通过农业调查破获的一起血案

1989年11月24日晚上，张家口市局接到报案，怀来县石洞村信用站负责人姚永被害。接报后，市局立即组织力量赶往现场。

经勘察，案发现场位于姚永正屋东边的第三间。这间房也是姚永办理信用站工作的地方，靠窗户处有一张办公桌，西墙中间摆放着保 险柜。经查保 险柜的柜门完好，锁没有撬动的痕迹。屋正面摆着古铜色新式组合柜，组合柜上的彩电还在放着电视节目。组合柜门和抽屉完好，没有拉、撬迹象。室内物品摆放整齐，未丢失财物。姚永倒在屋门处，头朝南、脚朝北的俯卧着，头下面有大量血迹。他衣着整齐，在裤袋内装着家用和保 险柜钥匙，匙钥用绿尼龙绳系在皮裤带上。右手拇指和食指骨折、外表皮有三处脱落；左手中指和无名指骨折、外皮也有几处挫伤；额头和后枕等处有伤三十九处，三处颅骨骨折，形成阶梯状場陷是致死的主要原因。现场发现一把沾满血迹的小铁锤，锤把手与小型锤头焊接在一起，经核实，铁锤不是姚永家的，另外，现场没有打斗痕迹。

侦查人员又将取证搜查范围扩大至村中，在村东南的大路旁和小土沟内，又发现了一件男式蓝上衣和一双白线手套，上面沾有大量血迹，经化验，血型均与姚永相同。在蓝上衣右下衣兜内，有古城烟厂生产的“迎宾”烟，烟号112345；同时，在右上衣兜内发现一张一般香烟内纸，上面书写着“承包地六十亩，需款三百元，豆种需六十斤，需款二百四十元” 的字样，在蓝色血衣和血手套处，还发现明显的飞鸽牌自行车轮胎印迹。

经访问，报案人是死者姚永的邻居老张，案发当晚，老张闹肚子，反复去院内上厕所。当他第三次跑到厕所，刚蹲下，就听到姚永家传来异样的声音。他一时性急，提起裤子就向姚永家奔去。东正房是姚永老俩口的房间，屋里的电灯亮着，彩电开得声音很大。他大喊了几声，没见回音。他向屋里走去时，一个人影从屋中闪出，借着屋内灯光，老张看到那人个子不高、年纪不大、猫着腰、低着头，急速向院门跑去。老张大声喊道：“站住！你是谁？”对方没有回答，飞速逃出院子，消失在黑暗中。老张奔向屋中，发现姚永已倒在血泊中。老张赶紧到附近的固有矿区叫来大夫，但经过抢救，姚永还是不幸身亡。

根据现场勘察和访问情况，市局对案情进行了初步分析和判断。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且通过走访得知姚永为人谨慎，案发在晚上，不是熟人，姚永应该不会开门，所以，犯罪分子很有可能与姚永熟悉；根据目击者老张的描述，犯罪分子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根据对村东南拾到的血衣、血手套的血型检验结果，说明这两样物品是犯罪分子作案后匆匆逃离时丢下的；从自行车轮胎印可以断定，犯罪分子是骑着自行车来村里的，事先将车放在那里，作案后，在那里扔下血衣、血手套骑车逃窜；蓝色血衣内发现的香烟，说明犯罪分子吸烟；烟纸上书写的内容是次年种地的预算，本地是种大田，很少有人种这样大量的豆类，说明犯罪分子可能是外地的；绿豆种需六十斤，需款二百四十元，这说明每斤是四元，而粮库收购价每斤在八角至九角，没有那么贵的。

围绕案情分析和推断的情况，侦查人员开始调查走访。但姚永家所在的小山村是采金的重地，到这里淘金的人员来自六个省市，人数多达千人。这些采金人，分别住在这个村子和附近村庄，十分复杂，身份不清，来来去去，多数不知姓名和住址，而他们对村子里的人却非常熟悉，这给侦破这起案件带来了极大的难度。经过十天的工作，群众反映了十一条线索，均被查否。侦查人员试图通过现场发现的小铁锤获取线索，但经走访五十多处电气焊加工点，均一无所获；侦查人员又试图通过那件蓝色上衣获取线索，但经过村和厂上的六十多人辨认，也一无所获。

在其他以物查人的方法无效的情况下，侦查人员开始利用烟纸上书写的内容进行侦查，他们在村中找到了一位叫王海的老农民，向王海请教了附近哪里承包的土地比较多、且大面积耕种绿豆。王海反映，承包地比较多的村有张屯、李庄、刘家、西梁、东沟、西沟六个村，这些村里，有的农民承包土地在六、七十亩，种的大部分是绿豆。但当侦查人员问王海是否听说过四块一斤的绿豆时，王海表示没有，绿豆才八、九毛。

侦查人员随即对王海反映的六个村子进行调查走访，发现东沟、西沟这两个村的村民承包土地很多，有的承包达百亩，且以种植绿豆为主。侦查人员继续深入走访，终于获取了一条重要线索。

侦查人员在村中找到了一位搞绿豆种植的青年科研人员，这位科研人员反映，前两年，他从南方引进一百斤大粒绿豆种，这种绿豆品种的粒大、抗旱性强、又可密植，非常适合山区和丘陵地带种植。一般年景每亩产绿豆四、五百斤，高产可达千斤。去年，这里大旱，他种的绿豆每亩还产了二百五十多斤，而当地绿豆品种才产出三、四十斤。村民们知道这种绿豆品种好，都纷纷找他想买些做种子，他经请示有关部门同意，便按四元一斤将种子卖给村民，他已按此价格售出了几百斤。他向侦查人员提供了卖出绿豆种子的情况详细情况，并反映有另外四人想承包北山赵庄六十亩土地，种植他引进的绿豆，当时，他和那四个人在一起，计算了承包费用和购买种子的一些开支情况，其中有一个李庄的人，姓禹，把计算记录在一张烟纸上。

侦查人员很快查到了姓禹的一些情况。此人名叫禹小楼，男，32岁，平日在村中游手好闲，前几年曾在石洞村淘过金，对石洞村很熟悉。他原有一件蓝色上衣，近二十多天，没人见他穿过。案发当晚，他去向不明。这说明禹小楼有重大嫌疑，于是，侦查人员迅速对其传讯。

禹小楼到案后，态度蛮横，拒不交代。为了尽快取得突破，侦查人员找到禹小楼的妻子，经过摆事实、讲政策，禹小楼的妻子供述：在案发的那天晚上，禹小楼的确骑着家中飞鸽牌自行车外出过，去干什么，他没有说。走时，他穿着黑棉袄，外面是蓝色上衣。他回家很晚，时间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回来时，显得很沮丧，样子也很狼狈，他说上衣和皮鞋丢了。而后，又连夜同他父亲交换了棉袄。侦查人员又找到禹小楼的父亲，通过多方做工作，禹小楼的父亲主动交出了禹小楼的棉袄，经检查，上面有多处血迹。

在家属供认和铁证如山面前，禹小楼供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两个月前，外地一个朋友给禹小楼来了封信，与禹小楼商量要作一次买卖，需要两万元。朋友声称，两万元的本，一转手立刻可赚回两万。禹小楼信以为真，答应同他合伙干。可这么多现款，从哪里去弄呢？他想到，自己以前淘金的村种有一个信用站，可以去那借，但他知道信用站的老汉姚永脾气倔，眼下到了年根底，恐怕他不借。但事情到了这份上，也就只有走这条路。

禹小楼心思已定，11月24日晚6时多，禹小楼把家里的一把铁锤掖在腰中，骑上自行车，直奔石洞村。到了村东南时，他将自行车放在小土沟里，径直赶到姚永家。禹小楼敲开门，姚永问他做啥来了。禹小楼说是来看看他，并想向信用站借点款。姚永说不行，禹小楼说同他呆会聊聊。进屋后，禹小楼和姚永边看电视边聊，在闲聊时，禹小楼几次谈起借款的事，都被姚永拒绝了。无奈，禹小楼起身告辞，姚永也站起来。就在这时，禹小楼从腰间抽出铁锤，向姚永头上打去。一下就将姚永击倒。姚永双手抱着头，拼命地大声呼救。禹小楼怕他的呼救声传出，引来村民，便连续地用铁锤击打他的头。

禹小楼想找姚永的保 险柜钥匙，正寻找时，听得外面有人进来。禹小楼觉得事情不妙，恐怕被人捉住，便急急逃出屋，跑到村外小土沟，将满是血的蓝色上衣脱下，将手上的白线手套也扔了。看后面没有人追来，禹小楼便骑车逃回家中。回家后，他发现棉袄上还有血迹，就到父亲那儿，与父亲对换了棉袄。后来，禹小楼又发现绒裤上也有血，就在屋内烧了。禹小楼想，自己干得很利落，自己家又离姚永所在的村子几十里，是不会发现的。

但禹小楼的想法显然是幼稚可笑的，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侦查人员通过细心的走访调查，通过农业调查获取了线索，破获此案，将他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