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这篇回忆散文以细腻笔触勾勒出70年代新兵训练营的鲜活图景,作者将艰苦与快乐交织的新兵生活娓娓道来,既还原了特殊年代的军营风貌,也藏着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与家国情怀。那些关于训练、饮食、情谊的细节,让这段军旅初体验更显真实动人,也为读者打开了一扇回望过往的窗口。
1970年12月28日,我们崇阳、通城、通山县1204名新兵,乘坐2天2 夜的火车,抵达西安市。
到达西安市是在午夜。一下火车,但见车站广场灯火辉煌,如同白昼。空旷的广场寒风阵阵,吹得人脸庞生疼。我是第一次夜晚到大城市的火车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宽阔的广场和美丽夜景,感觉新鲜又惊奇,眼光到处乱瞅。全部新兵从火车上下到站台后,接兵人员招呼我们到广场集中点名,排列成纵队,从车站出发,行进在街道上。街道两边电杆林立,灯火通明,灯光顺街道延伸到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懵懵懂懂中,队伍走了好久,向左拐进一座院子。再次点名后,我们被带到一栋偌大的厂房内。厂房内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好多用钢管搭成的上下两层的木板床铺。我被分到中间位置的一处下铺,与大家一起手忙脚乱地整理床铺,收拾好随身物品,也没有洗漱,脱掉外衣,躺下休息。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两天前还在家里,这会却到了千里之外。脑子里一会想着家里的这个那个,一会父亲、母亲、祖父的影像浮现在眼前,一会又想着明天等待着我们的将是什么,在疲惫中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色微明,起床的哨声响起。哨声尖锐急促。“快起床,到外面集合”的吆喝声传过来。营房内立即一阵骚动,新兵们手忙脚乱着衣穿鞋,向房外跑。我到外面一看,一大排老兵们已经站在一片空地上,眼睛盯着大门看新兵鱼贯如出。等到人员基本出来了,又是一阵口哨响起,一名值勤老兵站在空地的边沿大声说:“都到这边来集中,班长站在本班的前面”。各班班长都是接兵时的老兵,他们面向值勤人,迅速排成一列。我们新兵跟在班长后面,列成纵队。值勤老兵眼睛正视着队伍,声音宏亮地喊出“立正”、“稍息”的口令,待队伍稍为整齐一点时,他再喊出“立正”的口令,向右转身,提臂握拳,跑步向前,到一年约四十多,脸色黑糙的军人面前,间隔约4米距离的地方停下,举右手行军礼,大声说:“报告连长,队伍集合完毕,请指示!”待他话毕,连长举手还礼并说:“稍息!”值勤老兵又以同样的动作跑回到队伍面前,向队伍发出“稍息”的口令,并退到一边。这时连长走到队伍前面,先是一笑,露出两颗金牙,开口训话。他说,同志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已经不再是家里的老百姓,而是一名军人了。你们要用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服从命令听指挥,当一名好军人,好战士。他训话后,接着指导员讲话。指导员走到队伍前面,先没有立即讲话,而是眼睛扫视队伍。队伍鸦雀无声。我注视指导员,是一位中等个子、面皮白净、清瘦的中年人。他讲话慢条斯理。说:你们当兵,不要以为出来好玩,当兵意味着吃苦,意味着付出,甚至意味着牺牲。你们要做吃苦的准备。新兵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你们首先要过这一关。要严格训练,严格要求,不但要完成军事训练课目,更要认真学习政治,当一名心红志坚,合格的、优秀的军人。指导员讲完话,值勤老兵走上前来,讲了一番注意安全等方面的事项,宣布今天的活动日程安排。主要是:班、排编制,熟悉人员,学习军人言行举止,整理内务,打扫卫生,介绍当地地情、社情、民情,组织政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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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班长蒋应录
经过调整,我们这批湖北崇阳县、通城县、通山县3个近邻县的1204名新兵,被编成4个连队。我所在的是新兵三连十一班。和我一起当兵的原公社14名新兵少数调出,大部分留在一个班,这让我们欣喜。老乡总归是老乡,总比生人好。其他新兵大部分也没有打散,直至基本保持新兵连编制分配到老连队。我们新兵班的班长叫蒋应录,甘肃兵。排长姓张,叫张廷发,四川兵。连长汤志敏,陕西米脂人,抗美援朝老兵,是个传奇人物。听说他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押送俘虏时,怕俘虏逃跑或反抗,用机枪扫掉了他们,而受到严厉处分。又听说他枪法奇准,在当地很有名气,曾经应驻军当地政府的邀请去陕西省渭南县一个大芦苇荡打一条吞食牛羊的蟒蛇,结果一枪就打中蟒蛇的眼睛,不然他就可能被蟒蛇吞掉。指导员姓谢,叫谢玉泉,陕西人,爱开个玩笑,幽默风趣。他在队伍前面讲话,队伍总会笑声不断,让你感到严肃中又不乏轻松。根据部队《内务条令》的规定,新兵营要求每个新兵要着装整齐,站要笔直,坐要端正,遵守纪律,不得随意外出。外出有时间限制,且两人同行。整理内务主要是学习折叠被子,摆放物品。被子要叠得豆腐块那样方方正正,被单要拉得平平展展,包括被子在内的一切物品要定位摆放,全班被子安放形成一条直线。营房内外要打扫得干净整洁。经过班长介绍,这时我们才知道,新兵训练营所在的地方叫边家村。西安市是座古城,但那时版图并不很大。边家村地处西安市西北边缘地段,旁边不远处有个地方叫小寨。出边家村大门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叫边西街。街斜对面不远处就是西北大学,就是陕西丹凤籍作家贾平凹曾经读书的地方。我们的新兵训练就租用西北大学的大操场进行。营房也是临时租用当地企业的厂房。但老部队在什么地方,部队是干什么的,在新兵营一直是个秘密,老兵们守口如瓶,并要求新兵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不能说。所以我们在分配到老部队前,没有人知道部队的半点情况。直到分配到了部队后,才知道是基本建设工程兵。是搞基建,盖房子,打山洞的兵。呵呵,那时的我们真是听话的兵,老实的兵。
我们石城公社入伍的新兵14人,新兵营在一个班的,有万易闻、王雨芳、汪新民、贺中望、叶金祥、陈茂清、李细成、魏国良、邹光明、陈白牛、张四发、李国祥和我,唯艾简平调整到了另一个班,将桂花泉镇(均系石城区)的陈忠良、石火明、金远修调整到了我们班,这个班共有新兵16人。西北大学新兵训练时,新兵十一班的全体战友有集体照相留念。本页这张相片就是新兵训练时在西北大学操场上的留影,背景是毛主席塑像,塑像座碑上有“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毛主席书法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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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左起:万易闻、陈忠良、王雨芳、汪新民、王西亚、贺中望、叶金祥、石火明、陈茂清、蒋应录、李细成、张廷发、魏国良;前排左起:邹光明、陈白牛、金远修、张四发、李国祥。
我们入伍的那些年,正是林彪政治挂帅盛行的年代。部队的政治学习摆在一切工作的首位。新兵营的政治学习抓得自然特别紧。新兵训练的时间安排是,每天上午军事训练,下午政治学习。政治学习的内容,以毛泽东著作原文,林彪的讲话、指示,时事政治为主。林彪的题词“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成为每一个人的座右铭。被称作老三篇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等毛泽东的文章,经常学习。学得我能一字不拉地背诵全文。至今我还能大段大段地背下来。我后来曾经想,要是那时不是背这些东西,而是像诗人和画家范曾那样去学习和背古文、古诗词,凭我那时的记性,一定也能掌握更多更有用的文化、历史知识。政治学习的同时,则是学习军事条令、内务条令、纪律条令等部队必须学习的相关规定。还每周组织两次学唱军歌。军歌主要有《解放军军歌》《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团结就是力量》《我的祖国》等。我尤其喜欢解放军军歌,解放军军歌热情奔放,雄浑激越,直到现在我也能凭记忆唱得出来并唱的很好。政治学习时,一般是一人先念原文,再讨论。讨论时人人都必须发言。读、听尤可,这发言却是要命的事。我们这些同乡,文化程度都不高,过去在家都是干农活,原来的一点文化底子也丢得差不多了,现在要学习发言,不少同乡即使用家乡话也难说到点子上。发言时,有的结结巴巴,有的脸憋得通红,说不来几句就哑了火。这时你又不能笑。笑了说你学习不严肃,要挨批评,甚至做检查。每天学习,学必发言,哪能有那么多的新鲜言词,说来说去还是几句现成话。学的时间长了大家都有厌倦情绪。但学习有一个大大的好处,就是训练时的劳累可以得到休息,调整身体状态,继续搞好军事训练。所以我们并不反对组织这样的学习。
新兵营生活是艰苦的。首先是气候的不适应。西北天气寒冷干燥,你感觉是一种干冷。即使晴天,你也好像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初来乍到,我们这些南方人,每天总感到口干舌燥,嘴唇干裂,不少人鼻孔出血,耳朵、手脚冻的肿了起来,训练时,空旷的西北大学操场北风凛冽,呼呼直叫,刮的脸生疼,脸变的又黑又粗糙。再就是生活不习惯。南方人喜大米,吃不惯面粉、尤其不习惯小米、苞谷、高梁。但新兵营面粉、大米供应量只占20%,大部分是粗粮。尽管听说接兵时特地从南方运来了两个火车皮的大米,但每天也只中午吃到一次大米饭。届时,人人把碗装满,把肚子撑饱,以免晚饭多吃杂粮。杂粮确实难吃。吃小米稀饭尚可,吃高粱就像吃什么渣子一样满口不舒服,吃下去又不易消化,肚胀放屁的人不在少数。而苞谷粉做的发糕,金黄色,很好看,但吃起来酸溜溜,还有股霉味,吃下去就吐酸水。每天4角7分钱的伙食费,油水又少,新兵营营部想了不少办法改善伙食,尽量做适合南方人口味的饭菜,但总是差强人意。正是寒冬季节,大部分时间气温在零度以下,有时是零下十多度,没有热水洗漱。每天早上洗脸时,有时水管冻裂结冰了,没有水,我们只好用手掌把毛巾紧贴在冰面上,以手的热量溶化坚冰沾湿毛巾抹把脸,刷牙你就免了吧。带兵的班、排长绝大部分都是陕、甘人,习惯上,他们可以长时间不洗澡,而南方人一天不洗都感觉不舒服。可是,除了每周特地照顾带我们去洗一次澡外,其它时间你就只有硬捱,好难过啊。特别是穿着浑厚的棉衣棉裤搞训练,先是汗流浃背,后是湿衣凉背。但你回到营房,既没有多余的衣服换,也谈不上洗澡,只有硬着头皮用体温把衣服“烘干”,那种难受的味道,现在想起来叫人都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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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训练更是累人。每次军训,我们一千多兵,4个连,列队从边家村出发,喊着“一二三四”的口令,人人昂首挺胸,队伍威武雄壮,动作整齐划一,浩浩荡荡,从边西街徒步去西北大学,一路上总会有很多人驻足观看。训练是按照步兵的操典进行的。主要有单兵训练课目,队列训练课目,立正、稍息、敬礼、礼毕,徒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向左向右看齐,持枪,持枪走,瞄准射击,剌杀、投弹、大型会操等。训练时规定,时间不到不准下课,少数人没有过关不准下课,当日训练未达目标不准下课。一个敬礼动作,练了不知多少遍。向左、向右看,练得颈椎都转痛了。队列动作的左右拐和走扇形,来回折腾。正步走的单兵训练,集体练习不算,经常命令你一个人出列,抬起并绷直一腿,一腿单立,做姿势,站在原地不准晃动。一遍学不好的从头再来,决不容情。队列训练正步走累得你真想趴下。人人过关,人人累坏,人人不知何时下操,人人硬着头皮苦练,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累得你晚上腰酸背痛,早上起不来床。
训练中最叫人紧张的是夜晚紧急集合。事先没有半点准备,你无法猜到是哪个夜晚的什么时间突然来一下。半夜三更一阵紧接一阵的哨音,伴随着“紧急集合”的吆喝声,把新兵们从睡梦中惊醒。黑灯瞎火中,大家急忙穿衣、戴帽、着鞋、打背包,扎腰带,慌慌张张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跑。但结果还是有人赶不上趟。等到他出来时,队伍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想而知当时沮丧的心情。即使跟上了队伍的人,有的也是狼狈得很。帽子戴倒了、戴弯了的,鞋子左右脚穿反了的,扣子没有扣上或扯上扯下的,跑着跑着背包散了架的,不一而足。这些情况成为连长、指导员讽刺、挖苦、幽默的笑料。但搞过几次后新兵们有了经验,准备工作做得更好,也不再很慌乱,情况就大为好转。
新兵营的日子也是快乐的。军训时苦累中有快乐。一个课目做下来,成功中有喜悦。休息时组织新兵连队之间拉歌、赛歌,热闹非凡。拉歌、赛歌时,四个连队或本连队四个排围坐成一个方形或圆圈形,一人站在队伍前头,充当指挥,高喊着如:“第三连”,全连队就和:“来一个”,三连唱了后,那边又喊:“三连唱的好不好”,其他连队又和:“好”,喊:“再来一个要不要”,全连队和:“要”,喊:“鼓掌”,大家使劲,节奏感强烈的巴掌声拍的震天响,口号声高亢宏亮,让人振奋。训练中看当地驻军的飞机训练也是一景。西北大学的上空经常有成批或多架飞机搞军事训练。训练的飞机从远而近,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有时俯冲,有时爬高,有时翻飞,有时机尾冒出白烟,场面蔚为壮观。我们这些农家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飞机同时进行这么惊险的表演。每次飞机来了,不管教官怎么制止,眼睛还是忍不住要随着飞机转。连长见此,就宣布说:“今后飞机来了,就暂停训练几分钟,让你们过瘾。”结果这一来,真正训练时效果反而更好了。连长洋洋得意。在一次训练结束讲评时说:“咳咳,这是我新发明的训练方法”。大会操演练更是鼓舞人心的事。会操演练时,所有人都铆足了劲,都要露一手,争拿个第一名。会操有全新兵营会操,有本连队会操。会操分连、排、班三个层次,以队列动作为主,演练徒步走、正步走及其各种队列阵形的变化。如果是新兵营以排会操演练,则各连队抽调一个排,代表本连会操演练;如果是本连队以班会操演练,则各排抽调一个班,代表本排会操演练。会操演练气氛紧张热烈,人人认真对待。会操结束要讲评,第一名的得表扬,其他的批评指正,得第一的高兴,其他的则不服气。
训练时也有一些搞笑的事。看那些不会徒步走的人的洋相很有趣。队列训练时,值勤官看哪个走得不成样子,就命他出列做“示范”。原来在徒步走的时候,他的手和脚不是反向运动,而是相向运动,走时“同手同脚”,走的姿势就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动作滑稽,怎么纠正他都改不过来,而且越纠正越生硬,看了叫人笑得肚子痛。有一次,指导员看了一位新兵的操练后说:西北大学怎么从南方来了一只旱鸭子,摇摇摆摆的。
新兵刚到连队,一些坏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也出一些让人好笑的事。比如,本在吸烟的人,手里有支在吸的烟,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一根纸烟时,习惯性的把烟往耳朵上方一夹,感觉无所谓,但部队规定不得如此。有一次,指导员来营房巡视,看到一新兵耳朵上夹了一根烟,就对他戏谑说:“哎,你怎么一当上兵就发明了一件新式武器呀。”这位新兵不知道指导员说的新式武器指的是什么,愣在那里不自在。指导员嘿嘿一笑,指着他耳朵说:“你这颗导弹可是比我们现在的导弹要先进得多哟”。在大家哈哈一笑中,这位新兵不好意思地赶快纠正过来。
在新兵连,最叫人快乐的事,莫过于星期天放假,可以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约上同乡到街上去逛逛,看看街景,买点生活用品,给家里发信。过去在家,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到过县城,而且次数很少,我虽然去过一次武汉,但因为是学习培训,也是没有出去玩过。现在来到大城市,人多,车多,房子多,繁华热闹,什么都觉得新鲜。尤其是营房大门对过就是一个照相馆,可以在最快时间去照相。每次出去,心里就特想尽快发帽微领章,好快点照张相,既看看穿军装戴帽微领章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也好早点寄相片回家让父亲母亲放心、高兴。心里就这样期盼着。帽微领章发下来的那天,是1971年1月20日。这天,我们就去照相,想到自己也有表哥当兵时那样的相片,心里别提有多美。看看这个虚荣心有多强。我首先是照了一张穿军大衣的全身像,再照一张头像。这张穿军大衣的全身照,就是我参军后的第一张相片,也是我人生保留下来的第二张相片——第一张保留的照片还是小学时的毕业照。同时照的一张一寸头像,是我入伍后的第二张照片,也是我人生的第三张相片(其实这2 张相片是同时拍照的,只是时间先后而已)。此后,我和同乡,还有老兵都留了一些影像。现在再来看这些老照片,回忆新兵营那段既艰苦又美好的岁月,心里感到非常温馨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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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兵营,我第一次尝到了啤酒的味道。新兵营带兵的老兵对我们很好,可以说是关怀备至。星期天,与老兵出去逛街,出自内心的朴素感情,为感谢老兵,我们新兵有时就凑份子,请老兵的客。因为当兵离家时,多数人的亲戚都或多或少送了点钱。我们身上都有点钱。我入伍时自己的积蓄加上亲友送的礼金,就有60多块钱。离家交给母亲时,母亲一块钱也不留,说要我带到部队,以备急需。可别小看这60多元钱,这笔钱在那时是笔不算少的数目,其份量约相当于现在的1万多块钱。新兵生活艰苦,我们也想星期天上街借机改善一下生活,请老兵一起吃饭。我那时还不会喝酒,尤其还没有喝过啤酒。有一次,与班长蒋应录上街,快到中午时,我对他说:“我们几个人能不能在外吃饭”。蒋说可以,我说:“今天我请你的客”。蒋高兴的同意。我们几个同乡战友就在边家村照相馆的隔壁一个不大的餐馆里,点了几个菜,喝啤酒。啤酒是散装的,喝酒用的是很大的黑瓷碗,一毛钱一碗。把啤酒往碗里倒时,倒得太快,啤酒泡沫迅速膨胀,啤酒就从碗里溢出来。我在家里没有见过这种状况,感觉新鲜。说:“啤酒怎么起这么多泡泡啊”。金黄透亮的啤酒给人以美的视觉,我以为这啤酒一定味道不错很好喝,端起碗来,喝上一口,感觉是一股淡臊味,还感觉苦苦的,很不好喝,不舒服,立即吐了。好久再也不沾啤酒。若干年后,才慢慢适应啤酒,并感觉啤酒是一种非常好的饮料,有特殊的香味,回味无穷。多少年来,过年时吃火锅、喝啤酒,是最好的享受。但每回想起新兵营第一次喝啤酒的情景,就感到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新兵营期间,正好过1971年春节。为了减少新兵春节期间的思乡之愁,新兵营除了改善伙食,让新兵们吃好喝好外,还在与地方上开展拥军爱民、拥政爱民的活动中,安排了好几场文艺晚会,组织新兵观看。文化大革命的那个时候,无论是地方,还是部队,都特别重视搞好军政、军民关系,春节期间,都有意识地组织开展一些活动。文艺演出是当时地方慰问部队的一种重要形式。作为驻扎在西安市区的新兵营,也是地方上慰问的对象之一。西安市碑林区、莲湖区都在新兵营就近的西北大学礼堂和另外的影剧院,为新兵营进行了慰问演出。部队也有自己的文艺队伍来慰问。这些演出,虽然比不上专业队伍的水准,但在当时也算得上是比较高的水平了。其场面很热闹,靓男倩女的展示,让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享受了精彩,享受了美丽,大开了眼界。记忆中,莲湖区的演出队有一个独唱女演员,不但歌唱得令人陶醉,而且人长得特别漂亮。在舞台灯光的烘托下,亭亭玉立的宛若天仙。唱完一支歌,大家使劲鼓掌。直到唱了三次才谢幕退场。回去后大家心中快乐无比,都感到要是不出来当兵,在家乡那么个地方,怕是一辈子也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这出来当兵还是值啊。有打油诗赞曰:
军号声声震晓星,
摸爬滚打夜微明。
一身尘土一身汗,
苦乐年华壮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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