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恋那天,是周五下午。
电话里分手的时候,我正站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手里拿着一瓶还没付钱的矿泉水。他说得很平静,大概是想了很久的话,什么"性格不合""给彼此空间",听起来像准备好的台词。我当时只觉得荒谬,三年的感情,最后用这么几句敷衍的话就结束了。
挂了电话,我把矿泉水放回去,走出便利店。那瓶水我最后也没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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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房东发来消息说房子下个月要收回去,给儿子结婚用。我站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看着墙角堆着的纸箱子,那些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东西,突然觉得很累。不是那种身体的累,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累。
我给几个朋友发了消息,问能不能暂住几天。大部分人都很客气地拒绝了,理由各不相同,但意思都一样。只有苏婉回复得很快:"来我这儿,正好我老公出差,你陪我说说话。"
苏婉是我大学室友,毕业后嫁给了她的高中同学。我去过她家两次,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装修得很温馨。她老公姓陈,做销售的,见面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话不多,但看起来挺顾家。
周六下午我提着行李箱到她家的时候,苏婉正在厨房忙活。她围着围裙,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看见我就笑:"来得正好,晚上吃火锅。"
我说你老公不是出差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愣了一下,说临时改了行程,今天下午就到家。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坐在客厅吃火锅。陈哥话还是不多,偶尔插两句,更多时候是在低头玩手机。苏婉倒是一直在说话,问我工作怎么样,分手的事要不要再想想。我说不用想了,该结束的总要结束。
她叹了口气,说也是,有些事强求不来。
吃完饭陈哥说困了先去睡,我帮苏婉收拾碗筷。她洗碗的时候突然问我,你觉得一个人要多久才能真正放下一段感情。我说不知道,可能有的人一辈子都放不下。
她没说话,只是用力刷着碗,水龙头开得很大,溅起一片水花。
那天晚上我睡在客房,是个小房间,放了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架。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大学时候,我们四个室友挤在一张床上聊天的场景。那时候觉得日子很长,以后的路还有很多种可能。
半夜我被声音吵醒了。
不是很大的声音,是那种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从隔壁卧室传来。我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
"我真的很累。"是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累什么累,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辛苦吗?"陈哥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想说什么?想说我挣钱不够多?还是想说你后悔嫁给我?"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苏婉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哭了,"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多说说话,像以前那样......"
"以前?以前我没钱的时候你也没嫌弃我啊。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倒是开始矫情了。"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行行行,你说,我听着。"
然后是一阵沉默。很长的沉默,长到我以为他们已经睡了。
"算了,不说了。"苏婉的声音很轻,"睡吧。"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窗外偶尔有车经过,灯光扫过墙壁,然后又暗下去。我想起白天吃饭的时候,苏婉给陈哥夹菜,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那个"谢谢"听起来很礼貌,礼貌得像对陌生人说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苏婉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她看见我说昨晚睡得好吗,我说挺好的。她笑了笑,眼睛有点肿,但妆化得很仔细,几乎看不出来。
陈哥出门上班的时候,苏婉追到门口,说路上小心。他"嗯"了一声,连头都没回。
门关上以后,苏婉站在玄关,保持着那个姿势好一会儿。
"其实昨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她突然转过头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关系的。"她说,"结婚就是这样,开始都以为能白头到老,后来发现能好好说话都是奢侈。"
我当天下午就找到了新的房子,一个合租的单间,比之前贵一点,但也没办法。收拾东西的时候,苏婉说你不用这么急,多住几天也没事。
我说不了,我已经找好房子了,明天就搬。
她没再劝,只是帮我整理行李。叠衣服的时候,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我说羡慕我什么,失恋还是没房子住。
"羡慕你还有选择。"她把一件毛衣叠好放进箱子,"我已经没有了。房子是他家付的首付,车也是,就连现在这份工作都是他托人找的。我想离开,但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看着她,她低着头,手指摸着箱子的拉链,反复摸着。
"有时候我觉得,当初要是没那么快结婚就好了。"她说,"可是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他就是对的人。"
我问她,现在呢,还觉得他是对的人吗。
她想了很久,然后摇头:"不知道。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对的人,只有合不合适的生活。"
我拖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苏婉没有送我,她说不太舒服,让我自己小心。我说好,有空再联系。
电梯门关上之前,我看见她站在门口,穿着家居服,光着脚,脸上的笑容很勉强。那个笑容让我想起大学毕业那天,她坐在宿舍床上说,以后一定要嫁给爱情。
出租车开出小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楼。所有的窗户都一样,关着的,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报了新地址。他说那边房租便宜,就是离市中心远了点。我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要去。
手机响了,是苏婉发来的消息:"谢谢你什么都没说。"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两个字:"保重。"
窗外的城市很大,每个人都在赶路。我不知道她以后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只是突然明白,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而那些看起来幸福的生活,可能只是我们不了解的另一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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