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城旧事（569）：干脆让法院立案吧

808房间内，王水德针对章大峰兄妹提出的问题，果断地给出了自己“干货”式的见解，让章大峰兄妹感觉到，王水德指的路，不虚，是实实在在可走的路，而且有可能保本，甚至还能挣出些利润来。或许是从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死胡同内，突然有了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章大峰感觉到很轻松，他笑着对王水德说：“兄弟，看来，查大人要你到巡抚衙门去当幕僚长，确实是慧眼识英才，如同一个好医生，兄弟的药方治真病啊。只是，近期，省高院那边对兄弟好像有点杂音，我听说，他们不按规矩出牌，竟然把收到的信访件直接转给了张文远、杜程程和李雪，什么意思嘛。”

王水德苦笑一声，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在田城县，兄弟恐怕也成了老百姓嘴里最出名的家伙，成了最贪婪的官员，最肥美的那口猪吧。他们告我，原因有三，一是田城县拆迁包赔标准太低；二是触犯了一些具体人的利益；三是整个田城县，一股可怕的戾气正在生成，这股戾气，如同世道之恶疮，想通过消炎的治疗方案，把它给化解掉，难度是极大的，最终的结局肯定是皮烂肉糜，脓血败坏，各方伤亡惨重，纷纷落败，并最终不了了之。因为从目前情况来看，我这个奸贼，尚无可杀之罪。”

章大峰笑了起来，说：“兄弟，还没有如此悲观吧。据我了解，目前跳出水面的，也不过是王石头、蔡香儿夫妇和蔡松根少数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又是一体的，他们和省高院沈澄年院长的关系，或许你们不清楚，我可以给兄弟白话白话，因为当时我在无梁镇政府当了一年多的秘书。故事很简单，蔡香儿就是沈澄年院长当年下乡时的那个‘小芳’。当时沈澄年是被分配到那个磨刀石厂当苦力的，蔡松根是当时的副厂长，大抵由于出身相同的原因吧，身为副厂长的蔡松根瞒过厂长，给沈澄年调整了岗位，让他负责质量检测，而蔡香儿当时是负责产品级别登记的，正好和沈澄年搭班，然后就搞到一起了。等到沈澄年回城时，两个人还依依不舍，可最终也不得不承认了残酷的现实。后来，蔡香儿就和无梁镇商会分会的职工王石头结合了，但当时无梁镇分会的干部职工都说蔡香儿和已经进了城、同样结了婚的沈澄年藕断丝连，保持着长期的情人关系，还说，王石头家那两个闺女，就是沈澄年的种。呵呵，这种关系，或许就是一种时代的悲哀吧，没想到竟然加到了兄弟头上。”

对于章大峰所说的这种关系，王水德此前不能说没有考虑过，田无青向自己汇报王石头公然对抗拆迁和蔡香儿出面说找上边的人说事时，王水德已经预感到，蔡香儿上面肯定有人，而且是重量级的人物，现在果然浮出水面来了。于是，冷笑着问：“沈院长，为什么不直接给田知县打电话，让我们田城官府和蔡香儿对话解决呢？田知县不够份量，不是还有王知府和您吗？又是到法院起诉，又是转交信件，什么意思嘛，采取这样的手段，是不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些？”

章大峰摇了摇头，说：“兄弟，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官当大了，理就少了，而且是官越大越不讲理，因为他们觉得，他们自己就是真理。沈澄年这号货色，你没有接触过，他内心里肯定会想，这事儿，他的老情人蔡香儿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要么，你们田城县官府，按照蔡香儿的胃口，把她给满足了；要么通过打听，然后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去拜访他沈澄年，向他道歉，然后他会大度地说，不知者不怪罪，还有可能劝蔡香儿几句，让她少要点。”

王水德无语而笑，章大峰愣了一下，问：“兄弟，你想怎么办？是胸有成竹的对抗，还是甘拜下风的屈服？”

王水德摇了摇头，说：“不，孤注一掷，我要引火烧身，给田城县老百姓上演一出官场争斗的、下三烂式的恶心剧出来，把所有的矛盾集中到我和蔡香儿的争斗上来，借以转移经济发展中的主要矛盾，田城经济的大好形势不能过早地落幕，大坏的危机，同样不能过早地暴发，能维持上一年的时间，便有可能不了了之地转移到正常的状态之下。这个险，值得一冒。”

好久没有说话的丁俊平，也冷笑一声，说：“我看，可以让李雪立案，最低，调查取证、诉前调解，也可以拖上他们几个月的时间，几个月之后，官府若胜，则罢兵；官府若败，则打二审，继续拖延他们。他沈澄年再怎么厉害，也得遵守法律程序的规定吧。”

王水德猛然觉得，丁俊平说的，不无道理，把自己说的官场相斗，再转移到法院一个阶段，这样的话，就可以再为自己腾出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一些意想不到的危机。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而章大峰不无担忧地提醒王水德说：“兄弟，你，只是个副职啊，人家要是不和你斗，而转向田知行，他会和你有相同的想法吗？”

王水德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章大峰的问题，田知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说：“水德啊，李雪院长在我这儿，她说的那个叫王石头的拆迁包赔案件，我的意思是，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真不行的话，就让他们法院立案，到时候，就是官府多出几个钱，那也是法院判决的，不是我们为他们走的后门，收取了他们多少回扣而定的包赔额度，你说，是不是？当然，我尊重你的意见，先和他们谈一下，能协商解决了，更好，更好。”

王水德连连答应着田知行，摁下电话，章大峰笑了，说：“异工同曲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