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东山水的守与生:暮色的竹帚与江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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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沿沪昆高速向湘东行驶,过了长沙界后,风里的气息便被株洲的温润浸透——先是浏阳河的水汽,再是稻田的清香,最后裹着神农谷的楠木凉、渌江书院的墨香、湘江的波腥与云阳山的松针甜,扑进沾着茶芽的车窗。这不是攻略里“动力之都”的空洞标签,是神农谷晨雾中滴露的银杉,是渌江书院正午阳光下的活字,是湘江暮色里的江豚剪影,是云阳山星夜下的古碑,更是这些景观背后,守护者掌心的温度。
七日的穿行像展开一卷浸过渌水的桑皮纸,每一页都写满人与株洲山水的相守密码:一页是林海的绿,印着护林员的斧痕;一页是书院的褐,刻着修复师的针痕;一页是江滩的黄,凝着养护员的帚痕;一页是山岩的灰,藏着拓印师的墨痕。
神农谷国家森林公园(核心原始林区+珠帘瀑布):晨雾中的砍刀与林海守护
神农谷的晨雾还没漫过珠帘瀑布的石阶,护林员老谭的砍刀已经落在了杂木的枝桠上。“要趁日出前清障,晨雾润着木柴不燥,蚊虫也少,这老林是湘东的肺,得细护。”他的深绿色工装沾着苔藓,帆布包里揣着本磨破封皮的《林海巡护日志》,那是他跟着父亲守在谷里的第四十一个年头——从帮父亲搭建防火瞭望塔,到成为守护“华中第一氧吧”的责任人,他的手掌早被砍刀磨出了厚茧,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腐叶黑。
我们跟着老谭往瀑布深处走,石阶上的青石板被雾打湿后泛着暗光,每一步都踩着“咯吱”的落叶响。空气里混着楠木的清香与湿润的土腥气,远处的“神农峰”在雾中只剩朦胧的轮廓,风卷着雾絮从林海深处拂过,打在脸上带着山泉的凉意。老谭忽然停在一棵银杉树旁,砍刀轻轻敲了敲树干:“这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全谷就这五十多棵,2020年暴雨冲倒了旁边的杂木,差点砸断它的主枝,我们用钢索固定,又培了半米厚的腐殖土,才保住它。”他蹲下身,拨开落叶露出幼苗:“这是去年结的种子育的苗,以前有游客偷挖,我们立了‘银杉怕疼’的牌子,上周有个植物学教授来,还帮我给幼苗做了防虫罩。”
走到珠帘瀑布的观景台时,晨雾里忽然传来画眉鸟的啼声,老谭翻开日志,指着2017年的照片:“那时林区里的野猪太多,把幼苗都拱了,我们设了生态围栏,又种了野猪不爱吃的青冈树,花了三年才让幼苗成活率提上来。”他指着不远处的“防火隔离带”:“那是我和队员们开的,宽二十米,2022年冬天的山火,就是靠这隔离带保住了整片核心林区。”晨光渐盛时,朝阳从雾缝里探出头,金光照在瀑布的水雾上,折射出一道彩虹,水珠从银杉的叶片滴落,砸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老谭从包里取出片压平的楠木叶片,叶脉像撑开的小伞:“这是去年秋天捡的,楠木叶子能驱虫,晒干了夹在书里特别香。给你留着,记着老林的幽。”我捏着轻薄的叶片,指尖还能触到晨雾的湿润,忽然懂了神农谷的美——不是“避暑胜地”的虚名,是树的古、瀑的欢、老谭的守,是株洲把最清幽的光阴,藏在了晨雾里的林海间。返程时,他还在给新栽的杉树苗刷防虫漆,砍刀靠在树干上,风掠过林海的“哗哗”声,混着瀑布的轰鸣,成了晨光散尽后最清亮的旋律。
渌江书院(核心藏书楼+朱子阁):正午的针线与文脉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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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农谷驱车向东北行两小时,渌江书院的阳光已透过朱子阁的花窗,在泛黄的古籍上投下菱形的光影。古籍修复师周淑琴的针线已经穿过了破损的书脊。“要趁正午补书,日头足时浆糊干得匀,纸不发潮,这书院是株洲的魂,得细护。”她的青布衫沾着浆糊印,帆布包里揣着本卷边的《古籍修复日志》,那是她守护这片“湘东文脉”的第三十六个年头——她的奶奶是书院的藏书管理员,父亲参与过书院的第一次大修,如今她成了古籍的“贴身医生”。
我们跟着周淑琴往藏书楼走,走廊里的木柱被岁月磨得发亮,空气里混着松烟墨的清香与宣纸的温润,远处的“崇道祠”里摆着朱熹讲学的蜡像,偶尔有学生的读书声从厢房里传出来,混着毛笔的“沙沙”声。周淑琴忽然停在一函《朱子语类》前,指尖抚过破损的书角:“这是清代的刻本,2018年梅雨季节发了霉,纸页都粘在了一起,我们用温水慢慢泡开,又用竹纤维纸托裱,花了两个月才修复好。”她拿起一把竹制镊子:“这镊子得磨得光滑,不然会刮破纸页,以前年轻人不爱学这慢手艺,现在来书院拜师的大学生越来越多了。”
走到藏书楼的修复室时,正午的风掀起周淑琴的日志本,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泛黄的纸页上,上面记着每本古籍的破损程度与修复时间。“这渌江书院有两百多年历史了,朱熹、王阳明都来过这儿讲学,”她指着墙上的匾额:“这‘渌江书院’四个字是左宗棠写的,以前有游客想摸,我们装了玻璃展柜,旁边挂着‘古籍怕汗’的牌子,上周有个中文系教授来,还帮我给学生讲了古籍的装订技法。”她拿起一张刚托裱好的纸页:“这是《渌江志》的残页,上面记着书院的兴衰,现在我们把修复好的古籍做成电子版,让更多人能看到。”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周淑琴把修复好的古籍放进樟木箱里,樟香混着浆糊的气息在空气里散开。她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活字印模,上面刻着“仁”字:“这是按书院里的老活字复刻的,以前印刷书籍全靠它,给你留着,记着书院的暖。”我捏着冰凉的活字,指尖还能触到刻痕的纹路,忽然懂了渌江书院的美——不是“文化景点”的标签,是书的古、墨的浓、周淑琴的守,是株洲把最厚重的光阴,藏在了正午的书斋里。日头偏西时,她还在给新收的古籍除尘,针线靠在案头,风掠过花窗的“簌簌”声,成了书斋里最沉稳的节奏。
湘江株洲段风光带(核心江滩区+万丰湖):暮色的竹帚与江滩守护
从渌江书院驱车向西北行一小时,湘江株洲段的暮色已给江滩的芦苇镀上了层金边,江滩养护员小彭的竹帚已经扫过了散落的落叶。“要趁日落前清滩,暮色里江风凉,干活舒服,这江滩是株洲的肾,得细护。”他的蓝色工装沾着沙粒,帆布包里揣着本《江滩养护日志》,那是他守护这片“湘江绿肺”的第十八个年头——他是江滩旁的雷打石村人,小时候在江里摸鱼,如今成了守护江滩与水鸟的“哨兵”。
我们跟着小彭往万丰湖走,江滩上的鹅卵石被夕阳染成橙红,空气里混着芦苇的清香与江水的淡腥,远处的株洲大桥在暮色中亮着灯,偶尔有江豚的尾鳍从江面划过,混着风的轻响。小彭忽然停在一处芦苇丛旁,竹帚轻轻拨开藏在里面的塑料袋:“这是游客丢的,要是被江豚误食就糟了。迁徙季最多时,一天能捡三袋垃圾。现在我们在江滩入口设了‘无痕江滩’岗,上周有群中学生帮我捡了半船垃圾,说‘不能脏了江豚的家’。”他蹲下身,指着水里的苦草:“这草能净化水质,2019年湘江水质变差,我们种了300亩苦草和狐尾藻,花了两年才让江水变清。”
暮色渐浓时,夕阳从江的尽头沉下去,给天空染成了淡紫色。小彭从兜里掏出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还带着江水的凉意:“这是从江滩捡的,被江水冲了几十年,纹路像湘江的波浪。给你留着,记着江滩的灵。”我捏着沉甸甸的鹅卵石,指尖还能触到江水的余温,忽然懂了湘江风光带的美——不是“休闲景区”的噱头,是苇的密、豚的闲、小彭的守,是株洲把最灵动的光阴,藏在了暮色的江滩间。离开时,他还在给江豚观测点换电池,竹帚靠在观江台栏杆上,风掠过芦苇的“沙沙”声,成了暮色里最温柔的旋律。
云阳山(核心古碑区+紫微峰):星夜的拓包与山岩守护
从湘江风光带驱车向东南行两小时,云阳山的星子已缀满紫微峰的山岩。古碑拓印师老段的拓包已经按在了涂满墨的《禹碑》上。“要趁星夜拓碑,夜深人静时手不抖,拓得匀,这山岩是株洲的骨,得细护。”他的灰色布衫沾着墨渍,帆布包里揣着本《古碑保护日志》,那是他守护这片“湘东名山”的第四十七个年头——他的父亲是山上的守碑人,当年在碑旁搭棚子住,如今他成了古碑的“活字典”。
我们跟着老段往《禹碑》走,山路上的青石板被月光照得发亮,空气里混着松针的清香与墨汁的冷香,远处的“云阳仙”道观(仅作背景,不写宗教内容)在星夜中若隐若现,偶尔有夜鸟的啼声从松树林里传出来,混着风的轻响。老段忽然停在一块“秦人古道”碑前,手指抚过碑上的刻痕:“这是明代的碑,上面的字迹快磨平了,2021年暴雨冲坏了碑座,我们用老青石复刻,又用糯米灰浆砌上,和原碑一模一样。”他拿起一把鬃刷:“这刷子得用马鬃做,软硬度刚好,既能扫净碑上的灰尘,又不会损伤字迹。”
走到《禹碑》前时,星夜的风掀起老段的日志本,月光洒在碑身上,这通刻着蝌蚪文的古碑立在紫微峰的悬崖边,已有两千多年历史。“这《禹碑》传说是大禹治水时立的,上面的文字没几个人能认全,”老段摸着碑上的苔藓:“以前有游客在碑上刻字,我们用碑粉混着胶水补,现在装了监控,没人敢乱来了。上周有个古文字专家来,还帮我解读了三个蝌蚪文。”他指着碑旁的排水沟:“这沟是清代修的,雨水顺着沟流走,从来不会淹碑基,我们每年都清一次淤泥。”
星夜渐深时,萤火虫从松树林的草丛里飞出来,点点微光绕着古碑转,像撒了把碎星。老段从包里取出一张刚拓好的《禹碑》拓片,墨色均匀,字迹清晰:“这是今晚拓的,墨是松烟墨,纸是宣纸,能存上百年。给你留着,记着山岩的沉。”我捏着薄薄的拓片,指尖还能触到碑石的纹路,忽然懂了云阳山的美——不是“登山胜地”的标签,是碑的古、松的劲、老段的守,是株洲把最沧桑的光阴,藏在了星夜的山岩间。离开时,他还在给《禹碑》盖防雨罩,拓包靠在碑旁的石头上,风掠过松树林的“哗哗”声,成了夜色里最沉稳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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