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会逃至海外，建立了一个国家，国土比日本还大，至今说汉语

在中国读书人的世界里，有一条铁律：考不上科举，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但偏偏有人把这条路走反了，在国内连个举人都捞不着，漂洋过海，居然在蛮荒之地弄出个比两个日本还大的国家，还正儿八经地运行了一百一十年。

这事，清朝的史书上提都没提。

时间拨回到十八世纪中叶，大清正值所谓的“康乾盛世”，乾隆皇帝还在紫禁城里批阅着天下太平的奏折。

而在南方的广东嘉应州，一个叫罗芳伯的读书人，正对着落榜的成绩单发愁。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可现实是，考了大半辈子，除了一个秀才的功名，再也上不去一步。

眼瞅着人到中年，在家乡，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失败者”。

就在这时，从海上传来一些风言风语，说南洋的婆罗洲遍地是金子，随便刨一刨都能发财。

对罗芳伯这种在国内看不到出路的人来说，这听起来像是个活路。

与其在家乡被人指指点点，不如出去赌一把。

1772年，他收拾了几件旧衣服，带上几本舍不得丢的经史子集，挤上了前往婆罗洲的货船。

他落脚的地方叫坤甸，那地方说好听点是三不管地带，说难听点就是个烂泥潭。

名义上归当地的苏丹管，可苏丹自己也得看荷兰殖民者的脸色。

岛上土著部落林立，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数万名像罗芳伯一样从广东、福建跑来淘金的华人，更是乱成一锅粥，为了抢矿脉、争水源，同乡之间都能拔刀相向。

在这里，罗芳伯读过的《论语》《大学》半点用处都没有，远不如一把能防身的砍刀实在。

他一开始只能靠教几个孩童读书识字糊口。

但这个读书人不一样，他没急着去挖金子，而是每天冷眼旁观。

他发现，华人矿工们能吃苦，不怕死，但就是一盘散沙，没个主心骨。

今天被土著部落敲诈，明天被荷兰人收重税，自己人内部还天天内斗，活得憋屈。

他琢磨着，这地方最缺的不是金子，是规矩。

当时，当地已经有一个叫吴元盛的人，靠着天地会那套江湖规矩，拉起了一支队伍，叫“聚胜公司”，勉强能给华人矿工提供点保护。

但这更像个帮派，靠的是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管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罗芳伯的脑子，显然比吴元盛想得远。

他没去跟吴元盛争地盘，而是利用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和信誉，联合了一帮同乡，也成立了一个“公司”，取名“兰芳公司”。

他做的事情，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他不只是带着大家挖矿，而是立下了详细的规矩：挖出来的矿怎么分，谁负责管理，谁负责安全，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还主动去拜访当地的苏丹和土著头人，不送礼，也不威胁，就是跟人讲道理，谈合作，保证不侵犯他们的利益。

时间一长，大家发现，跟着罗芳伯干，不但能赚到钱，还很安稳。

有矛盾了，找罗芳伯评理，比动刀子管用得多。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信服这个说话文绉绉的读书人。

他的名望，不知不觉就超过了靠打打杀杀起家的吴元盛。

他不是靠武力压服众人，而是用一套所有人都认可的秩序，把这盘散沙给捏合了起来。

到了1777年，在坤甸以东的东万律，所有华人公司的头领聚在一起，商量着未来的出路。

罗芳伯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想法：别再叫什么“公司”了，咱们建一个国家。

这个新生的政权，罗芳伯没学国内那套称王称帝，而是定国号为“兰芳大统制共和国”。

在场的几万民众，一致推举罗芳伯为第一任领导人，头衔也不叫皇帝，而是“大唐总长”。

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大唐”是为了不忘本，告诉大家我们是从唐山来的；“总长”则表明这只是一个职位，不是世袭的。

这可不是一群矿工过家家。

罗芳伯把他从书里学来的那套治国理念，跟这片热带雨林的实际情况结合，搞出了一套完整的体系。

在管理上，他设立了类似三省六部的机构，管民政、管财政、管军事，各司其职。

最关键的是，他立下规矩，“总长”这个位置不能父传子、子传孙，而是通过选举产生。

下一任总长是谁，得由大家说了算。

这在当时的亚洲，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还搞了个议事会，各地公司的代表都能来参与决策，有点像早期的议会。

在军事上，他推行全民皆兵。

矿工和农民平时干自己的活，农闲时就要集中起来操练。

他还自己办兵工厂，仿造洋枪洋炮，用来对付海盗和防备荷兰人。

在文化上，罗芳伯骨子里还是个中国读书人。

他强制推行汉字教育，开办学堂，让华人的孩子必须读四书五经。

春节、端午、中秋这些老家的节日，一个都不能少。

他经常说一句话：“咱们的根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国。”

在罗芳伯和后续几任总长的治理下，兰芳共和国的地盘越来越大，加上周边依附的土著部落，势力范围一度超过74万平方公里。

一个在国内被科举制度淘汰的读书人，硬是用笔杆子和脑子，在海外再造了一个“小中华”。

但是，这个新生的小国从它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活得战战兢兢。

它的东边，是虎视眈眈的荷兰殖民者；它的背后，是冷漠疏远的清王朝。

罗芳伯心里很清楚，单靠自己这几万华人，根本扛不住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

他想找个靠山。

他不止一次派人带着婆罗洲的特产，远渡重洋回到北京，想乾隆皇帝上表，请求把兰芳纳入大清的藩属国体系。

他不要赏赐，也不要官职，只想要一个名分，让荷兰人不敢轻易动手。

然而，奏章送进紫禁城，就像石头扔进了大海。

在乾隆皇帝和满朝文武看来，这些私自出海的家伙，都是“天朝弃民”，不服王化，死在外面都不值得可怜，更别说为了他们去跟西洋人起冲突了。

大清国的态度很明确：懒得管。

母国的冷漠，让兰芳共和国只能独自面对荷兰人的尖牙。

荷兰人早就把婆罗洲这块肥肉看作是自己的盘中餐，兰芳的存在，就是扎在他们喉咙里的一根刺。

罗芳伯在世的时候，他威望高，手段也硬，荷兰人摸不清虚实，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一旁耐心等着。

1795年，罗芳伯去世。

后来的总长虽然也尽心尽力，但终究没有罗芳伯那种凝聚人心的能力和长远的战略眼光。

荷兰人等的机会来了。

他们开始用各种手段渗透，经济上控制兰芳的贸易，外交上分化拉拢兰芳周边的土著部落，一步步地压缩兰芳的生存空间。

最后的时刻，在1884年到来。

这一年，中法战争爆发，清政府在自己家门口都打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荷兰人判断，彻底解决兰芳问题的时机已经成熟。

荷兰殖民军出动了装备新式步枪和火炮的正规军，兵分几路，向兰芳的首都东万律发动总攻。

兰芳的军队，说白了就是一群由矿工和农民组成的民兵，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土造的火枪，有大刀长矛，靠着一腔血勇，在丛林里和荷兰军展开了血战。

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打了将近两年。

矿工们扔下锄头拿起武器，妇女们也组织起来运送物资。

但血肉之躯终究抵不过钢铁炮弹。

东万律在炮火中变成一片废墟，各个据点相继失守。

1886年，兰芳共和国的最后一面旗帜落下。

这个在异国他乡顽强生存了110年的华人政权，正式宣告灭亡。

荷兰人占领全境后，为了防止华人再聚集反抗，将兰芳的历史档案全部销毁，并禁止公开谈论此事。

荷兰殖民当局在巴达维亚的档案里，只用冰冷的笔调记录了这件事的结局：“（兰芳）公司制度废止，其辖地并入荷属东印度群岛治下。”

最后一任总长在逃亡途中被捕，不知所踪。

参考资料：

[荷] 高延（J.J.M. de Groot）. Het Kongsiwezen van Borneo. 1885.

罗香林. 《西婆罗洲罗芳伯等所建共和国考》. 商务印书馆. 1961. 王太原. 《兰芳共和国史》.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