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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媒体活着
它已经死了
有的媒体死了,它还活着
作者|南歌
我们正置身于一个信息空前丰裕的时代,却意外地遭遇了一种“新闻饥渴”。
虽然许多媒体机构依然在高效运转,日更不辍,版面上充斥着声量与光鲜,但一种普通的观感是:信息越多,真相似乎越远;声音越大,有价值的洞见却越少。
这不禁让人想起一句仿自文学经典的诗句:“有的媒体活着,它已经死了;有的媒体死了,它还活着。”这句充满悖论的判词,精准地刺中了当下媒介生态的核心病症。
所谓“活着却已死了”的媒体,是指那些在物理意义上存在,却在社会价值和公共功能上已然“脑死亡”的机构。
它们的“死亡”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缓慢放弃自身天职的过程。它们的声音被规训为单一的颂歌或征伐的号角,对内沉溺于“报喜不报忧”的肤浅叙事,对外则简化为一元对立的批判。
它们热衷于追逐流量热点,制造情绪化的喧嚣,却对复杂的公共议题、关乎民生的深层矛盾选择性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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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媒体放弃了守望环境、揭示真相、批判思考的核心功能,转而成为某种预设结论的复读机时,即便其躯壳再庞大,传播范围再广,也已然失去了作为“社会公器”的灵魂。公众用内心的疏远与不信任为其举行了“社会性死亡”的葬礼。
与之相对,“死了却仍活着”的媒体,则超越了物理存在的局限,其生命以一种精神化的方式得以延续。
这种生命,在历史上,是曾秉持“不党、不卖、不私、不盲”理念的《大公报》;在更近的记忆里,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段短暂的媒体黄金时期。
那时,央视《东方时空》带着“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的温情与真实走入千家万户;《焦点访谈》以“舆论监督”为旗帜,针砭时弊,上影响决策,下影响生活,展现了媒体推动社会进步的切实力量;
《南方周末》在新年献词中高扬“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的理想,与千万读者共鸣;各类文摘报刊则生机勃勃,成为信息流通与思想碰撞的活跃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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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媒体,真正红极一时,它不仅是信息的传播者,更是公共空间的构建者、社会进程的参与者和公民思想的启蒙者。
它们没有当代庞大的服务器集群,但其秉持的专业主义、求真勇气、独立思考和人文关怀,却铸就了新闻行业不朽的精神标杆。它们留下的经典报道与那段充满活力的记忆,不仅是历史的珍贵档案,更是对后世的无声拷问:
新闻的本分是什么?媒体的责任何在?每当社会陷入信息迷雾,公众便会回想起那个“媒体还能如此”的时代,并从这些“虽死犹生”的先驱身上,重新汲取对新闻业的期待与信仰。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命运轨迹,共同指向一个核心问题:媒体的生死簿,究竟由谁执笔?答案,一半在媒体从业者手中,另一半则在每一位信息消费者——我们,的指尖。
媒体的生死,最终取决于它是否真正“活着”履行其天命,即提供经过核实的事实、进行理性的分析和促进健康的公共讨论。
而对于我们读者而言,打破这种“新闻荒芜”的困境,意味着必须从被动的信息接收者,转变为主动的、有辨别力的信息搜寻者。
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有意地跳出算法的“信息茧房”,接触多元甚至相左的观点;意味着我们需要培养批判性思维,对任何单一叙事保持审慎,学会在交叉比对中接近真相;
更意味着,我们用每一次点击、每一次分享、每一次付费订阅,在为真正“活着”的媒体投票,并加速那些空壳媒体的最终消亡。
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能任由“行尸走肉”般的媒体充斥视野。那个九十年代的媒体图景,以及所有在精神上“虽死犹生”的先例,应当如同一面永不蒙尘的明镜,照见当下的匮乏,也如同一座灯塔,警醒我们何为真正的新闻,并指引其重获新生的可能。
媒体的生死悖论,不仅是对一个行业的拷问,更是对我们整个社会信息生态与集体理性的严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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