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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女儿高考,撞见老公开着迈巴赫送闺蜜儿子,我_演了十八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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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号,清晨五点半。

天光还是灰蒙蒙的,带着一层黏腻的湿气,预示着今天又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桑拿天。

我轻轻推开女儿陈念的房门。

她已经醒了,坐在书桌前,背挺得笔直,像一棵准备接受检阅的小白杨。

没开灯,只借着窗外那点微光,安静地翻着一本错题集。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轻轻攥了一下,又酸又软。

“念念,起来啦?再睡会儿吧,妈定了六点的闹钟。”

她回过头,对我笑了笑,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

“睡不着了,妈。有点紧张。”

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掌心下的头发细细软软的。

“别怕,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试,正常发挥就行。”

这种话,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苍白。

高考,怎么可能是一次“普通的考试”。

为了这一天,我们全家,不,应该说,是我和她,已经绷紧了神经整整三年。

我转身去了厨房,开始准备那顿已经演练了无数次的“高考必胜早餐”。

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寓意一百分。

几片菱形的火腿,是我亲手切的,菱形,菱形,有棱有角,势如破竹。

还有一碗小米粥,熬得金黄软糯。

丈夫陈建明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身上还是那件穿了三年的灰色旧T恤,领口都洗得卷了边。

“老婆,辛苦了。”他走过来,想从背后抱我一下。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锅里的油“刺啦”一声,溅起几滴,烫在我的手背上。

很疼。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怎么了?一大早的。”

“没什么,热。”我淡淡地说,把盘子端上桌。

他没再追问,只是拿起一个鸡蛋,在桌角磕了磕,“念念呢?让她别太紧张。”

“在看了,你去叫她吧。”

一家三口的早餐,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中吃完。

陈建明试图说几个笑话,但都冷了场。

女儿只是低头小口地吃着,像一只沉默的兔子。

我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那股酸涩又翻涌上来。

十八年了。

从她呱呱坠地,到今天奔赴人生的第一个重要战场,我几乎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我放弃了升职的机会,从一个前途光明的会计师,变成了一个围着灶台和孩子转的家庭主妇。

后来孩子大了,我开了个小小的花店,聊以慰藉,也算有个营生。

陈建明在一家国企做个不上不下的小领导,工资不高,胜在稳定。

我们就像这个城市里千千万万最普通的家庭,为了碎银几两,为了孩子的前程,日复一日地奔波,平淡,甚至有些乏味。

但我认了。

我觉得,为了女儿,一切都值。

七点半,我们准备出门。

我特意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开叉到膝盖,图个“开门红”的好彩头。

这旗袍是去年买的,当时还有点紧,这一年跟着女儿一起焦虑,倒是瘦了不少,穿上正合身。

“妈,你真好看。”女儿由衷地赞叹。

我笑了,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妈祝我的念念,旗开得胜。”

陈建明也换好了衣服,还是那件半旧的白衬衫,配一条深色西裤。

他说:“我开车送你们去,快一点。”

我摇了摇头,“别了,考场门口肯定堵得水泄不通,我们坐地铁去,时间还更好把握。”

他想了想,“也行,那我开车去单位,下班了直接去考场接你们。”

“嗯。”

我和女儿出了门,他跟在后面,帮我们按下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那张看起来一如既往、充满关切的脸。

地铁里挤满了送考的家长和考生。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香水味,以及一种名为“紧张”的特殊气息。

我紧紧牵着女儿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全是汗。

我一遍遍地低声嘱咐她:“别慌,题先看一遍,会的先做,别在一道题上耽误太久,记得涂准答题卡……”

她一直“嗯嗯”地应着,眼睛却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

我知道,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这些话,老师、我,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遍。

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终于到了考场。

校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人山人海。

各种颜色的送考服,各种鼓劲的横幅,像一场盛大又悲壮的典礼。

我把女儿送到警戒线内,最后一次检查她的准考证、身份证、文具。

“念念,去吧,妈妈在外面等你。”

她重重地抱了我一下,力气大得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妈,等我。”

“好。”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我从小抱到大的女孩,此刻像一个奔赴战场的士兵,决绝又勇敢。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我才收回目光。

眼眶有点热。

我找了个树荫下的位置,准备开始这漫长的等待。

周围的家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流着彼此孩子的学习情况,分享着各自的焦虑。

我没什么心情参与,只是靠在树干上,默默地刷着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在滴漏的沙。

九点整,考试铃声响起。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家长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不约而同地望向教学楼的方向,脸上是同一种虔诚又担忧的表情。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我的闺蜜,张曼发来的微信。

“怎么样?到考场了吧?别太紧张,相信念念,没问题的!”

后面跟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我回了个“嗯,你也是。”

张曼的儿子周源,和念念在同一个考场,不同考室。

周源成绩一直很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稳上清北的水平。

张曼是我从大学时就认识的朋友,关系一直很铁。

她丈夫走得早,一个人拉扯着孩子不容易。

这些年,我和陈建明没少帮衬她。

她也总说,我们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我心里烦闷,不想再看手机,便把手机塞回包里,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校门口逡巡。

考场外的车流已经疏散了不少,但还是时不时有车停下,下来一些姗姗来迟的考生或家长。

突然,一辆黑色的车,以一种极为流畅又沉稳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马路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

那车身线条,那独特的立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迈巴赫。

我虽然不懂车,但这种顶级豪车还是认识的。

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年头,真是藏龙卧虎。

车门开了。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质感极好的黑色丝质衬衫,身形挺拔,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份从容矜贵的气度,隔着一条马路都能感觉到。

然后,副驾驶的门也开了。

下来一个女人,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

女人穿着一身优雅的香槟色连衣裙,亲昵地替男孩整理了一下衣领。

男孩点了点头,转身快步朝校门口跑来。

我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那个女人,是张曼。

那个男孩,是她的儿子,周源。

而那个穿着黑色丝质衬衫,身形挺拔的男人……

他转过身,似乎是想看看周源有没有顺利进场。

那张脸,在六月的阳光下,清晰得像一幅高清照片。

陈建明。

我的丈夫。

那个早上还穿着卷边旧T恤,说要去单位上班的男人。

此刻,他开着一辆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迈巴赫,穿着一身我从未见过的昂贵衣服,送着我最好朋友的儿子来高考。

他还抬起手,温柔地拂去张曼鬓边的一缕碎发。

张曼仰起脸,对他笑得灿烂如花。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惊雷从头到脚劈了个通透。

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手脚冰凉,连指尖都在发抖。

周围家长们的嘈杂议论,夏日聒噪的蝉鸣,全都离我远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马路对面那刺眼的一幕。

像一出精心编排的默剧。

而我,是那个唯一的、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观众。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举起手机,颤抖着,拉近焦距,对着那两个人,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陈建明和张曼并肩站着,姿态亲密,宛如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

而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嘲讽,停在他们身后。

拍完照,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靠着树干,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冰冷的手机贴着滚烫的脸颊。

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

是无数的碎片,无数被我忽略的细节,在此刻疯狂地涌现、拼接、成型。

我想起,陈建明这几年总说单位效益不好,让我省着点花。

可他自己的烟,却从十几块的红塔山,悄悄换成了五十多的软中华。

我问过一次,他说,是开会时别人散的,他捡着抽。

我想起,张曼前年换了套一百五十平的江景房。

我羡慕地问她哪来的钱,她说,是她去世的丈夫留下的一笔赔偿金,最近才到账。

我还真心为她高兴。

我想起,去年我生日,陈建明送了我一个名牌包。

我高兴坏了,又心疼钱,上网一查,发现是个高仿。

他尴尬地笑笑,说,心意到了就行,等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个真的。

我当时还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他心里有我。

现在想来,那个包,恐怕是他从张曼无数个真品包里,随手拿来的一个假货,用来敷衍我吧。

还有那辆迈巴赫。

如果他一直这么有钱,为什么我们的女儿,要去挤那个人满为患的地铁?

为什么我的花店,在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他只会皱着眉说“再想想办法”?

为什么我们这个家,要过得如此清贫,如此“真实”?

演戏。

是的,他在演戏。

演一个勤勤恳恳、收入微薄的好丈夫,好父亲。

而这场戏,他一演,就是十八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着的,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我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拿出手机,找到陈建明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老婆?怎么了?是不是念念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带着一丝急切。

呵,还在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你在哪?”

“在单位啊,刚开完个早会。怎么了?”他答得滴水不漏。

“哦,没什么,就是问问。”

“你别太焦虑,放轻松点,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他关切地说。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送过来?开着你的迈巴赫吗?

“不用了。”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陈建明,”我叫着他的全名,“演了十八年,你不累吗?”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陡然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用一种极其干涩的声音问:“……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我不该看到的。”

我没有说破,但我们都心知肚明。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他连演都懒得演了,声音变得冰冷而疏离。

“林薇,有什么事,等女儿高考完再说。别影响她。”

说完,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忙音,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别影响她。

他竟然有脸说出这句话。

这些年,是谁在陪着女儿熬夜刷题?

是谁在她压力大到崩溃时抱着她安慰?

是谁为了她的营养均衡,变着花样地做一日三餐?

是我!

一直都是我!

而他呢?他这个父亲,除了偶尔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还做过什么?

现在,他用一句“别影响她”,就想把我堵回去,让我把所有的屈辱和恶心都吞下去。

凭什么?

怒火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喷发,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站起身,想冲过马路,想抓住那对狗男女,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烂他们虚伪的嘴脸。

可我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我不能。

我的女儿还在里面考试。

她是无辜的。

我不能让她的人生,因为我的冲动,而留下任何遗憾。

我慢慢地,慢慢地,又坐了回去。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无声无息,砸在干燥的地面上,瞬间蒸发,了无痕迹。

就像我这十八年的青春和付出。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手机再次响起。

是张曼。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才划开接听。

“薇薇,你没事吧?我刚刚给你老公打电话,他说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的声音充满了担忧,演得真像。

“我没事。”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源源进去后,我就回家了,准备给他炖个汤。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多做点,给你送过去?”

阿姨。

她现在连“阿姨”都有了。

我突然很想笑。

“张曼。”我轻声叫她。

“嗯?怎么了?”

“你家的江景房,住着舒服吗?”

电话那头,张曼明显愣了一下,“……还,还行啊。薇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坐着也挺舒服吧?”我继续问。

这下,她彻底不说话了。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惊慌失措,脸色煞白。

“林薇,你……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没什么意思。”我冷笑一声,“就是觉得,我那件红旗袍,可能不太配坐你的豪车。”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进去。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周围只有一片冰冷的海水。

我的丈夫,我的闺蜜。

一个是我发誓要共度一生的人。

一个是我以为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他们联手,给我织了一张长达十八年的网。

而我,心甘情愿地在网里,扮演着一个幸福的妻子,一个满足的母亲。

多么可笑。

中午十二点,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我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树干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我赶紧抹了把脸,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眼睛又红又肿,脸色差得像鬼。

不行,不能让念念看出来。

我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它恢复一点血色。

然后,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考生们像潮水一样从教学楼里涌出来。

我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女儿的身影。

终于,我看到了她。

她看起来很疲惫,但情绪还算稳定。

“念念!这里!”我朝她挥手。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来。

“妈,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她一过来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没事没事,”我连忙掩饰,“沙子进眼睛了,刚揉的。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有点难,我没完全做出来。”她有些懊恼。

“没关系,难都难,不差你一个。走,妈带你去吃好吃的,犒劳犒劳你。”

我拉着她的手,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看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或者陈建明那张虚伪的脸。

我带女儿去了一家她一直想吃但嫌贵的日料店。

我给她点了很多她爱吃的,三文鱼、甜虾、烤鳗鱼。

“妈,今天这么大方?”她有些惊讶。

“你高考嘛,当然要吃点好的。”我笑着说,心里却在滴血。

这些钱,对我那个小花店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她的父亲,却可以随手一挥,给别人买豪车,买豪宅。

女儿吃得很开心,叽叽喳喳地跟我讲着考场里的趣事。

我努力地应和着她,假装自己也听得很投入。

可我的脑子里,全都是那辆迈巴-赫,和陈建明、张曼站在一起的画面。

一顿饭,吃得我食不知味。

下午还要考综合。

我把女儿送回考场,自己没有再回那个树荫下。

我怕自己会疯。

我去了我的花店。

花店不大,只有二十几平米,里面堆满了各种鲜花和绿植。

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香气,这是我曾经最喜欢的味道。

但今天,我闻着只觉得窒息。

我把自己关在小小的里间,打开了那个我几乎从不使用的笔记本电脑。

我需要查一些东西。

我不知道陈建明那家公司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但我记得张曼那套江景房的小区名字。

我是在一次和她聊天时,无意中听她提起的。

我在网上搜了那个小区的二手房价格。

当那一长串的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千八百万。

这还只是她那套房子的价格。

那辆迈巴-赫呢?

我查了一下,最低配的也要五百多万。

还有他给张曼买的那些数不清的包包、首饰……

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陈建明那个国企小领导的死工资,就算不吃不喝一百年,也挣不到这么多。

他一定有别的产业。

是什么?

我拼命地回忆着,想从过去十八年的蛛丝马迹里,找出一点线索。

我想起,大概十年前,陈建明有一段时间,总是在晚上接一些神秘的电话。

他总是躲到阳台去,压低了声音,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什么“盘”、“建仓”、“拉升”。

我问他,他说是在跟朋友聊股票。

后来,他又说,他有个远房表哥在南方做生意,拉他一起入股,做电子配件。

他说只是小打小闹,投了几万块钱,让我别声张。

我信了。

我还天真地以为,他是在为我们这个家,努力地寻找着出路。

电子配件……

我鬼使神差地在企业信息查询网站上,输入了“陈建明”和“电子”这两个关键词。

跳出来十几家公司。

我一个个地点开看。

当我看到其中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周宏”时,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周宏,是张曼去世丈夫的名字。

而这家公司的股东信息里,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周宏,占股10%。

陈建明,占股90%。

公司成立的日期,是十二年前。

而周宏去世,是在十年前。

也就是说,在周宏去世后,他那10%的股份,很可能就落到了张曼和她儿子周源的手里。

而陈建明,这个占股90%的大股东,才是这家公司真正的控制人。

我点开这家公司的年度报告。

看着上面那一串串天文数字般的营业额和利润,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他不是没有钱。

他是钱太多了。

多到,可以心安理得地养着另一个“家”。

一个由我最好的朋友,和她的儿子组成的家。

而我和我的女儿,只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维持“普通人人设”的道具。

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张曼总是在我面前,不经意地提起周源的成绩有多好,多让她省心。

为什么她总是在陈建明面前,表现得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她不是在诉苦,她是在炫耀。

她在向陈建明证明,她的儿子,比我的女儿更优秀,更值得培养。

她,比我这个黄脸婆,更配得上他陈建明的钱。

而陈建明,显然也很吃这一套。

所以,他可以开着迈巴-赫,骄傲地送“别人家的孩子”去考场。

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只能在拥挤的地铁里,紧张地手心冒汗。

多么讽刺。

多么恶心。

我趴在桌子上,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我林薇,名牌大学会计系毕业,当年的高材生。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嫁给了一个虽然不富裕但踏实上进的男人。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着这个清贫的家。

我以为我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以为我们是同甘共苦的伴侣。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是他的伴侣。

我只是他完美人生剧本里,一个负责“共苦”的群众演员。

而那个“同甘”的女主角,另有其人。

下午五点,考试结束。

我强打起精神,去考场接女儿。

一天的考试下来,她已经筋疲力尽。

我们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它就停在路边,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陈建明靠在车门上,正在抽烟。

他换回了早上的那件白衬衫,但那股子矜贵的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他看到了我们,掐灭了烟,朝我们走来。

“念念,考完了?感觉怎么样?”他试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女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往我身边靠了靠。

孩子的直觉,总是最敏锐的。

陈建明有些尴尬,又转向我,“老婆,我们……谈谈?”

“好啊。”我点了点头,“是该谈谈了。”

我让女儿先上楼。

“妈,你们……”她不放心地看着我。

“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妈妈跟爸爸说几句话就上来。”

我把钥匙塞给她,看着她走进楼道。

然后,我转过身,面对着这个我叫了十八年“老公”的男人。

“上车谈吧。”他说。

我没有拒绝。

我倒要看看,他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我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里的内饰,是奢华的米白色真皮,散发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中控台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香薰。

那味道,我很熟悉。

是张曼最喜欢的那款,Jo Malone的蓝风铃。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陈建明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

车里的隔音效果极好,瞬间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今天早上。”

“就因为这辆车?”

“不然呢?”我冷笑,“难道要等你和张曼把结婚请柬送到我手上吗?”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尖锐有些不悦。

“林薇,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不对。我骗了你。”

“骗?陈建明,你这叫骗吗?你这是诈骗!是把我当傻子耍了十八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陡然拔高。

“你小声点!”他厉声喝道,“你想让街坊四邻都来看笑话吗?”

“笑话?我现在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我死死地盯着他,“陈建明,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要让我们过得像个贫困户?为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我这么做,是为了这个家。”他终于开口,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委屈。

我简直要气笑了。

“为了这个家?你开着迈巴-赫,住着江景房,养着别的女人和孩子,叫为了这个家?”

“那不一样。”他辩解道,“张曼她……她只是我的合作伙伴。周源,我也只是当他是子侄辈。”

“合作伙伴?子侄辈?”我重复着这几个词,觉得荒谬至极,“有给合作伙伴买一千八百万豪宅的吗?有对子侄辈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亲的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赚的那些钱,来路不是那么干净,我不想让你和念念卷进来。”他试图换一个角度来解释,“让你们过得普通一点,对你们来说,是种保护。”

“保护?”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陈建明,你别给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了!你就是觉得,我林薇配不上过那样的好日子!你就是觉得,我这种女人,就该在柴米油盐里耗死,就该为了几块钱跟小贩讨价还价!而张曼呢?她温柔,她体贴,她会崇拜你,所以她就配得上你的一切,对不对!”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他最隐秘的心思。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可理喻?陈建明,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十八年,我亏待过你吗?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让你没有一丝后顾之忧!我放弃了我自己的事业,我的人生,我的一切!我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的欺骗和背叛!换来了你和我的好闺蜜,在我背后筑起一个金碧辉煌的爱巢!”

车厢里,只有我声嘶力竭的控诉,和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红灯。

车子停下。

陈建明转过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说完了?”

我愣住了。

“林薇,你说的没错。”他缓缓地说,“我就是觉得,你和张曼不一样。”

“你永远都是一副清高的样子,总觉得我配不上你。当年你嫁给我,不过是因为你家里出了事,你走投无路了!”

“我努力挣钱,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我一有点成绩,你是什么反应?你问我钱干不干净,你让我踏踏实实做人!在你眼里,我陈建明就只配当个国企的小职员,挣那点死工资!”

“可是张曼不一样!她懂我!她支持我!她知道我想要什么!她会夸我,会崇拜我!在她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他眼里,我的安分守己,我的规劝,都成了看不起他。

而张曼的奉承和迎合,才是他需要的“理解”和“支持”。

我突然觉得很无力。

十八年的夫妻,我们之间,竟然隔着这样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呢?”我轻声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你现在是打算跟我摊牌,然后跟她双宿双飞了?”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平静。

“我没想过要离婚。”他说,“林薇,我对你和念念,是有感情的。这个家,我也不想散。”

“不想散?”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陈建明,你觉得,发生这种事之后,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你让我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我的女儿?”

“只要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可以。”他看着我,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恳求,“钱,我可以给你。你那个花店,我给你投一百万,你想怎么做都行。念念以后出国留学的费用,我全包了。我保证,以后我会花更多的时间来陪你们。”

他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

他以为,用钱,就可以买断我的尊严,我的感情,我的十八年。

“陈建明。”我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转过头,一字一顿地重复,“这十八年,就当我喂了狗。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女儿。”

“你疯了!”他低吼道,“林薇,你别冲动!离了婚,你和念念怎么生活?你那个破花店,一个月能挣几个钱?”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冷冷地说,“我还没到要饭的地步。”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车子在一个路口猛地掉头,朝着我们家的方向开去。

“我不同意离婚!”他咬着牙说,“林薇,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这个婚你就别想离!”

我没有再跟他争辩。

我知道,跟一个已经撕破脸皮的男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车子停在楼下。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林薇,你再好好想想。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笑了。

“陈建明,我最后悔的决定,就是在十八年前,嫁给了你。”

说完,我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女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

看到我,她立刻站了起来,“妈,你没事吧?爸爸他……”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念念,妈妈要跟你说一件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残忍的话说出口。

“妈妈要和你爸爸,离婚了。”

女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用一种超乎她年龄的平静,看着我。

“因为那个张阿姨,对吗?”

我愣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见过好几次,爸爸送她和周源回家。他们开着一辆很好看的车。”

“有一次,我还看到爸爸在车里亲了她。”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她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她为了不让我伤心,为了不影响高考,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傻孩子,你怎么不告诉妈妈?”我抱着她,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怕你难过。”她在我的怀里,终于哭出了声,“妈,我只有你了。”

我抱着她瘦弱的肩膀,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化作了对女儿的心疼。

也化作了对那对狗男女,深入骨髓的恨。

陈建明,张曼。

你们不仅毁了我的爱情,我的家庭。

你们还伤害了我最宝贵的女儿。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绝对不会。

第二天,女儿还要继续考试。

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早早起床,给她准备早餐。

我们俩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昨天的事。

陈建明一夜未归。

我猜,他大概是去了张曼的江景豪宅,寻求“理解”和“支持”去了。

也好。

眼不见为净。

送完女儿,我没有去花店,而是直接打车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这家律所,是我昨天在网上找的,专门打离婚官司,口碑很好。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王的律师,四十多岁,精明干练。

我把我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

包括那家电子公司,那套江景房,和那辆迈巴赫。

王律师听完,表情很平静,显然是见多了这种豪门恩怨。

“陈太太,您别急。”她安抚我,“从法律上来说,您丈夫在婚内成立公司,所获得的收益,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私自赠与第三者的房产、车辆,您完全有权利追回。”

“您手上有证据吗?比如,他出轨的照片,或者大额转账的记录。”

我想起了我昨天拍的那张照片。

我把手机递给她。

“只有这个,可以吗?”

王律师看了看,点了点头,“可以作为辅助证据。但最重要的,是那家公司的股权结构,以及他名下的资产情况。”

“这些我都没有。”我有些沮丧。

“没关系。”王律师笑了笑,“这些,我们可以去查。”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人生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在王律师的指导下,我开始有条不紊地收集证据。

我以陈建明的名义,去房产交易中心查询了他名下的所有房产。

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除了张曼住的那套江景房,他名下竟然还有三套别墅,五间商铺。

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黄金地段。

而我们现在住的这套老破小,登记的竟然是我的名字。

我瞬间明白了。

他早就为离婚做好了准备。

这套房子,就是他打算用来打发我的“遣散费”。

多么可笑。

我还查了他名下所有的银行卡流水。

过程很曲折,但王律师有她的门路。

当那一沓厚厚的银行对账单送到我手上时,我看着上面那些数不清的“零”,只觉得一阵眩晕。

我看到了无数笔他转给张曼的钱。

五十万,一百万,三百万……

最大的一笔,是一千五百万,备注是“购房款”。

时间,正好是张曼买那套江景-房的时候。

铁证如山。

高考的最后一天。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复印了一份,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

下午,我去考场接女儿。

陈建明也在。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来。

“老婆,我们谈谈。”他的声音很沙哑。

“好。”

我让女儿自己先打车回家。

然后,我跟着陈建明,上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还是那个副驾驶座,还是那股蓝风铃的香气。

但我的心,已经平静如水。

“林薇,我考虑了很久。”他发动车子,缓缓地说,“我承认,我离不开张曼。但是,我也不能没有你和念念。”

“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现状。”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离婚。你还是陈太太,这个家还在。张曼那边,我会处理好,不会让她来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名下的一套别墅,可以转到你的名下。另外,我再给你五百万的补偿。”

他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他以为,他可以像古代的皇帝一样,坐拥齐人之福。

我笑了。

“陈建明,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该围着你转?”

“林薇,我是在给你台阶下!”他的耐心似乎用尽了,“你别不识好歹!你真以为离了我,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的日子好不好,不用你操心。”我从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袋,扔到他怀里。

“这是什么?”他皱眉。

“你自己看。”

他疑惑地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文件。

当他看到那些房产证明、银行流水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调查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然呢?等着你用一套老破小就把我打发了?”我冷笑。

他死死地捏着那些文件,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林薇,你真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平静地说,“陈建明,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留下他一个人,在车里,像一头困兽。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场漫长而艰苦的拉锯战。

陈建明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试图把资产转移,把夫妻共同财产的份额降到最低。

他甚至恶人先告状,反咬我一口,说我早就知道他有钱,只是隐忍不发,就等着今天来分家产。

张曼也跳了出来,在法庭上哭哭啼啼,说她和陈建明是真心相爱,说我才是那个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那段时间,我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亲戚的指指点点,朋友的议论纷纷,都像一把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

但我没有倒下。

因为我的女儿。

她一直陪在我身边,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她会给我做饭,会陪我散步,会在我崩溃大哭的时候,抱着我说:“妈,别怕,有我呢。”

高考成绩出来了。

女儿考得很好,超了重点线五十分。

她报了本市最好的一所大学的法律系。

她说:“妈,以后,我来保护你。”

我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官司打了一年。

最终,法院判决,我和陈建明离婚。

婚内财产,我分得百分之六十。

因为他存在严重的过错,并且有转移财产的行为。

张曼那套江景房,和那辆迈巴赫,作为非法赠与,被强制执行拍卖,所得款项也归入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走出法院,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囚禁了十八年的鸟,终于重获了自由。

我用分到的钱,买了一套大平层,就在女儿大学的旁边。

我还把我的小花店,重新装修,扩大了经营。

生活,一点点地回到了正轨,并且,以一种全新的、充满希望的姿态,展开。

我再也没有见过陈建明。

听说,官司输了之后,他的公司也受到了影响,资金链断裂,最后破产了。

他和张曼,也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分了手。

他从云端跌落,重新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中年男人。

而张曼,也失去了所有的光环,搬出了那套她引以为傲的江景房,不知所踪。

有一次,我在街上,远远地看到了陈建明。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正在路边摊买一份廉价的盒饭。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恨,也没有快意。

只有一片平静。

我们,终究是成了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女儿上了大学后,像换了一个人。

她参加社团,竞选学生会,成绩优异,闪闪发光。

她不再是那个在我身后,沉默寡言的小女孩。

她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

一个周末的下午。

我正在花店里修剪花枝。

女儿带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走了进来。

“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她笑得一脸灿烂。

男生有些腼腆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我看着他们,看着女儿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我突然觉得,过去那十八年,也不全是虚无。

至少,我拥有了这样一个好的女儿。

她是我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花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阳光洒了进来,落在那些娇艳的鲜花上,也落在我、和我的孩子们身上。

我笑了。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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