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直到我睡着!”蒋秀兰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我手里的毛巾“啪”的一声掉进水盆,温热的洗脚水溅了我一脸。我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忍了快一个月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蒋大妈,我不是你老公!我是保姆!”
她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冷笑一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保姆?我一个月给你一万二,让你洗脚哄睡,就是你的职责。”
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也让我最终揭开了一个埋藏了五十年的秘密。
我叫潘宇,今年二十五,从农村出来,学历不高,只能干点体力活。我妈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就指着我这点工资。经老乡介绍,我到城里一家家政公司,专门做男保姆,照顾一些行动不便的男性老人。这活儿虽然辛苦,但工资高,我干得也算尽心。
一个月前,公司给我派了个大活儿。雇主叫罗建辉,是个大老板,说他母亲蒋秀兰,七十五岁,腿脚不便,脾气有点古怪,之前气走了好几个女保姆,想找个男的,有力气,性子也稳重点。工资开到了一万二一个月,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价。罗老板就一个要求:无论我妈提什么要求,只要不犯法,都尽量满足她,让她顺心。
我当时想,一个老太太能有多难伺候?为了那一万二,我拍着胸脯答应了。
蒋秀兰住的是个高档小区的顶层复式,装修得古色古香,但屋子里总有股说不出的冷清。老太太人很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暗色的绸缎衣裳,看人的眼神总带着审视,不怎么说话,像个老派的大家闺秀。
刚开始的一个星期,还算正常。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做饭、打扫、陪她下楼晒晒太阳。她要求极高,饭菜必须准点,咸淡必须精确到克;地必须一尘不染,连她看报纸的折痕都有规定。我虽然觉得繁琐,但想着高工资,也就一一照办了。
可慢慢的,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她开始让我给她按摩,从肩膀到后背,再到小腿。一开始我有些别扭,但想着老年人身体不适,也就忍了。可她变本加厉,有天晚上,她突然指着我的鼻子说:“小潘,给我打水洗脚。”
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给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太太洗脚,心里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我涨红了脸,小声说:“蒋大妈,这个……不太好吧,要不我给您把热水和盆准备好,您自己……”
话没说完,她就把手里的遥控器狠狠砸在地上,厉声说:“让你洗你就洗!废什么话!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再想想我妈还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我咬了咬牙,蹲了下去。那晚,我第一次给她洗脚,她的脚很干瘦,皮肤像老树皮。我全程低着头,感觉脸烧得厉害,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受。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洗脚成了我每晚的固定工作。我安慰自己,就当是照顾自家老人了。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她开始在洗脚的时候跟我聊天,但聊的都是些奇怪的话题。“小潘,你说,一个男人是不是就该让女人伺候?”“一个家里,是不是必须得有一个人说了算?”她问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总是直勾勾的,让我毛骨悚然。
直到那天晚上,就是我爆发的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给她洗完脚,用毛巾擦干。她却躺在床上,指着床边的小凳子说:“你坐这,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我,直到我睡着。”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委屈和压抑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我不是没伺候过老人,但从没有一个像她这样,一步步地侵犯我的底线,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我冲她吼出了那句“我不是你老公”。
我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把我赶出去。可她听完我的怒吼,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然后幽幽地说:“你当然不是我老公。我老公……他从来不给我洗脚,也从来不哄我睡觉。他只会说,‘蒋秀兰,这是你的职责’。”
说完,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愣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一扇我从未窥见过的大门。我隐约觉得,这位古怪的老太太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从那天起,她不再逼我做那些事,但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经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我心里的火气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同情和好奇。我决定留下来,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始留意屋子里的一切。她的卧室里,有一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擦得锃亮,看得出是心爱之物。有一次我打扫卫生时,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串生了锈的钥匙。鬼使神差地,我拿起其中一把最小的,试着去开那个箱子。
“咔哒”一声,锁开了。
我心里怦怦直跳,打开箱盖,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发黄的旧相册,和一摞用牛皮筋捆着的日记本。日记本的封面上,写着一个男人的名字:罗伟。我想,这应该就是她那位已经过世的丈夫。
我犹豫再三,还是翻开了第一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根本不是什么日记,而是一本“规训手册”。罗伟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笔触,记录着他和他妻子蒋秀兰的婚后生活。
“今日秀兰做菜咸了,罚她不许上桌吃饭。”
“秀兰今日回娘家,未提前报备,罚她将家中地板擦三遍。”
“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相夫教子是她的天职,伺候丈夫是她的职责。我让她往东,她不能往西。”
“她病了,想让我倒杯水,简直是笑话。我是她丈夫,不是她的仆人。照顾我是她的职责,不是我的。”
一页页翻下去,我的手都在发抖。那个年代的压抑和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透过泛黄的纸张扑面而来。蒋秀兰在这段婚姻里,根本不是一个妻子,更像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的奴隶。而“职责”这两个字,就像魔咒一样,贯穿了她大半生。
我终于明白了。她对我做的这一切,不是在羞辱我,也不是在寻找什么替代品。她是在角色扮演,只她扮演的是她那位专横的丈夫,而我,扮演的是当年那个逆来顺受的她。她在用这种方式,向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男人反抗,把他当年施加给她的痛苦,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她想赢一次,哪怕对手只是一个幻影。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这个看似强势、刻薄的老太太,内心竟然藏着这么深的伤疤。
那天晚上,她又坐在沙发上发呆。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轻声说:“蒋大妈,我给您洗脚吧。”
她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端来热水,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脚放进盆里。水温刚好,我一下一下地揉搓着。这次,我没有觉得屈辱,心里只有酸楚。
“您丈夫的日记,我……不小心看到了。”我低着头,轻声说。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蒋大妈,您不用再扮演他了。您也不用再逼着我说‘这是我的职责’。您想听的,其实是想对他说一句‘那不是我的职责’,对不对?”
我的话音刚落,蒋秀兰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一开始只是无声地流淌,接着,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捂住脸,发出了压抑了几十年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哭了很久很久,像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我没有劝她,只是默默地给她递上纸巾,守在她身边。
从那以后,蒋秀兰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对我提那些过分的要求,话也多了起来,甚至会主动问起我老家和我母亲的情况。她会给我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讲她如何喜欢画画,却因为罗伟的一句“女人家画那些没用”,就再也没碰过画笔。
我把她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的儿子罗建辉。罗建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愧疚:“小潘,谢谢你。我只知道我爸很严厉,却从不知道我妈……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后来,罗建辉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他给母亲买来了全新的画板和颜料,陪着她说话。蒋秀兰的脸上,开始有了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一天,阳光很好,我推着她在小区花园里散步。她指着一簇盛开的月季花,笑着对我说:“小潘啊,你看这花开得多好。以前我总觉得,我这辈子就这么回事了,活着的职责就是伺候老罗,伺候儿子。现在我才明白,人活着的首要职责,是得让自己舒心。”
我看着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那些深刻的皱纹里,仿佛也充满了新的生机。我知道,那个被困在过去阴影里的蒋秀兰,终于走了出来。而我,也不再仅仅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保姆,我见证并参与了一个灵魂的自我救赎。这或许比那一万二的工资,要珍贵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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