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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意外,我和隔壁高寡妇同居,她说:好久没有体验到这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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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雅兰把那张银行卡推回到我面前时,眼神平静得像一潭秋水。她说:“建国,这钱我不能要。这半年,你给我的,不是这点房租能换的。”

那一刻,我看着她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心里五味杂陈。

整整一百八十天,从最初那场呛人的浓烟和惊慌失措,到后来搬进她家那间朝北的小屋;从一开始吃饭都要错开时间的尴尬,到后来能自然地在饭桌上就着一盘花生米聊半宿的家常。我们就像两艘在寂静港湾里漂了太久的孤舟,被一场意外的风浪,轻轻地推到了一起。

日子在锅碗瓢盆的交响里,在阳台上那几盆花的枯荣间,不声不响地流淌了过去。

可思绪拉回到半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和人称“高寡妇”的邻居舒雅兰,会以那样一种狼狈又紧密的方式,搅和在一起。

第1章 意外的浓烟

我叫陈建国,今年五十二,在一家国营机床厂干了一辈子技术员,三年前退了休。老婆跟我离婚快十年了,儿子陈斌在省城打拼,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偌大的两室一厅,除了我,就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

日子过得像一台精准但生了锈的旧钟,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去楼下公园溜达,几点回来做饭,分秒不差,也毫无新意。

隔壁的舒雅兰,比我小几岁,是高师傅的遗孀。高师傅是个出色的木匠,为人热心肠,五年前因为突发心梗,人说没就没了。从那以后,舒雅兰就一个人守着那套房子,深居简出。

我们住的是老式家属楼,墙壁薄得跟纸板似的,隔音很差。但我很少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邻里间提起她,总是在姓氏前头加个“高”字,叹口气,叫她“高寡妇”,这称呼里有同情,也有那么一丝敬而远之的距离感。

我跟她算不上熟络,也就是在楼道里碰见了,会相互点个头,说一句“买菜去啊”或者“回来了”之类的客套话。她总是微微低着头,嘴角牵起一个浅淡的笑,客气,又疏离。

那场意外,就发生在一个我以为会和过去几千个日子一样平淡的星期二下午。

我正在厨房里炖排骨汤,老花镜架在鼻梁上,专心致志地撇着浮沫。儿子陈斌打电话来,说公司有个项目要跟进,原定周末回家的计划又泡汤了。我心里有点失落,嘴上却还是说:“没事没事,工作要紧,你顾好自己就行。”

挂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排骨汤的香气也冲不散那股子冷清。我叹了口气,想着去阳台抽根烟。

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工夫,事情就发生了。

我没留意到,连接煤气灶的那根老化的软管,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缝。煤气丝丝地漏着,而我那口炖了快一个小时的汤锅,正开着小火。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伴随着一股巨大的气浪,猛地将我从厨房门口推了出去,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客厅的墙上。我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

等我缓过神来,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和煤气味直冲鼻腔。厨房里黑烟滚滚,火苗正从灶台边上蹿起来,舔舐着油腻的抽油烟机。

“着火了!着火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想去找灭火器。可楼道里的灭火器早就过期了,成了个摆设。

浓烟越来越大,从厨房门框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呛得我眼泪直流,不住地咳嗽。我慌了手脚,只记得抄起手机,哆哆嗦嗦地拨了119。

就在我手足无措,被烟熏得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舒雅兰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显然是被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她看到我这边的景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血色尽褪。

“陈哥,你家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煤……煤气……炸了……”我咳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冲回自己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盆水和一条湿毛巾。她把湿毛巾递给我:“快,捂住口鼻!”然后,她看了一眼火势,果断地说:“火太大了,别进去了,快出来!”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我拉到了楼道里。很快,楼上楼下的邻居也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一时间,楼道里充满了惊呼声、脚步声和议论声。

消防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我的心才稍微落回了肚子里。消防员冲上来,接上水管,很快就把火给扑灭了。

可我的家,已经不成样子了。

厨房被熏得漆黑一片,墙砖炸裂,橱柜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客厅和卧室也未能幸免,地上、家具上,覆着一层黑灰,水漫金山。

消防队的同志做完笔录,勘察完现场,结论是煤气软管老化导致泄漏,遇明火发生爆燃。他们再三叮嘱,房子需要彻底检修通风,线路也要重新检查,短期内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我呆呆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家门口,像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邻居们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有的说“人没事就好”,有的说“这得修到什么时候去”。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住哪儿去?儿子在省城,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把年纪了,也不想去麻烦老同事老朋友。难道要去住旅馆?一住可能就是一两个月,那得花多少钱?

正当我一筹莫展,感觉天都要塌下来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陈哥,”舒雅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她手里还拿着那条湿毛巾,“你要是不嫌弃,先……先到我那儿对付一晚吧。”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没有看热闹的猎奇,也没有过度的同情,只有一种平静的、真诚的关切。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下意识地推辞。

“都这时候了,还客气什么。”她语气很轻,但很坚定,“高强……就是我家老高,他以前常说,远亲不如近邻。他走之前,你不是还帮着修过咱家那漏水的暖气管吗?快进来吧,外面乱糟糟的。”

她口中的高强,就是高师傅。我这才想起,是有那么回事。有一年冬天,她家暖气管漏水,高师傅自己怎么也弄不好,急得满头大汗。我正好懂点管钳技术,过去搭了把手,没费多大劲就给弄好了。当时高师傅非要请我吃饭,我说举手之劳,不必了。

没想到,这么点小事,舒雅兰还记着。

看着她清澈而坚持的目光,再看看自己这个破败不堪的“家”,我那点所剩无几的客气和犹豫,终于被现实彻底击溃了。

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了声:“……那就,太麻烦你了。”

就这样,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后,我,一个五十多岁的单身老头,拎着一个从灰烬里扒拉出来的、还算干净的背包,走进了隔壁那个我从未踏足过的,属于“高寡妇”的家。

第2章 尴尬的屋檐

舒雅兰的家,和我这边是完全一样的户型,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我的屋子,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却透着一股子冷清和将就。而她家,虽然陈设简单,甚至有些老旧,但窗明几净,阳台上的几盆绿萝和吊兰长得郁郁葱葱,给整个屋子都添了几分生气。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味,闻着很舒服。

最显眼的,是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舒雅兰笑得很灿烂,依偎在高师傅身边。高师傅是个敦实的男人,笑容憨厚,露出一口白牙。照片里的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

看到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舒雅兰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指了指沙发:“陈哥,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局促地在沙发边上坐下,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沙发套洗得发白,但很干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烟灰和污渍,生怕把人家的东西弄脏了,屁股只敢沾个边。

舒雅兰端来一杯温水,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她说:“你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自己家”三个字,让我心里一酸。我那个“自己家”,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她看出了我的情绪,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进了北边那间小屋。过了一会儿,她走出来说:“陈哥,北边那间房,以前是老高做木工活的地方,后来他走了,就一直空着。里面有张单人床,我刚给你铺了新的床单被褥,你今晚就先在那儿歇着吧。”

我连忙站起来:“哎呀,这怎么行,太麻烦了,我……”

“没什么麻烦的。”她打断我,“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先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我看看家里还有没有老高以前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她的安排周到得让我无法拒绝。我跟着她走到那间小屋,屋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旧衣柜,还有一个大工作台,上面还摆着一些刨子、凿子之类的工具,擦得锃亮,仿佛主人昨天才用过。

舒雅兰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没穿过几次的深蓝色运动服,递给我:“你先将就着穿,明天再去买新的。”

我接过衣服,入手是柔软的棉质,心里沉甸甸的。我一个大男人,如今却要受一个邻居,还是一个寡妇的接济,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洗完澡,换上高师傅的衣服,稍微有点大,但很干净。我走出卫生间,舒雅兰已经做好了晚饭。简单的两菜一汤,一盘清炒西葫芦,一盘拍黄瓜,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家里没什么菜了,随便吃点吧。”她把筷子递给我。

饭桌上,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我食不知味,脑子里全是房子的事。要修好,得花多少钱?工程要多久?这段时间,我该怎么办?

“陈哥,”舒雅兰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房子的事,打算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明天找装修公司来看看吧,该修就得修。就是这住的地方……我可能得在外面租个房子,或者住旅馆了。”

舒雅兰沉吟了一下,说:“住旅馆太贵了,租房子一租又是半年一年的,也不划算。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间屋子……你不如就先住下吧。”

我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住……住你这儿?”

“嗯。”她点点头,目光很坦然,“反正那屋也空着。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做邻居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按月给我点房租,不多,就当是水电费和合租的钱,你看行不行?”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这太不像话了!我一个单身男人,住在一个寡妇家里,这要是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对我的名声是小,对她一个女人的名声,影响太大了。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雅兰,我……我不能让你为难。邻里邻居的,怎么看我们?”

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老高在的时候,常教育我,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现在有难处,我搭把手,这是良心。我要是怕闲话,把你推出门去,那才是不讲道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再说了,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也挺冷清的。多个人,好歹有点人气儿。”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地扎在了我心上。

冷清。这个词,我也太熟悉了。

我看着她,她眼里的真诚不容置疑。我想象着自己拖着行李去找旅馆,或者在陌生的出租屋里,对着四面白墙的场景。再看看眼前这间虽然简单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和这个虽然不熟但此刻却愿意向我伸出援手的女人。

心里那道叫“面子”和“规矩”的墙,在现实的窘迫和她朴素的善意面前,开始松动了。

最终,我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房租我一定按市价给你。”

“不用那么多。”她摆摆手,“就……就给五百吧,意思一下就行。”

五百块,在这个城市,连个地下室都租不到。我知道,这是她变着法儿地在帮我。

“不行,必须按市价,至少一千二。”我坚持道,“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事就免谈。”

见我态度坚决,她才勉强同意了。

就这样,一个口头的“租房协议”达成了。我,陈建国,正式开始了在邻居舒雅兰家的“同居”生活。

那一晚,我躺在那张属于高师傅的单人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翻来覆去,一夜无眠。隔壁房间很安静,我却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呼吸。

这感觉很奇妙。既有寄人篱下的不安,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久违的踏实感。

我不知道,这扇被意外撞开的门背后,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一段日子。

第3章 无声的默契

“同居”的日子,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尴尬中开始了。

我们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彼此的边界。我每天早早起床,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出门去跟装修队的人沟通。她也起得很早,但我们总能完美地错开使用卫生间的时间。

我坚持自己做早饭,在厨房里煮个鸡蛋,热杯牛奶,速战速决,尽量不占用她的空间。而她,总会在我出门前,把一杯晾好的温水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一开始,我们几乎不怎么说话。她有她的生活节奏,买菜,打扫,侍弄阳台上的花草。我则终日为房子的装修焦头烂额,跑建材市场,盯施工进度,每天累得筋疲力尽。

晚上回到“家”,她通常已经吃过晚饭,在客厅看电视。我跟她打个招呼,就钻进自己的小屋,泡一碗方便面解决晚餐。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住在人家里,水电煤气都用着,伙食上还分得这么清楚,显得太生分,也太不懂事。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终于鼓起勇气。那天我从外面回来,特地绕到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排骨和蔬菜。

回到家,舒雅兰正在厨房里淘米。我把菜递过去,有些不自然地说:“雅兰,你看……我总在外面吃也不是个事儿。以后晚饭我来做吧,或者我买菜,你做,伙食费我来出,你看行不行?”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她说:“行啊,那以后就一起吃吧。伙食费就别提了,你给的房租都够多了。”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我坚持道,“伙食费必须我出。”

我们推让了半天,最后达成协议:我每个月再给她八百块钱当伙食费,晚饭由她来做,我负责洗碗。

从那天起,我们家里的“烟火气”才算是真正升腾起来。

舒雅兰的手艺很好,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但味道总能恰到好处。她知道我口重,炒菜时会多放一点盐;知道我喜欢吃面食,隔三差五就会包一顿饺子或者烙一回饼。

而我,也恪守着洗碗的职责。每天晚饭后,我都会自觉地收拾碗筷,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一阵。她有时候会靠在厨房门口,跟我说说话,聊聊今天菜市场的菜价,或者电视里放的连续剧。

我们的交流,就从这些最琐碎的日常里,一点点地多起来。

我发现,她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整日沉浸在悲伤里的女人。她很爱干净,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她也很细心,我随口说了一句最近睡眠不好,第二天晚上,我的床头就多了一杯热牛奶。

有一次,我房间的灯泡坏了,我踩着凳子去换,她就在下面扶着凳子,嘴里不停地念叨:“你小心点,别摔着,慢一点。”那关切的语气,自然得就像我们是多年的家人。

而我,也开始不自觉地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她家的水龙头漏水了,我用带来的工具,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阳台上的花架有点晃,我找来钉子和锤子,给它加固了一下。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谁都没有刻意去讨好谁,但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临时的“家”变得更温暖一些。

那个贯穿始终的象征物,是阳台上的那几盆花。那是高师傅生前最喜欢的,舒雅兰一直尽心照料着。我以前是个对花花草草毫无兴趣的大老粗,但看着她每天浇水、施肥、修剪枝叶,也渐渐产生了兴趣。

有天下大雨,我正在午睡,被雨声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冲到阳台,帮她把那些花盆往里搬。我们俩在阳台上忙活,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但谁也没说什么。等把花都安顿好,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所有的尴尬和生分,似乎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我开始习惯了每天下班回家,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饭菜香;习惯了晚饭后,有人陪着看会儿电视,聊几句闲话;习惯了夜里起夜,客厅里总有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为我亮着。

那种感觉,很微妙。它不是爱情,甚至连暧昧都算不上,更像是一种……相依为命的亲情。我们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互相取暖,抵御着生活的寒意。

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看一个家庭伦理剧,电视里的子女为了争夺财产吵得不可开交。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养儿防老,有时候也防不住啊。”

舒雅兰关掉电视,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人啊,到老了,求的不是儿女给多少钱,就是个伴儿。有人陪你说说话,生病了能递杯水,这就够了。”

我看着她,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很柔和。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平静和放松了。

这种平静,却在我儿子陈斌突然到访的那天,被彻底打破了。

第4章 儿子的疑虑

陈斌的到来,毫无预兆。

那天是周六,我正在阳台上帮舒雅兰给一盆君子兰换土,门铃突然响了。舒雅兰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轻人。

“爸?你怎么在这儿?”陈斌看到开门的是个陌生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屋里的我,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也懵了:“小斌?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项目忙吗?”

“项目提前结束了,我就想回来给您个惊喜。”陈斌一边说,一边走进屋,目光在我、舒雅兰,以及这个陌生的环境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不解。

舒雅兰显得有些局促,她搓着手,对陈斌笑了笑:“是小斌吧?快进来坐。我是你爸的邻居。”

我赶紧解释:“小斌,是这样的,咱家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煤气爆燃,房子正在装修。这段时间,我就暂时住在你舒阿姨家里。”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陈斌听完,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放下东西,很有礼貌地对舒雅兰说:“舒阿姨,真是太谢谢您了,给我爸这么大帮助。”

“应该的,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忙嘛。”舒雅兰客气地回应着,然后就借口去厨房做饭,把空间留给了我们父子俩。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陈斌压低了声音,问道:“爸,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您怎么在电话里一个字都没提?”

“我怕你担心,影响你工作。”我解释道,“再说,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吗?”

“好?”陈斌的眉头皱了起来,“爸,您一个单身男人,住在一个……一个寡妇家里,这叫好?您知不知道,这楼里楼外的邻居会怎么说您?怎么说她?”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来的暖意浇了个透心凉。

我有些不悦:“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舒阿姨是好心收留我,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怕人说的?”

“爸,您太天真了!”陈斌的语气有些急了,“人心隔肚皮,您怎么知道她图的是什么?她一个女人家,无缘无故对您这么好,您就不觉得奇怪吗?我跟您说,现在社会上骗老人钱的手段多着呢!您可千万要留个心眼!”

“你胡说什么!”我气得声音都高了八度,“你舒阿姨不是那样的人!她丈夫老高以前跟我是同事,人特别好。她现在帮我,是念着旧情!”

“旧情?爸,您别傻了!”陈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您每个月给她多少钱?”

“房租一千二,伙食费八百。”我如实回答。

“两千块?”陈斌冷笑一声,“爸,您这退休金一个月才多少?您给她两千,她给您做两顿饭,提供个住处,就把您哄得团团转。您这房子一修好,她到时候再找个什么借口,跟您要钱怎么办?您这把年纪了,手里的养老钱可得攥紧了!”

儿子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得我心里又疼又堵。我知道他是关心我,怕我吃亏上当。可他这些带着有色眼镜的揣测,把舒雅兰那份纯粹的善意,玷污得不堪入目。

我们的争吵声不大,但足以传到一墙之隔的厨房。我能想象到,舒雅兰在里面听着我们父子的对话,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午饭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舒雅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可谁都没什么胃口。陈斌倒是很客气,一口一个“舒阿姨”,不停地夸她菜做得好吃。但那份客气之下,我能感觉到他审视和防备的目光。

吃完饭,陈斌执意要拉我出去走走。

我们走到楼下的小花园,他才再次开口:“爸,我不是不相信您,我是不相信外人。您听我一句劝,明天就从她家搬出来。我给您在附近找个好点的宾馆,钱我来出。等房子装修好了,您再搬回去。别跟她再搅和在一起了,行吗?”

我看着儿子焦急的脸,心里一阵无力。我怎么跟他解释,我和舒雅兰之间,不是他想象的那种肮脏的算计和利益交换?我怎么让他明白,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一份不含杂质的温暖,有多么难得?

“小斌,你舒阿姨……她是个好人。”我只能干巴巴地重复这句话。

“好人坏人又没写在脸上。”陈斌的态度很坚决,“爸,这件事您必须听我的。您要是不搬,我就不回省城了,我在这儿陪着您,看着您!”

父子俩不欢而散。

回到舒雅兰家,我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舒雅兰正在收拾碗筷,看到我回来,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说:“小斌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要不……你还是搬出去住吧,别让孩子担心。”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听出里面的失落和委屈。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她好心收留我,却要承受这样的猜忌和非议。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舒雅兰依然每天给我做饭,照顾我的生活,但话明显变少了。我们之间那层刚刚建立起来的、温馨的默契,仿佛被陈斌的到来撕开了一道裂缝。

我也变得格外注意分寸,开始刻意地和她保持距离。我不再在客厅看电视到很晚,吃完饭洗完碗就躲回自己房间。我甚至开始计算着,每天应该给她多少钱的伙食费才算“公平”。

我从钱包里又抽出五百块钱,想要递给她,说:“雅兰,这个月伙食费可能不太够,你再添上这个……”

舒雅兰没有接,她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望。

“建国,”她轻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图你什么?”

第5章 一碗汤的温度

舒雅兰那句问话,像一把锥子,直直地戳进了我的心脏。

我愣在原地,拿着那五百块钱,手像被烫到一样,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敲在我的心坎上,沉重而压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试图解释,但声音干涩,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厨房。那背影,我第一次觉得,是那么的孤独和瘦削。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那道裂缝,被拉得更大了。

陈斌到底还是回了省城,公司有急事催他。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尽快搬走,还偷偷塞给我一张银行卡,说宾馆的钱他来付。我没要他的卡,只是含糊地答应着会考虑。

儿子走了,但他的话却像幽灵一样,盘旋在这间屋子里。

我开始变得敏感多疑。舒雅兰给我多夹一筷子菜,我都会想,她是不是想表现得好一点,好让我更信任她?她问我装修的进度,我也会下意识地防备,觉得她是不是在盘算我什么时候能搬走,或者什么时候能拿到更多的“好处”?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得我喘不过气。我为自己有这样龌龊的想法而感到羞耻,但又无法控制。

我们的交流,退回到了最初的原点,甚至还不如。除了必要的“吃饭了”、“我出门了”,几乎再无其他。饭桌上,两个人埋头吃饭,沉默得可怕。

我开始频繁地往装修现场跑,哪怕没什么事,也愿意待在那个充满噪音和灰尘的环境里,似乎这样就能逃避家里的压抑。

一天晚上,我因为跟装修师傅在细节上起了争执,多喝了几杯酒,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屋里很暗,只有客厅那盏橘黄色的小夜灯亮着。我以为舒雅兰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地换鞋,准备回自己房间。

刚走到客厅,厨房的门开了。舒雅兰穿着睡衣走出来,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眉头微微蹙起。

“你喝酒了?”

“嗯,跟朋友喝了点。”我含糊地应着。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回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个碗走出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汤。

“这是我下午熬的银耳莲子羹,放在锅里温着。你喝点吧,解解酒,养胃。”她把碗放到茶几上,声音很轻。

我看着那碗汤,白色的银耳,粉糯的莲子,还有几颗鲜红的枸杞点缀其中,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一股暖意,混杂着甜香,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我像个刺猬一样,用满身的尖刺防备着她,揣测着她。可她,却依然在深夜里,为我留着一碗温热的汤。

我端起碗,汤还是温热的,刚刚好的温度。我喝了一口,甜而不腻,滑润的银耳和软糯的莲子顺着喉咙流下去,一直暖到胃里,也暖到了心里。

那一刻,我所有的猜忌、防备和羞愧,都像冰雪一样,在这碗汤的温度里,迅速消融。

我抬起头,看着舒雅兰。她的眼圈有点红,似乎一直没睡好。

“雅兰,”我声音沙哑地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说得无比艰难,却又无比真诚。

她摇了摇头,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轻声说:“建国,我知道小斌是担心你。他是个孝顺孩子,这没错。”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水光:“可是,人跟人之间,难道就只剩下算计和提防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老高走了五年了。这五年,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房子,白天还好,一到晚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有时候我甚至会故意把电视开得很大声,就为了让屋子里有点动静,显得不那么……空。”

“你搬来之后,家里不一样了。早上能听到你洗漱的声音,晚上知道隔壁房间有个人在。我做饭的时候,会想着,今天建国累了一天,得做点他爱吃的。这种感觉……这种为人忙活的感觉,我好久都没有了。”

“我不是图你什么钱,建国。我一个老婆子,能花多少钱?我就是……我就是太久没感觉到家里有个人气儿了。晚上听见你房间有电视声,早上闻到你煮粥的米香,就觉得这房子还是个家。这种开心,不是钱能买来的。”

她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那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孤独,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我终于明白了。我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用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世俗的偏见,差点就毁掉了这份最纯粹、最珍贵的温暖。

我把汤碗放到茶几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笨拙地递给她。

“雅兰,”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我混蛋。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听了小斌的话就冷落你。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犯浑了。”

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那笑容里,还带着泪痕,却像雨后的阳光,驱散了我们之间所有的阴霾。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久。聊她的丈夫高师傅,聊我的儿子陈斌,聊过去的日子,也聊未来的打算。

我们没有谈及任何男女之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感觉离对方更近。我们是邻居,是室友,更像是两个在人生后半段旅程中,偶然相遇,决定结伴取暖的旅人。

心结解开,屋子里的空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去洗漱,而是先敲了敲厨房的门。

“雅芬,早饭我来做吧。今天我给您露一手,尝尝我的拿手绝活,鸡蛋灌饼。”

厨房里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好啊,那我可等着了。”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这个小小的厨房镀上了一层金边。我系上围裙,开始和面。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寄人篱下,而是真真正正地,回到了家里。

第6章 一场郑重的告别

心里的疙瘩解开了,日子仿佛也按下了快进键。

我和舒雅兰之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和客套。我们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样,自然而然地分享着生活的点滴。

早上我做早饭,她就负责打扫。晚上她做晚饭,我就负责洗碗和饭后切一盘水果。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逛超市,为买哪种牌子的酱油而争论两句,然后又相视一笑,把两种都放进购物车。

我们还一起把阳台重新规整了一下。我用高师傅留下来的木料,敲敲打打,做了几个新的花架。她则买来了新的花种,有太阳花,有矮牵牛。我们一起松土,播种,浇水,期待着它们开花的那一天。

邻居们看我们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探究和窃窃私语,变成了习以为常的友善。在楼道里碰到,他们会笑着跟我们打招呼:“老陈,跟嫂子买菜去啊?”

我不再觉得尴尬,而是坦然地笑着回应:“是啊,今天排骨特价。”

舒雅兰也会在一旁微笑着点头。我注意到,她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也更灿烂了,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她不再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偶尔也会穿上那件压箱底的、带着碎花的连衣裙。

我给儿子陈斌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没有批评他,只是平静地告诉他:“小斌,你舒阿姨是个很好的人。爸这辈子,看人没走过眼。她对我的照顾,不是钱能衡量的。以后你回来,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她,知道吗?”

陈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说了一句:“爸,我知道了。之前是我不对,想得太多了。”

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释然。我知道,我的儿子,本质上是个善良的孩子。

时间就在这样温馨而平淡的日子里,悄悄溜走。一转眼,半年过去了。

我那边的房子,终于装修好了。所有的家具都已归位,通风也散味了几个月,随时可以搬回去。

这个消息,却让我和舒雅兰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

那天,装修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通知我,所有收尾工作全部完成,可以交接了。我挂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丝即将搬回新家的喜悦。

晚饭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舒雅兰。

她正给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把一块鱼肉放进我碗里,笑着说:“那太好了,总算是弄完了。你这下可以搬回自己家,住得舒坦了。”

她的笑容里,我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那顿饭,我们吃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陆陆续续地把自己的东西搬回隔壁。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是一个背包,几件后来买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每搬走一样,我都觉得这个临时的“家”就空了一分。

舒雅兰默默地帮我收拾。她把我那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用一个干净的袋子装好。她把我用了半年的那只印着“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杯子,也擦得干干净净,放进我的背包里。

我们谁都没有提“告别”这两个字,但离别的气氛,却像水汽一样,弥漫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搬家的前一天晚上,舒雅兰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还特地买了一瓶酒。

“建国,祝贺你乔迁新居。”她举起酒杯,对我笑着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祝福,也有不舍。我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雅兰,”我喝了一口酒,喉咙有些发烫,“这半年,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她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从年轻时的理想,到退休后的生活,我们仿佛要把这半年来没说够的话,都在这一晚说完。

第二天,我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准备正式搬离。

临走前,我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拿出来,递给舒雅兰。信封里,是这半年的房租和伙食费,一共一万两千块钱。我还另外多放了三千块,算是对她这半年来无微不至照顾的一点心意。

“雅兰,这是这个月的钱,你点点。”

舒雅兰没有接,她只是看着我,然后把信封推了回来。

于是,便发生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她把那张我从信封里抽出来的银行卡推回到我面前,眼神平静得像一潭秋水。她说:“建国,这钱我不能要。这半年,你给我的,不是这点房租能换的。”

我坚持要把钱给她:“不行,说好的,一码归一码。”

“最后这一个月的钱,就当是我给你温锅的贺礼了。”她态度很坚决,把卡塞回我手里,“你要是再跟我算这么清楚,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我只好把卡收了回来。

我站在门口,换好了鞋,手里拎着最后一个背包,心里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那我……走了。”我说。

“嗯。”她点点头,帮我拉开门,“以后……常联系。”

“就住隔壁,能不常联系吗?”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转过身,迈出了那道门槛。身后,是她默默注视的目光。我没有回头,我怕我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

回到自己那个崭新、明亮,却又空无一人的家里,我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油漆味,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我打开电视,里面传来热闹的广告声,却丝毫驱不散我心里的那份孤寂。

我突然无比怀念隔壁那个小小的厨房,怀念舒雅兰做的饭菜香,怀念我们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怀念阳台上那些我们一起种下的花。

原来,一个地方之所以能成为“家”,不是因为房子有多新,装修有多好,而是因为那里,有你牵挂的人,和一份让你心安的温暖。

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肚子开始咕咕叫,提醒我该吃晚饭了。我站起身,打开崭新的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我叹了口气,拿起钱包,准备下楼随便吃点什么。

可当我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我却鬼使神差地,转向了隔壁那扇熟悉的门。

我的心,怦怦直跳。

第7章 敲开的门,敲开的心

站在舒雅兰家门口,我抬起手,却又犹豫了。

我就这么敲门,算怎么回事?刚搬出来,饭点就跑回来,会不会显得太刻意,太……不要脸了?

可是一想到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楼下餐馆里嘈杂的人群,或者回到自己那个空旷的厨房煮一碗索然无味的速冻饺子,我就觉得一阵难以忍受的失落。

这半年来养成的习惯,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把我牢牢地牵引向这扇门。

最终,对那份温暖的渴望,战胜了那点可笑的自尊。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门很快就开了。舒雅兰看到我,显然吃了一惊,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变成了然的笑意。

“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我窘迫地挠了挠头,举起手里的两只空碗,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雅兰,我……我家没开火,冰箱也是空的。你看……你晚饭还有多余的吗?能不能……匀我一口?”

说完,我的脸都红了。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人讨过饭。

舒雅兰看着我手里的空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像阳台上我们一起种的太阳花,在黄昏的光线下,灿烂得晃眼。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她笑着侧过身,让我进屋,“快进来吧,我正准备吃饭呢,今天做的正好是你爱吃的打卤面,卤子做得多,正愁吃不完。”

我如蒙大赦,连忙走进屋。

屋子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饭菜香和皂角味的气息。餐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旁边是一大碗香气扑鼻的卤子,里面有肉丁、黄花、木耳和鸡蛋。

她接过我手里的碗,给我满满地盛了两大碗面,又浇上了厚厚的卤子。

“快吃吧,一会儿就坨了。”

我端着碗,坐在我坐了半年的那个位置上,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面,吸溜一口。

还是那个味道。咸淡适中,面条筋道,卤子鲜美。熟悉的味道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熨帖了我的五脏六腑,也填满了我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

我吃得狼吞虎咽,舒雅兰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嘴角一直带着笑。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说。

一碗面下肚,我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雅兰,”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我……以后,还能来你这儿吃饭吗?”

问出这句话,我心里很忐忑。

她看着我,眼神温柔而明亮。她说:“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我紧张地问。

“不过,伙食费可得照交,洗碗的活儿也还得你干。”她笑着说。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笑了,笑得无比轻松和畅快:“那必须的!规矩不能坏!”

我们相视而笑,所有的不舍和离愁,都在这一碗面和这几句玩笑话里,烟消云散。

我们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有说任何关于“在一起”的承诺。我们都明白,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爱情已经不是生活的全部。陪伴,理解,和一份实实在在的温暖,远比一句“我爱你”来得更重要。

就这样,我虽然搬回了隔壁,但我们的生活,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每天到了饭点,我会准时地敲响她家的门。有时候我拎着刚买的菜,有时候我带着一瓶新酿的酒。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聊家常。

我们的关系,成了这个家属楼里一个公开的秘密。邻居们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反而充满了善意的调侃。

“老陈,又去隔壁蹭饭啊?”

“什么叫蹭饭?我那是回家吃饭!”我理直气壮地回答。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

阳台上的花,在我们共同的照料下,终于开了。红的,黄的,紫的,一盆盆,一簇簇,开得热热闹闹,像我们此刻的生活。

又过了几个月,陈斌再次回来看我。

这次,他没有再提任何让我搬走或者提防舒雅兰的话。他一进门,就先去了隔壁,手里还提着给舒雅兰买的礼物。

他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舒阿姨,我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陈斌主动给舒雅兰夹菜,跟她聊着工作上的趣事。那份亲近和自然,让我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

吃完饭,陈斌主动抢着去洗碗。我和舒雅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感觉就像一个真正的三口之家。

夜深了,陈斌要回我那边睡觉。临走时,他对舒雅兰说:“舒阿姨,我爸一个人,有时候粗心大意的,以后还要麻烦您多照顾他。”

舒雅兰笑着说:“说不上谁照顾谁,我们是互相做个伴儿。”

送走陈斌,我站在门口,看着舒雅兰。

“雅兰,”我轻声说,“谢谢你。”

“又说傻话。”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天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想吃什么?我早上起来去买。”

“明天……吃饺子吧。猪肉白菜馅的。”

“好。”

我回到了自己的家,她也关上了她的门。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堵墙。但这堵墙,不再是隔阂,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我们各自拥有独立的空间,却又能在需要的时候,随时为对方打开一扇门。

我躺在床上,心里无比的平静和安宁。

那场意外的爆燃,毁了我的厨房,却也炸开了我封闭已久的心门,让我在这平淡的暮年里,收获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温暖和陪伴。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角落,为你安排一场意外。而有些意外,带来的不是灾难,而是新生。

我想,我和舒雅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们会继续这样,当一辈子的好邻居,好饭搭子,好朋友。

这就够了。真的,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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