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鸿刚眼眶贴着纱布,在训练馆里每小时滴一次眼药水,因眼睛不能见光而终日戴着墨镜时,这位因UFC耳光大赛意外走红的“刚哥”,成为当代社会一个令人不安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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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骨破裂,第三回合被KO,眼泪控制不住地流——这些细节构成一幅关于疼痛与坚韧的复杂图景,迫使我们去思考,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为什么会组织、观看并赞美这种将人类最基本的尊严侮辱转化为竞技形式的活动?
扇耳光,在人类社会的集体无意识中,从来就不只是一个物理动作——它是权力关系的戏剧化展演,是羞辱仪式的直接表达。
父母扇孩子,强者扇弱者,胜利者扇失败者——这一动作承载着千年来的等级秩序与暴力逻辑。
在几乎所有文化语境中,被扇耳光而不还手,都被视为最极致的屈辱。
正因为如此,当扇耳光被搬上竞技舞台,被规则化、商业化、娱乐化时,触动我们内心最深处的道德神经。
这种将原始暴力转化为现代奇观的现象,反映的是消费社会对一切人类经验的汲取与异化。
在注意力经济的驱动下,传统体育项目已无法完全满足观众对刺激的渴求。于是,更加原始、更加直接、更加本能的对抗形式被开发出来。
耳光大赛站在合法性与道德边缘的灰色地带,它既不像拳击那样有悠久传统背书,又不像地下黑拳那样完全违法。
它巧妙地利用暴力的符号价值——那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是肉体上的打击,更是对观众感官的直接冲击。
赵鸿刚的意外走红,揭示这种暴力表演背后的社会心理机制。
他被赞为“真男人”,不是因为他的技术或智慧,而是因为他能够承受羞辱与疼痛。
在当代社会,当男性气质面临多重危机时,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肉体忍耐,反而成为一种“纯正”男子气概的证明。
人们赞美的不是他的胜利,而是他的失败——在被打破眉骨、被KO后仍能坚持的“坚毅”,这种对受难的美化,将暴力合理化为品格试金石,掩盖其本质上的残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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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鸿刚在社交平台上更新的训练视频可见,这种比赛的参与者已经形成一套自我合理化的逻辑体系。
他们通过与各类博主互扇耳光进行训练,将这一行为去语境化,剥离其传统意义上的侮辱内涵,赋予其技术性和竞技性。
这是一种典型的“职业化”过程——通过重复和专业化,将原本不可接受的行为转化为可接受的技能。
在这个过程中,参与者完成对自我的心理建构:我不是在承受侮辱,我是在进行一项特殊的体育运动。
值得深思的是,这类边缘体育项目的参与者,大都是社会结构性困境中的个体。
赵鸿刚所在的训练馆“偏僻”,门口养着“近十条狗”,这些细节勾勒出一幅并不光鲜的生活图景。
对于许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而言,在主流体育项目竞争激烈的当下,这些新兴的、边缘的、高风险的比赛成为他们获取关注和可能的成功机会的少数途径之一。
他们的“自愿选择”背后,是社会流动渠道狭窄的残酷现实。
我们生活在一个奇观消费的时代,人们对感官刺激的阈值不断提高,从综合格斗到耳光大赛,暴力的展示形式在不断试探边界。
这种趋势引发一个根本性问题:文明的发展是否必然伴随着对原始本能的形式化再现?
如果是,界限在哪里?
耳光大赛与古罗马角斗士表演的区别,究竟在于本质还是形式?
赵鸿刚每小时滴眼药水、擦眼泪的场景,与网络上“刚哥真男人”的赞美形成鲜明对比,也揭示我们对暴力的矛盾态度——我们既为暴力表演喝彩,又对它的后果视而不见。
当掌声平息,灯光熄灭,留下的只有肉体真实的疼痛和可能永久的损伤。
耳光大赛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其意义超越体育范畴,它是我们时代的隐喻——在这个表面高度文明的社会里,原始冲动如何被包装、被消费、被合理化;个体如何在结构性困境中做出看似自主的选择;公众又如何在对奇观的消费中,逐渐模糊娱乐与暴力、尊严与羞辱、人性与兽性的边界。
在娱乐至死的狂欢中,人们正在丧失对他人痛苦的基本感受力,以及对尊严价值的坚定守护。
扇耳光成为表演,疼痛成为卖点,坚韧成为承受侮辱的理由……文明的进步,真的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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