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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拿到绩效奖金20万,我却分文未得,坦然离开工位回家关闭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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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总监念出陈阳的名字,以及后面那一串长长的零时,整个办公室先是死一样的寂静,然后像一锅被烧开了的水,瞬间沸腾。

掌声,口哨声,还有各种变了调的“卧槽”,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黏稠又滚烫的空气,糊在我的脸上。

二十万。

我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陈阳就坐在我的斜对面,我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剧烈地抖动。他先是把脸埋进臂弯里,像个考试得了满分又不敢声张的小孩,紧接着,他又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像被开水烫过。

他冲着周总监的方向,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那腰弯得,几乎要折成九十度。

我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大概是在说“谢谢”,但声音被淹没在周围的嘈杂里,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没能看见。

周围的同事们已经围了上去,拍着他的背,捶着他的肩膀,起哄让他请客。

“阳哥牛逼!”

“今晚天上人间走起啊!”

“二十万啊,我得搬多少年砖才能挣到?”

这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懒得换一下。

我只是看着。

看着陈阳被人群簇拥着,像个凯旋的英雄。

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里,有泪水,有狂喜,有如释重负。

看着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我猜,是发给他老婆的。

告诉她,女儿的手术费,够了。

我的桌面上,还亮着一行代码。那是整个“灯塔计划”最核心的底层架构,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喝了不知道多少杯浓缩咖啡,一个字符一个字符敲出来的。

这行代码,就像一根骨头,撑起了整个项目的血肉。

而现在,这副血肉,连带着它带来的所有荣耀和奖赏,都属于了另一个人。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

真的,一点都没有。

我的心里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连一丝风都吹不进去。

我只是觉得,该结束了。

于是,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按下了关机键。

屏幕暗下去,倒映出我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工位上除了公司配的电脑,就只有一个马克杯,一个颈枕,还有一个被我盘得包了浆的魔方。

我把马克杯和颈枕塞进一个纸箱里。

那个魔方,我拿在手里,摩挲了很久。

它的棱角已经被磨得圆润,贴纸也有些起翘,但转动起来依旧顺滑。这是我刚入行时,带我的师父送给我的。他说,写代码就像玩魔方,逻辑、预判、耐心,缺一不可。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烦躁的时候,拧几下。

没有思路的时候,拧几下。

它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加班的深夜。

我看着它,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它放在了桌角。

没有打乱,也没有复原,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放着。

或许,下一个坐在这里的人,也会喜欢它。

我抱着纸箱站起来。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小了一些,有人注意到了我的动作。

几道探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疑惑,带着揣测,可能还有一丝怜悯。

我谁也没看。

我只是抱着我的纸箱,像一个最普通的打工人,在最普通的一天,下班回家。

我走过陈阳的工位。

他正被几个人围着,手机举在耳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嗯,够了,够了!你别哭啊……我……我也……”

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没有停留,脚步甚至都没有放慢一分。

就好像,这只是一场与我无关的热闹。

直到我走到办公室门口,身后才传来周总监有些错愕的声音。

“小林?你这是……要下班了?”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周总监站在人群外围,眉头微微皱着,看着我手里的纸箱。

我冲他笑了笑。

那应该是我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我说:“是啊,周总,家里有点事,先走了。”

我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总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说:“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我转过身,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门外,是写字楼长长的走廊,光洁的地面反射着惨白的光,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

我抱着纸含,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身后办公室里的声音,被关在了门里。

一切都安静了。

电梯来了,里面没有人。

不锈钢的内壁映出我的影子,模糊,失真。

我看着那个抱着纸箱的男人,觉得有些陌生。

电梯下到一楼大厅,外面阳光正好,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睛,才适应了这光亮。

走出写字楼的那一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青草的味道,有汽车尾气的味道,还有路边小吃摊飘来的烟火气的味道。

这些味道,真实又鲜活。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头里,被放了出来。

我没有回家。

而是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直到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护城河边。

河边的风很大,吹得两岸的柳树张牙舞爪。

我找了个长椅坐下,把纸箱放在脚边。

河水是墨绿色的,被风吹起一层层细碎的褶皱。偶尔有游船经过,划开一道白色的水痕,很快又被抚平。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是银行的短信,这个月的工资到账了。

一笔不多不少的数字,和我上个月,上上个月,没有任何区别。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

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长按电源键,滑动关机。

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这块小小的屏幕,一起安静了。

我不想接任何电话,不想回任何消息。

不想听任何人的解释,也不想听任何人的安慰。

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就一会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河对岸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连成一片璀璨的光带,倒映在水里,随着波光轻轻晃动,像一个易碎的梦。

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情侣,在我身边的长椅上坐下,分着一根烤肠,小声地笑着。

有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牵着手,慢慢地从我面前走过。

有抱着吉他的流浪歌手,在不远处,弹唱着一首我没听过的民谣。

“……风吹过我的头发,雨淋湿我的肩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没有故乡……”

歌声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我站起来,提起脚边的纸箱,朝不远处的小吃街走去。

我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老板娘很热情,给我多加了一勺虾皮和紫菜。

白瓷碗里,一个个圆滚滚的馄饨,像小小的元宝,漂在清亮的汤里。

我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放进嘴里。

很烫。

但很好吃。

猪肉和荠菜混合的馅料,鲜美无比。

温暖的食物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我感觉自己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一点点地落回了实处。

我吃得很慢,一碗馄饨,吃了快半个小时。

吃完,我付了钱,跟老板娘道了声谢。

老板娘笑着说:“小伙子,明天再来啊。”

我点点头,说:“好。”

走出小吃街,夜已经深了。

我打了辆车,回家。

我的家,是一个租来的老破小,一室一厅,在城市的另一端。

打开门,一股熟悉的,略带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把纸箱放在客厅的角落。

然后,我走进卧室,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床垫很硬,硌得我骨头疼。

但我却觉得无比的放松。

我闭上眼睛,办公室里那喧闹的一幕,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陈阳通红的眼眶。

同事们兴奋的脸庞。

周总监探究的眼神。

还有我自己,那个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自己。

为什么不生气呢?

我问自己。

那二十万,至少有一大半,应该是属于我的。

“灯塔计划”从立项到最终上线,整整一年零三个月。

这一年多里,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项目的整体架构,是我设计的。

最难的几个技术壁垒,是我带头攻克的。

有一次,服务器在半夜突然崩溃,是我一个人,在机房里待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硬是把数据给抢救了回来。

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这些,陈阳都知道。

整个项目组,都知道。

周总监,也知道。

可为什么,最后站在聚光灯下的,是陈阳?

因为,从三个月前开始,我就在有意识地,把自己往后撤。

我开始把一些重要的会议,交给陈阳去主持。

我开始把一些需要对外汇报的工作,交给陈阳去总结。

我甚至把我写好的核心代码,一份一份地发给他,让他去提交,去讲解。

我跟他说:“小陈,你还年轻,要多锻炼锻炼。”

我跟他说:“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我不喜欢,还是你来吧。”

我跟他说:“这个方案你再润色一下,就用你的名义去报。”

陈阳一开始是拒绝的。

他很惶恐,也很不安。

他不止一次地找到我,说:“林哥,这不行,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不能抢。”

我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们是一个团队。把项目做成,比什么都重要。”

我说得那么真诚,那么理所当然。

连我自己,都快要信了。

陈阳是个很实在的人,也很单纯。

他信了。

他开始学着写PPT,学着在几十号人面前做汇报。

他开始学着跟别的部门沟通,学着处理那些琐碎又烦人的人际关系。

他做得很努力,也很吃力。

有好几次,我看见他一个人在楼梯间里,对着墙,一遍一遍地练习着要讲的话。

还有一次,他为了一个技术细节,跟产品部的人吵得面红耳赤,回来后,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趴在桌子上,委屈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刚刚入行,什么都不懂,凭着一腔热血,跌跌撞撞往前冲的自己。

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陈阳的呢?

大概是半年前。

有一次加班到深夜,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路过他工位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

他没有在看代码,也没有在写文档。

他在看一个医疗论坛。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关于“儿童先天性心脏病”的帖子。

我当时愣了一下。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慌忙地切换了页面。

但他那瞬间泛红的眼角,和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悲伤,还是被我看到了。

我什么也没问。

我只是默默地走开,给他也冲了一杯咖啡。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他。

我发现,他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准点地,跑到楼下的一个角落里去打电话。

一打,就是半个多钟头。

他的声音总是压得很低,很温柔,但偶尔,也会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叹息。

我发现,他的手机壁纸,是一个笑得很甜的小女孩。

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像黑葡萄一样。

只是,小女孩的嘴唇,是青紫色的。

我发现,他不再跟我们一起出去聚餐,也不再买新衣服。他每天中午带的饭,都是最简单的青菜米饭。有一次,我看到他把掉在桌子上的一粒米,都捡起来,放进了嘴里。

一个人的生活,是藏不住秘密的。

尤其是在一个朝夕相处的环境里。

我很快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他的女儿,安安,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医院里。

医生说,必须尽快做手术,不然,可能活不过六岁。

而那笔手术费,对他们这个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我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彻底证实了我的猜测。

那天,我下班比较晚。

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看到陈阳撑着一把伞,蹲在马路边上,对着电话,泣不成声。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知道,我知道……我再想办法,我一定能借到钱的……你别急,你照顾好安安……嗯,我……我没事……”

他挂了电话,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像一只被淋湿的小兽,无助地颤抖着。

我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因为,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很多年以前,我也曾像他这样,蹲在医院的缴费处门口,绝望地哭泣。

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林薇。

她比我小五岁,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们的父母,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了。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她的哥哥,也成了她的“父亲”。

我拼了命地读书,考上了一所好大学。

大学四年,我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我做家教,送外卖,去工地上搬砖,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

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妹妹抚养成人,让她过上好日子。

妹妹很懂事,也很争气。

她的成绩一直很好,画画也很有天赋。

她说,她最大的梦想,是考上中央美院,以后当一个画家。

我笑着摸她的头,说:“好,哥供你。”

我以为,只要我们努力,日子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可是,命运却跟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在妹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年夏天,她被查出了白血病。

拿着那张诊断书的时候,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医生说,唯一的希望,是做骨髓移植。

配型很顺利,用我的就行。

可是,手术费,加上后期的治疗费用,需要五十万。

五十万。

在那个年代,对于我这样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一穷二白的学生来说,无异于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疯了一样地去借钱。

我给所有能联系上的亲戚,朋友,同学,打电话。

我甚至找到了我父母生前的朋友和同事。

我一遍又一遍地,放下我所有的尊严,去恳求,去哀求。

可是,我借遍了所有人,也才凑了不到十万块钱。

那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我每天守在妹妹的病床前,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看着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落,看着她昔日明亮的眼睛,一点点失去光彩。

她很坚强,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

她总是反过来安慰我,说:“哥,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她会在精神好一点的时候,拿出画板,给我画画。

她画蓝天,画白云,画飞翔的鸟儿。

她说:“哥,等我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旅行,把这些地方都走一遍。”

我握着她的手,笑着点头,眼泪却在心里,流成了一条河。

我恨。

我恨自己没用。

我恨自己为什么挣不到那么多钱。

我甚至想过去卖肾,想过去抢银行。

只要能救妹妹的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地,从我的指缝间流走。

妹妹是在一个秋天的早晨,离开我的。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

她把我叫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她说:“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打开手帕,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雕。

雕的是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女孩,在夕阳下奔跑。

那是我们小时候,最常玩的游戏。

妹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眷恋和不舍。

她说:“哥,对不起,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你要好好活着。”

“一定要,幸福啊。”

说完这句话,她就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只知道,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变得刺眼。

妹妹的葬礼,是我一个人办的。

很简单。

我把她安葬在了我们父母的旁边。

墓碑上,我放了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

我不吃不喝,也不睡觉。

我就坐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妹妹留给我的那个木雕。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妹妹?

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却还是留不住她?

钱。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

如果我当时有五十万,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单纯热血的少年。

我开始疯狂地工作,疯狂地赚钱。

我进了当时最好的一家互联网公司,从最底层的程序员做起。

我不要命地加班,学习,钻研技术。

别人做一个项目,我同时做三个。

别人睡八个小时,我只睡四个小时。

我用最短的时间,成了公司里技术最牛的人。

我的工资,也水涨船高。

三年,我升了主管。

五年,我成了部门经理。

我买了车,买了房。

我有了别人眼中,所有成功人士该有的一切。

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

我的心,好像随着妹妹的离开,一起死掉了。

它变成了一个空洞,无论我用多少钱,多少名利去填补,都填不满。

我变得沉默寡言,不善交际。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代码,成了我唯一的伙伴。

在那个由0和1构成的世界里,我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样,孤独地,麻木地,一直走到尽头。

直到,我遇到了陈阳。

直到,我看到了那个蹲在雨里,为女儿的手术费而哭泣的男人。

我心里那根埋藏了多年的刺,被狠狠地触动了。

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无助的,绝望的,眼睁睁看着亲人受苦,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不想让他,也尝到我当年尝过的那种滋味。

那种眼睁睁看着希望,却抓不住的痛苦。

那种因为没钱,而失去至亲的悔恨。

那种悔恨,会像一个梦魇,纠缠人的一生。

我不想让另一个家庭,重蹈我的覆辙。

我不想让那个叫安安的小女孩,像我的妹妹一样,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匆匆离去。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帮他。

我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那么伟大。

我只是想,完成一次自我救赎。

就当是,替当年的自己,弥补一次遗憾。

就当是,替我的妹妹,圆一个未能实现的梦。

“灯塔计划”,是公司近年来最核心的项目,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

我知道,这个项目一旦成功,公司一定会给予重奖。

这笔奖金,就是安安的救命钱。

所以,我必须把陈阳,推到台前。

我必须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这个项目的最大功臣。

只有这样,这笔钱,才能顺理成章地,落到他的口袋里。

这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难。

我不仅要教他技术,还要教他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管理团队,如何向上汇报。

我要把他,从一个单纯的技术人员,打造成一个合格的项目负责人。

那段时间,我比自己做项目的时候还要累。

我每天都要复盘他的工作,指出他的不足,给他规划下一步的路径。

我几乎是手把手地,把他扶上了那个位置。

有时候,我也会有私心。

看着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讲着我写的PPT,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和掌声。

而我,只能坐在角落里,做一个不起眼的听众。

说实话,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失落。

毕竟,我也是个凡人。

我也有虚荣心,也渴望被认可。

可是,每当这种念头升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妹妹。

想起她躺在病床上,那双清澈又无助的眼睛。

我就会想起那个下雨的傍晚,陈阳在路边,压抑又绝望的哭声。

然后,我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我知道,我正在做一件,比得到任何荣誉,都更有意义的事情。

我在救一条命。

我在挽救一个家庭。

我在弥补,我人生中最大的那个缺口。

所以,当周总监念出陈阳的名字时,我才能那么平静。

因为,那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是我一手策划,并亲手导演的一出戏。

而我,是这出戏里,最成功的,也是最孤独的,幕后导演。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久到四肢都有些麻木。

窗外的天色,已经从墨蓝,变成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又颓废。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地泼了几把脸。

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难看。

林周啊林周,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以为你是在救赎别人吗?

其实,你只是在逃避。

逃避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逃避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你把对妹妹的愧疚,投射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你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去感动自己。

这算什么?

自我安慰吗?

还是,自我欺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我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并没有感觉到解脱。

反而,是一种更深的空虚。

就好像,我拼尽全力,演完了一场独角戏。

戏落幕了,观众散场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

茫然,又无措。

我走出卫生间,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挂面,和两个鸡蛋。

我把面下到锅里,看着白色的面条,在滚水里,慢慢地舒展开来。

水蒸气氤氲而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忽然想起,妹妹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鸡蛋面。

每次我做好,她都会夸张地叫一声:“哇,全世界最好吃的面!”

然后,她会小心翼翼地,把碗里的那个荷包蛋,夹到我的碗里。

她说:“哥,你多吃点,你学习辛苦。”

我总是会再夹回去,说:“你吃,你还在长身体。”

我们就这样,推来让去,一个荷包蛋,能在两个碗里,来回好几次。

最后,总是我拗不过她,只好把鸡蛋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那些温暖的,琐碎的,已经褪了色的记忆,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帧一帧地闪过。

我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就湿了。

原来,我从来没有忘记。

我只是把它们,藏在了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里。

用一层厚厚的,叫做“坚强”的壳,包裹起来。

我以为,只要我不去碰,它就不会痛。

可是我错了。

有些伤口,就算结了痂,也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撕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真相。

面煮好了。

我盛了一碗,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着。

没有荷去蛋。

也没有人,会跟我抢着吃。

只有我一个人。

和一屋子的,死寂。

我吃得很慢,很慢。

仿佛要把这十几年的思念,都一起,咽进肚子里。

吃完面,我洗了碗。

然后,我打开了那个被我放在角落里的纸箱。

里面,是我的马克杯,和颈枕。

还有一些,我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几本专业书,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张,我和项目组的合影。

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陈阳站在我旁边,搂着我的肩膀,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的我,也还没有决定,要亲手把他,推向那个荣耀的顶峰。

我们都笑得,那么无忧无虑。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我把它,连同那些书,一起,放回了纸箱里。

我把纸箱,塞进了床底。

眼不见,心不烦。

我决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一个,没有工作,没有代码,没有烦恼的长假。

我想出去走走。

去看看,妹妹画里的那些地方。

去看看,那些我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一起去看,却最终,食言了的风景。

我打开手机,开机。

一瞬间,无数的电话和短信,涌了进来。

手机震动得,像个快要爆炸的炸弹。

我没有理会。

我直接打开了订票软件。

我想去西藏。

我想去看看,那里的蓝天,白云,和雪山。

我想去感受一下,那种最接近天堂的纯净。

我订了第二天一早,去拉萨的机票。

订完票,我才开始看那些未接来电和短信。

有同事的,有朋友的,还有周总监的。

周总监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发了七八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大同小异。

“小林,看到消息回电话。”

“你在哪?怎么关机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公司这么决定,也是有原因的。”

“你先回来,我们当面聊。”

我看着这些短信,面无表情地,一条一条删掉了。

我不想聊。

也没什么好聊的。

这个结果,是我自己选的。

我无怨,也无悔。

我只是,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了。

那个充满了我的心血,却最终,不属于我的地方。

在所有的信息里,我看到了陈阳的名字。

他给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

发了十几条短信。

第一条,是在昨天下午。

“林哥,你在哪?我请大家吃饭,你怎么不在?”

第二条,是在昨天晚上。

“林哥,我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了?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第三条,是在今天凌晨。

“林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对不起,我知道这个奖金……其实应该是你的。你等我,我明天就去找周总,我跟他说清楚!”

最新的一条,是在几分钟前。

“林哥,我给你转了十万块钱,你收一下。这是我的一半,我知道不够,剩下的,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求求你,接我个电话好不好?”

紧接着,是一条银行的转账信息。

我看着那笔转账,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钱我不会要的。那是安安的救命钱,好好给她治病。”

“我辞职了,准备出去散散心。以后,不用再联系了。”

“祝好。”

发完这条消息,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我帮他,不是为了让他感激我,更不是为了让他还我钱。

我只是想,求一个心安。

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们,也该两清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收拾行李。

一个背包,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充电宝。

还有,我妹妹留给我的那个木雕。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背包最里面的夹层里。

有它陪着,就好像,妹妹还在我身边一样。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包,离开了那个我住了五年的,小小的出租屋。

我没有回头。

机场里,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

我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看着窗外,一架架飞机,起飞,降落。

它们像一只只巨大的铁鸟,载着人们的梦想,和希望,飞向远方。

我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好像,过去那十几年的,沉重的,压抑的,痛苦的记忆,都随着我离开那座城市的决定,被一起,留在了身后。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透过舷窗,看着下面,那座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

高楼林立,道路纵横。

它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灰色的点。

再见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再见了,我所有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机舱。

窗外,是棉花糖一样,洁白柔软的云海。

无边无际。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妹妹,你看。

我们飞起来了。

我们飞在了,你最喜欢的,蓝天和白云之间。

哥现在,要带你,去看这个世界了。

我们,一站一站地,慢慢走。

好不好?

我在拉萨待了半个月。

我去了布达拉宫,大昭寺,纳木错。

我看到了世界上最蓝的天,最白的云,最清澈的湖水。

我看到了最虔诚的信徒,一步一叩首,用身体,丈量着信仰的距离。

我每天,就是背着包,漫无目的地走。

累了,就找个甜茶馆,坐下来,喝一杯甜茶,晒晒太阳。

我跟当地的藏民聊天,听他们讲那些我从未听过的故事。

我跟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拼桌,分享彼此的旅途见闻。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来旅行的游客。

我的心,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自由。

离开拉萨后,我去了大理。

我在洱海边,租了一个小院子,住了下来。

院子里,有花,有草,还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

我每天,就是浇浇花,看看书,或者,骑着自行车,绕着洱海,慢慢地骑行。

有时候,我也会去古城里,找个小酒馆,听听民谣,喝点小酒。

我开始学着,放慢自己的脚步,去感受生活。

去感受,阳光的温度,风的轻抚,花的芬芳。

那些被我忽略了太久太久的,生活中的美好,一点一点地,回到了我的生命里。

我开始尝试着,跟自己和解。

跟那个,曾经偏执,固执,活在仇恨和悔恨里的自己,和解。

我不再强迫自己,去忘记过去。

我开始学着,接受它,正视它。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接受命运的不公。

我把妹妹的那个木雕,摆在了床头。

每天睡觉前,和起床后,我都会看它一眼。

我不再感到悲伤,和痛苦。

我只是觉得,很温暖。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身边。

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变成了拂过我脸颊的风,变成了落在我肩上的阳光。

她无处不在。

我在大理,住了三个月。

我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

我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开阔。

有一天,我正在院子里看书。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喂,是……林哥吗?”

是陈阳。

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新号码的。

我沉默了片刻,说:“是我。”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阳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林哥,我……”

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安的手术,做完了。”

“很成功。”

“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

有欣慰,有感动,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我说:“那就好。”

我的声音,很平静。

陈阳在那头,却好像,哭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林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仅救了安安的命,你救了我们全家……”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我才缓缓地开口。

我说:“陈阳,你不用谢我。”

“你能遇到我,是你的运气。”

“但你能抓住这个机会,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

“你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员工。”

“你值得这一切。”

“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照顾安安和你老婆。”

“别辜负了,这份幸运。”

陈阳在那头,泣不成声。

他一个劲儿地说:“我知道,林哥,我都知道……”

“林哥,你在哪?我想见见你。”

我说:“不用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们,都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看着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枝繁叶茂。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我的眼角,有些湿润。

但我没有哭。

我只是,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好像,终于,从那个长长的,黑暗的隧道里,走了出来。

我看到了光。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陈阳寄来的。

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相册。

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很灿T烂的小女孩。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头上戴着一个蝴蝶结发卡。

她的嘴唇,是健康的粉红色。

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照片的下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是小孩子写的。

“谢谢林叔叔。”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爱心。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把那本相册,紧紧地,抱在怀里。

就好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妹妹。

你看到了吗?

这个小女孩,笑得多好看啊。

她会替你,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她会替你,画很多很多,美丽的画。

她会替你,健康地,快乐地,长大。

所以,你不要再担心我了。

哥,现在很好。

真的,很好。

我在大理,又住了一段时间。

直到,我的积蓄,快要花光了。

我才决定,离开。

我没有回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

我去了南方,一个靠海的小城。

我找了一份,很普通的工作。

在一个小小的软件公司,当一个普通的程序员。

工资不高,但足够我生活。

工作不忙,我每天都可以准时下班。

下班后,我会去海边,散散步,看看日落。

我会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海鲜,回家自己做饭。

周末,我会约上几个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爬山,或者,去海钓。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又充实。

我不再追求那些,所谓的成功和名利。

我开始懂得,什么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是健康的身体,是平静的内心,是每一个,平淡又温暖的,日出和日落。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在北京的那些日子。

想起“灯塔计划”,想起那个属于我的二十万。

但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就好像,那只是我看过的一场电影。

电影散场了,故事,也就结束了。

而我,要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

有一天,我正在海边散步。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北京的号码。

我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

“是……小林吗?”

是周总监。

我有些意外。

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我没想到,他还会联系我。

我说:“周总,是我。”

周总监在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小林啊,我对不起你。”

我没说话。

周总监继续说:“陈阳,上个星期,离职了。”

“他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他说,‘灯塔计划’,是你一手做起来的。”

“那二十万奖金,应该都是你的。”

“他说,他拿着那笔钱,心里不安了快两年。”

“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的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一切,似乎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以陈阳的性格,他能保守这个秘密两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说:“周总,都过去了。”

周总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愧疚了。

“小林,是我不好,是我瞎了眼。”

“当时,我只看到了陈阳在台前的风光,却忽略了你在幕后的付出。”

“我……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还有,公司决定,把那二十万奖金,补发给你。另外,再给你二十万的补偿。”

“你……你回来吧,好不好?”

“你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

我听着他的话,忽然笑了。

我说:“周总,谢谢你。”

“但是,我不会回去了。”

“钱,我也不要。”

“你把那些钱,捐了吧。”

“捐给那些,需要帮助的,生病的孩子们。”

“就当是,替我,积点德。”

周总监在那头,彻底愣住了。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过了好半天,他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说:“小林,你……你真的,变了。”

是啊。

我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活在过去,活在仇恨里的,林周了。

我已经,重生了。

挂了电话,我继续,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

夕阳,把海面,染成了一片金黄。

海风,轻轻地,吹着我的头发。

不远处,有几个孩子,在沙滩上,堆着城堡,笑着,闹着。

他们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

我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暖的笑容。

我拿出手机,给陈阳,发了一条短信。

“我都知道了。”

“不用自责,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另外,替我跟安安说,她的画,我很喜欢。”

发完短信,我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我抬起头,看着远方,那轮即将沉入海平面的,红日。

它把最后的光和热,洒向大地。

温暖,而又壮丽。

我的心里,一片宁静。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过去。

真正地,开始了,我新的,人生。

那个曾经让我痛苦,让我挣扎,让我迷失的,关于二十万奖金的故事,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它不再是我的枷锁,而是我生命中,一个深刻的印记。

它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宽恕,什么是放下。

它让我明白,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你得到了多少,而是你付出了多少。

不是你站在多高的位置,而是你帮助了多少人。

不是你拥有多少财富,而是你内心,是否,真正的,富足和安宁。

我想,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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