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福建,空气里充满着热气。35岁的陈静站在刚过户的别墅前,看着“何府”的门牌被工人摘下,心里满是对新家的憧憬。她和丈夫李斌打拼数十年,终于斥资550万买下了前任上司何卫国的二手别墅,这栋带花园的独栋小楼,曾是陈静当年跟着何主任跑项目时,远远仰望过的梦想家园。
何卫国是陈静职场生涯的引路者,当年她初入职场懵懂青涩,是何主任手把手教她看报表、谈客户,就连她和李斌的婚事,何主任都亲自到场送上了红包。这次卖房,何主任不仅主动降了20万,还爽快地答应“屋内物品一概附赠”,只带走了家人的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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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队进场的第三周,李斌带着工人清理地下室。这里积了不少灰尘,角落里堆着一个没来得及搬走的纸箱,上面印着早已停产的家电品牌。“这何主任也太实在了,连旧箱子都留给我们了。”李斌一边嘟囔,一边随手扯开一个密封的纸箱。
箱子里塞满了旧报纸,层层包裹着两个深色玻璃瓶。李斌好奇地抽出来,擦掉表面的浮尘,红色的商标渐渐显露——飞天茅台的标志性图案赫然在目。“老婆,快下来看看!”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正在楼上核对装修图纸的陈静闻声赶来,接过丈夫递来的酒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她轻轻擦拭着标签,模糊的字迹慢慢清晰。“地方国营”四个小字映入眼帘,让她心头一跳。她想起父亲曾收藏过老茅台,这字样分明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印记。“会不会是何主任搬家时忘带了?”陈静皱着眉,反复摩挲着瓶身,“他平时爱喝两口,但这么珍贵的酒,按理说不会轻易留下。”
李斌却早已眼睛发亮,一把拿过酒瓶仔细端详:“房产证上写得明明白白,屋内所有附属物品一并转让,现在这酒就是我们的了!”他掏出手机搜了搜,语气愈发激动,“你看,网上说老茅台特别值钱,这两瓶说不定是宝贝!”陈静没接话,默默拍下酒瓶的照片,心里五味杂陈。何主任待她不薄,这样贵重的东西,真能心安理得地留下吗?
第二天一上班,陈静就联系了大学同学王明。王明是个老收藏家了,尤其对老酒颇有研究。照片发过去还不到一小时,王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你这是捡到大便宜了!这是1982年的地方国营飞天茅台,保存得这么完好,现在市场估价至少三十万一瓶,两瓶就是六十万!”
“六十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夫妻二人心中激起了完全不同的涟漪。李斌下班回家,听完陈静的转述,当场在客厅里兴奋地来回踱步:“太好了!我们还有三百多万房贷没还,卖掉这酒正好能还一部分!”
陈静却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沙发扶手,一言不发。六十万确实是笔不小的数目,能解决眼下难题,但一想到何主任的好,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可这酒是何主任的呀,他说不定是忘了,我们就这样卖掉,合适吗?”
“什么合适不合适?”李斌停下脚步,语气有些激动,“过户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室内所有家具、电器、杂物都归我们,这酒属于附属物品,本来就是我们的合法财产!”他翻出抽屉里的过户文件,指着其中一条条款,“你看,黑纸白字!”
陈静看着合同上的条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争辩。她起身走向二楼书房,何主任留下了不少专业书籍,她想趁着装修整理一下,说不定之后能还给何主任。书架上的书大多已经泛黄,她小心翼翼地一本本取下,突然,一本硬壳笔记本从书架缝隙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捡起笔记本,封面已经磨损,上面写着“工作手记”四个字,落款是何卫国的名字。陈静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里面记录着何主任二十多年前的工作日常,有项目规划,有会议纪要,还有一些随手写下的感悟。翻到中间一页,一段文字吸引了她的目光——“今日单位为山区儿童募捐,小陈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却捐了二十元,实属不易。我额外以她的名义捐二百元,让财务保密,愿孩子能有书读,也愿小陈保持这份善良初心。”
落款日期是2003年,正是陈静刚入职的那一年。看着熟悉的字迹,陈静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一直以为当年自己捐的二十元微不足道,却没想到何主任不仅记在心里,还默默帮她圆了一份心意。这些年,她只知道何主任待她好,却不知道这份好早已渗透在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里。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陈静擦干眼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两瓶酒,必须还给何主任。
晚饭时,李斌还在盘算着卖酒的事,念叨着装修预算不够,物业费又涨了,语气里满是焦虑。陈静放下筷子,轻声说:“我查到何主任现在住在厦门,周末我们去一趟,把酒还给他。”
李斌的筷子猛地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疯了?六十万就这么送回去?我们欠着那么多房贷,你怎么不想想现实?”
“你先看看这个。”陈静把那本工作手记推到李斌面前。李斌带着怒气翻开,越看脸色越柔和,翻到募捐那段文字时,他的动作停住了,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何主任是这样的人……也罢,一起去吧,是我们肤浅了。”
周末一早,夫妻二人带着两瓶茅台,驱车前往厦门。何主任的新家在海边一个安静的小区里,看到陈静和李斌,何主任笑着把他们迎进门。
当陈静把两瓶茅台递到何主任面前时,何主任并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瓶身,像是在触碰一件老物件:“这两瓶酒,我不是忘记了,是故意留下的。”
陈静和李斌面面相觑,满脸诧异。
“这栋房子我住了二十年,有感情了,想找个懂得珍惜的人托付。”何主任给他们倒了杯茶,缓缓说道,“我知道这酒的价值,也知道它会是一场考验。人生路上,诱惑太多,金钱只是最表面的价值,人心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他看着陈静,眼里满是欣慰:“当年提拔你,就是看中你踏实善良,今天你们能把酒送回来,说明我没看错人。”何主任把酒瓶推了回去,“现在,这两瓶酒才真正属于你们了。是卖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回程的路上,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李斌握着陈静的手,轻声说:“我们不卖了,就放在家里,时刻提醒自己,什么才是真正该坚守的东西。”陈静笑着点头,心里一片澄澈。
两周后,陈静收到了一个快递,是何主任寄来的书法作品。陈静把它挂在玄关最显眼的位置,每次进门都能看到。
如今,那两瓶1982年的飞天茅台,静静地摆在客厅的博古架上。瓶身的标签依旧有些泛黄,但在灯光下却透着温润的光泽。它们的市场价值依然是六十万,却早已超越了金钱本身。
每当有客人来访,看到这两瓶珍贵的老酒,总会好奇地询问价格。陈静总会笑着回答:“它们是我们家最贵重的财产,但永远不会被出售。因为它们守护的,是比金钱更珍贵的善良与心安。”
而那幅书法,就挂在不远处,时刻提醒着这个家庭: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从不是意外之财,而是面对诱惑时,坚守本心的勇气与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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