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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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宝宝那晚,我听到小保姆在病房外悄声说:「少爷,孩子换了,真是便宜她了。」
「她那种女人,也配生我的孩子?」丈夫的冷笑像淬毒的刀,「玲玲才是孩子真正的母亲。」
我低头看着怀里粉嫩的婴儿,他眼角竟真有几分像玲玲的妩媚。
五年后,幼儿园亲子日。
一个酷似我丈夫的小男孩拉着玲玲的衣角喊妈妈。
我牵着「保姆儿子」微笑上前。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保姆儿子」转头清脆地叫我:「妈妈,要动手了吗?」
第一章 掌心的红
林晚晚是在一阵剧烈的宫缩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被撕裂的痛楚攫住,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她腹中凶狠地搅动。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死死咬住下唇,咽回冲到嘴边的痛吟,指尖深深陷进身下柔软的病床床单。
“晚晚,别怕,我在。”一只温热的大手及时握住了她攥紧的拳,力道适中,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是沈浩。
她微微偏过头,撞进丈夫写满担忧的眸子里。医院冷白的灯光从他头顶洒落,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勾勒得愈发深邃俊朗。就是这个男人,从大学校园到婚姻殿堂,呵护她、宠爱她,让她成了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此刻,他眉头紧锁,那份焦灼不似作假,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她汗湿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阵痛的浪潮暂时退去,林晚晚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反手回握住他:“我没事……宝宝,很快就出来了。”
产房的门开了,护士和医生迅速围拢过来,检查宫口,做着最后的准备。沈浩被请到了外面等待。分离前,他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和宝宝,都会平安的。”
林晚晚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视线掠过门口时,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家里新来的那个小保姆,叫……阿萍?她怎么跟到医院来了?念头只是一闪,随即就被更汹涌的疼痛淹没。
漫长的煎熬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产房的紧张空气。
“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很健康。”护士将清理干净的婴儿抱到她眼前。
小小的,红红的,像只小猴子,蜷缩在襁褓里,闭着眼睛,却很有力气地挥舞着小拳头。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涌上林晚晚的心头,冲刷掉了所有疲惫与痛苦。这是她的孩子,她和沈浩爱情的结晶。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碰了碰婴儿娇嫩得不可思议的脸颊。小家伙仿佛有所感应,小嘴咂巴了一下。
她被送回VIP病房时,体力已经透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宝宝就睡在她床边的小床上,呼吸清浅。沈浩一直陪在旁边,亲自喂她喝水,帮她擦拭,眉眼间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辛苦了,晚晚。”他捋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丝,“我们一家三口,以后会很好。”
一家三口。林晚晚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四个字,胸腔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她甚至觉得,之前孕期里那些若有若无的不安,沈浩偶尔的晚归,他手机里那些解释不清的暧昧短信,或许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你看,他现在不是在她身边吗?他们的孩子不是平安降临了吗?
夜深了,沈浩被她催着回去休息,明早再来。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加湿器喷出细微的白雾,以及宝宝偶尔发出的哼唧声。
林晚晚却毫无睡意,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痴痴地看着儿子的小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口渴得厉害。她撑起还有些虚软的身体,准备下床倒杯水。
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门边,手刚搭上门把,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一个是年轻女孩,带着点怯懦和讨好,另一个……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是沈浩!他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鬼使神差地,她停下了动作,将耳朵轻轻贴近冰凉的门板。
“……放心,少爷,都办妥了。”是那个小保姆阿萍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邀功,“孩子换了,真是便宜她了。”
门外短暂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林晚晚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她听到了沈浩的声音,冰冷,讥诮,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淬了毒般的残忍:
“她那种女人,也配生我的孩子?”
“玲玲才是孩子真正的母亲。”
世界,在林晚晚耳边轰然倒塌。
玲玲?哪个玲玲?是那个总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挑,风情万种的柳玲玲?沈浩曾经的初恋,那个即使在他们婚后,也始终像一抹幽魂般存在于沈浩社交圈里的女人?
“她那种女人”……
原来,在他心里,她林晚晚,这个为他孕育了孩子的妻子,竟是“那种女人”?原来,他不屑一顾,觉得她不配。
那谁配?柳玲玲配?
孩子……换了?
什么叫……换了?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阻止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或呜咽。牙齿深深陷进下唇的软肉里,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病床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又像漂浮在云端,灵魂出窍般不真实。
直到指尖触碰到婴儿襁褓柔软的布料,她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借着那微弱的光线,近乎贪婪地、也近乎恐惧地,审视着熟睡中的婴儿。
之前被幸福蒙蔽的双眼,此刻像是被强行剥去了一层薄膜。那小小的眉眼,那鼻梁的弧度……之前觉得像沈浩,现在看去,那眼角,竟真的……真的有几分像柳玲玲那种特有的、微微上挑的妩媚!
原来,不是错觉。
原来,从天堂到地狱,真的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大颗大颗,砸在宝宝柔嫩的脸颊上。小家伙不舒服地动了动,皱起了小眉头。
林晚晚猛地伸出手,想要碰碰他,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个孩子……这个她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她的?
那她的孩子呢?她和沈浩的孩子,在哪里?
是被换给了柳玲玲?此刻正躺在那个女人的怀里?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将她彻底淹没。她蜷缩在床沿,身体因为强抑着悲愤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苦涩。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编织着虚幻的美梦。
而病房内,曾经被精心呵护、深信不疑的爱情堡垒,已然崩塌,只剩下一地狼藉的、沾着血的废墟。
她的掌心,被自己掐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红痕,此刻正火辣辣地疼着。
但这疼,比起心口那片被彻底剜去的空洞,又算得了什么?
沈浩。柳玲玲。
你们好狠。
你们……真好。
林晚晚闭上眼,再睁开时,那里面汹涌的泪光已经被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死寂所取代。
她轻轻躺下,将那个眼角带着柳玲玲痕迹的婴儿,重新揽入怀中。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
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像蛰伏的兽,等待着撕裂猎物的时机。
第二章 死寂的月
VIP病房里静得可怕,连加湿器微弱的水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成了真空。林晚晚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手臂僵硬地环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在她怀里细微地动了动,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唧声。
这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林晚晚麻木的神经。
她猛地缩回手,仿佛触碰的不是一个婴儿,而是一条毒蛇。
孩子失去了环抱,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声来。林晚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又伸出手,有些粗暴地将他重新揽住,动作毫无之前的温柔,只剩下一种本能的、被训练出来的反应。她不能让他哭,不能引起外面可能还在的人的注意。
她现在,必须是个“刚刚生产完,疲惫而幸福”的母亲。
嘴角,在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向上扯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极度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沈浩再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妻子侧躺着,面容有些苍白憔悴,长发汗湿黏在颊边,正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属于母亲的柔和笑意。
他心头一松,快步走过去,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关切:“晚晚,怎么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来看看?”
他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孩子,或者她。
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婴儿脸颊的前一秒,林晚晚几不可见地偏了一下头,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目光依旧落在孩子脸上,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产后的虚弱,听不出任何异常:“没事,就是看着他,舍不得睡。”
沈浩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转而替她掖了掖被角:“傻话,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他的目光也落在孩子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一种……确认。
林晚晚用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类似于满意的情绪。
他在满意什么?满意这个“换了”的孩子,如此顺利地来到了她身边?满意她这个“不配”的母亲,正在“深情”地哺育着情敌的儿子?
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浩哥,”她抬起眼,努力让眼神显得疲惫而依赖,“你刚才……一直没走吗?”
沈浩神色不变,语气自然:“走了,到家门口发现车钥匙好像落在医院了,又折回来拿。正好碰到阿萍过来送东西,问了问她你情况怎么样。”他抬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看你睡得沉,就没吵你。”
谎话。如此流畅,如此天衣无缝。
若不是亲耳所闻,她恐怕会永远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假象里。
“阿萍……挺细心的。”林晚晚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冰寒,“这么晚了,还让她跑来。”
“佣人嘛,就是做这些的。”沈浩不以为意,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漠然,“你好好养着就行,别操心这些。”
他说着,再次将目光投向婴儿,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眼神也复杂了许多。有审视,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或许,还有一丝……属于父亲的本能柔情?毕竟,这孩子身上,流着一半柳玲玲的血。
这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晚晚的心上。
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扑上去,撕烂他那张虚伪的脸。
“宝宝像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平稳得可怕,“尤其是眼睛。”
沈浩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嗯,鼻子好像有点像你。”
像她?林晚晚在心里冷笑。像她这个“不配”的母亲吗?他此刻心里,是不是在想着,幸好这孩子的眉眼更像柳玲玲?
之后的两天,林晚晚表现得无懈可击。
她按时吃饭,努力喝下那些滋补的汤水,在医生护士面前露出符合身份的、初为人母的喜悦与疲惫。她甚至主动让沈浩抱孩子,看着他动作有些生疏地摇晃着那个不属于他们两人的结晶,看着他偶尔对着孩子出神。
每一次,都像是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但她忍住了。
她不再流泪,至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再流泪。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她现在,需要的是钢铁般的意志和冰冷的理智。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
观察沈浩。他接电话时会刻意走到走廊尽头,声音压得很低;他看手机信息的频率明显增高,回复时指尖飞快,嘴角有时会不自觉地带上一抹柔和的笑意,那是从未对她展露过的神情;他身上的香水味,偶尔会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柳玲玲的甜腻栀子花香。
观察阿萍。这个小保姆来得更勤快了,总是低眉顺眼,做事手脚麻利。但每次接触到孩子的襁褓,或者与沈浩有短暂的眼神交流时,林晚晚都能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一丝隐秘的得意。
她甚至开始观察那个孩子。
抛开先入为主的偏见,她不得不承认,这孩子长得十分漂亮,继承了沈浩的骨相和柳玲玲的皮相。尤其是那双眼睛,睁开时,黑葡萄似的,眼尾微微上挑,几乎和柳玲玲如出一辙。
每当这孩子用这双眼睛茫然无辜地看着她时,林晚晚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这是仇人的孩子,是替换了她亲生骨肉的罪证!可同时,他又是如此弱小,如此依赖着她这个“母亲”。
一种极其复杂的、掺杂着恨意、怜悯、厌恶和一丝扭曲的母性的情绪,在她心底疯狂滋生,纠缠,几乎要将她撕裂。
出院前一天晚上,沈浩公司有事,没能来医院。阿萍留在病房陪夜。
夜深人静,阿萍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晚晚悄无声息地坐起身,走到婴儿床边。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惨白地照在婴儿熟睡的小脸上。
她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伸出手,极其缓慢地,解开了婴儿襁褓的一角。她的动作很轻,没有惊醒孩子,也没有惊动阿萍。
她需要证据。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也能在未来给予那对狗男女致命一击的证据。
她的目光落在婴儿右側耳后。她记得,刚出生那晚给孩子喂奶时,灯光下,她恍惚好像看到那里有一小块浅红色的、像是蝴蝶形状的微小胎记。当时并未在意,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和恐惧。
指尖颤抖着,拨开那细软的胎发。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耳后那片白皙的皮肤。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光滑一片。
林晚晚的心,直直地坠了下去,沉入无边冰海。
她不死心,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孩子的全身,脖颈、后背、手臂……没有任何胎记的痕迹。
而她清楚地记得,怀孕时有一次做高级排畸B超,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曾笑着对她和陪同前来的母亲(幸好当时沈浩不在)提过一句:“宝宝很健康哦,而且好像耳朵后面有个小标记,像个小蝴蝶,挺特别的。”
当时母亲还笑着说:“是吗?看来是个有记号的小家伙,以后不怕丢。”
那一刻,林晚晚站在冰冷的月光下,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粉碎。
这个孩子,不是她的。
她的孩子,那个耳后带着蝴蝶胎记的孩子,真的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叫着别人妈妈。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强行咽了下去。
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味道。
她缓缓替孩子重新裹好襁褓,动作机械而精准。
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死寂的月亮。
月光映在她眼底,是一片荒芜的、寸草不生的雪原。
沈浩,柳玲玲。
你们偷走了我的人生,我的骨肉。
那么,从今天起,那个天真愚蠢、任你们欺瞒摆布的林晚晚,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这个,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包括,她的孩子。
以及,你们的……代价。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近乎狰狞的弧度。
第三章 归巢
出院那天,阳光好得刺眼。
沈浩亲自开车来接,小心翼翼地将林晚晚扶上车,又将婴儿篮稳稳放在后座儿童安全椅上,动作细致周到,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体贴入微的丈夫和父亲。
阿萍跟在一旁,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母婴用品,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太太,您慢点。”
林晚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疲惫。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却丝毫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能感觉到沈浩的目光偶尔从后视镜里扫过,落在婴儿篮上,带着一种她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车子平稳地驶入那个曾经被她视为“爱巢”的高档小区。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艳,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奢华,精致,没有一丝烟火气。
沈浩扶着她下车,阿萍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客厅里一尘不染,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这里的一切,都打着沈浩的烙印,昂贵,却缺乏真正的温度。
“晚晚,累了吧?先回房休息。”沈浩的声音温柔依旧,“宝宝让阿萍照顾就好,你好好坐月子。”
林晚晚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她现在确实需要独处的时间,来消化这巨大变故,来规划下一步。
她的卧室,还是原来的样子。巨大的落地窗,柔软的欧式大床,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新款。曾经,她也曾像个女主人一样,在这里规划着未来,期待着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讽刺。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阿萍正抱着孩子,在阳光下踱步,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这一幕,本该是温馨的。
可落在林晚晚眼里,却像是一根毒刺,扎得她眼睛生疼。
这个保姆,是帮凶。是她亲手调换了孩子,是她和沈浩、柳玲玲一起,导演了这出偷梁换柱的戏码。
那么,她的孩子呢?此刻是不是也被另一个“保姆”抱着,在柳玲玲的住处,享受着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弯下腰,大口喘息。
不行,不能倒下。
她直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需要力量,需要资本,需要足以与沈浩、与整个沈家抗衡的力量。
首先,是钱。
她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张银行卡,还有一些沈浩给她的副卡。以前她从不关心这些,沈浩给,她就用,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需要靠自己。
她拿起手机,登录网上银行。查询余额,数字可观,足够普通人奢华生活好几年。但对于要和沈浩斗,这些还远远不够。
沈浩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身价不菲。而她自己,婚后就成了全职太太,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婚前父母留给她的那些资产,也大多在沈浩的建议下,交由他“打理”了。
现在看来,每一步,他都算计好了。
将她圈养起来,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成为一个必须依附他生存的菟丝花。这样,即使东窗事发,她也无力反抗。
林晚晚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她必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仅仅是钱,还有尊严,和孩子。
第四章 裂痕
月子里的日子,表面平静无波。
林晚晚扮演着一个虚弱的、需要照顾的产妇,大部分时间待在房间里,喂奶时才会让阿萍把孩子抱过来。
她强迫自己面对那个孩子。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喂哺,都像是在进行一场酷刑。她看着他那双越来越像柳玲玲的眼睛,心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面上却波澜不惊。
沈浩似乎很满意她的“安分”。他依旧每天回家,扮演着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只是,他身上的香水味,那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接电话也越来越避讳她,有时甚至在书房一待就是大半夜。
林晚晚不动声色。
她开始频繁地联系自己婚前最好的闺蜜苏晴。苏晴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性格泼辣,头脑清醒,是唯一一个当初对沈浩和柳玲玲的藕断丝连表示过怀疑的人。
电话里,林晚晚没有透露太多,只说产后情绪有些低落,想找人说说话。苏晴二话不说,几乎天天抽空来看她,给她带各种好吃的,陪她聊天。
有苏晴在,沈浩和阿萍似乎都收敛了一些。
这天下午,苏晴又来了,提着刚出炉的燕窝糕。两人在卧室的小客厅里边吃边聊。
“晚晚,你最近气色好多了。”苏晴打量着她,语气欣慰,“刚开始那几天,真是吓死我了,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林晚晚笑了笑,没有接话。气色好?或许是仇恨给她上了妆。
“宝宝呢?睡了?”苏晴探头往里面的婴儿床看了看。
“嗯,刚喂完奶,睡了。”林晚晚语气平淡。
苏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晚晚,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总觉得,沈浩最近有点怪怪的。”
林晚晚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苏晴蹙着眉,“就是感觉……他好像没那么上心。你看,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公司再忙,也不能总那么晚回来吧?还有那个小保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太……太机灵了,不像个普通保姆。”
林晚晚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产后都这样。”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苏晴握住她的手,“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男人!那个柳玲玲,我听说她最近好像回国了,还在一个酒会上碰到过沈浩……”
柳玲玲回国了?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沉。所以,沈浩身上的香水味,他频繁的晚归,都有了答案。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是沈浩回来了。
苏晴立刻噤声,换上了一副笑脸。
沈浩走进来,看到苏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热情:“苏晴来了?正好,我带了鼎泰轩的点心回来,一起吃点?”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仿佛刚才苏晴说的那些,都只是无稽之谈。
林晚晚看着他,看着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低眉顺眼的阿萍,看着阿萍怀里那个睡得正香的孩子。
这个家,就像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每个人都在卖力演出。
而她,这个曾经的主角,如今却成了台下唯一的、清醒的观众。
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只差最后那轻轻一推。
第五章 暗涌
一个月的时间,在压抑和伪装中缓慢流逝。
出月子的那天,林晚晚以需要散心、恢复身材为由,提出要重新接手管理自己婚前留下的一家小型画廊。那家画廊规模不大,位置也相对僻静,是父母留给她的产业之一,婚后一直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几乎处于半亏损状态,沈浩从未放在心上。
“怎么突然想起打理画廊了?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应该多休息。”沈浩端着咖啡,语气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晚晚搅拌着面前的牛奶,神情淡然,带着点产后妇人常见的无聊和倦怠:“整天待在家里对着孩子,有点闷了。画廊那边也不忙,就当是个消遣,顺便活动活动筋骨。经理人说最近有几个不错的青年画家想办展,我去看看。”
她说得合情合理,姿态放得很低,仿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
沈浩打量了她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但林晚晚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恳求。
最终,他点了点头,语气轻松:“也好,有点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免得你胡思乱想。需要我派个人帮你吗?”
“不用了,”林晚晚立刻拒绝,又放缓语气,“苏晴说她最近有空,可以陪我一起去看看。而且经理人也在,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听到苏晴的名字,沈浩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那行,你自己看着办,别太累着。钱不够就跟我说。”
“嗯,谢谢浩哥。”林晚晚低下头,舀了一勺牛奶送进嘴里,掩去嘴角的冷意。
第一步,顺利迈出。
重新踏入“流光画廊”,看着那些蒙尘的画作和略显冷清的展厅,林晚晚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将是她的起点。
经理人李姐是个四十多岁、打扮干练的女人,见到她来,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恭敬。林晚晚婚前曾短暂地亲自管理过这里一段时间,李姐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
“林小姐,您怎么来了?身体恢复好了吗?”李姐关切地问。
“差不多了。”林晚晚环视着画廊,“李姐,把最近三年的账目,还有所有合作画家、潜在客户的资料,都拿给我看看。”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李姐微微一愣,似乎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刚生产完的年轻女人,与之前那个温和甚至有些软弱的老板娘有些不同了。
她没有多问,立刻去准备资料。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晚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她每天准时去画廊,查阅账目,联系旧日人脉,评估画家和作品。她像是换了一个人,褪去了所有的娇气和依赖,变得冷静、果决,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苏晴成了她的得力助手,利用自己在律所的人脉,帮她重新审核画廊的合同,规避法律风险,甚至悄悄开始帮她调查一些事情。
“晚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苏晴看着眼前埋头研究画家资料的好友,有些心疼,也有些担忧,“沈浩那边……”
“他顾不上我。”林晚晚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他现在的心思,恐怕都在他‘真正的’孩子和那个女人身上。”
她需要资金,需要尽快让画廊盈利,更需要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据点。这里,将不只是画廊,也会是她未来复仇的基地之一。
与此同时,她并没有放松对沈浩和阿萍的监视。
她借口孩子需要安静,在自己卧室和婴儿房安装了隐蔽的微型摄像头和录音设备——这些东西,是通过苏晴找的可靠渠道弄来的。
通过监控,她看到阿萍在独自带孩子时,偶尔会对着孩子发呆,眼神复杂;看到她偷偷用一部旧手机发信息,神情紧张;看到她有一次,甚至拿起沈浩落在客厅的打火机,摩挲了很久,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痴迷。
而沈浩,他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上的香水味也越来越浓。有一次,林晚晚甚至在他换下来的衬衫领口,发现了一抹浅红色的、不属于她的口红印。
证据,在一点点累积。
像暗流在地下汹涌,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林晚晚站在画廊二楼的办公室窗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一个刚刚收到的、加密的邮件。是苏晴找的私家侦探发来的初步报告,里面有几张模糊的照片,是沈浩和柳玲玲前后脚进入某高级公寓的照片,时间就在昨晚。
她关掉邮件,删除了记录。
心脏在胸腔里平稳地跳动着,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种即将狩猎前的、残忍的兴奋。
沈浩,柳玲玲。
你们的逍遥日子,快要到头了。
第六章 试探
孩子满百日那天,沈家老宅办了场小型的家宴。
沈浩的父母,几个近亲,还有柳玲玲,都来了。
这是林晚晚出月子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也是第一次,正面遇上柳玲玲。
柳玲玲穿着一身香槟色的紧身长裙,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段,妆容精致,眼角眉梢风情万种。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笑吟吟地走向被阿萍抱在怀里的孩子。
“哎呀,这就是宝宝吧?长得真可爱,瞧这眼睛,多漂亮啊!”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刻意夸大的惊喜,目光落在孩子脸上时,那种“慈爱”几乎要溢出来。
林晚晚站在一旁,穿着得体的藕色连衣裙,脸上挂着温婉浅笑,袖口下的手指却悄然收紧。她看着柳玲玲伸出手,用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那一刻,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逆流的声音。
就是这个女人,偷走了她的丈夫,现在,又偷走了她的孩子!而她,还要站在这里,看着这个女人表演!
“谢谢玲玲姐。”林晚晚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柳玲玲和孩子,从阿萍手里自然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孩子怕生,还是我来抱吧。”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母权宣示。
柳玲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将礼盒递过来:“一点小心意,给宝宝的。”
“玲玲姐破费了。”林晚晚接过,看也没看就递给旁边的阿萍,目光依旧落在柳玲玲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玲玲姐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听说你回国后,交往的男朋友条件也很不错。”
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柳玲玲的痛处。
柳玲玲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嫉恨,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扯了扯嘴角:“缘分没到嘛,不急。”她将话题转向沈浩,“浩哥,你说是吧?”
沈浩正和父母说话,闻言转过头,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在林晚晚和柳玲玲之间扫了一下,语气有些含糊:“嗯,孩子的事急不来。”
整个宴会,林晚晚都表现得大方得体,应对自如。她细心照顾孩子,与亲戚寒暄,甚至还能和柳玲玲聊上几句时尚八卦,仿佛两人真是关系融洽的旧友。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看到柳玲玲和沈浩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眼神交流,每一次听到柳玲玲用那娇嗲的声音喊“浩哥”,她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炸。
宴会进行到一半,孩子哭了。林晚晚借口喂奶,抱着孩子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的喧嚣。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她抱着孩子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影影绰绰的人群。沈浩和柳玲玲正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柳玲玲笑得花枝乱颤,沈浩微微侧头听着,姿态亲昵。
就在这时,怀里的孩子突然停止了哭泣,睁着那双酷似柳玲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林晚晚低下头,与那双眼睛对视。
一瞬间,所有的伪装几乎土崩瓦解。一种强烈的、想要将这个孩子摔出去的冲动涌上心头!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她的孩子不知所踪,她却要在这里哺育仇人的儿子?
她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阿萍端着杯温水走进来,看到她站在窗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太太,您喝水。宝宝……是不是饿了?”
林晚晚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念。
她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假面:“嗯,可能是饿了。阿萍,你先下去帮忙吧,这里我自己来。”
阿萍应了一声,放下水杯,目光飞快地扫过她怀里的孩子,这才低头退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
林晚晚抱着孩子,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浑身冷汗涔涔。
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让她后怕。
她不能这样。她不能被情绪左右。这个孩子,现在还有用。他是证据,是棋子,是她将来扳倒那对狗男女的重要一环。
她低头,看着怀里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孩子,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硬。
试探结束了。
柳玲玲的底细,沈浩的态度,她心里已经有了数。
接下来,该轮到她出手了。
第七章 螳螂与黄雀
画廊的生意在林晚晚的全力投入下,开始有了起色。她凭借过去积累的人脉和独到的眼光,签下了两个颇有潜力的青年画家,办了几场小有影响力的画展,现金流逐渐变得健康。
她将大部分盈利都转入了一个以画廊名义新开的、完全由她掌控的海外账户。同时,通过苏晴的介绍,她开始接触一些可靠的金融操盘手,尝试着进行一些小额的投资,学习资本运作。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能够让她强大的知识。
复仇需要耐心,更需要实力。
另一方面,私家侦探那边也传来了更多消息。沈浩和柳玲玲的幽会地点不止一处,除了那套高级公寓,还有城郊的一处温泉别墅。侦探拍到了更多两人亲密出入的照片,甚至有一段模糊的视频,显示两人在别墅车库内拥吻。
证据越来越充分,但林晚晚并没有急于摊牌。她在等,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等一个能让他们彻底无法翻身的契机。
她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小保姆阿萍身上。
这个女孩,是整件事的关键突破口之一。她年轻,看起来并不像心思深沉之辈,为什么会参与进这种事情?是为了钱?还是另有隐情?
通过监控,林晚晚发现阿萍经常在深夜,等所有人都睡下后,偷偷用那部旧手机发信息,有时还会对着手机抹眼泪。
有一次,阿萍在厨房给孩子热奶时,不小心打碎了奶瓶,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收拾。林晚晚听到动静走过去,并没有责备她,反而温和地说:“没事,碎碎平安,小心别划到手。”
阿萍抬起头,看着林晚晚,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愧疚?
“太太……我……”她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
林晚晚心中一动,面上依旧温和:“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带孩子是辛苦,你要是觉得吃不消,可以跟我说。”
“没有没有,我不累!”阿萍连忙摆手,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就是……就是觉得太太您人真好……”
林晚晚看着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快去重新热奶吧,宝宝该饿了。”
她转身离开,心里却有了计较。阿萍的心理防线,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固。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机会来了。沈浩出差,柳玲玲约了姐妹团去香港购物。家里只剩下林晚晚、孩子和阿萍。
林晚晚借口要整理画廊的旧画,让阿萍去阁楼帮忙搬几个箱子。阁楼里堆放着一些杂物,灰尘很大。
阿萍不疑有他,跟着上了阁楼。
在搬动一个沉重的木箱时,林晚晚“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木箱倾斜,里面的旧书和画册散落一地,其中,夹杂着几本厚厚的相册。
“哎呀!”林晚晚惊呼一声,蹲下身去收拾。
阿萍也赶紧过来帮忙。
林晚晚“无意”中翻开一本相册,里面是她和沈浩大学时期的照片。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容灿烂,青春飞扬。
“那时候真好啊。”林晚晚轻轻抚摸着照片,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怀念和感伤,“浩哥那时候,眼里只有我。”
阿萍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偷偷瞄着相册。
林晚晚又翻了几页,指着一张沈浩单独的照片,那是他在篮球场上的抓拍,阳光帅气:“你看,他打篮球的样子,是不是很迷人?那时候,好多女生喜欢他呢。”
阿萍的脸微微泛红,眼神有些闪烁,低声应了一句:“嗯……”
林晚晚合上相册,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阿萍听:“可惜啊,人是会变的。以前觉得天长地久很简单,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阿萍,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阿萍,你还年轻,有些路,选错了可以回头。但有些错,一旦犯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尤其是……涉及到孩子。”
阿萍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几本书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林晚晚,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晚晚没有再看她,抱起整理好的箱子,淡淡地说:“剩下的麻烦你收拾一下,我先下去了。”
她转身走下阁楼,步伐沉稳。
她知道,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它发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浩和柳玲玲以为他们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那个他们视为棋子的女人,早已布下了自己的局。
第八章 惊雷
平静的日子,被一通深夜的电话打破。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沈浩的母亲心脏病突发,正在医院抢救。
林晚晚和沈浩连夜赶了过去。医院走廊里灯火通明,气氛凝重。沈浩的父亲坐在长椅上,脸色灰败。柳玲玲居然也在,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头发凌乱,显然也是匆忙赶来的。
看到林晚晚,柳玲玲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地离沈浩远了一点。
沈浩此刻也顾不上这些,焦急地向父亲询问情况。
林晚晚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沈母对她这个儿媳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更多的是客气和疏离。此刻,她更像一个局外人。
抢救持续了半夜,最终,沈母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在ICU观察。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沈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林晚晚说:“晚晚,你先回去休息吧,孩子还在家。我在这里守着。”
林晚晚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她确实需要回去,家里只有阿萍和孩子,她不放心。
走出医院,凌晨的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正准备去停车场取车,却看到柳玲玲也跟着走了出来,径直走向路边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那是沈浩的车。
司机下车,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
林晚晚的脚步顿住了。
沈浩让他“真正爱人”坐他的车离开,而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自己开车回家。
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夜色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好。
这记惊雷,虽然没有直接劈中她,却让她看得更清楚了。
回到家里,一片寂静。阿萍和孩子都睡了。
林晚晚没有开灯,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声。
她拿出手机,打开那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存放着私家侦探发来的所有照片和视频。沈浩和柳玲玲的亲密,阿萍的鬼祟,还有那个孩子越来越像柳玲玲的眉眼……
每一张,都像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心。
但此刻,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她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晴晴,帮我找个靠谱的儿科医生,要做亲子鉴定的那种。”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平静,“另外,我之前让你帮我查的阿萍的背景,有结果了吗?”
苏晴在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医生没问题,我明天就联系。阿萍的背景……查到了,她老家在邻省一个很偏的山村,家里有个生病的父亲,还有个弟弟在上学,经济条件很差。她进城打工,最初是在一家餐馆,后来经人介绍才到了沈家。介绍人……好像是柳玲玲的一个远房亲戚。”
柳玲玲的亲戚?
林晚晚眼神一凛。果然如此。
“好,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柳玲玲利用远房亲戚的关系,将阿萍安排进沈家,成为她的眼线和帮手。然后用钱或者别的什么手段,买通阿萍,在产房里调换了孩子。
而沈浩,他知情,并且是主导者。
因为他们觉得,她林晚晚“不配”。
黑暗里,林晚晚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依旧霓虹闪烁,像一个巨大的、虚假的梦。
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玻璃上,仿佛在触摸那个遥不可及的、曾经属于她的幸福幻影。
然后,她收拢手指,握成了拳。
惊雷已响,暴雨将至。
她,也该亮出她的刀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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