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朝鲜军官按住我的相机时，我才明白什么叫恐惧

平壤火车站广场，李英爱第一次迎接我们这个"中国摄影采风团"时，眉头就微微蹙起。

"李导，你们朝鲜姑娘都穿这么严实吗？"领队周总叼着电子烟，手机摄像头肆无忌惮地对着她全身扫描，"晚上带我们去体验下平壤的夜生活？"

英爱后退一步，深蓝色制服在晨光中一丝不苟："同志，请遵守我国相关规定。"

失控的地铁

在号称世界最深的地铁站里，我们团的王老板举起隐蔽相机，对着执勤的年轻军人连续抓拍。当闪光灯不小心亮起的瞬间，那个军人猛地转头，右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删除！"英爱冲过来，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她抢过相机，当着军人的面删除了所有照片。王老板却满不在乎："怕什么？当兵的不就是让人拍的？"

在前往凯旋门的路上，他还在炫耀："刚才那几张拍得真清楚，回去能卖个好价钱。"

校园外的偷拍

第二天在金日成大学附近，我们团的孙总发现了一个更"诱人"的目标——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正有说有笑地走过。他立即掏出长焦镜头，像猎人锁定猎物般追着她们拍摄。

"住手！"英爱一把按住他的相机，"你们知道在朝鲜偷拍学生有多严重吗？"

孙总嬉皮笑脸："这么漂亮的朝鲜妹子，让全世界看看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学生注意到我们，惊慌地拉着同伴快步离开。英爱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最危险的交易

那晚在统一大街，事情彻底失控。我们团的几个人通过翻译软件，竟然联系上一个"能提供特殊服务"的中间人。深夜十一点，他们偷偷溜出酒店，准备用美元换取"特殊拍摄机会"。

凌晨两点，英爱疯狂地敲开每个房间的门，声音都在发抖："立即收拾行李，一小时后撤离。"

原来，那个中间人是安全部门设下的诱饵。就在我们团员准备交易时，埋伏的便衣一拥而上。此刻，他们正被关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接受审讯。

凌晨的审讯

酒店外，军车的引擎声此起彼伏。英爱站在大堂中央，面对着她的上级——一位神情冷峻的上校。

"这就是你带的团？"上校的声音像冰，"偷拍军事设施，骚扰学生，现在还想贿赂公务人员？"

英爱笔直地站着，一言不发。突然，上校将一个文件夹狠狠摔在桌上："你明知道最近形势紧张，为什么不多加防范？"

我看见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但声音依然坚定："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接受一切处分。"

最后的救赎

在前往边境的列车上，英爱告诉我们实情：因为这次事件，三名当地工作人员被逮捕，那个中间人可能面临极刑。而她，将被调离导游岗位，前往偏远地区的工厂劳动。

周总居然还在抱怨："我们付了这么多钱，就这么被赶出去？"
英爱缓缓转身，眼中满是血丝："你们付的钱，能买回那些人的性命吗？"

在新义州口岸，她递交最后一份文件时，我看见她肩章已经被取下。那个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影，此刻显得格外单薄。

"对不起。"我鼓起勇气上前。
她愣了一下，轻轻摇头："回中国后，请告诉更多的人：相机不是为所欲为的通行证，美元也不是万能的。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再也无法弥补。"

列车驶过鸭绿江大桥时，我们看见她依然站在朝鲜那边的检查站前，像一尊雕塑。周总突然说："咱们这些照片，回去都删了吧。"

没有人反对。在那个沉默的归途上，我们终于明白：镜头可以记录美好，也能成为伤人的凶器；跨出国门，我们代表的从来都不只是自己。

至今，每当我在国内景点看到有人对着军人、学生肆意拍摄时，都会想起英爱最后那个眼神。那里面没有仇恨，只有深深的失望——对我们这些永远学不会尊重的"发达国度"来客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