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头,凛冽的寒风卷着硝烟的焦糊与浓重的血腥,狠狠抽打在每一张疲惫而绝望的脸上。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沉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城外,金军阵前那如同移动山峦般的巨汉哈鲁赤,挥舞着那柄布满尖锐铁刺、足以开山裂石的狼牙棒,每一次沉重的马蹄踏地,都如同鼓槌,狠狠擂在城上幸存宋军将士濒临崩断的心弦之上。他那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毁灭欲望,如同无形的重锤,反复冲击着城头摇摇欲坠的士气壁垒。
城下冻土之上,一个身影正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迎向那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
是张焕!
他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崩裂得更甚,鲜血早已浸透半身,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土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然而,他手中紧握的两柄分水峨眉刺,在惨淡的天光下,依旧闪烁着幽冷、决绝的光芒,如同他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战意,是这片绝望战场上唯一刺目的火星。
“元昊!回来!”萧远山的声音嘶哑欲裂,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他太清楚张焕的状况了!左臂几乎废掉,对上哈鲁赤这等天生神力的怪物,无异于螳臂当车,主动送死!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城去,却被几名亲兵死死拽住。
“将军!”一名亲兵声音带着哭腔,“张将军他……心意已决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焕似乎听到了萧远山的呼喊。他艰难地、极其短暂地侧了下头,目光穿越布满血污的脸颊,投向残破城垛后那双充满了血丝与焦灼的眼睛。没有言语,只有嘴角极其突兀地向上牵扯了一下,仿佛一个凝固在刀锋上的、惨烈无比的笑容。那笑容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萧远山的瞳孔深处!随即,张焕猛地转回头,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孤狼般凄厉的咆哮,竟拖着伤臂,主动加速,向那座碾压而来的“铁臂苍熊”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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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哈鲁赤被这渺小敌人的挑衅彻底激怒,巨大的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一片裹挟着雷霆的乌云,朝着张焕当头砸落!力量之大,速度之快,仿佛要将那片冻土连同渺小的挑战者一起砸入地狱深渊!
城头一片惊呼,许多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张焕的身体,在重伤和强大的求生本能下,爆发出最后一丝超越极限的力量!他不是硬抗,而是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狼牙棒几乎沾到他发梢的刹那,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近乎扭曲的姿态猛地向哈鲁赤巨大身躯的右侧死角——同时也是他挥舞狼牙棒最难发力的方向——斜滑了过去!
嗤啦!
沉重的狼牙棒带着腥风,几乎是贴着张焕的后背狠狠砸在他刚才立足的地面上!冻土瞬间炸开一个深坑,碎石如同箭矢般四射飞溅!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哈鲁赤胯下雄健的战马也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战场上瞬间死寂!所有人,包括暴怒的哈鲁赤,都因这不可思议的、差之毫厘的闪避而出现了一刹那的惊愕!
哈鲁赤的右侧,是他庞大身躯的视觉死角,也是狼牙棒这种长重兵器的攻击盲区!就在这转瞬即逝、由死亡边缘搏出的缝隙间,张焕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用命赌来的、唯一的生机!
他没有半分停滞,身体借着前冲和闪避的惯性,如同紧贴着巨熊扑食的毒蛇,矮身疾蹿,瞬间切入了哈鲁赤身侧那致命的、几乎完全不设防的腰腹区域!哈鲁赤身披狼皮,腰腹部位更是只有一层坚韧的皮甲,这是他从庞大的体型和无敌力量带来的自负中,唯一的、也是致命的空档!
“杀——!”张焕从喉咙深处挤出如同砂轮摩擦般的嘶吼,全身仅存的、几乎榨干生命本源的力量,疯狂灌注到紧握的右臂!那柄淬炼得锋利无比的分水刺,不再是刺,而是化作一道凝聚了他所有意志、所有不甘、所有愤怒的复仇寒光,狠狠朝着哈鲁赤右肋下方相对柔软的部位——那个被巨大肋骨保护之下、直通脏腑的致命空隙——捅了进去!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骤然响起!不是砍在坚硬肌肉上的钝响,而是刺破坚韧皮甲后、深深扎入内脏的恐怖撕裂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哈鲁赤挥舞狼牙棒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他那张因暴怒和自信而扭曲的狰狞熊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被一种极度的、无法理解的茫然所取代。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肋下侧。
那里,一柄精钢锻造的分水刺,只剩下不到三寸的棱形柄部还露在体外。刺身已经完全没入他那如同精铁浇铸的庞大身躯!
“呃……”哈鲁赤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困兽垂死的咕噜声。鲜血,如同压抑了许久的暗红色泉水,先是沿着刺柄边缘的棱槽迅速溢出,染红了坚韧的皮甲,随即猛地喷射出来!浓稠、滚烫、带着浓烈的内脏腥气!
巨大的力量如同被扎破的皮球,瞬间从他体内倾泻而出。沉重的狼牙棒“哐当”一声脱手坠落地面,砸起一片尘土。他那小山般壮硕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摇晃了几下,脸上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恐。他试图抬起那只曾经轻易撕裂无数生命的巨掌去捂住伤口,但手臂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垂下。庞大的身躯最终如同被伐倒的千年巨木,轰然从马背上栽倒下来,重重砸在冰冷的冻土上,激起大片尘埃!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形成一片刺目的血洼。
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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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死寂!如同沉沉的夜幕骤然降临战场!
城上城下,数万双眼睛,金宋双方的所有士卒将领,包括远处金顶大帐前那个魔神般的身影——完颜宗翰,都被这石破天惊、完全颠覆认知的一幕彻底震得失去了反应!战场上的喧嚣、风声、甚至心跳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
一个濒死的重伤之将,一个在对手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存在,竟然用如此决绝、如此精准、如此惨烈的方式,以命换命,一击格杀了不可一世的“铁臂苍熊”哈鲁赤?!
“万胜!万胜!万胜——!!!”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朔州老兵,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这吼声如同点燃了堆积已久的干柴,瞬间引爆了整个朔州城头!
“张将军神威!”
“杀!杀!杀!”
“宋——军——万——胜——!!!”
巨大的声浪冲天而起!那是被压抑到极致的恐惧、绝望、屈辱,在瞬间转化为的狂喜和近乎癫狂的战意!士兵们不再蜷缩在垛口后瑟瑟发抖,他们猛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手中残破的兵器,锤击着布满裂痕的胸甲,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泪水混合着血污流淌下来,却冲刷不掉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燎原烈火般的凶悍光芒!张焕!他用自己残破的身体和一条命,点燃了朔州城最后的脊梁!这是绝境之中,用血肉和意志炸响的惊雷!
这狂热的、足以掀翻城楼的呐喊,传到金军阵中,却如同最冰冷的嘲讽和最锋利的尖刀!尤其是那些从哈鲁赤部族中挑选出来的、以悍勇著称的亲卫兵,他们脸上的狂傲和嗜血瞬间冻结,继而扭曲成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被深深羞辱后的狂暴怒意!他们赤红着双眼,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个渺小的宋将碎尸万段!
然而,金军大阵深处,那面象征着最高权威的金狼大纛之下,完颜宗翰那张如同花岗岩般冷酷的脸上,肌肉仅仅是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那抹掌控一切的、带着戏谑和残忍的从容弧度,甚至没有丝毫改变。他藏在玄黑大氅下的手,缓缓抬起,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瞬间!
呜——呜——呜——
低沉得如同地狱闷雷的号角声,再次从金军营中传出!这号角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金军士卒狂躁的喧嚣,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浇熄了他们即将爆发的躁动!刚刚还群情激愤、几乎要失控冲阵的哈鲁赤部族亲卫,如同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尽管依旧双眼喷火,咬牙切齿,却硬生生地勒住了战马,僵在原地。金军严酷的军纪和对完颜宗翰深入骨髓的恐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整个战场,顿时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一方是狂喜如火山喷发的朔州城头,另一方则是被强行压抑住狂怒、如同即将喷发的岩浆般翻滚的金军大阵。空气凝滞得几乎令人窒息,只剩下城头那震天的“万胜”声浪,在残破的城墙和空旷的战场上反复回荡,撞击着每一个金兵的耳膜和神经。
萧远山死死攥着城墙冰冷的垛口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颤抖。他强压下喉咙翻涌的腥甜和几乎撕裂胸膛的悲痛,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和人群,死死钉在远处金顶大帐前那个如同魔神般矗立的身影身上——完颜宗翰。
这老贼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哈鲁赤这等勇冠三军的悍将,在他眼中,似乎只是一颗可以随意舍弃的、无足轻重的棋子?这赌斗…这所谓的“一线生机”,果然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更为残忍的陷阱!
“第二局!斗阵!”金军阵前,那名充当传令官的赤膊巨汉再次发出滚雷般的咆哮,强行压过城头的欢呼。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暴戾和一种被羞辱后的急切,“休要得意!方才不过是仗着诡诈!可敢与我大金‘磐石铁阵’一较高下?!败者,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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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巨汉的咆哮,金军大阵之中,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响起!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厚重巨盾和长柄战斧的重装步兵,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从中军缓缓分离而出!每一步落下,都让大地微微震颤。他们手中的巨盾互相咬合,瞬间结成一面密不透风、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钢铁之墙!盾墙后方,锋利的长柄战斧高高竖起,斧刃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光泽!一股凝重如山岳、坚不可摧的杀伐气势,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铿锵声,扑面而来!
这正是金军赖以横扫北方的王牌步卒战阵,“磐石铁阵”!步战攻坚,正面硬撼,无坚不摧!这是赤裸裸的阳谋!要用最纯粹的力量和最坚固的防御,将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朔州守军,连同他们的意志,彻底碾成齑粉!
城头的欢呼声戛然而止!狂热的气氛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下来。士兵们看着那如同钢铁刺猬般的恐怖方阵,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步战结阵?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连完整的建制都难以维持,拿什么去冲击这等传说中的铁壁?!强行结阵对冲,无异于以卵击石!刚刚被张焕用生命点燃的火焰,眼看着又要被这冰冷的现实扑灭。
萧远山的心,如同沉入万丈冰窟!他手头能用的,唯有城头残存的、勉强还能站立的几百伤兵疲卒!面对“磐石铁阵”,正面硬撼根本没有半分胜算!完颜宗翰这一手,毒辣到了极点!就是要将朔州守军重新拖回绝望的深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再次蔓延之际!
“将军!将军!”一个急促而带着异样兴奋的低呼从身后传来。是吴娘子!她不知何时已悄然返回,此刻正半跪在萧远山脚边,因为激动和剧烈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努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亮光!
“卑职…卑职方才带人去搜罗弩箭,在南城半塌的军械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吴娘子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几张折叠起来的、沾满灰尘和暗褐色污迹的厚纸。她的动作无比珍视,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是图!是图纸!”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激动几乎变形,“红衣大炮的……部分结构图纸!还有…火药配方的残页!”
如同黑暗中陡然劈下一道惊雷!
萧远山霍然转身,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劈手夺过吴娘子手中的图纸!厚纸上线条复杂,标注着一些他看不太懂的刻度符号和奇特的构件描绘,但其中几个清晰的火炮管剖面图、炮架结构图和旁边标注的“冷却”、“装填”、“火药配比(残)”等字样,瞬间刺入他的眼帘!更重要的是,在这些图纸的右下角,清晰地盖着一个朱红色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
萧远山的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嗡的一声!尘封五年之久、深埋心底、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某个记忆碎片,如同被炸碎的冰山,轰然浮出水面!那个印记!那熟悉的、带着独特回锋笔意的徽记!
五年前!东京汴梁!韩府!
那个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温和儒雅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疏离感的工部重臣!那个曾与他数次探讨边疆防御、兵器改良,言谈间流露出对火器未来发展惊人洞察力的长者!那个在他离京赴任前夜,意味深长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国之重器,当慎之又慎,萧将军,北疆…就托付于你了”的人——工部侍郎,韩秉忠!
韩秉忠!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印,狠狠烫在萧远山的心头!他总领工部军器监多年,掌握着大宋最核心的兵器图谱机密!他失踪于汴梁城破前的混乱之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于乱军或者被掳北去…竟然…竟然?!
一个可怕至极、荒谬绝伦、却又在无数线索碎片聚合下变得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萧远山的脊椎!寒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他猛地抬起头,充满血丝的双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和彻骨的冰冷,再次死死投向金顶大帐前那个魔神般的身影!
难道……
就在这时!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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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肃穆的号角声,再次从金军大营深处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传令官的咆哮,也不再是催促进攻的号令,而是一种带着某种宣告和迎接意味的独特调子,庄重而神秘。
在金顶大帐之后,一直沉默肃立的、由数百名身着奇异黑袍、手持玄铁铸就的狼头法杖的士兵组成的方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缓缓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这些士兵神情冷漠肃穆,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散发着一种阴冷死寂的气息。
通道尽头,一辆由八匹纯黑色、毫无杂毛的高头骏马拉动的巨大青铜战车,缓缓驶出。战车样式古朴诡异,通体布满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诡异纹路,车辕上缠绕着粗大的、象征着某种诅咒的黑色锁链。战车四角,各站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袍、脸上涂抹着惨白油彩、手持铜铃和骨刀的萨满巫师。
战车中央,放置着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座椅。座椅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此人一身辽国高阶萨满特有的、缀满奇异鸟羽和兽骨符文的玄色祭袍,宽大的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他周身笼罩着一层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气息,仿佛一块移动的万年寒冰。仅仅是他出现,就让周遭的温度骤降了几分!他手中,并非权杖,而是一卷暗黄色的、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皮质卷轴,卷轴边缘似乎烙印着与红衣炮图纸上那个印记风格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古老符文。
辽国国师!传说中深居简出、神秘莫测,拥有沟通鬼神之力,对金辽联盟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顶级人物!
金军阵中,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那些骄横的将领,在战车驶出的瞬间,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了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完颜宗翰也微微侧身,对着战车方向,颔首致意,姿态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位神秘的辽国国师,在金军之中,竟拥有着堪比完颜宗翰的威严!
青铜战车在距离金顶大帐数十步外停下。车上的辽国国师缓缓抬起了头。
寒风恰在此刻卷起城头的硝烟,如同揭开一层薄纱。
当那兜帽下的面容,在弥漫的烟尘和惨淡的天光下,终于清晰地映入萧远山那双布满血丝、死死凝视的眼眸中时——
啪嗒!
萧远山手中那张血迹斑斑、记载着红衣炮秘密的图纸,失手掉落在冰冷的城砖上!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朔州城的厮杀呐喊声,金军的号角战鼓声,凛冽的寒风呼啸声…世间的一切喧嚣,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
萧远山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猛地扶住冰冷的垛口,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脸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抽搐着,瞳孔先是因极度的震惊而扩散,随即骤然收缩成针尖般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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