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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离婚后拿走所有存款,绝望时在发现一张车票,从此改了我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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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离婚手续的第三天,我拿着那张十年前的旧车票,登上了南下的火车。那一刻我才明白,李伟卷走我们全部的积蓄,或许不是一场劫难,而是一场迟来的渡船。

十五年的婚姻,我从一个有自己事业的设计师,变成了一个只围着灶台和家庭打转的女人。我以为那是安稳,是归宿。我把所有的信任和积蓄都交给了他,换来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和一张冰冷的银行余额查询单。

在那最绝望的72小时里,我几乎以为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灵魂被抽干,只剩下一具空壳,在这座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里,茫然地游荡。

直到我翻出那个落满灰尘的旧箱子,故事才从终点,回到了起点。

第1章 空气里的灰尘

离婚协议书上,李伟的签名龙飞凤舞,一如他这个人,总是显得那么潇洒,那么不容置疑。

我叫陈静,安静的静。我的人生,似乎也像这个名字一样,波澜不惊。大学毕业后做了几年室内设计师,小有成就,后来嫁给李伟,在他的那句“我养你啊,不想看你那么辛苦”的温柔攻势下,半推半就地回归了家庭。

这一回归,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足够让一个女人习惯于另一个人的呼吸,习惯于清晨为他挤好牙膏,习惯于傍晚算着时间炖好他爱喝的汤。我也习惯了将每个月的工资、偶尔接私活的稿费,都悉数转到我们联名的那个账户里,那个由李伟全权管理的家庭账户。他说,男人管钱,天经地义,也省得你操心。

我信了。

所以当他平静地提出离婚,理由是“没有共同语言,感觉累了”的时候,我除了震惊,更多的是茫然。我试图挽回,问他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是不是衣服没有熨烫平整。

他只是疲惫地摆摆手,说:“陈静,你不懂,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顿饭、一件衣服能解决的。”

我确实不懂。我不懂为什么十五年的相濡以沫,会输给一句轻飘飘的“累了”。

直到办完手续的第二天,我打算去银行取些钱,给自己报一个烘焙班,我想,学点新东西,或许能让心里不那么空。可当柜员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告诉我,我们联名账户里的余额只剩下三块五毛钱时,我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一百七十三万。这是我们十五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积蓄。是我放弃事业,是他升职加薪,是我们对未来所有规划的基石。

现在,它凭空消失了。

我疯了一样给李伟打电话,电话那头是他一贯冷静的声音:“钱我拿去投资了,一个项目,很快就会有回报。离婚协议上写明了,婚内财产一人一半,房子归你,存款暂时由我保管运作,盈利后分你。你急什么?”

“投资?什么投资需要把钱全部转走,一分不剩?”我的声音在发抖。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陈静,我们已经离婚了,别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要管。”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银行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只有我,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岛。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釜底抽薪”。他不是和我离婚,他是要将我的人生连根拔起。

回到那个被法律判定为“归我所有”的家,我却觉得无比陌生。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亲手挑选的沙发,我精心打理的绿植,墙上还挂着我们几年前在海边拍的合影。照片里,他搂着我,笑得灿烂。

可如今看来,那笑容无比刺眼。

我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我没有哭出声,因为连哭泣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绝望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没有工作,没有存款,除了这套还需要还十年贷款的房子,我一无所有。

闺蜜王琳打来电话,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把李伟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陈静,你就是太傻了!什么年代了还信‘我养你’这种鬼话!去告他!告他转移夫妻共同财产!”

“怎么告?”我喃喃自语,“钱是他转走的,他说去投资了,我连他投资了什么都不知道。”

王琳在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你先稳住,我马上过去陪你。”

挂了电话,我依旧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我看着那些微小的颗粒,觉得自己的命运也和它们一样,轻飘飘的,无处落脚。

我开始像个幽灵一样在屋子里游荡,打开一个个柜子,抚摸一件件熟悉的物品,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些过去生活的证据,证明那十五年不是一场虚无的梦。

在书房的顶柜,我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皮箱。这是我结婚时从娘家带来的,里面装着一些大学时的课本、画稿,还有一些舍不得扔掉的小玩意儿。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它了。

我踩着凳子,费力地把它搬下来。打开箱子,一股樟脑丸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是我的青春。泛黄的素描本,已经干涸的颜料管,还有一沓厚厚的信件。

在信件的下面,我摸到了一张硬质的卡片。

我把它抽出来,那是一张火车票。

一张从本市开往“青石镇”的硬座车票,日期是十年前的四月三日。车票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青石镇。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那是我母亲的故乡,一个偏远、宁静的江南小镇。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回去过一次,印象里只有连绵的雨,湿滑的青石板路,和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串红灯笼。

母亲去世后,我们就和那边的亲戚断了联系。这张车票,是十年前我刚辞职时买的。那时候,我和李伟因为工作的事情大吵一架,我一气之下买了这张票,想回母亲的故乡散散心。

可票买回来,李伟就后悔了。他抱着我道歉,说尽了好话,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涉我的工作。我心一软,原谅了他。第二天,我就把设计师的工作交接了,从此再也没有踏入过职场。

那张被遗忘的车票,也就一直静静地躺在这个箱子里。

我摩挲着车票粗糙的边缘,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十年前,我为了一个男人的歉意,放弃了这段旅程。十年后,这个男人掏空了我的一切,而这张车票,却又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算什么?命运的暗示吗?

我看着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悲壮的橘红色。手机响了,是王琳发来的消息:“我到楼下了,开门。”

我没有动。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张车票上。青石镇……那里还有亲人吗?我记得母亲提过,她还有一个妹妹,我的小姨,叫张桂芬。她还好吗?还在那里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一株破土而出的野草,在我荒芜的心里迅速滋生。

离开这里。

离开这座让我窒息的城市,离开这个充满背叛和谎言的房子。

我不知道去青石镇能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小姨是否还欢迎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女。但此刻,这张小小的车票,却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它指向一个未知的远方,一个与李伟毫无关系的,全新的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我给王琳回了一条信息:“琳琳,不用上来了。帮我一个忙,把我那套闲置的设计工具和电脑寄到这个地址……另外,帮我照看一下房子,我要出趟远门。”

第22章 火车上的陌生人

三天后,我站在了火车站的入口。

我没有买新的车票,而是拿着那张十年前的旧票,去售票窗口补了差价,换了一张当天的车票。工作人员看着那张几乎可以算作“古董”的票根,眼神里充满了惊奇,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麻利地帮我办好了手续。

我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那个装满我青春记忆的旧皮箱。房子,我委托给了王琳,请她帮忙挂租。我知道,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王琳在电话里急得跳脚:“陈静你疯了!你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你小姨十几年没联系了,人家认不认你还两说呢!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请律师,打官司,把钱要回来!”

“琳琳,”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钱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喘口气。不然,我真的会死在这个房子里。”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最后,王琳妥协了:“好,你去吧。记住,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后盾。钱不够了跟我说,房子租不出去我先帮你垫着房贷。但是,陈静,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傻了。”

“嗯。”我重重地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开往南方的火车,是那种老式的绿皮车,速度不快,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我找到自己的硬座坐下,把行李安放好,靠在窗边,看着站台上送别的人群。

有年轻的情侣依依不舍,有年迈的父母踮着脚张望,也有像我一样,独自一人,沉默地踏上旅途的。

火车缓缓开动,城市的高楼大厦在视野里逐渐倒退,最终变成模糊的线条。我没有一丝留恋。这座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在这一刻,于我而言,只是一座巨大的伤心牢笼。

车厢里很嘈杂,孩子的哭闹声,男人打牌的吆喝声,女人聊家常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粗糙的生命力。而我,却像一个透明的罩子,将自己与这一切隔绝开来。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一切,李伟冰冷的脸,银行柜员同情的眼神,空荡荡的房间……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反复切割。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全身心地投入家庭,信任自己的丈夫,这难道是一种错吗?

我想不明白。

“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过头,看到邻座的一位大妈正微笑着看着我。她约莫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去哪儿啊?”她很健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我,“路上吃。”

“谢谢阿姨,我去青石镇。”我没有接苹果,但还是礼貌地回答。

“青石镇?”大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不过现在去那里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你这是……去旅游?”

“算是吧,也算是……探亲。”我说得有些含糊。

大妈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不高,没有再追问,只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儿子也在大城市工作,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我这次是去看他刚出生的孙子。你说这人啊,年轻的时候拼了命想往外跑,觉得外面的世界才精彩。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才知道,家乡那片土地,才是根啊。”

她的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了我死水般的心湖。

根……我的根在哪里?

我的父母早已不在,唯一的家,也被李伟亲手摧毁。我像一株被拔起的植物,根须暴露在空气中,正在一点点枯萎。

“阿姨,您说……如果一个女人,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家庭,最后却被丈夫抛弃了,她该怎么办?”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大...妈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她抬起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过来人的了然。

“傻姑娘,”她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语气温和却有力,“女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没了自己。你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母亲,你首先是你自己。手心向上的日子,看着是轻松,可那手是人家的,人家想什么时候收回去,就什么时候收回去。只有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那才是真的。”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继续说道:“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换个活法。天塌不下来。你看这火车,它一直在往前开,它会往后看吗?不会。人也一样,得往前看。”

一番朴实无华的话,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我一直在回头看,看那十五年的付出,看那个曾经以为是全世界的男人。可他已经走了,我再怎么回头,也只是徒增伤感。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脆甜多汁。我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要把大妈的话,连同这苹果的清甜,一起咽进肚子里。

火车在铁轨上“哐当哐当”地行驶着,节奏沉稳而坚定。窗外的景物从城市变成了乡村,大片大片的绿色田野在眼前铺展开来,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笼罩在薄薄的雾气里。

这是一种久违的、开阔的景象。

我的心,似乎也随着这片广阔的田野,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我被广播里报站的声音惊醒。

“前方到站,青石镇。请在青石镇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看向窗外。天刚蒙蒙亮,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白墙黛瓦,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这就是青石镇。我母亲的故乡。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我站起身,拿起我的行李,随着稀稀拉拉的,走下了火车。

站台很小,甚至有些简陋。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带来一丝凉意。我站在陌生的站台上,看着火车再次启动,带着“哐当”声远去,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平静。

陈静,从今天起,你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

第3章 小姨的酱鸭

青石镇的车站小得可怜,出了站,就是一条湿漉漉的石板路。雨还在下,不大,像牛毛,像花针,密密地斜织着。空气里满是潮润的水汽,混杂着不知名野花的香气。

我撑开伞,拖着行李箱,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箱子的轮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没有小姨张桂芬的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她家具体在哪。我只记得母亲生前偶尔提过,她家就在镇上那条最老的老街上,开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

我向路边一位正在收摊的菜农打听。大爷很热情,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给我指路:“张桂芬?哦,你说的是桂芬嫂子吧!她现在可不开杂货铺咯,改开民宿了,就在前面那座石桥旁边,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好找得很!”

道了谢,我顺着大爷指的方向走去。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小河穿镇而过,河上架着一座古朴的石拱桥,两岸是鳞次栉比的白墙黛瓦,屋檐下挂着一串串被雨水打湿的红灯笼。

这里和我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像,渐渐重合了。

桥边,果然有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小院,木质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字——“归云居”。字迹娟秀,透着一股子安然的味道。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十几年未见,小姨还会认得我吗?她会接受我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吗?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抬手敲了敲那扇厚重的木门。

“谁啊?”门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印花布衫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她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虽然眼角有了些许皱纹,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到我母亲当年的影子。她的目光清澈而锐利,上下打量着我。

“你找谁?”

“我……我找张桂芬女士。”我的心跳得有些快,“我是陈静,我母亲是张桂兰。”

女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静静?”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我的眼眶一热,点了点头:“小姨。”

下一秒,我被她一把拉进了院子,紧紧地抱住。她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像,太像了……跟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哽咽。

那一刻,我连日来所有紧绷的神经,所有故作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我把头埋在她的肩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我没有说我离婚了,也没有说我被净身出户的惨状。我只是说,在大城市待久了,觉得累,想回老家歇歇脚。

小姨什么都没问。她只是拉着我的手,带我走进屋子,给我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滋啦滋啦”的炒菜声,和一股浓郁的酱香味。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小片菜地里种着青翠的蔬菜,墙角搭着一个葡萄架,虽然季节不对,但能想象出夏天绿荫满架的景象。屋子是老式的木质结构,收拾得一尘不染,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木头香气。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安宁、踏实的生活气息。

不一会儿,小姨就端着几盘菜出来了。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盘清炒小白菜,还有一盘酱色油亮的酱鸭。

“快,趁热吃。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肯定饿坏了。”她把筷子塞到我手里,“尝尝小姨做的酱鸭,这是咱们镇的特色,以前最爱吃了。”

我夹起一块酱鸭,放进嘴里。鸭肉炖得酥烂,酱汁浓郁,咸中带甜,瞬间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味蕾。这味道,和我记忆深处母亲偶尔做给我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滴在米饭上。

小姨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她没有追问,只是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轻声说:“吃,多吃点。吃饱了,天大的事,都能过去。”

这顿饭,我吃得狼吞虎咽,仿佛要把这十五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都随着这饭菜一起咽下去。

饭后,小姨带我去了二楼的一间客房。房间不大,但很干净,推开窗,就能看到窗外的小河和远处的青山。

“你先在这里住下,当自己家一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小姨帮我把行李放好,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崭新的被褥,“被子都是刚晒过的,有太阳的味道。”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我原以为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孤舟,却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在等着我。

晚上,我躺在松软的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蛙鸣,一夜无眠。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安心。

第二天一早,我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我穿好衣服下楼,看到小姨正和一个年轻男人在院子里整理一批刚送来的陶胚。

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身材清瘦,眉目清朗,身上有种干净的书卷气。

“醒了?”小姨看到我,笑着招了招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海,镇上陶艺社的老师,也是我这里的常客。”

她又对那个叫林海的男人说:“这是我外甥女,陈静,从大城市回来的。”

林海对我友好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好,陈静。”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的清泉。

我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你好。”

“小林是来给我送东西的。”小姨解释道,“我这民宿啊,除了住宿,也搞点体验活动。让客人自己动手做个陶艺,画个扇面什么的,城里人都喜欢这个。”

我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陶胚,心里微微一动。大学时,我除了主修室内设计,也选修过陶艺课,还挺喜欢的。只是工作结婚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小姨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随口问道。

“我是……室内设计师。”我说出这个久违的职业时,心里有些发虚,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小姨和林海的眼睛同时亮了一下。

“设计师好啊!”小姨拍了拍手,“我正愁呢,我这院子想重新规整一下,还有几间客房也想改改风格,一直没个头绪。静静,你可是专业人士,正好帮小姨看看!”

我愣住了。

我从没想过,我那个被李伟评价为“赚不了几个钱,不如在家享福”的专业,在这里,竟然能派上用场。

看着小姨和林海期待的目光,我心里那颗早已沉寂的种子,似乎在这一刻,被这青石镇的烟雨,悄悄地催生出了一点点微弱的嫩芽。

第4章 尘封的画笔

起初,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帮小姨的“归云居”出几张简单的改造草图。

我找出了那个旧皮箱里的画笔和速写本,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在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握着笔,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太久了。我已经太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去做一件只关乎热爱,而无关乎柴米油盐的事了。

我环顾着这个宁静的小院。它本身就很有味道,老木头,青石板,绿植,充满了生活的温度。我不想做大的改动,破坏这份原始的质朴。我的想法是,在保留原有风貌的基础上,做一些“点睛”的细节提升。

比如,将院子角落的杂物区,改造成一个半开放式的茶室,用竹帘做隔断,摆上几张藤编的桌椅。比如,在客房的白墙上,用手绘的方式,画上几枝淡雅的兰花或者青竹。再比如,把民宿的指示牌、房间的门牌,都换成林海烧制的、带有青石镇特色的陶瓷牌。

我把这些想法画成草图,拿给小姨看。

小姨看得两眼放光,一拍大腿:“哎呀,静静,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太好了!就这么办!”

林海也拿着我的草图,仔细地端详着,眼神里满是欣赏:“你的设计很有灵气,不是那种生硬的堆砌,而是让设计融进了环境里。特别是这个手绘墙画的想法,能让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独特的灵魂。”

得到肯定,尤其是在我最擅长的领域里得到肯定,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忙碌了起来。

我不再是那个每天围着厨房打转的家庭主妇陈静,而是设计师陈静。我每天拿着尺子在院子里量来量去,在纸上画着一张又一张的施工图。小姨给了我充分的信任和自由,完全放手让我去做。

林海也成了“归云居”的常客。他不仅负责烧制我设计的各种陶瓷配件,还时常在我遇到瓶颈时,从一个艺术家的角度,给我一些意想不到的启发。

我们常常在院子里,一人一杯清茶,对着图纸讨论一下午。他会跟我聊陶艺,聊青石镇的历史,聊那些被遗忘的老手艺。他的世界,简单、纯粹,充满了对美的追求。

和他交谈,我感觉自己那颗因为婚姻失败而变得僵硬、充满防备的心,正在一点点地软化。

一天下午,我正在房间的墙壁上画一枝墨竹。画到一半,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林海正好过来送新烧好的门牌,被困在了屋檐下。

他看着我画画,没有说话。

雨声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屋瓦上。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笔尖在墙上摩擦的“沙沙”声。

“你画得真好。”等我画完最后一笔,他才轻声开口,“你的笔下,有风。”

我心里一颤,转过头看他。他正靠在门框上,目光清澈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恭维,只有真诚的欣赏。

“谢谢。”我放下画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青翠的世界,“其实,我已经十几年没画过画了。”

“为什么?”他问。

我沉默了片刻,决定不再逃避。

“因为我前夫说,画画不能当饭吃,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家庭。”我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海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叹息:“他不懂。”

“是啊,他不懂。”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或许,我自己当初也不太懂。总觉得,为爱的人放弃一些东西,是值得的。”

“那现在呢?你觉得值得吗?”

我看着墙上那枝在雨天里依旧挺拔的墨竹,摇了摇头:“谈不上值不值得。那是我自己选的路,只是走到头,才发现是条死胡同。不过还好,我现在又找到了新的路口。”

这场雨,下了很久。

我们聊了很多。我第一次对一个外人,如此坦诚地聊起我的过去,我的婚姻,我的迷茫。林海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不会给我任何居高临下的建议,只是在我停顿时,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雨停后,天空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归云居”的改造,在我和小姨、林海以及几个镇上工匠的共同努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身体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饱满。

我开始学习跟着小姨打理民宿的日常。学着怎么在网上发布房源信息,怎么回复客人的咨询,怎么准备不同地方客人口味的早餐。

小姨是个极有生活智慧的女人。她告诉我,开民宿,开的不是旅馆,是人情味。要让客人觉得,他们不是来住店的,是来一个远方的朋友家做客。

我渐渐地融入了青石镇的生活。我会跟着小姨去赶集,和那些淳朴的摊主讨价还价;我会在傍晚时分,和林海一起,沿着河边散步,看夕阳染红天际;我甚至学会了几句本地的方言,能和邻居的阿婆聊上几句家常。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只是“桂芬嫂子的外甥女”,那个会画画、懂设计的陈静。

我找回了我的名字,也一点点地,找回了丢失的自己。

一个月后,“归云居”改造完成,重新开业。

焕然一新的小院,精致又保留着古朴的风韵,很快就在旅游网站上火了起来。订单接踵而至,小姨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看着客人们在我设计的茶室里喝茶聊天,在他们入住的、有我手绘墙画的房间里发出赞叹,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充盈着我的内心。

这是李伟从未给过我的。

那种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价值,并被他人认可的喜悦,是任何一句“我养你”都无法替代的。

一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我跟小姨在院子里纳凉。

小姨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这是什么?”我有些不解。

“这个月民宿的盈利,分你一半。”小姨的语气不容置喙,“你是设计师,也是合伙人。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钱你必须拿着。”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却觉得它有千斤重。我想推辞,却被小姨按住了手。

“静静,”她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小姨知道你心里有事。你刚来的时候,那脸色,跟纸一样白,眼神都是空的。现在好多了,眼里有光了。”

“你记住,女人这辈子,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坚实的靠山。这钱,是你自己挣来的,拿着,心里踏实。”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绝望,而是因为感动和温暖。

我拿着那张卡,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真正正地,重新站起来了。

第5章 一通来自过去的电话

生活就像青石镇门前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平静而安然地向前。

“归云居”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吸引了一些小有名气的旅行博主前来打卡。我的设计,连同小姨的温情招待,林海的陶艺体验,成了“归云居”的三张名片。

我每天忙碌而快乐,几乎快要忘记了李伟,忘记了那段不堪的过去。

直到那个电话打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我离开的那座城市。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陈静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公式化的男声,“我是李伟先生的代理律师,姓张。”

我的心,猛地一沉。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是这样的,关于您和李伟先生的离婚财产分割,还有一些手续需要您配合处理一下。另外,李伟先生委托我转告您,他之前投资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资金暂时无法回笼。所以,协议里承诺给您的那一半存款,可能需要延期支付。”

“延期?”我冷笑一声,“张律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那是投资吗?那是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我现在就可以去法院起诉他!”

说出这句话时,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冷静、如此有条理地和一个律师对话。这要是放在三个月前,我可能只会哭。

电话那头的张律师显然也没料到我的反应,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陈女士,您先别激动。事情闹到法庭上,对谁都没有好处。李伟先生也是一时糊涂,他现在也很后悔。他希望……希望能和您当面谈一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

“他……他想见您一面,亲自跟您道歉。”

道歉?

这两个字,像一个迟来的笑话。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用一句“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就挂了电话。现在,他想道歉了?

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残存的好奇。我想知道,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好。”我听见自己说,“时间,地点。”

挂了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小姨看出了我的异样,走过来关切地问:“静静,出什么事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小姨听完,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想去见他吗?”

我点了点头。

“去吧。”小姨没有劝阻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事,总要有个了断。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陈静了,不用怕他。去见见,把话说清楚,把结解开。然后,彻底把他从你的生活里,清出去。”

林海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我出发的前一晚,递给我一个他亲手烧制的小瓷瓶。

“里面是我自己调的安神香薰,如果你觉得心烦,就闻一闻。”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担忧,“早点回来。”

“嗯。”我接过瓷瓶,紧紧地握在手里。

三天后,我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

我没有回家,而是住进了一家酒店。我约李伟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见面。我想,在这样一个公共场合,他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下午三点,李伟准时出现。

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头发有些凌乱,眼窝深陷,身上那件曾经笔挺的衬衫也皱巴巴的。完全没有了当初提出离婚时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地愣了一下,然后在我对面坐下。

“你……变了。”他开口,声音沙哑。

“是吗?”我平静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人总是会变的。”

他局促地搓着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陈静,对不起。我……我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被一个朋友骗了,他说那个项目稳赚不赔,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把钱都投了进去。结果……血本无归。”

“所以,你现在是来告诉我,那一百七十多万,都没了?”我的心,出奇地平静,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痛苦地点了点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对不起你。我还……我还欠了一屁股债。那个女人……也跟我分手了。”

原来,他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婚,并不仅仅是所谓的“没有共同语言”,而是早就有了下家。只是没想到,他以为的真爱和事业,转眼间都成了泡影。

真是讽刺。

“陈静,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道个歉。那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哪怕是砸锅卖铁,分期付款,我也一定会还。”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十五年,也恨了三个月的男人。

在来的路上,我想过无数种和他见面的场景。我想过要歇斯底里地质问他,想过要狠狠地给他一巴掌,想过要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

可真到了这一刻,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做了。

因为,他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落魄,他的悔恨,都无法再在我心里激起任何涟漪。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李伟,”我开口,声音清淡如水,“钱的事,我会走法律程序。该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少要。至于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静静!”他急忙叫住我,“我们……我们还有可能吗?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那张充满乞求的脸。

我笑了。

“李伟,你知道吗?在你卷走所有钱,让我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时,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重生的陈静。”

“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有真正关心我的人。我感谢你,感谢你当初的绝情,才让我有机会,重新找回了自己。”

“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不再需要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抬手遮了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这座城市熟悉的汽车尾气的味道,但我却不再感到窒息。

我掏出手机,订了一张最快返回青石镇的火车票。

那个结,终于解开了。

我,也该回家了。

第6章 归云居的春天

回到青石镇的时候,正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小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我拖着行李箱走过石桥,远远地就看见“归云居”门口,小姨和林海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我。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们脸上的担忧瞬间化为了安心的笑容。

“回来了?”小姨迎上来,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

“嗯,回来了。”我笑着点头。

林海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整个黄昏的温柔。

那一晚,小姨做了一大桌子菜。我们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就着晚风和星光,慢慢地吃着。

我把和李伟见面的情况,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小姨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举起酒杯:“好!这杯酒,敬我们静静的新生!过去了,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林海也举起杯,对我笑了笑:“欢迎回家。”

回家。

这个词,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是啊,这里,才是我的家。一个有温暖,有尊重,有欢声笑语的家。

那次见面之后,李伟没有再联系过我。我委托王琳帮我找了律师,正式走了法律程序。官司打得很顺利,因为他恶意转移财产的证据确凿。法院最终判决,我们婚前共同存款的一半,八十六万五千元,必须由李伟偿还。

至于他怎么还,分多少期还,我已经不在意了。我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这件事,就像我人生乐章里一个不和谐的休止符,在奏响之后,终于归于平静。而我的生活,则继续在青石镇,谱写着全新的、悠扬的旋律。

春天来了。

小院里的那架葡萄藤,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小姨种在菜地里的青菜,绿油油地惹人喜爱。门前的小河,也涨满了春水,河边的柳树,吐出了鹅黄的嫩芽。

“归云居”的生意,也像这春天一样,充满了生机。

我的设计才能,得到了越来越多客人的认可。有些客人甚至专门找到我,请我帮他们设计自己家的民宿或者茶室。我成立了一个小小的个人工作室,就设在“归云居”的那个茶室里。

我不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陈静,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稳定的收入。那种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踏实感,让我觉得无比心安。

我和林海的关系,也在这春风化雨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会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归云居”,有时候是送来新烧制的茶具,有时候只是单纯地过来,和我一起坐在院子里,喝杯茶,聊聊天。

我们聊设计,聊陶艺,聊镇上的奇闻异事,聊各自的过去和未来。我们之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一个周末的午后,他约我一起去后山采风。

山上的野花都开了,五颜六色的,像一块巨大的地毯。我们并肩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走到一处山泉边,我们坐下来休息。

“陈静,”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认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就现在这样,挺好的。守着‘归云居’,做做设计,安安静静地生活。”

“你……想过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他问得很小心,目光却紧紧地锁着我。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看着他,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映出的我的倒影。我知道,我无法再自欺欺人。

在青石镇的这段日子,是他,陪我走出了最阴暗的低谷。是他,让我重新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诚和善良。是他,让我看到了爱情另一种美好的可能。

它不是“我养你”的承诺,而是“我懂你”的陪伴。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一直一个人?”

林海的目光望向远方,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我以前,也在大城市待过。谈过一个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家里人嫌我搞陶艺没出息,赚不到大钱,逼着我们分了手。后来,我就回了青石镇,觉得这里清静,适合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转回头,重新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发现,原来一个人,也可以把生活过得那么有韧性,那么漂亮。你让我觉得,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比一个人躲在后面,要好得多。”

山风吹过,拂动着我的发梢。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我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掌心有些粗糙,那是常年和泥土打交道留下的痕awesome。

他浑身一僵,随即,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我。

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彼此的心意,已经在这春日的暖阳下,昭然若揭。

下山的路上,我们十指紧扣。

我的心里,没有了当年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也没有了对未来的惶恐和不安。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和喜悦。

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选错了。

因为,我是站在他身边的陈静,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拥有自己世界的陈静。我们是因为彼此吸引而走在一起,而不是因为谁需要依附谁而捆绑在一起。

这,才是一段感情,最健康,也最坚实的样子。

第7章 十年后的车票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过去。

我的生活,在青石镇彻底扎下了根。

我和林海的感情很稳定。我们没有像年轻人那样轰轰烈烈,更多的是一种细水长流的陪伴。他支持我的设计事业,我欣赏他的艺术追求。我们一起打理“归云居”,一起开发新的文创产品,把这个小小的民宿,经营得有声有色。

我的工作室也步入了正轨,接了一些来自周边城市的设计项目。我不再需要为生计发愁,甚至还有了余力,将“归云居”旁边一栋闲置的老宅子租了下来,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民艺展览馆,专门用来展示青石镇那些濒临失传的老手艺。

小姨成了展览馆的馆长,每天乐呵呵地给游客们讲述那些手工艺品背后的故事,精神头比以前更足了。

至于李伟,自从法院判决下来后,他每个月都会准时把分期偿还的钱打到我的账户上。不多,但从未间断。我没有再关注过他的生活,他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每月银行短信上会出现的名字。

偶尔,王琳会跟我提起他。她说他后来又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日子过得很拮据,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复当年的神采。

听到这些,我心里已经毫无波澜。我既不觉得快意,也不觉得同情。我们的人生,早已在那个我登上南下火车的清晨,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一个寻常的午后,我正在整理旧物,又翻出了那个改变我命运的旧皮箱。

皮箱里,那张十年前的旧车票,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拿起它,摩挲着它泛黄的纸面,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十年前,我没有因为李伟的道歉而心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那趟旅程,我的人生会是怎样?或许,我会早十年认识到,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婚姻来定义的。

又或者,如果,三年前,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没有翻出这个箱子,没有发现这张车票,我又会是怎样?或许,我会在那座空荡荡的房子里,慢慢枯萎,变成一个充满怨气的弃妇。

可生活没有如果。

所有的发生,或许都是最好的安排。那十五年的婚姻,让我懂得了什么是付出;而那场残酷的背叛,则让我学会了如何为自己而活。

李伟卷走了我的存款,却也斩断了我所有的依赖和退路,逼着我,不得不向前走。

而这张车票,则像一个沉默的向导,在我迷路的时候,为我指明了回家的方向。

林海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手里的车票,好奇地问:“在看什么?”

“在看一张船票。”我笑着对他说。

“船票?”他有些不解。

“嗯,”我把车票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子,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一张渡我离开苦海,驶向新生的船票。”

他笑了,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我们一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归云居”里,客人们在院子里喝茶、说笑,孩子们在追逐、嬉戏。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忽然想起大妈在火车上对我说的话:“人啊,得往前看。”

是啊,往前看,前面有路,有光,有爱我的人,也有我爱的事业。

我的人生,曾经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而搁浅。但现在,我重新扬起了帆,航行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广阔而蔚蓝的海域里。

我知道,未来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浪,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掌舵的人,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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