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南溪的丈夫秦天豪有严重的“健忘症”。
结婚两年,他几乎不记得和她有关的所有事情。
婚后第二个月,迎来了许南溪的生日。
早上出门时,秦天豪说晚上要早点回来陪她过生日。
可许南溪等到夜深了,桌子上的蜡烛燃尽了,仍不见秦天豪的影子。
婚后第十个月,许南溪在路上被电瓶车撞伤了腿。
她给秦天豪打电话,他答应一会儿就到。
结果她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血染红了裤子,仍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最后她只好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婚后一年零十一个月,许南溪做宫外孕手术。
手术前,他说十分钟之内赶到。
可直到手术后许南溪被推出手术室,秦天豪还没有来。
出院后,许南溪径直来到秦氏集团大楼,将装在玻璃器皿里血淋淋的胚胎放在秦天豪的办公桌上:“这是你夭折的孩子,他既然来了,你这个当父亲的总得见上一面。”
秦天豪淡定地拨打着电话,对她的疯狂举动视若无睹。
下一秒,许南溪听见他对着手机说:“枝枝,别忘了,该去植物园写生了。我现在就去接你。”
许南溪顿时惊讶万分。
她原本以为秦天豪是记忆力差,只记得工作上的事,工作之外的事根本进入不了他的大脑。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在医院做流产的妻子,却清晰地记得林枝枝写生的时间。
她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是选择性遗忘。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下午三点,许蓝溪鬼差神使地来到郊区的植物园。
一眼看到林枝枝坐在人工湖旁边的石头上,面对着一棵满是红叶的枫树写生。
秦天豪守在一旁,殷勤地一会儿帮林枝枝拿颜料,一会儿给她递水,一会儿递果切。
“枝枝,该休息了,吃点东西吧!”
他声音轻柔,眼眸里溢满爱意,同平时在家里的沉郁寡言判若两人。
许蓝溪怔在原地,心像是被一把尖刀一点点削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将身子倚在树上,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脸上悄然滑落。
恍恍惚惚中,她的思绪不由地飘飞到两年前。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她在公园角落里一个幽静的亭子里拉小提琴。
亭子的对面,一位老人正聚精会神地拉着二胡。
一老一少,两人互不干涉,各自沉浸。
突然,“咚”的一声,老人直愣愣地栽倒在地上。
她本能地冲上去,利用自己仅有的一点急救常识,立刻对老人实施了救助,并及时拨打了120。
这位老人就是多次登上京市财经“风云人物”榜的京市富豪秦世威——秦天豪的爷爷,当时他突发脑溢血。
为了表示自己的谢意,事后老人找到许南溪,对她说:
“我的大孙子——秦氏集团的继承人,很快就要从国外回来了,我要指定你做我的孙媳妇......”
老人说着,将一张照片推到许南溪面前。
许南溪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竟是她大学时暗恋了四年却没有勇气表白的秦天豪。
似乎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许南溪就这样做梦般和秦天豪结了婚。
婚礼上,秦天豪紧盯着她的眼睛,无比深情地对她说:“南溪,你对我们秦家有恩,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和你一起携手向前!永远不分离!”
然而婚礼刚进行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环节,一直在国外的林枝枝突然风一样闯进婚礼现场,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秦天豪:
“天豪,你真的要抛弃我吗?”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型尖刀,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不要这样对待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噗”,鲜血从林枝枝的脖子上喷涌而出,滴滴溅在喜庆的红毯上。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盛大的婚礼现场变成了救人现场,偌大的婚宴大厅乱成一锅粥。
看着红毯上的斑斑血迹,听着大厅外救护车的急鸣,许南溪心头顿时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婚后,秦天豪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会对她一掷千金,在拍卖会场为她拍下喜欢的首饰,请巴黎设计师为她定制礼服,送她豪车......毫不悭吝地砸钱将她打造成名副其实的阔太太。
然而在日常生活中却对她极其冷淡,不记得关于她的任何事情,甚至表现出严重的“健忘”症状。
许南溪为此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私下里还咨询过医生。
她听从医生的叮嘱劝他规律作息,还拉着他一起进行户外运动,和他一起学英语以增强记忆力。
现在她才陡然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做无用功,他的心一直被林枝枝占据着,根本腾不出多余的空间来关注她。
他对她的爱,早已停止在他们婚礼上林枝枝抹刀自杀那一刻。
许南溪炙热的心,瞬间冷了。
那就成全他,让他选择自己的真爱。
许南溪正恍恍惚惚中,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睁开尚挂着泪痕的眼睛,对上秦天豪冰冷的目光。
他冷眸流露出讶异:“你跟踪我? ”
不等她回答,他又有些不耐烦地兀自说:“我和枝枝之间,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赶紧回去吧!”
这时,一阵秋风猛地吹来,携起林枝枝已经画好摊在地上的一幅画,飞到空中,最后不偏不倚落在许南溪的脚上。
许南溪下意识地把画往旁边踢了一下。
林枝枝立马冲过来,狠狠推了许南溪一把:“干什么?为什么要踢我的画?”
许南溪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失足掉进了旁边的人工湖里。
秦天豪急急忙忙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画。
接着冲许南溪恶狠狠地斥责:“许南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幅画是枝枝要用来参加画展的!你知道枝枝为了画好这幅画,花了多长时间吗?”
许南溪想要解释,但呛喝了几口脏水后,她开始剧烈地咳嗽,似乎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她佝偻着身子,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一次次试探着想要爬上岸。
但刚爬了一半,又“扑通”一声跌落在水里。
她抬起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秦天豪。
然而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而是像对待珍宝那样小心地用手拂去沾在画纸上的灰尘,柔声安慰林枝枝:“不碍事的枝枝,画还好好的。”
“这儿风太大了,我想换个地方画。”林枝枝说。
“那咱们再找个地方吧。”秦天豪说完,替林枝枝收拾好画具,扛起画夹,揽住她转身就走。
“秦天豪,救救我......”许南溪声音嘶哑地苦苦哀求。
他走出十几米远,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陡然停下脚步。
许南溪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抬高声音继续哀求:“秦天豪,救救我......”
林枝枝一把拉住他,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没画完呢,赶紧走吧!”
刚刚潜入他心头的那一丝不忍瞬间消弥,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许南溪万万没想到,他对她竟然如此冷漠绝情。
正值初冬,浑身浸泡在冷水里,她冻得瑟瑟发抖。
但身体上的寒冷,远远没有心上的寒意来得猛烈。
最终,许南溪被一个路人救上了岸。
一回到家,她就拟了一份离婚协议,继而拨打了父亲的电话:“爸,你不是说要送我去‘音乐之都’维也纳深造吗?现在我同意。”
2
晚上,秦天豪回来,见许南溪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又是喷嚏又是流鼻涕。
他立马吩咐佣人煮了一碗姜汤。
“南溪,喝一碗姜汤感冒就好了!”
他黑眸凝视着她,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
或许是自己实在太冷了,许南溪接过碗,咕噜咕噜很快喝完了汤。
刚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只见秦天豪拎着一只行李箱站在她面前。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就用不容置辩的语气说:“南溪,你出去住几天。”
“为什么?”许南溪莫名其妙地问。
“我让枝枝来给客厅的墙上画一幅荷花图,你住在这里,不方便。”他不由分说粗暴地一把将她从床上拖下来。
许南溪没想到秦天豪竟然要把家里的墙壁给林枝枝当试验园。
“凭什么!我不......”她话还没说完,一阵晕眩猛地袭来,她差点栽倒。
她赶紧扶住墙,这才勉强支撑住沉重的身体。
他眼神清冷:“听话。怕你闹,给你喝的汤里放了点儿安眠药。”
许南溪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秦天豪,你太过分了......”
然而他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前来接应的司机那里一推。
“你就将就一下,要不了太久,顶多一周。”
她想大喊,想嘶吼,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许南溪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她发现自己在秦家老宅。
秦家老宅在偏远的市郊,以前由秦天豪的父母居住,后来两位老人嫌这里太冷清,搬到了市里的公寓,也就空置了下来。
“太太,饿了吧?”是佣人潘姨。
“我怎么会在这里?”许南溪奇怪地问。
“太太,你不记得了吗?是先生让司机送你来的,还让我来照顾你。”
“听司机说先生要请林小姐给别墅的墙上画画,嫌人多碍事。”
许南溪这才模模糊糊地记起昨天的事。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径直出门。
潘姨跟上来焦急地问:“太太,你去哪儿?”
“回别墅。”
到了别墅门口,许南溪一连尝试了多次,才发现大门的智能锁根本识别不了她的指纹。
显然,是被秦天豪删除了。
她用力一下下敲着门,却没人开门。
她狠狠踹了几脚门,不管不顾地大喊:“开门!我要进去!”
门内终于传来一个佣人的声音:“太太,先生吩咐这几天不能让你进来,因为林小姐在画壁画,怕打扰她。”
许南溪突然想起,她刚和秦天豪结婚时,大门的智能锁用的是密码。
她抱着侥幸心理输入自己的生日,门竟然开了。
客厅的墙壁上,原先秦天豪和许南溪的巨幅婚纱照不见了。
林枝枝正拿着画笔在墙上画画,一双脚踩着婚纱照上许南溪的脸。
许南溪尖叫着冲上去,猛地将林枝枝推开,捡起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照片,厉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枝枝立马气乎乎地把手里的画笔往地上一摔,“你疯了吗?我画画够不着,当然要找个垫脚的呀!
“要不是看在天豪的面子上,我还懒得来呢!”
这时,秦天豪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苹果汤走进来。
“枝枝,你不是生理期肚子不舒服吗?我特地煲的,赶紧趁热喝了吧。”
许南溪瞬间为自己感到不值。
秦天豪连她的生理期大致时间都不知道,更别说为她煲汤了。
然而现在,为了林枝枝,他却亲自洗手做羹汤。
见林枝枝嘟着嘴,秦天豪这才留意到站在一旁的许南溪。
“你怎么回来了?谁给你开的门?”他盯着她的眼神凌厉如刀。
“怎么?我还不能回自己家了?”许南溪理直气壮。
“这边不是正在弄壁画吗?枝枝画画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别打扰她了,你赶紧回老宅去吧!”
“怎么?碍着你们的好事了?”许南溪讥笑道。
“天豪,看来你们还没有商量好,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还是不要画了。”
林枝枝说着,拿起放在门口的包包就要走。
“为什么?”秦天豪疑惑地问。
林枝枝一脸委屈地不吭声。
秦天豪责备地睨了一眼许南溪:“你到底对枝枝做了什么?刚才她还好好的,怎么你一回来就变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干不了好事!”
他说着立马追上去:“枝枝,你不能走!”
林枝枝坚决地:“留下来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3
“什么条件?”秦天豪问。
“别让你老婆在旁边指指点点,画画是创作,需要全身心投入。我创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要么她走,要么我走!”
秦天豪再看许南溪时,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忍。
但当他的目光绕过林枝枝再转回来时,那一丝不忍迅速被狠戾代替。
“南溪,你还是赶紧回老宅吧。”
许南溪断然拒绝:“凭什么呀!我不去。”
“就凭枝枝会画壁画,而你不会!”秦天豪气恼地。
许南溪的心不由一颤:“你因为她轻视我、贬低我?”
秦天豪的语气温和了些:“南溪,别闹了,不过是去老宅住几天而已,至于这样死缠乱打吗?”
他说着,死死拽住许南溪的胳臂,用力把她往外拖。
许南溪竭力挣脱他:“你没资格赶我走!”
秦天豪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你能不能乖一些?我好不容易才把枝枝请过来,想让家里沾上一丝艺术气息,你居然敢捣乱!”
他怒气冲冲地:“来人!把太太关进小黑屋!”
“不要!秦天豪,你不能这样对待我!”许南溪苦苦哀求。
可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此刻只剩下凛冽的寒意。
“不要!秦天豪......”许南溪惊恐地大喊,拼命挣扎着。
然而不等她说完,已被保镖拖出去,关进了小黑屋。
密不透风、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处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一进门,许南溪就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迅速包围,她感到自己似乎陷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她向来怕黑,害怕得浑身发抖。只好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秦天豪,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她嗓子都喊哑了,却没人应。
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她,她像溺水的人那样伸出手来,回应她的却是更深的黑暗。
她绝望地蜷缩在地板上缩成一团,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第二天,小黑屋的门终于打开,许南溪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回到别墅,客厅的壁画已经画好了。
但许南溪根本没兴趣看一眼,径直走进卧室,打开柜子,开始收拾行李。
那把她珍爱的小提琴,她已经好久没有碰过了。
她刚把小提琴和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房门突然开了。
是秦天豪。
他扫了一眼她面前的行李箱,冷声问:“你要去哪儿?”
“去郊区走走。” 许南溪头也不抬地说,随即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签字吧。”
“什么文件?”他皱着眉头问。
“你不是说过我喜欢什么都可以买吗?我在郊区买了个小庄园,想种些喜欢的花卉。”
秦天豪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刚放下笔,一个保镖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秦总,不好了!林小姐的手被人折断了!”
4
秦天豪赶到现场的时候,林枝枝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见到他,林枝枝立马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天豪,有人陷害我......呜呜呜!我的手腕好疼!”
看着她手腕上被蹭破的杯口大的一块伤,正渗出细密的小血珠。
他立马俯身往她的伤口上吹了吹:“乖,别怕,有我在。”声音是从没有过的焦急和心疼。
“谁指使你干的?”他气冲冲地问被保镖带过来的光头男人。
林枝枝赶紧悄悄对光头男人使了个眼色。
光头男人支支吾吾:“行业规定......必须对客户的身份保密。”
“啪”的一声,保镖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接着是秦天豪恶狠狠的声音:“再不说就割掉他的舌头!”
光头男人惊恐万分,终于支支吾吾地说:“是......许南溪指使我干的,她给了我一笔钱......”
“什么?”林枝枝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不可能!许南溪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要对我下毒手......”
光头男人瞪她一眼,“她说你抢了她的老公,她气不过,就想弄伤你的手,让你再也画不了画......”
秦天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半小时后,他带着满腔怒火回到别墅,径直冲进房间,找到正把最后一件衣服往行李箱里塞的许南溪,一脚将她踢跪在地上,看她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许南溪,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
她捂着被冷硬的地板磕得生痛的膝盖:“怎么了?”
他怒不可遏地冲她咆哮:“你这是明知故问。别装了!我都知道了。枝枝喜欢画画,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大画家,你为什么要找人打伤她的手?”
“都是我平时惯得你,使得你越来越嚣张!我必须给你一些惩罚!”
接着,他冰冷残忍地吩咐:“来人!把太太带到无人岛上,不要带任何食物!”
许南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两年的男人,她没想到他会对她如此冷酷无情。
在保镖冲过来拽住她,粗暴地把她往地下车库拖时,她用沙哑的声音嘶吼道:“秦天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当初你在婚礼上说过,你会一辈子对我好,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秦天豪冷声说,“但那是过去,人是会变化的,现在我最在乎的是枝枝。你和她过不去,就是在和我作对。”
他说完这番话,迅速将目光从她苍白绝望的脸上收回,心疼地握住林枝枝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送到嘴边轻轻吹着:“枝枝,吹吹就不疼了。”
许南溪被扔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没有水,没有食物,手机没有信号。
三天后,她饿得浑身发抖,睁不开眼睛。
偏偏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凄风冷雨利箭一样劈在她身上,她又冷又饿,牙齿不断地打着颤。
“秦天豪啊秦天豪,轻易辜负别人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她在雨中无比凄凉地喃喃着,突然头晕目眩,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5
一个星期后,奄奄一息的许南溪终于被带回别墅。
她形容枯槁、头发蓬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整个人像是病入膏肓,看上去没有一丝力气。
从别墅门口到卧室这一段路,现在对于她来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她每走一小段,都要停下来扶住墙歇息几分钟。
路过客房时,蓦地,她听见屋里传来秦天豪的声音:“例假来了?这是第几天?”
“第二天,正是量最多的时候。”是林枝枝。
“不过,你要是打算浴血奋战,我就舍命陪你睡!”林枝枝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皮。
许南溪脚步不由一顿,心口像是猝不及防中被人捅了一刀。
她记得上次在植物园,秦天豪对她说过:“我和枝枝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过短短十几天,两人就发展到床上了?
虽然明知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她还是感到胃里像吞了苍蝇般直犯恶心。
羸弱的身体似乎经受不住强烈的刺激,她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等她把沉重的身子挪到墙边,整个人陡然麻袋一样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迷迷糊糊中,她隐隐约约听见秦天豪吃惊地问:“什么声音?”
一路小跑着过来的佣人急忙应道:“先生,太太晕倒了!”
“怎么回事?” 秦天豪冷声问。
“太太脸色很差,嘴唇干得都流血了,可能是太长时间没吃喝导致的。”
“太太怎么了?”秦天豪一脸震惊:“她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不吃不喝?有去看医生吗?”
“先生,你忘了吗?前几天你不是让人把太太扔在无人岛上,不要带任何食物,让她饿一周的吗?”
秦天豪“哦”了一声,这才终于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许南溪闭着眼睛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把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听在耳朵里,顿时心如死灰。
接着,她听见秦天豪吩咐佣人:“赶紧把太太扶到床上,给她喂些吃的补充营养!”
在高营养食物的滋养下,傍晚时分,许南溪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她勉强支撑着下了床,正打算最后清理一下行李,突然闪进来一道人影。
“好些了吗?”秦天豪的声音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柔。
许南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明天枝枝要去环翠山上写生,为即将到来的画展作准备。你也一起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辩的力度。
“不!秦天豪,我不去......”许南溪坚决地。
“许南溪!”秦天豪厉声打断她,“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枝枝这次写生得好几天,不然到时候爷爷要是知道我和她一起出远门,又要怪罪我了。”
他的语气那么坚决,许南溪知道自己无力抗逆。
她突然灵机一动,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攒一笔学费。
“报酬呢?”她朝他摊开手掌。
秦天豪一下子恼了:“许南溪,带着你出门散心,你还跟我索要报筹?我看你是钻钱眼儿里了!我秦天豪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一码归一码。这次可是你非要让我去的。”许南溪理直气壮。
秦天豪不耐烦地:“好吧!一天五十万!够吗?”
“不够!”
“那你想要多少?别贪得无厌!”他气乎乎地。
“两个五十万,少一分都不行!”许南溪断然道。
秦天豪只好妥协:“行!记住!别让爷爷知道这件事!”
6
第二天中午,汽车到了环翠山脚下。
下车时,林枝枝使唤许南溪给她搬画具、拿画纸,她自己则两手空空,自在地在山上采着野花。
见许南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秦天豪把装画具的塑料箱子往她面前一放:“许南溪,别忘了,我已经支付你报酬了。”
许南溪只好吃力地把箱子往旅馆搬。
最初两天,大家都相安无事。
到了第三天,林枝枝在半山腰上画一幅峰恋起伏的水粉画。
画着画着,颜料盒里的颜料用完了。
她便支使许南溪去山下打些水来,用来稀释水粉颜料。
许南溪提着小桶刚在山下的水池边蹲下来,突然“嗵”的一声,一块山石猛地从旁边的山坡上滚下来,重重地砸在她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突如其来的钻心疼痛让许南溪几乎昏厥,她如遭雷击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手里的水桶陡然掉落。
看着被迅速染红的衣服,她当即拿出手机,拨打了秦天豪的电话。
“秦天豪,我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伤了,流了好多血......”
然而不等她说完,电话那头的秦天豪就厉声斥责道:“你怎么这么没用?打个水还能被石头砸着?”
接着,电话里传来林枝枝的声音:“天豪,她是不是不乐意帮我打水,想偷懒才故意跟你撒谎呀?”
秦天豪赶紧附和:“许南溪,我看你就是在装!”
“秦天豪......”许南溪颤抖着声音,“我为什么要骗你?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相信我一下......
看着汩汩流出来的鲜血,她顿时泣不成声:“你真的就那么爱她吗?爱到非要和她一个鼻孔出气,合起伙来凌迟我?”
这时,电话里再次传来林枝枝的声音:“天豪,我都等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回来?算了,我看还是别等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接着,是秦天豪寒彻如冰的声音:“许南溪,你不用装了!用不着你打水,我用带来的矿泉水给枝枝稀释颜料!”
不等许南溪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
殷红的血不断地顺着许南溪的脖子流下来,把她的衣服都浸湿了。
她无助地用两只手抱住头,积聚在心头的委屈、痛苦和绝望顿时潮水般翻涌上来,她“哇”的哭出声来。
风携着她凄厉的哭声传进秦天豪的耳际,他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林枝枝赶紧用手捂住他的耳朵:“天豪,快点往颜料盒里倒水呀!画完这幅咱们就去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半个多小时后,秦天豪和林枝枝手拉手从山上下来,走进了山下的一家餐馆。
不远处的水池边,从许南溪身上流下来的血从地上流进水池,将整个池子里的水都染红了。
她的头已经从疼痛难忍到渐渐麻木,她一次次尝试着站起来,却又一次次栽倒在地上。
终于,她忍不住又一次拨打了秦天豪的电话。
电话通了。
“秦天豪,我没有对你撒谎,我真的没有......”许南溪伤心欲绝。
她听到的却是林枝枝的声音:“......天豪,没有了许南溪那个跟屁虫,我们自在多了......要不,下午让她自己坐车回去吧!反正我的画也画完了,用不着她帮忙了。”
接着,电话里传来秦天豪清冷决绝的声音:“许南溪,你就继续装吧!告诉你,下午自己回去!”
许南溪顿时感觉乱箭穿心。
她血流成河,可是他却不相信她受伤了,懒得过来看她一眼,甚至还要让她自己坐车回去,以免打扰他和林枝枝的二人世界。
她无助地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很快,她就浑身抽搐,呼吸急促。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强撑着慢慢坐起身,拨打了紧急求助电话。
7
再醒来时,许南溪发现自己在医院。
后脑勺那里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医生边细心地为她包扎伤口边说:“流了这么多血,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会有生命危险!”
傍晚时分,许南溪终于回到别墅。
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里,摆满了林枝枝的画。
秦天豪正对着那些画作啧啧称赞:“枝枝,你不仅画得好,作品内容也丰富多彩,应有尽有。到时候,我一定多请一些朋友来为你捧场,还要请一些媒体记者来。这样一来,京市‘美女画家’的头衔就非你莫属了。”
林枝枝开心地咯咯笑着,亲昵地搂住秦天豪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突然不无遗憾地说:“天豪,其实,我的这些画作内容还不够丰富,还有一项空缺。”
“你指的是哪方面?”秦天豪急忙问。
“关于人体的。我还想画一幅女性人体,但需要一个模特,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要不,你劝劝许南溪,让她给我当人体模特吧?”
这时,刚刚进门的许南溪陡然进入秦天豪的视线。
他眼前顿时一亮,“她这不是回来了吗?正好!”
看着许南溪头上缠着的纱布,秦天豪冷哼一声:“许南溪,还没装够?为了装受伤博得我的同情,还特地在头上包了纱布,真有你的!告诉你,我根本不吃这一套!”
“枝枝还缺一副人体方面的画,为了使画展上的内容更丰富一些,你就充当一下她的人体模特吧!”
许南溪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不!秦天豪,她画画为什么不自己找人体模特,她分明是故意让我难堪......”
“够了!”秦天豪厉声打断她,“枝枝可是国外著名美术学院毕业,她的画在国外已经小有名气。她能画你是你的幸运。再说了,你这是为艺术而献身,不要想得那么龌龊!”
“不要!秦天豪,我不要!”许南溪转身就想往外逃。
秦天豪一把抓住她,“来人!拿绳子来,绑住太太的手脚。”
看着他那张阴鸷恐怖的脸,泪水顿时模糊了许南溪的视线。
她爱上的,原来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丧心病狂的男人。
很快,许南溪就被绑住手脚,脱光衣服,关在房间里。
她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拼命挣扎着,把头一下下往门上撞得“砰砰”响,用牙齿狠狠咬着绑在手上的绳子。
“哎!她不配合,我根本没法画。”一旁的林枝枝叹了一口气。
秦天豪立刻走过去,厉声威胁:“许南溪,你能不能乖一点!你再不好好配合,我就得采取措施!”
接下来,因为许南溪不够乖,秦天豪让人给她打了镇定剂。
很快,许南溪就感到困倦不已。
终于,她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三个小时后,许南溪终于醒来。
她嘴唇乌青,浑身寒彻如冰,发现自己被摆成“大”字躺在桌子上。
这时,林枝枝已经画好了画。
绑在她手脚上的绳子终于被解开。
许南溪穿好衣服,拎上行李箱转身就走。
她要赶紧逃离这个魔窟,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在别墅门口,许南溪将行李箱放在身后,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网约车。
正在这时,秦天豪和浓妆艳抹的林枝枝从别墅里出来,径直走向停在门口的迈巴赫,看样子是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上车前,林枝枝突然一眼瞥见站在树下的许南溪。
她蓦地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朝许南溪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天豪,她怎么也跟来了?”
秦天豪责备地看了许南溪一眼,冷声问:“许南溪,这次我让你一起去了吗?”
他话音刚落,一辆网约车便停在了许南溪身边。
许南溪没有搭理他,拎起行李箱转身上了车。
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秦天豪有些错愕地追过来问:“许南溪,你这是要去哪儿?”
许南溪没好气地:“放心!我不会跟着你的。”说完“砰”地关上车门。
她的反常让他稍感不安,他正要敲窗继续追问,林枝枝凑过来拉住他的手:“天豪,咱们该走了,宴会快要开始了。”
刚刚滑过他心头的那一丝不安瞬间被冲散,他搂着林枝枝转身上了车。
网约车沿着别墅门口的道路往机场急驰而去。
途中,许南溪拉黑了秦天豪的所有联系方式。
随着拥挤的人流登机时,她不由喃喃自语:“秦天豪,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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