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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退休金带了外孙6年,偶然间看到女婿手机里给我的备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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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桂芬,已然步入花甲之年,六十岁的年纪说不上老态龙钟,但也绝算不上青春正盛。

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本以为退休之后,就能开启一段悠然自得、轻松惬意的美好时光。

最初,我确实是这么憧憬的。每月拿着那不算丰厚却也足够我独自过得舒舒服服的4700块退休金,我打算和老姐妹们一起,在广场上随着欢快的音乐翩翩起舞,去报个书法班,在墨香中充实自己的精神世界。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组织大家一起去周边游玩,领略祖国那壮丽秀美的大好河山。



光是想象着这样的日子,心里就像被阳光填满,格外踏实。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变数,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刚办完退休手续没多久,女儿晓娟的电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所有的宁静。那天,我正和刘姐她们在公园里专心致志地排练新的扇子舞。公园里绿树成荫,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开放,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香。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电话那头,女儿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妈!你马上就要当姥姥啦!”

那一刻,喜悦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我的心填满。盼星星盼月亮,女儿终于怀孕了。

可这喜悦还没来得及好好沉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就像一缕轻烟,悄悄地爬上心头。

哎,看来我那些美好的闲散计划都要泡汤了。广场舞、旅游、书法班……这些曾经在我脑海中勾勒的美好画面,在女儿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像一颗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啪”的一声,破碎得无影无踪。

我看着身边的老姐妹们,她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舞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仿佛给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温暖又明媚。而我呢,却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几年,自己将被尿布、孩子的哭闹声和无数琐事紧紧包围的生活。

虽然内心满是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母亲不得不接受的“命中注定”。

毕竟,我是母亲啊。

女儿临产那天,我紧张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医院产房外,气氛格外凝重,我紧紧地攥着衣角,眼睛死死地盯着产房的门。当护士抱着那个皱巴巴、却又红润可爱的小生命走出来时,我的心瞬间就像被一团温暖的火焰融化,变得无比柔软。

那便是我的外孙乐乐。

看着女儿满脸苍白,疲惫不堪,女婿王志明在一旁忙前忙后,我明白,这对年轻的夫妇,自己都还像个孩子,根本没办法照顾好一个新生儿。

哎,这照顾孩子的重任,看来还得落到我肩上。

还没等女儿的月子期过完,我便毫不犹豫地打包好自己的铺盖,像一只归巢的鸟儿,搬进了女儿家。

这一住,就是整整六年。

六年,听起来似乎不算太长,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照顾孩子的生活,究竟有多辛苦。

刚开始伺候月子的时候,我每天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厨师,在厨房里为女儿熬煮各种滋补汤。那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同时,我还要像个细心的保姆,给乐乐喂奶、拍嗝、换尿布,日夜颠倒,完全没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常常是刚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乐乐那响亮的哭声就像一声炸雷,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顶着两个像熊猫一样大大的黑眼圈,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在厨房、卧室和客厅之间不停地穿梭。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可在我眼里,却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后来,乐乐稍微长大了一些,开始吃辅食。我就像一个专业的营养师,各种菜泥、肉泥、肝泥,我都亲手调制,生怕外面买的不卫生、没有营养。我仔细地挑选食材,认真地清洗、切碎、搅拌,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再后来,到了早教启蒙的阶段,我这个退休教师又义无反顾地“复出”了。我拿着识字卡片,就像一个充满激情的老师,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乐乐认;我唱着儿歌,声音温柔又动听,就像一首美妙的摇篮曲;我陪他堆积木,看着他一点点搭建出自己的小世界;我陪他读绘本,和他一起沉浸在那些精彩的故事里。

到了乐乐上幼儿园的年龄,接送孩子就成了我的专职任务。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我都风雨无阻,无怨无悔。每次看着乐乐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走进幼儿园,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欣慰。

小区里的老太们常常一脸羡慕地对我说:“桂芬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女儿女婿都特别孝顺,连外孙都让你带着。”每次听到这话,我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福气?或许是吧。

但这所谓的幸福,是我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一点一点换来的啊。

我节衣缩食,退休金除了固定地贡献给家里的开销,剩下的钱全都花在了乐乐身上。进口奶粉、名牌玩具、靓丽衣裳……只要乐乐需要,只要我觉得对他好,我花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儿偶尔会善意地提醒我:“妈,别太宠他了,孩子还小,也用不着穿得那么讲究。”女婿也会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妈,您也得给自己留点钱花用。”他们的话听起来挺好听的,可真到了要付钱的时候,却常常是我默默地先垫付大部分的钱。

我自己这身旧衣服,已经好几年没换新的了,洗得都有些发白了。

老姐妹们约我去泡温泉、去郊外游玩,我总以“带乐乐走不开”为借口回绝。时间久了,她们也就不怎么约我了。

偶尔她们会给我打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聊着旅游的见闻和新学的养生操,我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挂了电话,我望着客厅里像个小猴子一样撒欢的外孙,只能自我安慰:为了孩子,这一切都值得。

大家都说隔代关系亲密不亲密不一定,可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快被累得散架了。

别人退休是享清福,我这退休却开启了“全年无休”的高强度模式,而且还是那种没工资领的。

我的4700块退休金,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在我所在的三线城市,要是我一个人独居,日子绝对能过得滋润。偶尔下馆子,品尝那些美味的菜肴;买几件新衣服,让自己焕然一新;参加兴趣班,丰富自己的生活,这些钱都绰绰有余。

但自从搬到女儿晓娟家后,这笔钱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每月刚进手,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它已不再只是我的养老费,更成了这个小家庭的“活期存款”,随时都可能被支取。

女儿女婿嘴上总说:“妈,别花钱,我们来。” 听起来倒是孝顺、懂事。

可现实呢?每天去市场买菜,那鲜鱼鲜虾、排骨时令菜,哪一样是免费的?乐乐正值长身体的阶段,牛奶、水果、零食从不能断。家里水电煤气,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们这对小两口似乎默认,这些费用都该由我这个闲人来承担。

女儿偶尔会象征性地递给我几百块,说:“妈,这是买菜钱。” 可这点钱,多数撑不过一个星期。更多时候,是我悄悄地往里贴补。

我也想过跟他们摊牌说清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抹不开这个脸面,跟自家女儿女婿算得那么明白,好像我小气似的。

而且,看着女儿每日辛苦上班,女婿工作压力也大,我做母亲的,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心里的那份难受,就被“为了孩子”、“为了女儿”的念头一点点压了下来。

记得有一次,家里的燃气灶坏了,怎么都开不了火。我皱着眉头,一脸焦急地告诉了女婿王志明。

他用他一贯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语气点了点头,说:“好的妈,我了解了,等我拿到工资就买个新的。”

可是呢?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转眼一周都过去了,新燃气灶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每天只能靠那个功率极小的电磁炉做饭,炒个菜都成了难事,更别提煲汤了。锅里的菜半天都炒不熟,热气熏得我满脸通红。

要不就只能每天去外面解决吃饭问题,可外面饭菜既不健康,开销还大得离谱。

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那天午后,趁着小外孙乐乐在午睡,我悄悄一个人溜去了家电市场。在市场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精心挑选了一个品牌的燃气灶,毫不犹豫地刷了自己的银行卡,一下子就花出去上千块。

没一会儿,安装师傅就上门了。师傅手脚麻利地把燃气灶装好,刚装完,就到了吃晚饭的点。

女儿下班回来,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崭新的燃气灶,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轻声说道:“妈,让您破费花钱啦。”

女婿王志明呢,只是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句:“妈,辛苦您啦。”

然后,这件事就像被风吹散的云,没了下文。

没人提过要把这钱还给我,就好像这件事理所当然地就该这么过去。

那一刻,我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闷得慌。

其实,我并不是心疼那一千多块钱,而是感觉自己的付出就像扔进了无底洞,根本不被重视,反而被他们当作是理所应当。这种感觉,就像一根细细的针,悄悄扎在心头,不会一下子疼得要命,却让人一直难受得不行。

还有乐乐的玩具和衣服,也是让我头疼的事儿。

孩子长得那叫一个快,就像雨后春笋似的,玩具也是,新鲜劲儿一过,就再也不碰了。

每次去超市或者商场,乐乐的眼睛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喜欢的东西。我女儿呢,总是装模作样地拉了拉乐乐的胳膊,说:“乐乐,家里玩具都堆成山啦。”可我一看到外孙那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心一下子就软了,立马就掏钱买下来。

王志明呢,常常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要么低着头刷手机,要么眼睛看向别处,就好像这一切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慢慢地,我的退休金,虽说名义上还是在我名下,可实际上大部分都变成了这个家的“补贴资金”。

偶尔半夜睡不着觉,我就会拿出那个小账本。这可是我多年教书养成的习惯,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笔大的开销。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我心里就像吃了黄连一样,苦得不行。

我这是不是算是“被啃老”呀?唉,跟别人说这事儿,我都怕被笑话。一把年纪了,不待在自己家里,跑来给女儿女婿当“保姆”,还得自己贴钱补窟窿。

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不过,转念一想,为了乐乐,为了女儿的小家庭能和和睦睦的,这点难堪我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现在回头看看,那时候的我,真是傻得让人心疼。

女婿王志明,在别人眼里,那绝对是“模范女婿”的标杆。

见人就露出三分笑,一口一个“妈”叫得比亲儿子还亲热。

谁见了不得说一句,我女儿晓娟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懂礼貌、又体贴岳母的好丈夫?

可一关起门来,在家里,他骨子里那种疏离感和隐隐约约的不耐烦,就像潮湿墙角悄悄冒出来的霉斑,不管怎么遮遮掩掩,总会露出那么一点痕迹。

王志明很少主动跟我聊天。

我们之间有限的交流,百分之九十都是围绕着乐乐展开。

今天乐乐在幼儿园吃了啥,学了哪首新儿歌,周末带乐乐去哪里玩……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一些敷衍的寒暄,比如“妈,今天天气真不错”,“妈,您也早点歇着吧”。

我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荤素搭配得恰到好处,营养也均衡得很。

他下班回来得特别晚,我热情地招呼他:“志明,快来吃饭,菜都快凉啦。”

他却常常只是慢悠悠地走到饭桌边,随便瞥了一眼,然后冷冷淡淡地说:“妈,我在外面和同事吃过了。”

连一句“您辛苦了”或者“您也吃点吧”都没有,说完就转身走进卧室,或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饭桌前,看着那一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堵得难受。

有时候女儿晓娟会过来打圆场,说:“妈,爸工作太累了,您别往心里去。”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地把剩菜收拾起来,留着第二天自己吃。

生活习惯上的摩擦,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天天都有。

我习惯早睡早起,每天五六点钟就像被上了发条一样自然醒来,心里想着早点做好早饭,让他们能吃上热乎的。

可王志明偏偏是个夜猫子,经常熬夜打游戏或者看电影,早上八点前绝对不会起床。

我在厨房里轻手轻脚地忙活着,就像做贼一样,生怕吵醒他。

我做饭讲究清淡和健康,毕竟年纪大了,不能吃太油腻辛辣的东西。

可王志明偏偏口味重得很。

他不会直接说饭菜不好吃,但偶尔会当着我和女儿的面抱怨:“这鱼是不是没放盐啊?太淡啦。”或者“妈做的菜总是那几样,吃多了都腻啦。”

每当这时,晓娟一般会一边给我使个眼色,一边敷衍地说:“好了好了,有饭吃就不错啦,妈挺辛苦的。”但她从来没有真正严肃地为我撑过腰。

在她眼里,可能丈夫的口味和感受,比我这个老妈子付出的努力和心情重要得多。

我辛辛苦苦花费几个小时炖的汤,一端上桌,他尝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就不再碰那碗汤了。

我递上削好的水果,他有时候会接过去,有时候就摇摇头说“不吃”,眼睛始终盯着手机屏幕。

我跟他说话,他常常心不在焉,随便应几声,让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

有时候他还会拿着网上那些“科学育儿”的文章来教训我,说我带孩子的方式太老套,不符合科学。

比如说,他讲不能给孩子吃太多饭,会撑着孩子;不能给孩子穿太多衣服,会让孩子闷着……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啥都不懂的乡下老太太。

时间一长,那种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明明是在女儿家,可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就像个带着工资和劳动力的高级保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脸色,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们不高兴。

别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在我这儿,却感觉像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我开始不停地怀疑,在王志明眼里,我这个张桂芬,到底算是个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就像一团乱麻,一直在我心里缠绕着,直到那天,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备注,终于找到了答案。

一个让我浑身直冒冷气的答案。

那天正好是周六,难得碰上了个好天气。

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像金色的丝线一样,温柔地洒在地板上,把整个客厅都染成了一片暖洋洋的金色。

我的女婿王志明留在家里休息,说是要陪乐乐玩。

然而,他所谓的“陪伴”,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窝在沙发上,低着头刷手机,或者对着电脑玩游戏,乐乐就在旁边自己玩。

下午的时候,乐乐拿着王志明的手机玩起了切水果的游戏,那灵巧的小手指就像小精灵一样,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尖锐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平静。屏幕亮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手机也随之不停地震颤。

此时,王志明正在卫生间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铃声,他隔着卫生间的门扯着嗓子喊道:“妈!谁打来的电话啊?您帮我把手机拿过来瞅瞅!”

“哎,这就来!”我赶忙应声,手上还拿着正在叠的衣物,匆匆把它放到一旁,然后快步走到沙发旁,弯腰捡起了放在上面的手机。

手机屏幕依旧亮着,上面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

我拿着手机,正打算把它从门缝递进卫生间给王志明。手指不经意间在屏幕下方轻轻一划,也许是下意识想要锁屏,又或许只是毫无目的的一个动作。

可就是这一划,手机界面突然发生了变化,一下子退回到了通讯录页面。

我原本并没有想要多看的意思,心里只想着赶紧把手机送过去。然而,就在我的目光匆匆扫过屏幕的那一瞬间,通讯录最顶部的“常用联系人”几个字,像有魔力一般,紧紧地吸引住了我的视线。

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着我的名字——张桂芬。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我是他的岳母,而且还是在家里主要负责带孩子的人,被设为常用联系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真正让我如遭雷击的,是名字后面跟着的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备注。

仅仅就这两个字啊!

这两个字就像两根烧得通红的钢针,带着一种足以摧毁一切的冲击力,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窝,穿透了我这六年来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忍耐,还有那一次次自我安慰所筑起的防线。

“嗡”的一声,我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依旧是那么明媚温暖,小外孙乐乐还在旁边咿咿呀呀地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可我却感觉自己像是突然掉进了一个冰冷又黑暗的深渊,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的身体变得冰凉冰凉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就连指尖都在微微颤动。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喉咙,胸口压抑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甚至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昏暗。

六年啊!

整整六年的时间!

我像是老黄牛一样,倾尽了自己的心血去喂养这个家,辛辛苦苦地呵护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从来都没有懈怠过。我放弃了自己本该悠闲的晚年时光,默默无闻地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

我自认为,在这个家里,我没有哪一点做得不好,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半分。

可到最后呢,在他眼里,我竟然仅仅只是那两个字所代表的分量吗?

此刻,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一样,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心脏破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断地回响。

六年啊,原来在他心里,我就只有那两个字的分量。

这简直比被人当面辱骂还要让我痛苦百倍。

要是被人骂了一句,我至少还能辩解几句,还能大声地反驳回去。

可这两个字,却像一道冰冷的烙印,无声无息地就界定了我这六年所有的价值。这里面充满了轻视,充满了利用,还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它无情地剥夺了我作为“母亲”、作为“姥姥”所应有的尊严,把我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冰冷的工具。

卫生间的水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传来了王志明开门的声音。

我像是从一场噩梦中突然惊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我有任何的异样。

我迅速地把手机锁屏,然后把手中的手机屏幕朝下扣着,拼命地让自己的脸上保持一种波澜不惊的神情。

“妈,谁给您打电话了呀?”王志明擦干双手,一脸随意地问道。

“是个没存进通讯录的号码,估计是打错了吧。”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只是随便瞥了一眼未接来电,然后就随手划掉了,完全没有看出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还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应该是那些推销电话,别理它就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朝阳台走去打电话,曾经在我心里还算斯文有礼的女婿,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陌生和冰冷。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好像被一层虚假的面纱给笼罩着。

那天晚上吃晚餐的时候,我几乎一口饭都没有吃下去。

桌上的菜肴都是我精心烹制的,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可在我眼里,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妈,您怎么不吃了呀?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女儿晓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没什么胃口。你们先吃吧。”王志明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我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头晕,想早点休息,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女儿象征性地跟到了门口,问了句:“妈,要不要我给您拿点药啊?”“不用了,睡一会儿就好了。”我说完,就关上了门,把外界的声音都隔绝在了门外。

我的房间不大,是刚来这个家的时候,他们给我腾出来的次卧。

屋里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有些破旧的衣柜,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桌。

六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住在这个房间里。

我没有打开灯,让窗外的月光轻柔地洒满了整个房间,光影在屋里交错着,显得有些斑驳不清。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过去六年的点点滴滴,就像一部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幕幕地浮现出来。

那些我曾经故意忽视的细节,那些我用“为了孩子”和“家和万事兴”的理由强行掩盖下去的委屈和不甘,此刻都像潮水一般,汹涌地向我涌来,直直地指向了一个残酷而又真切的现实:我的付出,也许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

王志明那满是厌烦的目光,他对我做的饭菜挑三拣四的样子,他跟我说话时那种冷淡的态度,还有他在家庭开销方面故意装糊涂的行为……还有我的女儿,我亲手把她养大的女儿,她的那些调和的话语,她的沉默,她在我一次次受委屈的时候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难道我这个带着退休金,免费帮他们带孩子,还倒贴家用的老妈子,在他们眼里就真的只是一个冤大头吗?我越想越觉得心寒,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块被丢进了冰窖里的石头,从里到外都冰冷刺骨。

哀莫大于心死啊!

当那两个字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烙进我的脑海里时,我那颗为了他们燃烧了六年的心,也随之彻底熄灭了。

我并不是没有脾气,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底线。

只是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一次又一次地降低了自己的防线,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尖锐的棱角都磨平了。

可如今,他们却触碰到了我最后一道底线——我的尊严。

一个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我的地方,哪怕这里是女儿的家,到最后又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窗外一片静谧,没有一点声音。

我听到客厅里的电视声慢慢地关掉了,女儿和女婿也悄悄地回房间休息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乐乐房间里传来的那零零星星的鼾声。

我慢慢地、轻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有打开灯,只是借着那微弱的月光,从衣柜的最底层拖出了一个小巧的行李箱。

那是六年前我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带来的箱子,里面还放着当时带来的一些衣物,几乎都没有再穿过。

我没有丝毫犹豫,内心也没有过多的留恋与不舍。

只是麻利地收拾了几件平日里常穿的换洗衣裳,把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一股脑儿塞进包里,还有身份证、银行卡、退休证这些至关重要的证件,也都仔细地装好。

整理好行李后,我脚步沉重又带着几分决绝地走到门口,手轻轻搭上门把手,动作顿了那么一瞬。

我微微侧过耳朵,仔细聆听,隔壁房间里传来乐乐那均匀而又平稳的呼吸声,像一首轻柔的摇篮曲。

刹那间,我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却又力量巨大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乐乐,我那可爱的小外孙啊,这整整六年的时间里,他就像我生命里最璀璨的星辰,是我所有情感的寄托,是我生活的重心所在。

他每一次甜甜的微笑,每一个俏皮的小表情,还有每一次成长的点滴进步,都如同温暖的阳光,曾是我坚持走下去的全部力量源泉。

可如今要离开,最让我难以割舍的,恰恰就是他。

然而,一想到手机里那条备注信息,想到王志明那藏在虚伪笑容背后的轻蔑眼神,想到自己在这个家里那种尴尬又卑微得如同尘埃的身份,我的决心瞬间变得无比坚定,如同钢铁般不可动摇。

我实在无法再继续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与其在一个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曾给予我的屋檐下,苟且偷生,像个没有灵魂的影子般浑浑噩噩地活着,倒不如回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个小窝。哪怕那里冷冷清清,但至少我能活得有尊严,能找回真正的自我。

我动作轻柔地,一次又一次缓缓地将门打开,脚步轻盈得如同一只小猫,悄无声息地朝着大门走去。

我慢慢换上鞋子,双手用力拉起行李箱,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这间房子。这可是我六年来倾注了无数心血,精心打理的“家”啊。

灯光渐渐熄灭,整个房间迅速沉入一片黑暗之中,恰似我此刻那沉重而又复杂的心绪。

我缓缓地关上门锁,那门栓发出的轻响,在寂静得可怕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我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

我没有回头,毅然决然地迈开脚步,踏入了那寒冷刺骨的深夜。

远处,霓虹灯闪烁不定,像是在诉说着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夜空空旷而又深邃,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坚定地报出一个已经被尘封了六年的地址。

“师傅,去XX小区。”

出租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穿梭而行,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渐渐远去,那画面宛如电影里的倒带镜头,飞速地回溯着我这六年的时光。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悄悄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或许带着一丝好奇,好奇这么晚了,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拖着行李要去哪里。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车终于停在了我那栋既熟悉又略显陌生的楼下。

我付完车钱,吃力地把箱子拖着,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楼梯。

房子在三楼,没有电梯。这六年来,我早已习惯了女儿家那高层的电梯,突然爬楼梯,让我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站在家门前,我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串已经尘封已久的钥匙。那钥匙冰冷冰冷的,上面还覆着一层细细的灰尘,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我缓缓插入钥匙,轻轻转动锁芯。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门被顺利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尘土气息混合着时光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我伸手按动了墙上的开关,可灯光却没有如我所愿地亮起,大概是总闸跳闸了,又或者是线路因为年久失修而出现了故障。

不过没关系,这丝毫影响不了我此刻的心情。

我在一片黑暗中走进屋子,借助手机屏幕发出的那微弱光芒,仔细地端详着这真正属于我的住所。

这房子不算宽敞,只有两室一厅,面积大约六十多平方米。

里面的家具全部都是老旧款式,上面还覆盖着厚厚的白布,那是为了防止积尘。

所有东西都保持着六年前我离开时的状态,只是如今满是灰尘,让整个空间显得有些冷清而又萧条,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一般。

但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可以摘下面具,尽情呼吸自由空气的地方。

我找到电闸,轻轻一推。

“啪嗒”一声,客厅里的灯终于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中,空气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灰尘颗粒,它们在灯光下欢快地舞蹈着。

我放下行李箱,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急忙抓起抹布和水桶,开始动手打扫卫生。

我先从卧室开始打扫。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床上的防尘盖布,露出下面整洁如新的床单和被褥,只有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我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然后开始认真地擦拭桌面、扫地,最后再拖地。

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勉强把卧室整理得差不多。

此时的我,腰酸背痛得几乎直不起来,额头上汗珠涔涔,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但我的内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踏实,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缓缓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虽然床板有些偏硬,但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

黎明来临,鸟儿清脆悦耳的鸣叫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阳光透过那未完全拉好的窗帘缝隙,像金色的丝线一样射入,在地板上洒下了一束明媚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迎来了新的一天,一个充满希望与自由的一天。

我起身洗漱后,继续更加细致地清理卫生。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所有防尘布,把它们洗净晾晒在阳台上。

我把地板拖得光洁如新,都能映出人影来,窗户也擦得清澈透明,仿佛不存在一般。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被我再度洗净并消毒,摆放得整整齐齐。

忙碌了一整天,我的身子累得像散架一般,每走一步都感觉无比艰难,可当我看到眼前这个清爽爽亮、焕然一新的家时,心头充满了成就感,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

虽然这里没有女儿家那么宽敞明亮,也缺少那些现代化的电器设备,但家中的每个角落都让我感觉温馨舒适,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傍晚时分,我迈着疲惫却又轻松的步伐去楼下的小超市买来一些必需品和新鲜食品。

回到屋里,我为自己精心做了顿简单的晚餐: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上面还配了两个金黄饱满的荷包蛋。

我坐在小小的餐桌旁,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这顿晚餐。

这味道虽平淡无奇,但却是我真心喜欢的味道。

在这里,我不用担心谁嫌它味道淡,谁嫌它油太多,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揣测他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生活。

我静静地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空,万家灯火陆续点亮,像繁星点点洒落在人间。

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的退休生活,也许真的能依照最初憧憬的模样展开,充满自由与快乐。

这个小房子虽然积攒了厚厚的灰尘,但空气中却弥漫着自由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陶醉的气息。

不再是整天围着锅台和孙子转,现在我终于可以围绕自己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许久以来郁积在胸口的闷气终于得以畅快呼出,整个人都轻松无比。

真的很好,好得让我忍不住想要欢呼。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接到了女儿晓娟姗姗来迟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站在阳台上,拿着喷壶为新买的几盆绿植浇水。

阳光温柔地洒在我的身躯上,暖洋洋的,让人感觉无比舒适。

看到来电显示是“晓娟”,我心里平静得如同一潭湖水,没有丝毫波澜,然后从容地接通电话。

“喂,妈?”电话那边,女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还有隐约的责备之意,“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就走了?乐乐今天早上找不到姥姥,哭得可厉害了!我和志明上班都快迟到了!”听听,这责怪的口吻,仿佛我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担心的并不是我这个老妈子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危险,而是她的宝贝儿子哭闹了,她平日里规律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

我放下手中的水壶,缓缓走向窗户边,凝视着楼下公园里那些悠闲散步的老年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后声音依旧平静地答道:“我已经回自己的家了。”

“回自己的家了?”晓娟显得有些惊讶,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随即更加急促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就回去了?是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是昨天晚上走的。”我淡然地回应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昨晚?!”电话那头,女儿晓娟的声音陡然升高,像尖锐的哨音划破寂静,“妈,您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昨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那乐乐可怎么办?我和您女婿都得上班,根本抽不出人手来照顾孩子啊!您赶紧回来吧!”

她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应当的命令,仿佛我回来继续为他们操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一样自然。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涌起的那股酸涩,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晓娟,我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紧接着,晓娟带着哭腔和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妈……您怎么能这样啊?乐乐还那么小,正是需要人精心照顾的时候,您怎么能忍心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呢?”

她开始打起了感情牌,试图用乐乐来把我留住。

“我都照顾了六年了,已经足够多了。”我缓缓说道,“我真的累了,想给自己放几天假,过过安静的日子。”

“安静的日子?妈,您太自私了!”晓娟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起来,满是责备,“您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是王志明哪里让您不开心了?他不是故意的呀,您跟我说,我去跟他说!您这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这是在为女婿辩解,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自私?

这个词让我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辛辛苦苦“奉献”了六年,把所有的精力、金钱都搭了进去,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如今,我只想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却反倒被贴上了“自私”的标签?

听着女儿在电话里那“理直气壮”的质问声,我突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荒唐。

这世道啊,把双重标准玩得可真是出神入化。

“晓娟,”我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我不是在闹脾气,我是认真的。

我需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照顾孩子是你们做父母的责任,可不是我的义务。

我已经帮了你们六年,做得已经够多了。”

“妈……”晓娟还想继续争辩下去。

“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我不想再听她那些颠倒黑白的指责和抱怨,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目光追随着窗外那群自由自在飞翔的鸽群。它们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而我内心却满是落寞。

这就是所谓的养儿防老吗?哼,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只要不被儿女啃老,就已经是万幸了。

女儿的电话没能把我“劝”回家,到了晚上,女婿王志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王志明”,我心里犹豫了一下,手指在接听键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我倒要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喂,妈?”电话那头传来王志明那刻意显得真切的声音,还带着一股假装出来的关怀和歉意。

“嗯。”我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妈,您现在在哪儿呢?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啊?昨天看您状态不太好,我和晓娟都特别担心呢。”他先是假惺惺地关心了一番。

“我没事,在自己家里呢。”

“回到自己家了啊,”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刻意真诚,“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您生气了?您跟我说,我改!您别往心里去,我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您千万别跟我计较。”

瞧瞧,他这话说得可真是圆滑啊。

轻轻松松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显得自己多有担当,好像很会认错改正一样。

可他连那条备注的事情都不提,净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妈,您看,您这一走,家里可就乱套了。

晓娟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乐乐,忙得晕头转向的。

更重要的是乐乐,他特别想您,从早上一睁眼就一直喊姥姥,晚饭也没吃多少。

孩子嘛,就是离不开人照顾。”

他开始刻意强调我和乐乐之间那深厚的感情,还有他们工作忙,实在离不开我的“帮忙”。

他这是想借孩子这个软肋,来融化我这颗“铁石心肠”。

“妈,您就先看在心疼乐乐的份上,先回来,好不好?出了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

听着他这番“真情流露”的表演,我心里一片平静,甚至忍不住想笑。

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个备注,说不定我还真会被他的话打动,心一软就回去了。

毕竟,我是那么疼爱乐乐。

可如今,我已经看清了他那温情面具下隐藏的自私冷酷和精于算计的本性。

听着女婿这“情真意切”的挽留,我差点以为他该去拿奥斯卡奖了。

可惜啊,这剧情我都看透了,不过还是一出烂俗的苦情剧,而我在这剧里扮演的,居然是一个冤大头。

我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

“王志明,”我打断了他还在继续的“深情呼唤”,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寒意,“你手机里,给我的备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话刚一说完,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仿佛能透过电话,看到电话另一端的王志明,脸上那丰富多彩的表情。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那慌乱又带着颤抖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还夹杂着明显的结巴和掩饰不住的慌张:“妈……妈您……您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备注?我……我根本就没弄过什么备注……”

他还在拙劣地狡辩,假装糊涂。

“是吗?”我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讥讽,“你确定没有吗?我记得清清楚楚,在常用联系人里,我名字后面有两个字。”

电话那端再次陷入了死寂,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显然,他正在拼命地寻找脱身之策。

“哦……哦!那个呀!”他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可语气却愈发不自然,“那个……那个是我早先跟朋友开玩笑乱写的,就是随便……只是随便弄弄而已!没别的意思!真的,妈,您肯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

他说得乱七八糟,拼命想把这事当成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糊弄过去。

“随便乱写?”我冷笑一声,“没含义?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如钉,狠狠地戳向他那虚假的辩解。

“王志明,我张桂芬虽然年纪大了,眼神是不如以前好了,但我可不糊涂!”我的声音猛地提高,压抑已久的愤怒与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全都爆发了出来,“我为你们家当牛做马六年,掏心掏肺地付出,换来的就是你这种评价?好,我认了!是我看错了人!”

“从此以后,你们的生活,跟我没关系了。

你和你老婆,自己看着办吧!”

显然,见我态度如此坚决,无法再敷衍搪塞,王志明的语气也变得锋利起来。

那层看似真诚的伪装被狠狠撕开,露出了他恼羞成怒的丑恶嘴脸。

“妈!您至于这么较真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慌乱与急躁,“不就是个备注嘛!我哪有什么别的意思!咱们平时对您难道还不够好吗?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尽心尽力?您现在因为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就要闹着走,晓娟可怎么办?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议论咱们?您这不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吗!”

他竟然反过来指责我,说我小题大做,不顾全大局,甚至隐隐暗示我忘恩负义。

“你说这是小事?”

我冷哼一声。

在他心里,尊严竟然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小事”。

没错,或许在他王志明的通讯录里,我张桂芬根本算不上一个需要被尊重的人,最多只是一个能随意标注、方便使唤的“功能标签”罢了。

“好不好,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我懒得再跟他争辩,“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到这儿吧。”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那股压抑已久的闷气,终于有了一丝缓解。

挂断王志明的电话后,我的心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就像暴风雨过后,湖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命中注定的磨难终究会到来,逃避不了的现实必须勇敢面对。

我忽然觉得,自己需要找个人倾诉倾诉,渴望得到一些力量和支持,就像在黑暗中渴望一束光。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老朋友刘姐的身影。

她是我退休前的同事,也是多年的挚友,性格直爽,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刘姐的号码,和她约好第二天一大早一起去喝早茶。

第二天清晨,我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那件珍藏已久、颜色鲜艳得如同春日花朵般的衬衫,嘴唇上轻轻涂抹了些口红,仿佛给自己披上了一层自信的铠甲。

照镜子的时候,我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像岁月的刻痕,头发中也夹杂着些许银丝,但整个人却显得精神焕发,仿佛重新找回了青春的活力。

当我到达约定的茶楼时,刘姐早已坐在那里,正悠闲地翻阅着报纸,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桂芬!你可算来了!看你气色还不错嘛!”刘姐看到我,立刻放下报纸,满脸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我们点了茶水和点心,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我便毫无保留地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以及这六年来积攒在心底的委屈,像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地倾诉给了她。

那个让我心寒透顶的备注,自然也没有漏掉。

刘姐认真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听到那条备注时,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溅到了桌子上。

“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刘姐气得脸色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番茄,“桂芬,你早就该离开那个鬼地方了!这哪是女儿女婿该有的态度,分明是把你当成了免费劳动力,还自带食材的那种!他们算什么东西!”她的声音洪亮得如同炸雷,引得旁桌的客人都纷纷侧目,但她却毫不在意。

“六年啊!你这六年白白付出了那么多真情实意,换来的却是一个所谓的‘功能性备注’?呸!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你再为他们付出一分一毫!”刘姐越说越激动,卷起袖子,好像马上就要冲出去找王志明算账似的。

看到她这样愤怒,这样为我讨回公道,我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犹豫和不安,就像被一阵风吹散的烟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压在心头的那股郁郁之气,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排解的出口,顿时轻松了许多。

“姐,你说得太对了。”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满怀感激地说,“是我之前太天真了,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人家却得寸进尺。”

“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那是留给懂得感恩的人的!对于这种不识好歹、唯我独尊的家伙,你必须强硬起来!你一点都不欠他们的!”

刘姐用力地拍着我的手背,语气十分坚定,“你做得很对!就该搬出去,过自己的生活!让他们自己尝尝没有你这个‘免费保姆’的日子有多难过!”

“这正是我的打算。”我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这才像话!”刘姐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以后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咱们有退休金,也有自己的房子,怕什么?爱跳舞就去跳舞,想旅行就去旅行,把以前没享受到的日子都补回来!至于他们那些烂摊子,就让他们自己去收拾吧!”

在刘姐的鼓励和支持下,我的心境变得更加明朗通透,就像拨云见日一般。

还是这些老姐妹靠得住啊,一句话就让我如梦初醒。

曾经我总以为自己是在为家庭无私奉献的“伟大母亲”,如今才明白,那不过是自我感动式的糊涂行为罢了。

女人啊,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自我,底线和尊严是绝对不能丢失的。

那天喝完早茶,刘姐就拉着我一路小跑,直奔老年活动中心,帮我重新办理了报名手续。

下午,我们又一起去逛了商场,我在琳琅满目的衣服中挑选了两件自己喜欢的鲜艳新衣,穿上它们,我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傍晚时分,老年大学书法班的老师打来电话,通知我下周正式开课。

我的生活,似乎正在缓缓回到那条我渴望已久的轨道上。

虽然起步有些迟缓,但总比一辈子被困在那个让人窒息的“家”里强得多。

到了周末,我和刘姐,还有几个老姐妹一同前往附近的公园散步。

公园里阳光温暖得如同母亲的怀抱,微风轻柔得如同恋人的抚摸。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生活琐事,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时不时还打闹一番,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那段美好时光。

看到她们脸上那灿烂自在的笑容,我也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这样的退休生活,才是我真正梦寐以求的。

果然不出刘姐所料,我这个“免费保姆”一离开,女儿晓娟和女婿王志明的小家立刻就像乱了套的马蜂窝。

他们先是手忙脚乱地应付了两天,后来实在撑不住了,终于通过家政公司请了育儿嫂。

但新问题却接踵而至。

第一是开销问题。

育儿嫂的薪酬相当高,一个月动辄就要几千块钱,这对于他们这个本来就不宽裕的小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王志明过去把我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如今却要真金白银地掏钱,自然感觉心疼得要命。

第二是服务质量问题。

虽然这名保姆按时上下班,负责做饭带娃,但哪能比得上我这位亲姥姥呢?我对乐乐的关怀可谓细致入微,吃穿拉撒样样都亲力亲为,就像守护着一颗珍贵的明珠。

而保姆不过是按章办事,做到职责范围内就算不错了,哪能像我这样倾尽全心全意呢?更关键的是,乐乐根本不适应新环境。

他习惯了姥姥那无微不至的疼爱和陪伴,忽然换了个陌生人,情绪变得十分不稳定,经常哭闹不止,晚上也睡不好觉,就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鸟。

从那之后,女儿晓娟的电话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

电话那头的话语,也从最初对保姆的诸多不满开始,诸如保姆做事毛毛躁躁,这儿做得不到位,那儿处理得欠妥,还有外孙乐乐天天念叨着想念我,慢慢演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哭诉与满心的埋怨。

“妈呀,那保姆做的饭菜,乐乐压根儿就不肯动筷子!她倒好,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手机,乐乐摔倒了,她都懒得伸手去扶一把!”晓娟在电话那头,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气愤,眉头紧紧皱着,仿佛保姆就在她眼前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妈,乐乐昨晚又哭了个通宵,小嗓子都哭哑了,一直扯着嗓子喊想见姥姥,我哄了整整一晚上,怎么哄都没用……”晓娟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估计都红透了。

“妈,都怪你!你要是不走,哪会冒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啊!”晓娟在电话那头,情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后来,晓娟的抱怨愈发严重,升级成了更为沉重的诉苦。

“妈……王志明现在天天跟我吵架,他骂我没用,连自己亲妈都照顾不好……” “他还说我一开始就该拦着你不让你走,说我能力太差,留不住你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妈,他怎么能这么说你啊……”晓娟在电话那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听着女儿在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一方面,我对她深陷这样艰难的处境感到无比怜惜,心疼得仿佛心都要碎了;另一方面,又对她的软弱和不明事理感到十分无奈,就像面对一团乱麻,不知从何下手。

王志明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她居然还能一字不落地对我复述,话里话外隐隐约约还透露出希望我出面“解围”的意思。

人们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我这女儿这水不仅泼出去了,还妄图把挑水的扁担也一并拉走。

可惜啊,这扁担也有它自己的倔脾气,哪能任由她拉扯。

我沉思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晓娟,这事儿是你和你丈夫之间的矛盾纠纷,这也是你自己当初挑选的婚姻关系所带来的后果。

你得学会自己去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不能总是指望我回来替你扛下所有。”

“可妈……”晓娟还想说些什么。

“别再说可是了。”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妈妈没办法帮你走完这一辈子的路。

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还是乐乐的妈妈,你得学会坚强起来,自己去把问题解决掉。”

我心里清楚,这样说对女儿来说或许有些残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会割伤她的心。但长痛不如短痛啊,如果我不狠下心来,她永远都学不会独立,只会一直依赖我,被王志明牵着鼻子走,像只被线牵着的风筝,失去了自我。

挂掉电话后,我的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难受得要命。

女儿的泪水,就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尖,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让我疼得揪成了一团。

但我知道,这次我绝对不能心软,我必须坚守我的底线,就像守卫一座坚固的城堡。

感情这一招在王志明那儿不管用了,他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他大概觉得,我这个老人家辛苦一辈子,手上肯定攒下了一些积蓄。

毕竟我教了一辈子书,老伴走了之后也留下了一些抚恤金和存款。

而且,他估计还隐隐约约知道我有一张几万元的定期存单,眼看着就要到期了,就像一只饿狼盯上了肥美的猎物。

就这样,有一天晚上,女儿晓娟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回她说话变得异常迟疑,吞吞吐吐的,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她的目的。

“妈……那个……志明他……”晓娟的声音细得就像蚊子哼哼,几乎听不见,“他最近……想……想和朋友一起合营做个小生意,可是……手头有点紧张,资金周转不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果然,这祸水还是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然后呢?”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所以……他想……想问您……能不能先借点钱给他周转一下?等他赚到钱了,马上就把钱还给您,还会给您利息呢!”晓娟一口气说完,仿佛生怕我挂断电话,眼神里满是期待和紧张。

借钱?哼,我心中的怒火瞬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过去那些把我当免费劳动力随意摆布的人,现在见我不好对付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养老钱上?这算盘打得,就算在几百公里之外,我都能听到那“噼里啪啦”的算计声!

“晓娟,你转告王志明,”我语气冰冷得就像寒冬里的冰凌,“我的钱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攒下来养老用的,这是我的命根子,就像守护自己的宝贝一样重要。

谁也别想动它一分一毫!”

“妈……”女儿的声音带着哽咽,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在哀鸣,“您就不能帮帮我们吗?志明说了,就借三个月,肯定能还!他说……您要是不借,就说明不把他当亲人,还恨他……”

“亲人?”我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他把我当亲人,会在手机里给我备注那种不堪的字眼吗?他把我当亲人,会理所当然地让我这个岳母给他们家做了六年免费保姆,还倒贴钱吗?”

“晓娟,你清醒清醒!别被他几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他的心眼儿,难道你还看不透吗?”

电话那头,女儿沉默了,只有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就像一首悲伤的乐曲。

“我一分钱都不会借给他。”我毫不含糊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像一座坚定不移的山峰,“这是我的底线,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果他因为这个和你争吵,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情,那只能说明你嫁错了人!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挂断电话后,我气得整只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就像风中的树叶。

王志明的贪婪与无耻,简直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就像不断刷新网页看到的令人震惊的内容。

想动我的养老钱?门都没有!我就像守着一座宝藏的卫士,把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的,让他无机可乘!

借钱的念头落空后,王志明对我的怨恨估计又加深了好几倍,就像乌云越来越厚,遮住了原本明亮的天空。

没过多久,新的麻烦就像一群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这回是乐乐幼儿园要缴纳兴趣班的费用,有乐高、绘画、小主持人等多种项目,加起来费用足足有好几千块呢。

毫不意外,女儿晓娟又打来了电话。

这次她没再拐弯抹角,电话刚一接通,就带着哭腔,语速极快地说道:“妈!乐乐兴趣班要交钱啦,好几千块呢!王志明说他没钱了!他说那钱本来就该姥姥出!还说……他说如果我弄不到您那的钱,他就不让乐乐去兴趣班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头的怒火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都要爆发出来,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掉。

他居然用孩子来做文章!竟如此赤裸裸地逼我,就像一个强盗拿着刀威胁我!

“他还说……”晓娟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说你那么疼外孙,肯定舍不得让乐乐上不了兴趣班,肯定会出这笔钱……他还说……如果因为这点钱让我们吵架,耽误了夫妻感情,责任都算在你头上……”

王志明啊王志明,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他硬是把经济压力都推给我,把夫妻之间的矛盾全都怪到我头上,还把孩子当做筹码来威胁我!

此刻,对于他和我的女儿,我彻底寒了心,就像掉进了冰窖里,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就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面对这种人,任何的妥协和心软只会让他们觉得我好欺负,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就像得寸进尺的恶霸。

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成Hello Kitty了吗?真以为我好欺负啊!

王志明,你真把“无耻”二字演绎到了极致,刷新了我对这两个字的认知下限。

既然你玩得这么绝,那别怪我不给你留半点余地!

我深深压制住心头的愤怒,就像把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强行压住,对着电话那头的女儿,声音却异常冷静:“知道了。”

“妈?那……那钱呢?”晓娟战战兢兢地问道,声音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乐乐兴趣班的钱,我来出。”我握着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女儿长舒一口气的声音,仿佛压在肩头的巨石被轻轻挪开。“不过,这笔钱不是给你们小两口的,是乐乐姥姥给外孙的一点心意。”我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着这钱的归属。

“还有件事,”我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你跟王志明说,必须他自己亲自到我这里来。我得和他当面好好聊聊。”

“啊?让他……亲自来见您?”晓娟的声音里满是惊愕,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他……他真会来吗?”

“你告诉他,我答应出钱了,但钱得他自己来拿。”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行吧,我这就跟他说。”晓娟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王志明肯定会准时赴约。在他眼里,我这次算是“服软”了,他以为抓住了我对乐乐的疼爱,就像抓住了我的“命门”。他肯定会满脸得意地出现,觉得能借此继续毫无顾忌地索要好处。哼,他以为捏住了我的软肋,却不知这软肋早已被一层坚如钢铁的铠甲紧紧包裹。想不劳而获?我得让他清楚,过去那种“坐享其成”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电话一挂,我立刻拨通了刘姐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刘姐爽朗的声音:“喂,桂芬啊,啥事?”

“刘姐,明天下午有空不?来我家一趟,有点事儿得麻烦你帮忙做个见证。”我诚恳地说道。

“没问题啊!啥事儿?是不是那个没脸没皮的女婿又惹出啥幺蛾子了?”刘姐不愧是多年的老朋友,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

“差不多吧,你明天来了自然就明白了。”我并没有详细说明,但心里早已有了周全的计划。

我翻出手机,找到了之前偶然拍下的那张截图——王志明手机通讯录里,那个格外刺眼的备注。王志明,你不是喜欢演戏吗?明天我就让你好好演一场大戏,不过这剧本,得由我来亲自编写!我还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要在现场送给你。

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王志明果然如我所料,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门铃响起时,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悠悠地品着茶,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起身去开门,王志明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从市场买来的新鲜水果,那模样,活脱脱一个作秀的演员。

“妈!”他热情地喊道,仿佛之前那些矛盾和算计都从未发生过,“您身体咋样了?前几天我们实在太忙,没顾得上来看您,您可别怪我们呀!”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换鞋,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把水果往茶几上一放。

“晓娟跟我说了,乐乐兴趣班的费用……”他搓着双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显然是准备直奔主题了。

我没搭理他的话,只是淡淡地抬起下巴,示意他坐下:“坐吧。”

他乖乖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又充满期待的笑意,就像一个等待开奖的赌徒。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起。王志明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笑容满面的刘姐。“哎呀,桂芬,我来得不算晚吧?”刘姐笑着问道。

“一点不晚,来得正合适。”我也笑着回应,然后转身向王志明介绍道,“志明,这是我以前的同事刘姐,正好顺路过来坐坐。”

王志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警惕和不满,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刘阿姨好。”刘姐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然后坐到了沙发上,正好位于我和王志明之间。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王志明大概觉得有外人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拘谨,笑容也显得十分僵硬。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缓缓地将杯子放回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我掏出手机,解锁后翻到早已准备好的截图,然后把手机屏幕转向王志明,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屏幕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王志明,”我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安静的客厅里却显得格外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先别急着开口要钱。”

我指了指手机屏幕上那四个刺眼的字,“先说说这‘免费保姆’是怎么回事。”

王志明盯着屏幕上的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笑容也彻底消失了,眼神开始慌乱地闪躲,再也无法保持刚才的亲昵和热情。

“这……这……”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把手机拿走,似乎想把这“罪证”藏起来。

我迅速伸出手,一把按住屏幕,眼神冰冷地盯着他:“怎么?心虚了?不敢承认了?”旁边的刘姐也看清了屏幕上的字,忍不住惊呼一声,脸上立刻写满了鄙夷和愤怒。

“哎呦!我早就觉得奇怪,桂芬怎么突然搬回来了!原来是藏着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王志明,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桂芬这六年来,掏心掏肺地照顾你们家孩子,付出的比谁都多,你却背地里这么狠心,把她当成免费的佣人?”刘姐的话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王志明。

王志明被刘姐的话骂得面红耳赤,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急忙稳住神情,辩解道:“刘……刘阿姨,您误会了!这……全是玩笑话!我……我跟朋友开玩笑罢了,随便乱写的……”

我冷冷地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开玩笑?你跟哪个朋友开玩笑,会用‘免费保姆’这样的备注来称呼自己的岳母?你手机上其他朋友的备注,是不是也叫‘免费司机’、‘免费饭票’?”

王志明被我这番质问说得哑口无言,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乞求,他转头又急忙看向刘姐,显然已经意识到这场面很难收场了。

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充满了决心:“我是张桂芬,这六年来,我觉得自己对你们问心无愧。我把乐乐视如己出,把你们这个小家庭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用心去经营。”

我每个月只有4700块的退休金,几乎全都花在了你们家,尤其是乐乐身上。我为了乐乐,连给自己买件新衣服的心思都没有。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付出真心,就能换来同样的尊重,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这颤抖并非源于内心的怯懦,而是被深深的寒意与熊熊怒火所裹挟:“在你眼中,我这六年来不辞辛劳的付出,难道就仅仅被简化成‘免费保姆’这几个冷冰冰、毫无温度的字眼吗?”

“妈!真不是这样的!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王志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上写满了慌乱与焦急,声音里满是祈求:“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脑子一热才说了那混账话!您消消气,要是想打想骂,尽管冲我来,我绝不还手……”

“打你骂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那喋喋不休的道歉,“我的心啊,就像被抽干了力气,实在没力气再和你争这些口舌之利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情绪,继续说道:“关于乐乐上兴趣班的钱,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姥姥疼外孙那是天经地义,我不能因为大人的矛盾,就让孩子受委屈。”

听到这话,王志明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那眼神里仿佛还燃着一丝希望的小火苗,觉得矛盾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我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破了他的幻想:“这笔钱,总共是四千三百块,没错吧?”我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内心看穿。

他下意识地连忙点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嗯……没错。”

我转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走了出来。当着他和刘姐的面,我小心翼翼地数出四千三百元现金,一张张整齐地摆放在茶几上,动作不紧不慢,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钱在这儿呢。”我平静地说道,“是我给乐乐的,专门用来支付兴趣班的费用。不过,王志明,你给我听好了。”

我的目光如同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他:“第一,这笔钱是姥姥为外孙的教育出的一份力,和你,和你们这个小家庭没有半毛钱关系。以后,你们别再找任何借口跟我伸手要钱了。这退休金,是我后半辈子的保障,我不会再为你们的生活买单。”

“第二,你拿了这笔钱之后,必须把兴趣班的缴费收据拍照发给我,我要亲眼确认这钱确实是用在乐乐身上,不能有半点含糊。”

“第三,”我的语气愈发冰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了,“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从今天起,‘免费保姆’的服务就到此为止了。带孩子是你们身为父母应尽的责任,你们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管是请保姆,还是晓娟辞职在家带孩子,这都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至于乐乐,”我心里一阵揪痛,但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心肠说道,“我会照顾他,但照顾的时间和方式得由我来定。我不会再去你们家了,要是你们想让乐乐见我,就周末把他送到我这儿来,或者咱们约在公共场合见面。”

“妈!您不能这样啊!”王志明急得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如此决绝,连一丝退路都不给他留,“您这不是……要把咱们这个家给拆散了吗?乐乐离不开您啊!”

“拆散这个家的,可不是我。”

我紧紧地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手机里那‘免费保姆’四个字,像一把刀子一样刺痛了我的心;是你心里对我没有丝毫的敬意和感激;是你把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刘姐也在一旁,义正言辞地附和道:“没错!桂芬这些年可真是尽心尽力了!换做是谁,受了这样的委屈,早就和你们闹得不可开交了!现在她只是想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已经给你们留足面子了!做人得懂得感恩!”

王志明看着我坚定的神情,又瞟了刘姐一眼,只见她一脸正气,明摆着是来给我撑腰的。他心里清楚,这次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或者耍什么小聪明,都没有用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先是慌乱得像个无头苍蝇,接着变得十分难堪,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最后定格在一副愤怒和羞辱交织的阴沉模样上。

他咬紧牙关,再也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猛地一把抓起桌上的钞票,胡乱地塞进口袋里,连那袋刚买的新鲜水果都顾不上拿,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好!张桂芬!你可真够狠的!”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他用力一甩门,“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内的灰尘都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客厅里渐渐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我望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仿佛带着这些年积压的所有疲惫和委屈,仿佛一下子卸下了压在心头长达六年的沉重巨石。

虽然此刻我觉得有些虚弱无力,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但心底却前所未有的坦然和明亮,就像乌云散去后,露出的一片晴朗天空。

“桂芬,你做得太对了!”刘姐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动作充满了安慰和鼓励,“对待这种人,就不能心软!必须让他知道,没有你这个‘免费保姆’,他们的日子会过得一团糟!”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眶渐渐湿润了,但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错,我没有错。

王志明摔门离开后,果然再也没有来找我麻烦。

可女儿晓娟却打来了好几次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哭哭啼啼的声音,诉说着王志明对她越来越冷漠,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言语间还是隐隐希望我能回去。

但我都用坚定而又平和的语气婉拒了她。

我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晓娟,路是你自己选的,人也是你自己挑的。妈妈能帮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辈子。你要是觉得在这段婚姻里吃了亏,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得认真好好想一想,这段婚姻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的丈夫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和隐忍。想明白了,就自己做决定。”

至于乐乐,我每周都会抽出一天时间,让晓娟把他送过来陪我。

小家伙一见到我,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亲昵地紧紧抱住我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开。

看着外孙那纯真无邪的笑颜,我所有的烦恼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陪他一起读书,给他讲那些有趣的故事;陪他画画,看他用稚嫩的笔触描绘出心中的世界;带他去公园玩耍,看着他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为他做些可口的饭菜,看他吃得津津有味。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又会把他送回晓娟那里。

从此以后,我不再干涉他们夫妻的生活,也不再关注他们家的经济状况。

我的退休金,终于完完全全成了属于我自己的财产。

我重新捡起了参加老年大学书法班的爱好,每周都会去上课。在课堂上,我静下心来,一笔一划地练字,感受着墨香在纸上弥漫,仿佛能陶冶我的性情,让我的内心更加平静。

我和刘姐以及她们这帮老朋友,也重新找回了以往的亲密无间。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就会相约去公园跳扇子舞。那五颜六色的扇子在阳光下飞舞,就像一群美丽的蝴蝶,我们的笑声回荡在公园的每一个角落。周末的时候,我们还会组团前往近郊登山和泡温泉。在山上,我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欣赏着美丽的风景;在温泉里,我们放松着疲惫的身体,享受着惬意的时光。

我还报名参加了夕阳红的旅行团,打算去领略那些我梦寐以求的壮丽风光。我想去看看那雄伟的长城,感受它的历史沧桑;我想去看看那美丽的桂林山水,领略它的如画美景;我想去看看那神秘的西藏,体验它的独特文化。

虽然我的小屋不大,但却被我打理得干净整洁,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阳台上,那些花草在阳光的照耀下郁郁葱葱,仿佛在向我展示着生命的活力;厨房里,飘散着我钟爱的饭菜香味,那是我对生活的热爱。

我终于过上了退休时一直期待的生活:无拘无束,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安宁祥和,仿佛置身于一个世外桃源;充满尊严,不再受他人的气。

有时候,在深夜独自静坐,回忆起这六年的过往,心中难免满是感慨,就像翻开了一本厚厚的旧书,每一页都写满了故事。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那一刻我偶然看到了那个备注,庆幸自己终究鼓起了勇气,挣脱了那贴着“亲情”标签的沉重枷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广阔天空。

代价是我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与那个曾经还算和谐的小家庭彻底割裂。

但我绝不后悔。

因为我深知,一个不懂得尊重和珍惜自己的人,根本无法赢得别人的尊敬,也很难活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是张桂芬,辛劳了一辈子,如今剩下的时光,我只想为自己活着,活得自在洒脱,活得有尊严有底气。

至于王志明和他那个家,就让他们去操心他们自己的事吧。

他们的吵闹纷争,再也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终于只剩下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还有那自由自在的味道。

这,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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