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铁门在我身后合上,发出沉重而空洞的巨响。
那声音,像是我三年青春的墓志铭。
我贪婪地呼吸着监狱外自由的空气,空气里有青草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呛人,却无比真实。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看向路的尽头。
我以为会看到陈浩,我的丈夫,那个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陈浩,他瘦了些,穿着我给他买的最后一件风衣。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另一侧的车门也开了。
苏婉从车里钻出来,笑意盈盈。
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长发飘飘,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陈浩的手臂。
那一瞬间,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感觉不到风,也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
我只看得到他们两个人,像一对璧人,亲密无间地站在一起。
而我,像个局外人,一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不合时宜的笑话。
苏婉看到了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夕夕,你终于出来了!”
她快步向我走来,想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的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陈浩也走了过来,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小夕,欢迎回家。”
他的声音干涩,充满了心虚。
家?
哪个家?
是那个被我最好的朋友鸠占鹊巢的家吗?
我的目光从他躲闪的眼睛,移到苏婉挽在他手臂上的手。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我无比熟悉的钻戒。
那是我的婚戒。
我记得三年前,我被带走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摩挲着它,告诉陈浩,等我回来。
现在,它戴在了苏婉的手上,像一个最恶毒的嘲讽。
我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以为我会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崩溃,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会像个疯子一样扑上去撕扯。
可我没有。
三年的牢狱生活,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也教会了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忍耐。
越是愤怒,越要冷静。
我看着他们,脸上甚至扯出了一个微笑,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的微笑。
“好久不见。”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陈浩和苏婉都愣住了。
“夕夕,你瘦了好多,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我们快上车,回家给你接风洗尘。”
苏婉很快反应过来,又想来拉我的手。
我再次避开,自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熟悉又陌生。
苏婉坐在副驾驶,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三年的变化,说她怎么帮我照顾陈浩,怎么打理公司,语气里充满了炫耀和施舍。
陈浩开着车,一言不发,偶尔通过后视镜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三年前,公司项目出了重大纰漏,需要有人承担法律责任。
苏婉哭着跪在我面前,说她不能坐牢,她的人生不能有污点。
她说,夕夕,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帮我这一次,我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陈浩也抱着我,说,小夕,这只是暂时的,我会等你,等你出来,我们重新开始。
我信了。
我爱我的丈夫,我信我的闺蜜。
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名,在法庭上,我平静地认罪,被判入狱三年。
我以为我的牺牲,可以换来他们的安好,可以保全我们的未来。
可现在我才明白,我不过是一个被他们联手踢出局的傻子。
我的牺牲,成全了他们的苟合。
车子停在了我曾经最熟悉的小区,那是我和陈浩的婚房。
“夕夕,到家了。”苏婉说。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心里一片荒芜。
这里,还是我的家吗?
走进家门,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味道,而是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是苏婉身上的味道。
玄关处,我的鞋子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款式各异的女士高跟鞋。
客厅的墙上,我和陈浩的结婚照被取了下来,换成了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
这个家里,所有关于我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苏婉像个女主人一样,热情地招呼我。
“夕夕,你快坐,我去给你倒水。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的房间我还给你留着呢。”
我的房间?
我看向主卧,房门紧闭。
陈浩察觉到我的目光,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小夕,你……你先住次卧吧,那边……那边堆了些东西。”
我心里冷笑。
堆了些东西?
恐怕是堆了你和苏婉的肮脏事吧。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向次卧。
推开门,里面果然还是我以前的书房,只是角落里多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床上铺着崭新的床品,看起来像是临时准备的。
我把身上那个破旧的帆布包扔在床上,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却冲不掉我心里的冰冷和屈辱。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陌生的脸,三年了,林夕,你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我是在为情义牺牲,原来我只是在为他们的爱情铺路。
我用力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将这三年的晦气和愚蠢全都洗掉。
水声掩盖了我的声音,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眼泪混着热水,滚烫地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换上了苏婉给我准备的衣服。
走出房间,苏婉和陈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声地说着什么,看到我出来,立刻停止了交谈。
“夕夕,快来吃饭吧,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菜。”
苏婉笑着招呼我。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可乐鸡翅……
确实都是我爱吃的。
可现在看着这些菜,我只觉得恶心。
我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苏婉不停地给我夹菜,嘘寒问暖,扮演着一个关心备至的好闺蜜。
陈浩则埋头吃饭,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一顿饭,吃得我五味杂陈。
吃完饭,苏婉抢着去洗碗,陈浩坐在沙发上,终于鼓起勇气对我开口。
“小夕,这三年……委屈你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如今只觉得陌生又可笑。
“委屈?”我重复着这个词,轻笑出声,“陈浩,你觉得一句委屈了,就能抹掉一切吗?”
“我……”他语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股份呢?”我直接切入正题,“我入狱前,把我在公司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都转到了你的名下,让你代为保管。”
陈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股份……股份还在,只是……”
“只是什么?”我步步紧逼。
“公司这几年经营不善,为了融资,稀释了一部分……”
“稀释了多少?”
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恐怕不是稀释那么简单吧。
“陈浩,我坐了三年牢,不代表我变傻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分不少地拿回来。还有,那个戒指,戴在不属于它的手上,你不觉得硌得慌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时,苏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她走到陈浩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像是在宣示主权。
“夕夕,你刚出来,身体不好,别想那么多了。股份的事情,浩哥也是为了公司好,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语气温柔,却字字诛心。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两个人渣多说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浪费口舌。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我转身回到次卧,关上了门,将他们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躺在那张陌生的单人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被客厅的争吵声吵醒。
是苏婉和陈浩。
“你昨晚是什么意思?你还对她有感情是不是?”
“你别胡说,我只是觉得有点愧疚。”
“愧疚?陈浩,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才是一家人!林夕已经是过去式了!当初要不是我,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
原来,我不仅失去了丈夫和闺蜜,连我在公司的位置,也被苏婉取而代之了。
很好。
真的很好。
我拿出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本子。
这是我在狱中,王姐送给我的。
王姐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她曾经是商界的女强人,后来被人陷害入狱。
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她说,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她还说,出来之后,不要急着报复,要先学会观察,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我翻开本子,上面记着一些我从狱中零星听到的、关于外界商业变动的消息,还有一些我自己的分析和推测。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要派上用场了。
我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客厅里,苏婉和陈浩已经停止了争吵,看到我出来,都有些不自然。
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对他们笑了笑。
“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我陪你吧。”陈浩立刻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拒绝了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我没再看他们,径自走出了家门。
我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了三年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熟悉又警惕的声音。
“喂?哪位?”
“李明,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明才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音问道。
“林……林总?”
“是我,我出来了。”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李明,我曾经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我入狱后,听说他被陈浩和苏婉排挤,最后被迫辞职了。
“林总,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报了一个地址,一家离“家”不远的咖啡馆。
半个小时后,李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比三年前沧桑了不少,但眼神依旧清亮。
“林总!”
他看到我,激动地喊了一声。
我对他笑了笑。
“坐吧。”
他坐下后,仔细地打量着我,眼眶有些发红。
“林总,你受苦了。”
“都过去了。”我给他倒了杯水,“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林总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我需要知道,我入狱这三年,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特别是关于我股份的变动,还有苏婉,她是怎么一步步坐上我原来的位置的。”
李明的脸色凝重起来。
“林总,这件事……很复杂。”
“再复杂,也总有真相。”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02
李明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重新点燃的斗志。
“林总,你放心,就算他们把账做得再干净,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离开公司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备份了一些关键的资料。”
我的心里一暖,这大概是这冰冷的一天里,唯一的一丝慰藉了。
“好,你把资料整理一下发给我。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见过面。”
“我明白。”
李明郑重地点了点头。
和李明分开后,我没有直接回家。
我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去思考,去布局。
我在一家普通的酒店开了个房间,用身上仅剩的一点现金。
酒店的房间很小,但很干净,对我来说,比那个所谓的“家”要安心得多。
我打开手机,连上酒店的无线网络。
李明很快就把资料发了过来,一个加密的压缩包。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文件。
里面的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
在我入狱的第一个月,陈浩就以“公司运营困难,需要引入战略投资者”为名,将我名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以极低的价格转让给了一家新成立的投资公司。
而这家投资公司的法人代表,赫然是苏婉的远房表哥。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侵吞。
接着,在第二年,陈浩又进行了一轮增资扩股,进一步稀释了我剩下的股份。
如今,我名下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五,而且没有任何话语权。
而苏婉,她先是以“创始人好友”的身份进入公司,担任陈浩的特别助理,然后一步步蚕食我的旧部,安插自己的亲信。
凭借着陈浩的支持,和那部分被她间接掌控的股份,她现在已经是公司的副总裁,手握实权,风光无限。
好一个“为了公司好”。
好一个“不会亏待我”。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文件和数据,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愤怒过后,是彻骨的寒冷。
我曾经以为,我和他们之间,是情义。
现在才发现,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和牺牲的工具。
我关上电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愤怒的时候,我需要更多的证据,足以将他们一击致命的证据。
李明给我的资料,可以证明他们侵占了我的财产,但还不足以揭开三年前那场顶罪案的真相。
我隐隐觉得,那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婉当初哭得那么凄惨,说自己只是一时疏忽,才造成了项目的重大失误。
可一个刚刚毕业没多久,在公司只负责一些边缘业务的她,是怎么接触到那个核心项目的?
又是怎么能造成那么大的纰漏的?
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我在酒店待了一整天,将所有的线索都梳理了一遍。
傍晚时分,我接到了陈浩的电话。
“小夕,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家?”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我猜,他不是在担心我,而是在担心我这个“麻烦”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
“我在外面散散心,晚点就回去。”
我淡淡地回答。
“那你……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酒店。
我必须回去,回到那个虎狼之穴。
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回到家,苏婉和陈浩都在客厅等我。
苏婉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
“夕夕,你跑哪去了,担心死我们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陈浩,我们谈谈吧。”
陈浩看了苏婉一眼,有些犹豫。
苏婉很识趣地说道:“你们聊,我去做点水果。”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浩。
我开门见山:“我要回公司。”
陈浩愣住了。
“小夕,你刚出来,身体还没恢复,回公司做什么?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我的身体好得很。”我看着他,“公司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可是……可是公司现在有我和苏婉在,一切都很好。”
“很好?”我冷笑一声,“好到把我的股份都‘稀释’得快没了?”
陈浩的脸色一白,眼神开始闪躲。
“小夕,那都是正常的商业操作,我……”
“我不管什么操作。”我打断他,“我明天就要回公司上班,给我安排一个职位。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把话说得很绝,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
我知道,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我把事情闹大。
陈浩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好吧,我明天给你安排。”
“职位不能太低,至少是总监级别。”我补充道。
他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目的达成,我没再多说,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
看着这栋熟悉的大楼,我百感交集。
三年前,我是从这里被人带走的。
今天,我回来了。
走进公司大门,前台的小姑娘不认识我,将我拦了下来。
“小姐,请问您找谁?”
我正要开口,陈浩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是我……是我安排来的新任市场部总监。”
他当着员工的面,介绍我的时候,甚至都有些难以启齿。
周围的员工都向我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我能感觉到,这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不屑。
我挺直了脊梁,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跟着陈浩走向电梯。
市场部,是我曾经一手带出来的部门,里面有很多我的老部下。
陈浩把我带到市场部总监的办公室,那是以前我的副手的位置。
“你先在这里办公吧,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
他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仿佛多待一秒都觉得难受。
我走进办公室,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但很干净。
我刚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怯生生地看着我。
“林……林总监,我是您的助理,我叫小文。”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把市场部最近一年的所有项目资料,都给我拿过来。”
“啊?所有?”小文有些惊讶。
“对,所有。”
小文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就把资料都抱了过来,厚厚的一大摞。
我让她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我没有急着看那些项目资料,而是先打开了公司的内部通讯录。
我看到,市场部的好几个骨干,都是生面孔。
而我以前的那些得力干将,有的被调去了边缘部门,有的已经离职了。
看来,苏婉为了掌控这个部门,下了不少功夫。
我开始翻阅那些项目资料。
我看得很快,也很仔细。
我的商业嗅觉和数据分析能力,并没有因为三年的牢狱生活而退化。
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有一个和城西地产合作的项目,数据有明显的异常。
这个项目的利润率高得离谱,而且回款周期非常短,这在业界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把这个项目的资料单独抽了出来,仔细研究。
城西地产……
我记得这家公司,三年前,它还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怎么会在短短三年内,发展得这么快,还能和我们公司有这么深入的合作?
我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苏婉。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到我面前。
“夕夕,还习惯吗?”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姿态。
我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牌上——副总裁,苏婉。
真是刺眼。
“还好。”我淡淡地回答。
她瞥了一眼我桌上的项目资料,眼神闪烁了一下。
“刚回来就这么拼命啊?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她假惺惺地关心着。
“对了,晚上有个饭局,是和城西地产的王总,你也一起去吧,正好认识一下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
她“特意”提到了城西地产。
我的心里一动。
看来,我找对方向了。
“好。”
我爽快地答应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城西地产,到底有什么名堂。
苏婉见我答应了,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的眼神一点点变冷。
苏婉,陈浩,你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03
晚上的饭局设在一家高级会所,金碧辉煌,纸醉金迷。
我到的时候,苏婉和陈浩已经在了,正陪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谈笑风生。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城西地产的王总了。
看到我进来,苏婉立刻热情地起身,拉着我坐到她身边。
“王总,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夕,我们公司的市场部新总监,也是我的……好姐妹。”
她特意在“好姐妹”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王总一双小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眼神里的贪婪和欲望毫不掩饰。
“哎哟,林总监这么年轻漂亮,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伸出肥腻的手,想要来握我的手。
我端起酒杯,巧妙地避开了。
“王总过奖了,我刚回公司,以后还要请王总多多指教。”
我一饮而尽,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王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林总监爽快!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一顿饭,觥筹交错,虚与委蛇。
苏婉和陈浩一唱一和,把王总哄得非常开心。
我全程话不多,只是默默地观察着。
我发现,苏婉和这个王总之间,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默契。
好几次,王总一个眼神,苏婉就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而且,他们在谈到那个利润高得异常的项目时,都刻意避开了一些关键的细节。
这让我更加确定,这个项目一定有问题。
饭局进行到一半,王总借着酒劲,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言语也越来越轻佻。
“林总监,你长得真像我的一个初恋情人,看到你,我就觉得亲切。”
我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身体。
陈浩坐在我对面,看到这一幕,眼神复杂,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苏婉则是装作没看见,低头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就是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和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羞辱,无动于衷。
王总见我没有强烈的反抗,胆子更大了,手直接环上了我的腰。
“林总监,喝一杯交杯酒怎么样?”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猛地站起身,端起面前的一杯红酒,毫不犹豫地泼在了王总的脸上。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总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的疯了!”
他怒吼一声,扬手就要打我。
就在这时,陈浩终于动了。
他冲过来,一把拉住了王总的手。
“王总,王总,您消消气,小夕她喝多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婉也赶紧过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王总,夕夕她刚出来,还不懂规矩,我代她向您道歉。”
说着,她端起酒杯,就要自罚三杯。
王总一把推开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臭婊子,给你脸不要脸!陈浩,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待客之道?这个项目,我看也不用谈了!”
说完,他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包厢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苏婉的脸色铁青,她瞪着我,眼神里满是怨毒。
“林夕,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为了这个项目,我们花了多少心血,现在全被你给毁了!”
“一个需要靠出卖色相来维持的项目,毁了就毁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畏惧。
“你!”
苏婉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浩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疲惫。
“小夕,你变了。”
“是吗?”我自嘲地笑了笑,“在监狱里待了三年,不变的才是傻子吧。”
说完,我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包厢。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李明家。
我需要冷静一下,也需要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李明听完我的讲述,气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这帮混蛋!简直欺人太甚!”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得罪了王总,苏婉和陈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把柄。”
“林总,你觉得问题出在城西地产的那个项目上?”
“对。”我点了点头,“那个项目绝对有问题。而且,我觉得三年前我顶罪的那件事,也和这个王总脱不了干系。”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李明,你帮我查一下,三年前,我们公司那个出事的项目,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李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我马上去查!”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的气氛很压抑。
苏婉和陈浩都没给我好脸色看,把我当成了空气。
公司的同事也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女人。
我不在乎这些。
我每天按时上下班,假装在处理市场部的工作,实际上,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城西地产的那个项目。
我发现,这个项目所有的关键环节,都是苏婉和陈浩亲自经手的,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
而且,项目的很多款项支出,都流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空壳公司。
这明显是在洗钱。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明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他查到了。
三年前,我们公司那个项目出事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城西地产。
我们公司因为那个项目的失败,资金链断裂,被迫低价出售了一块地皮。
而买下那块地皮的,正是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城西地产。
也正是靠着那块地,城西地产才得以起家,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原来,从三年前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由苏婉、陈浩和那个王总联手设下的局。
他们先是设计陷害我,让我顶罪入狱。
然后,他们趁机侵吞我的股份,掌控公司。
接着,他们利用公司的资源,和城西地产进行利益输送,中饱私囊。
而我,就是那个被他们蒙在鼓里,牺牲掉的棋子。
我看着李明发来的调查结果,浑身冰冷。
我一直以为,苏婉只是因为嫉妒,陈浩只是因为软弱。
没想到,他们的心,可以这么狠,这么毒。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恨意。
现在,证据链还不够完整。
我需要一个可以一锤定音的证据。
一个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证据。
我把目标,锁定在了苏婉的身上。
这几个人里面,苏婉的心机最深,但也最沉不住气。
只要给她足够的压力,她一定会露出马脚。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三年前的那件事。
“苏婉,我最近总是在想,三年前那个项目,漏洞真的太大了,一点都不像是你的风格。”
“你说,当初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啊?”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苏婉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但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夕夕,你想多了,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我继续说道,“你说,要是我当初没有替你顶罪,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眼神开始慌乱。
“没有那么多如果!林夕,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看着她,笑了笑。
我知道,我的鱼饵,已经放下去了。
接下来,就等她自己上钩了。
为了给她制造更大的压力,我开始在公司里“搞事情”。
我利用自己对市场部的熟悉,和以前留下的人脉,频频给苏婉制造麻烦。
她新签的一个项目,被我找到了合同里的漏洞,让公司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她提拔的一个亲信,被我抓住了吃回扣的把柄,直接报到了人事部。
一时间,公司里风声鹤唳,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苏婉,已经撕破脸了。
苏婉被我搞得焦头烂额,她好几次在办公室里对我大发雷霆。
“林夕,你到底想干什么!”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平静地看着她。
“你休想!公司现在是我的天下,你斗不过我的!”
“是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我看着她气急blower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啊。
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苏婉的心理防线,在我的步步紧逼下,开始出现裂痕。
她开始变得多疑,暴躁,甚至和陈浩也频繁发生争吵。
我听公司的同事说,他们好几次在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
我知道,时机快要成熟了。
我让李明帮我找了一个专业的私家侦探。
我需要拿到苏婉和王总私下交易的证据。
我相信,他们的合作,绝不仅仅是公司层面的。
他们之间,一定有更肮脏的交易。
而这个交易的证据,就是我送他们下地狱的门票。
04
周律师,是我通过李明找到的私家侦探,四十多岁,看起来很精明。
我把我掌握的所有线索都告诉了他,并且重点强调了苏婉和王总。
“我需要他们私下接触的证据,越私密越好,录音,视频,都可以。”
周律师听完,推了推眼镜。
“林小姐,这个难度不小,而且费用……”
“钱不是问题。”我打断他,“只要能拿到证据。”
我把我卡里仅剩的一点钱,全都转给了他。
这是我的全部赌注。
周律师收了钱,办事效率很高。
他开始二十四小时跟踪苏婉和王总。
而我,则继续在公司里给苏婉施压,让她自乱阵脚。
我利用市场部总监的职权,否决了她好几个重要的项目提案,理由是“风险评估不通过”。
这些项目都是她和城西地产合作的,是她重要的利益来源。
我这么一搞,无疑是断了她的财路。
苏婉气得直接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林夕,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把一沓文件狠狠地摔在我的桌子上。
我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苏副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这几个项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我不能拿公司的未来开玩笑。”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苏婉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就是想报复我!”
“报复?”我笑了,“苏婉,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报复你?”
我的话,像一把刀,直戳她的要害。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
“苏婉,我劝你,早点收手,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或许我还可以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你留条活路。”
“你做梦!”她歇斯底里地吼道,“林夕,我告诉你,我不会输给你!永远不会!”
说完,她转身跑出了我的办公室。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我知道,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当天下午,周律师就给我发来了消息。
苏婉约了王总,在郊区的一家温泉会所见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能进去吗?”我问。
“有点难度,那家会所私密性很高,不过我会想办法。”
我坐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
我知道,今晚,或许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越揪越紧。
直到深夜,周律师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林小姐,东西到手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兴奋。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马上过去。”
我赶到和周律师约定的地方,他递给我一个U盘。
“他们很警惕,我只录到了一部分音频,不过,应该够用了。”
我把U盘插进电脑,戴上耳机。
里面传来了苏婉和王总的声音。
“王哥,林夕那个贱人最近一直在针对我,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这是苏婉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怕什么!”王总的声音粗犷而猥琐,“她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女人,能有什么能耐?再说了,三年前的事情,我们做得天衣无缝,她能查出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她今天还跟我提起了三年前的项目,我怕她……”
“她要是再敢搞事,我就找人做了她!一了百了!”
“不行!”苏婉急忙阻止,“现在动她,太冒险了。王哥,要不……我们先把海外的账户处理一下?以防万一。”
“你就是胆子太小!行了行了,听你的。对了,宝贝儿,你今天可真美……”
后面的内容,不堪入耳。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这段录音,不仅证实了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们亲口承认了三年前的事情是他们合谋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一锤定音的证据。
我把录音拷贝了一份,然后把U盘还给了周律师。
“周律师,谢谢你。剩下的尾款,我会尽快打给你。”
“不客气,林小姐。祝你好运。”
我拿着录音,回到了酒店。
我一夜没睡,反复地听着那段录音。
每听一遍,我的心就冷一分。
原来,我这三年的牢狱之灾,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屈辱,都源于这两个人的一场肮脏交易。
天亮了。
我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眼神里没有了迷茫和痛苦,只剩下冰冷的坚定。
是时候,让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给公司董事会的所有成员,都发了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里,附上了那段录音,以及李明帮我整理的,关于陈浩和苏婉侵吞我股份、向城西地产进行利益输送的所有证据。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我去了公司。
我到公司的时候,整个公司都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收到了那封邮件。
大家看我的眼神,从之前的不屑和同情,变成了震惊和敬畏。
陈浩和苏婉的办公室门口,围满了人。
我走过去,看到他们两个人面如死灰地坐在办公室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公司的几个董事,脸色铁青地站在他们面前,质问着什么。
看到我出现,苏婉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催命的阎王。
她疯了一样地向我冲过来。
“林夕!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却被旁边的保安拦住了。
陈浩也站了起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恐惧。
“小夕……我……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如今只觉得可悲。
很快,警察就来了。
他们带走了陈浩和苏婉,还有闻讯赶来的王总。
公司的大楼下,围满了记者。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记录着这场豪门恩怨的落幕。
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李明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热水。
“林总,都结束了。”
我接过水杯,点了点头。
是啊,都结束了。
这场持续了三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可是,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赢了,可是我也失去了一切。
我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友情,失去了曾经最单纯的自己。
我看着窗外,天很蓝,云很白。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
一个没有陈浩,没有苏婉,只有我自己的,全新的人生。
05
警察带走陈浩和苏婉的那一天,公司里乱成了一锅粥。
董事会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我作为公司的原始股东,也被邀请出席。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几个老董事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们中,有的是我父亲的老部下,看着我长大。
三年前我出事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明哲保身。
如今,他们又用一种审视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
“林夕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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