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诗人传》之《四大边塞诗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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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枫见月
01.
我的名字,叫王之涣。
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王大(王昌龄)再试博学宏词科,高名登第,改任江宁丞。
冬日,大雪天,平康坊一家酒楼。
我和高三十五(高适)贺王大迁升,自然是要痛饮一番。
时有京城名伶献唱,一向不拘小节的王大跟我们打赌,赌谁的诗被歌妓唱得最多,以此来论高低。
我和高三十五自然不怵。
没想到,第一位献唱的歌妓,开口就唱起了王大的《芙蓉楼送辛渐》: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他这首诗的确太红了,不得不服。于是,王大不无得意地在墙上画下一道,并饮下一杯。
随后登台的歌妓,唱道:
开箧泪沾臆,见君前日书。
夜台今寂寞,犹是子云居。
这是高三十五的《哭单父梁九少府》,情真意切,所以高适未笑,默默画下一笔。眉色之中,有掩饰不住的伤感。
梁九即梁洽,是高三十五的挚友,此前刚刚过世。
继续献唱的,仍旧是王昌龄的《长信秋词》,他更加得意,尾巴都要翘上天,顺便还揶揄我两句。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猛灌了一杯酒说: 这些人所唱,不过是流于市井的下里巴人之词,高雅的阳春白雪曲,岂是尔等能欣赏的。
于是,我指着其中最漂亮的一位歌妓说,待会她登台,必然是我的诗。若我说对了,你们俩都要拜我我师。
其实,我不过是给自己撑撑面子而已,没想到的是,面容芙蓉的歌妓,登台后竟然真的唱起了我的《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王大和高三十五面面相觑,于是三个人放声大笑,举杯痛饮。歌妓们不知我们缘何发笑,前来询问,得知我们三人就是诗的作者后,深施一礼,并盛情邀请我们共饮。
那一天,我们三人酩酊大醉后方归。
这就是“旗亭画壁”的故事,被后世的你们引为趣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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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的名字,叫王之涣,字季淩。绛州人,出名门,郡望在晋阳,即“太原王氏”。
因此,我与王维、王缙两兄弟,也有很深的交情。
吾曾祖王信仕隋,累官著作佐郎,入唐后任安邑县令;家祖王德表,官文安县令;家父王昱,历鸿胪主簿、雍州司士、汴州浚仪县令。
生在这样的小官僚家庭里,我几乎不用为生活担忧,人生就剩下一件事,玩。
虽然弱冠之年,我便以文章精妙闻名,可我真的十分讨厌科举骈文,故而不学也不问。考取进士,经邦济世,那是高适、王昌龄他们做的事。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客,骑马仗剑走天涯。
而立之年以前,我遍游两京,五陵游猎,渭水放歌,也渴望有一天能从戎建功,驰骋疆场。
大唐男儿,谁还没有一个边塞梦呢!
遗憾的是,就在我游荡八荒时,父母相继离世,光宗耀祖的重担便落在了我身上。
高门子弟,也有高门的烦恼,若我不当官,便真的会坐吃等死,连躬耕自给的权利也没有。
因为族内的人,会觉得你给他们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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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叫王之涣,大唐诗人,生而有梦,游历天下。
然而三十九这一年,我不得不以门荫入仕,调补冀州衡水县主簿,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甚至都不算个官。
官场应酬多,故有《宴词》一首:
长堤春水绿悠悠,畎入漳河一道流。
莫听声声催去棹,桃溪浅处不胜舟。
同侪调任,秩满迁升,少不了迎来送往,又留《送别》诗一首:
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
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
六年后,即公元732年,我四十五岁,娶衡水县令李涤第三女,成家。时内子年方十八,风华正茂。
也正是在这一年,我遭人诽谤。
本来早就厌倦了官场风气,索性拂袖去官,继续追寻我的边塞梦。
人活一世,总得任性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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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叫王之涣,一个边塞诗人。
辞官后,我开始了前后长达十年的漫游生涯,期间多次出塞,纵马狂歌。
过蒲州时,登鹳雀楼,我写下了一首五绝,即: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后游蓟北,途中与王昌龄、崔国辅、郑昈等互有赠诗。
时高适也曾北上寻求从军的机会,因此第二年重阳节,高适寻我未遇后,作《蓟门不遇王之涣郭密之因以留赠》:
适远登蓟丘,兹晨独搔屑。
贤交不可见,吾愿终难说。(节选)
听闻此事后,我回酬了一首《九日送别》:
蓟庭萧瑟故人稀,何处登高且送归。
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作断蓬飞。
离开蓟北,我又转道关中,赴河陇,出玉门,这是王昌龄曾经走过的路线。也就是在此间,我写下了《凉州词二首》,其二为:
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
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
此诗传入京师后,大火。故高适读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后,作《和王七玉门关听吹笛》:
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公元734年,我与王昌龄、高适齐聚长安,留“旗亭画壁”之趣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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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叫王之涣,一个写了许多诗,却仅留下六首的大唐诗人。
十余年纵马江湖后,经好友劝说,我终于收心,出任文安县尉。
家祖曾在此为官,祖孙同治,也成了当地一段佳话。
因此,再次入仕我勤恳务实,为百姓做了许多事实,也得到了民众的爱戴。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天宝二年,公元742年,我患病,正式与这个世界辞别,终年五十五岁。
家人将我葬于洛阳北原,堂弟王之咸请永宁县尉靳能,为我撰写了墓志铭,由张旭手书。铭曰:
“惟公孝闻于家,义闻于友,慷慨有大略,倜傥有异才。尝或歌从军,吟出塞,皦兮极关山明月之思,萧兮得易水寒风之声。传乎乐章,布在人口。至夫雅颂发挥之作,诗骚兴喻之致,文在斯矣,代未知焉。惜乎!”
一句“代未知焉”,也为我的生平留下了许多谜团。
吾妻李氏,郡望渤海。我死后第五年,即天宝七载,爱妻撒手人寰,年三十四。余膝下两子,王炎、王羽,将母与父合葬。墓志由王维弟缙亲撰。
因为半生漫游,诗写来便弃,未能成集,仅存六首。
如此也好,人生这张画布,需要留白,一笔神韵便可称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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