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楼下的吵闹声惊醒。"玲子,快点下来!今天有客人来,你得把客厅收拾干净!"王女士尖锐的嗓音穿透了整座房子。我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想要逃避这一切。可惜,不到三十秒,我的房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死丫头,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叫你吗?"
我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坐起来:"王阿姨,现在才五点半..."
"五点半怎么了?大小姐,你是来我家打工的,不是来享福的!快点起来干活!"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一个月前,我还是城里某知名服装公司的设计师,拥有体面的工作和漂亮的公寓。而现在,我成了一个脾气古怪的57岁女人的保姆,每天起早贪黑地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忍受她无休止的挑剔和责骂。
这一切的变故,都源于父亲那场意外事故和他留下的巨额债务。
我叫李玲子,今年28岁。家道中落后,为了还债并照顾住院的母亲,我不得不卖掉所有家产,辞去工作,暂时到王家当保姆。据说这位王女士是父亲的老同学,听闻我们家的变故后,以每月六千的价格"好心"聘请我到她家工作。我本以为是份体面的工作,没想到一入王家门,就掉进了恶魔的巢穴。
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我暗暗发誓:等攒够钱给妈妈做完手术,我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
"玲子,这茶又泡得太浓了!你是故意气我吗?"王女士嫌弃地放下茶杯,脸上的皱纹因为愤怒而扭曲。客厅里,她的几位麻将友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对不起,王阿姨,我这就去重新泡。"我低着头,快速收起茶杯,逃进厨房。手在微微发抖,茶水洒了一些在手上,烫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厨房的角落,老管家张叔正在择菜。看到我通红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小李啊,别太难过。王太太就这脾气,骂两句也就过去了。"
"张叔,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压低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论我怎么做,她总是不满意。前天我扫地不够干净,昨天我洗衣服用了太多洗衣液,今天又是泡茶太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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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后,靠近我小声说:"其实...王太太的儿子小时候就去世了,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这些年性格越来越古怪,之前请的保姆都呆不过三个月。你已经坚持了一个月,算是不错了。"
我愣住了:"她有儿子?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小少爷得了白血病,治了两年没治好。自那以后,王太太就变了个人。"张叔的眼神黯淡下来,"你知道吗,小少爷要是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
我正想继续询问,客厅里王女士的叫喊声又响了起来:"李玲子!茶泡好了没有?要等到猴年马月吗?"
我慌忙冲泡好新茶,匆匆走出厨房。路过客厅的落地镜时,我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黑眼圈、无神的眼睛和消瘦的脸颊,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的风采?
晚上十一点,王女士的客人终于散去。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打扫完客厅,正准备回房休息,却被王女士叫住了。
"坐下。"她指着沙发,语气出奇地平静。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边缘,不知道又有什么责备等着我。
出乎意料的是,王女士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套精美的彩色铅笔和速写本。
"听说你以前是设计师?"她的语气平淡,眼神却不知为何有些闪烁。
我点点头,有些困惑。
"我儿子生前也喜欢画画。"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手指轻轻抚摸着铅笔盒,"这套工具是给他买的,他没来得及用上。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拿去画画,别整天愁眉苦脸的。"
我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这还是那个整天对我挑剔责骂的王女士吗?
见我不说话,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怎么,嫌弃我这点破东西啊?那就算了!"说着就要收回铅笔盒。
"不,不是的!"我连忙说,"谢谢您,王阿姨,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她哼了一声,起身上楼,留下我一个人困惑地坐在客厅里。
那天晚上,我翻开速写本开始画画,这是我辞职后第一次重拾画笔。铅笔在纸上留下痕迹的感觉让我感到久违的平静。不知不觉间,我画出了王女士看着远方发呆的侧脸,那种孤独和悲伤从纸面上浮现出来。
第二天清晨,我偶然在王女士的书房发现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大约八岁的男孩,笑容灿烂,面容竟与我的弟弟小时候有七分相似。
原来,张叔说的都是真的...
随后的日子,我开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王女士。她依然脾气古怪,动不动就发火,但我注意到她在无人时常常默默看着窗外发呆。有一次,我路过她房间,清楚地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
一个月后的某个雨夜,我在厨房里准备第二天的早餐食材时,王女士突然走进来,手里拿着我的速写本。原来她发现了我画的那些画——包括她发呆时的侧脸、她与友人打麻将的背影,还有我想象中她与儿子在一起的场景。
"这些...都是你画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紧张地点点头,不知道她是否会因此大发雷霆。
让我惊讶的是,她的眼眶红了:"你...你画得真像他。"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听王女士讲起她儿子的故事,听她讲那些充满欢笑又戛然而止的岁月,听她讲失去后的绝望和孤独。
"我知道我对你不好。"她最后说,"我看着你,就想起我儿子如果活着,应该也像你这么大了。我是不是很坏,拿你出气?"
我轻轻握住她粗糙的手:"王阿姨,我理解。"
从那以后,王女士对我的态度开始慢慢改变。她仍然会偶尔发脾气,但不再像以前那样苛刻。她开始教我做一些她拿手的菜,甚至在我母亲手术那天,主动提出陪我去医院。
三个月后,母亲的手术成功了,我准备辞职回去照顾她。临行前一天,王女士把我叫到书房,递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推荐信。"她说,"我有个老朋友在服装行业有家公司,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我惊讶地接过信封,心中百感交集:"王阿姨,谢谢您..."
她摆摆手,眼神复杂:"别谢我,我欠你的。"顿了顿,她又说:"如果你愿意,周末可以回来陪我吃饭。我做的红烧肉,你不是很爱吃吗?"
我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当初以为是噩梦的保姆生涯,却意外地让我走进了一个孤独女人的内心世界。我们都有各自的伤痛和故事,而正是这些伤痛让我们学会了理解和宽容。
走出王家的大门,我回头望了一眼。窗边,王女士正向我挥手,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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