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宝贝儿子，放寒假了，是不是该把你那小女朋友带回家给爸妈瞧瞧了？”
“你俩这都谈了四年了，姑娘一直不露面，该不会是……骗钱的吧？”
宋彦刚点开微信，就被母亲一连串的语音消息轰炸了。他靠在宿舍冰凉的铁架床栏杆上，窗外是杭市冬日阴沉的天空。
如果仅仅是骗钱，反倒简单了。可她不是，她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了爱他的那颗心。
宋彦眼神一黯，心底漫上无边苦涩，像生吞了一颗未熟的青梅，酸涩拧巴。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录音键上方，薄唇微张，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剩下一片干哑。
他垂眸，在对话框里一字一字敲下：“妈，联姻的事，我同意。”
宋母的语音几乎是秒回，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还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你们……分手了？”毕竟，儿子对那个神秘女友的上心程度，连她这个当母亲的都偶尔会心生嫉妒。
“嗯，她不喜欢我。”宋彦回复得言简意赅，指尖却微微发颤。
“啊？分了也好，四年就当一段经历吧。”宋母的语气立刻轻快起来，
“其实跟你联姻那姑娘真不错，家境、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妈见过照片，水灵又乖巧，你肯定喜欢。”
“既然你点头了，那可不能反悔，我这就去跟对方家里商量。抓紧点，说不定明年这时候我就能抱上大孙子了！”
“对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叫上你沈姨，她正好在杭市，请她一起来，到时候给你们当证婚人最合适不过。”
宋彦没有再回复。他颓然地放下手机，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他。
“在跟你妈汇报工作？”
一个慵懒而带着几分沙哑磁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玉莹赤着一双白皙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从旋转楼梯上袅袅娜娜地走下来。
她只穿着一件正红色的丝绸吊带睡裙，丝滑的布料勾勒出丰腴有致的曲线，裙摆刚过大腿根，随着步伐摇曳生辉。
湿漉漉的大波浪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珠，沿着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一路滑入那片若隐若现的诱人沟壑。
显然是刚沐浴完。
宋彦不争气地滚动了一下喉结，感觉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向下腹涌去。
他总是这样，轻易就被她俘获，她甚至无需刻意，只需站在那里，对他而言便是最极致的诱惑。
“问你话呢，是你妈，还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妖精，嗯？”沈玉莹已经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慵懒地撑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抵在他结实的胸膛，微微俯身，低头看着她一手“养大”的小宠物，呵气如兰，带着沐浴后的清新馨香。
宋彦这才回过神，有些心虚地迅速按熄了手机屏幕，光线暗下去，仿佛也藏起了他方才那点不堪的心思。
“是我妈，发了几条语音，说……寒假让我带你回海城玩玩。”他避重就轻。
沈玉莹妩媚的脸色倏地淡了几分，带着审视：“她知道我们住一起了？”
“没有，”宋彦低声回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不让说，我就没说。”
“乖，”沈玉莹的手从他胸膛滑上，指尖微凉，轻轻抬起他的下巴，随即低头，将一个带着湿气和香气的吻印在他唇上，一触即分，“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若在以往，宋彦必定心旌摇曳，迫不及待地想品尝更多的“甜头”。但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一股勇气混合着绝望涌上心头。他想再争取一次，为这四年，也为他那点可怜的、最后的奢望。
“沈姨，”他喉头发紧，声音干涩，“我们的关系，真的不能公开吗？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妈……她就算在意，我也……”
“嘘。”微凉的手指再次点上他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刚刚还夸你乖，怎么又不听话了？”沈玉莹微微蹙起描画精致的眉，“这件事不要再提。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宋彦感到一阵憋闷的委屈，像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了胸口，“可我想和你正经谈恋爱，想和你结婚，想和你过一辈子，我不想永远这样……偷偷摸摸。”
这样的话，他说过不止一次，但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这是他为自己这场长达四年的独角戏，索要的最后一次谢幕机会。
“不结婚，不公开，也一样可以过一辈子。”沈玉莹的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敷衍，仿佛在讨论天气。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勾住一边细细的肩带，缓缓下拉，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原本撑在沙发靠背上的手也移到了他的后颈，带着一丝巧力，将他的头往自己温热的胸前按。
“给我。”那声音慵懒中透出命令，夹杂着几分情动的沙哑。
宋彦却突然挺直了背脊，顺势抬手，有些强硬地将她那滑落的肩带拉了回去，动作甚至带着点罕见的粗鲁。
“我回来是想跟你说，期末复习进入冲刺阶段了，宿舍方便讨论课题，这段时间我住学校，不回来了。”
沈玉莹那双总是含着春水般媚意的眼眸里，迅速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这是宋彦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拒绝她。这个向来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的大男孩突然的“叛逆”，让她感到一种失控的不快。
她周身那股刚刚升腾起的暧昧热气，瞬间冷却下来。她无趣地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裙摆。
“真没劲！”她语气冷淡，“要走随你，走之前，记得把厨房的垃圾带了。”
说完，她甚至没再多看宋彦一眼，扭动着腰肢，头也不回地上了楼，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宋彦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浑身脱力般靠进沙发里。
他早该明白的，不是吗？她不爱他。
她留他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他年轻，精力旺盛，身体强健。
在她空虚寂寞的时候，他是最好用的替代品，也是她用来寄托对另一个男人思念的……完美替身。
他认命般地弯腰，抽出垃圾桶里的黑色塑料袋，将里面的残羹冷炙、废弃杂物仔细打包，系紧袋口，仿佛也将自己这四年的荒唐痴恋，一同打了个死结，准备彻底丢弃。
沈玉莹是宋彦母亲的闺蜜，只比宋母小五岁，却比宋彦大了整整十八岁。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宋彦十六岁那年。
沈玉莹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从国外回来，拜访老友，因暂无处落脚，便受宋母热情邀请，在宋家小住。
那时宋彦正值青春期，对异性充满了懵懂又炽热的好奇。而沈玉莹，是他十六年人生里见过的最具风情的女人。
她身姿高挑，曲线曼妙，肌肤白皙如瓷，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女性特有的妩媚与性感，远比他从那些模糊影像中窥见的任何女主角都要鲜活、诱人。
沈玉莹在国外生活多年，言行举止带着西式的开放。
比如，初次见面就自然地给了他一个贴面吻；比如，居家时不太注重内衣的束缚，常穿着一件薄透的真丝衬衫，内里风光若隐若现；比如，喜欢在沐浴后，穿着丝质睡袍，慵懒地蜷在沙发里，晃着红酒杯，眼神迷离。
那种成熟到极致的性感，对少年宋彦而言，是核弹级的冲击。
他几乎是一见之下，便沦陷了。
他记得格外清楚，第二天清晨，他红着脸偷偷早起清洗弄脏的床单，还在庆幸母亲一早便出门工作，逃过一劫，却忘了家里还住着那位让他夜里“画地图”的罪魁祸首。
当时沈玉莹倚在卫生间门框上，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眸里满是了然与揶揄，唇角噙着玩味的笑：“哟，我们小彦彦……果然是长大了啊。”
少年瞬间脸色爆红，几乎是落荒而逃，躲回自己房间，心脏擂鼓般狂跳。
“还害羞了？”门外，沈玉莹不依不饶地隔着门板调笑，声音带着戏谑，“你小时候，沈姨还给你把过尿呢，什么没见过？”
门后的宋彦根本不记得婴儿时期的事，但光是想象那个画面，结合眼前活色生香的女人，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头顶涌，刚刚平息下去的燥热再次席卷重来。
后来，他进入高三冲刺阶段，学业繁重。
沈玉莹也搬离了宋家，去了杭市，开始开拓她国内的事业。
直到宋彦高考结束，他都再没见过沈玉莹真人，只偶尔从母亲电话的只言片语中，听闻她在杭市事业风生水起的消息。
于是，鬼使神差地，填报高考志愿时，宋彦的所有第一志愿，都填了杭市的大学。
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由母亲在中间牵线，沈玉莹在杭市机场接了他，以长辈的身份请他吃饭，帮他办理入学手续，安顿好一切。
再后来，是他打篮球不慎扭伤了脚，需要住院有人照顾。
母亲因工作缠身无法前来，欲为他请护工，却被年轻气盛、不愿被当作废人伺候的他一口拒绝。
然而，当母亲说已拜托他沈姨代为照顾时，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住院没几天，沈玉莹嫌下班后医院家里两头跑太辛苦，索性将他接回了自己位于杭市的别墅休养。
再次与年少时的梦中情人朝夕相对，宋彦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他自以为隐蔽，直到那天，沈玉莹参加完商业晚宴归来。
她喝得醉醺醺的，脚步虚浮，双手也不听使唤，身上那件精致的抹胸礼服背后的拉链卡住了，怎么也解不开。于是她唤了宋彦帮忙。
宋彦为表尊重，紧闭着眼，摸索着去帮她拉下拉链。然而，拉链滑落的瞬间，他下意识睁眼，却撞见沈玉莹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正面对着他。
礼服悄然滑落在地。她伸手，揪住他棉质T恤的领口，用力将他拉近。
带着酒气的炙热呼吸几乎喷在他脸上，一双潋滟凤眸紧紧锁住他，声音沙哑而危险：“为什么闭眼？不是……很喜欢偷看我吗？”
宋彦的解释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两片柔软炽热的唇堵了回去。一股混合着高级红酒醇香与她特有体香的复杂气息涌入他口腔。她那充满魅惑的嗓音，仿佛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击碎。
一个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何能抵挡这等阵仗？
一夜癫狂。翌日醒来，宋彦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惶恐，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痛斥、然后可能要去吃牢饭的心理准备——毕竟，昨夜沈玉莹是醉酒状态，而他是清醒的。
然而，沈玉莹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慵懒地夸赞了他昨晚的表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不清不楚、却又心照不宣地发生了质的改变。
以至于宋彦脚伤痊愈后，也找尽各种理由，常常留宿在沈玉莹的别墅。室友和朋友们都猜到他交了女朋友，连母亲也隐约知晓了他似乎在恋爱。
宋彦自己更是笃定，他和沈玉莹，就是在谈恋爱。
尽管沈玉莹比他大十八岁，尽管她曾有过婚史，尽管她是他母亲的闺蜜，他都不在乎。
他沉溺在这段关系里，越陷越深。
但沈玉莹与他在一起，从不言爱，也严禁宋彦对外公开关系。每当宋彦试图确认恋人身份，总会被她用各种方式打断、模糊过去。
后来宋彦便不再提起，他只以为是她年纪较长、顾虑更多，他相信只要自己付出足够的真心与耐心，终有一天能焐热她的心，让她坦然承认他。
直到半个月前，宋彦与同学聚餐时，意外撞见沈玉莹与一个年轻男子姿态亲昵。
那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会所服务生的制服，面容……竟与宋彦自己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宋彦当时愣在原地，第一反应竟不是冲上前质问，而是下意识躲进了旁边的阴影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联系我？”这是沈玉莹的声音，与她平日里的慵懒冷静截然不同，带着明显的激动，甚至有一丝颤抖。
男子回答：“回来没多久。听说……你有了新的男朋友，我就不便打扰了。”
“不过是朋友家的小孩，碍不着什么事。”沈玉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接着是一阵沉默。宋彦看不到他们此刻的神情，或许在拥抱，或许在凝视，但他已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朋友家的小孩？
这就是她对他的定位吗？
所以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恋爱关系？
无数念头在宋彦脑中炸开，他最终决定，必须找沈玉莹问个清楚。待他从角落走出，沈玉莹已进入一个包厢。那名男服务生恰好从他身边经过，胸牌上写着“张袁”二字。
张袁脚步顿了顿，目光在宋彦脸上停留片刻，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呵，还真有几分像。”
宋彦想追问什么意思，但张袁已转身离开。而对面包厢光可鉴人的金属壁面上，模糊映出宋彦略显苍白的脸——竟真的与那张袁有五六分眉眼相似！
一个荒谬又残忍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
宋彦加快脚步走到包厢门口，门未关严，留着一条缝。里面传来沈玉莹和几位贵妇闺蜜的谈笑。
“玉莹，你不是早跟那张袁分了吗？”
“早分了。”
“那刚才看你们俩……”
“他回来找我的。”
“哟，这是要旧情复燃？那你家里养了四年的那个大学生怎么办？”
“就是，四年了，我们还以为你跟那大学生是真心实意呢，没想到还是敌不过旧爱啊。”
几个女人嬉笑着打趣。沈玉莹仰头饮尽杯中红酒，语气淡漠：“没谈恋爱。”
“什么？没谈恋爱你跟人同居四年？”
沈玉莹没再回答，旁边一位与她相熟的妇人笑着替她解释：“这还不懂？这叫替身文学，白月光替身，懂了吧？”
“哈哈，还是玉莹你会玩！”
宋彦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一颗心，仿佛被扔进北极冰海，瞬间冻结、沉没。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自作多情！她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情爱，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替身游戏！
宋彦骨子里有着自己的骄傲，这一刻，他便下定了分手的决心。
期末考试一结束，宋彦便收拾了部分必需品，搬回了学校宿舍。虽已考完，但距离正式放寒假还有几日。
宋彦正犹豫着该如何向沈玉莹摊牌，便收到了她的消息。
“考完了吧？什么时候滚回来？”语气依旧带着她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宋彦不清楚她是之前的气还没消，还是故意用这种口吻激他。他心烦意乱，删掉了对话框，假装没看见。
但身体远比心更诚实。最终，他还是顶着杭市冬日的严寒，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朝着那个他曾以为是“家”的方向驶去。
沈玉莹的别墅是独立的，带有庭院，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进入大门。宋彦刚在路边锁好车，就看到一个外卖员提着精致的蛋糕盒，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正在按门铃。
宋彦下意识想上前帮忙开门，却见别墅门从内打开，张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十分自然地接待了外卖员。
“谢谢，给我就好。”张袁接过蛋糕和鲜花，语气熟稔，俨然一副主人姿态，客气地送走了外卖员。
他是来做客的？还是……已经登堂入室了？
那自己呢？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把东西彻底搬走。
宋彦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忽然有点想笑。他看着自己因为一路迎着风雪骑单车而冻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收到她消息的那一瞬间，他竟可悲地生出错觉，以为她是想他了，才会问他何时归家。他放弃了拥挤的地铁，放弃了可能堵车的出租车，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骑着单车穿行在小路，顶着风雪狂奔而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问他何时回去，是怕他突然回来撞见张袁尴尬？还是想让他快点回来，把他那点“碍事”的东西彻底清走？
宋彦呆呆地站在路边，像个局外人般望着那扇紧闭的、熟悉又陌生的大门。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冲进去，问个清楚明白。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冰冷的雪地里，一步也迈不动。
零下的气温，此刻竟比不上他心头的万分之一寒冷。
约莫十分钟后，那扇雕花铁门再次打开。张袁开车出来，脖子上多了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他开的是沈玉莹最喜欢的那辆跑车，而那条围巾……是沈玉莹前阵子新买给宋彦的，标签还没拆。
是啊，正主回来了，属于正主的一切，自然要物归原主。
看着张袁的车尾灯消失在路口，宋彦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才十分钟？这能满足得了沈玉莹吗？还是说，沈玉莹对张袁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肉体，达到了精神契合的至高境界？他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机械地拍掉身上的落雪，准备转身离开。
“来了多久了？”沈玉莹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宋彦身体一僵，没有回头，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谎：“刚到。”
沈玉莹瞥了一眼旁边车座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的共享单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她没有戳穿宋彦这拙劣的谎言，或许，她根本不在意宋彦是否看到了张袁，是否知晓了真相。
“进来。”她丢下两个字，转身先回了屋。
别墅内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客厅的茶几上，赫然摆放着那个精致的蛋糕和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包装完好，似乎未曾动过。
想想也是，孤男寡女，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哪还有空闲切蛋糕、赏花？
注意到宋彦的目光落在蛋糕和花上，沈玉莹随手脱下昂贵的皮草外套，露出里面紧裹着玲珑身段的酒红色丝绒长裙，裙摆高开叉，露出纤细的脚踝。
宋彦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目光在她裸露的肌肤、微乱的发丝上逡巡，仿佛想找出些许张袁留下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痕迹。
竟然……一丝也无！
那个张袁，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宋彦恶毒地想。
“过来。”沈玉莹对他勾了勾手指，眼波流转。
宋彦依言走过去，却听她问：“先吃蛋糕，还是先……吃我？”她眼中的欲望赤裸而直接，带着她一贯的掌控感。
宋彦却冷淡地别开眼，岔开话题：“今天不是我生日。”刚和旧情人温存完，是没尽兴，所以找他这个替身来“补课”吗？
沈玉莹红唇微启：“庆祝你考试结束。”
宋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明明是张袁不屑一顾，才施舍给他的残羹冷炙。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嫌脏。
“我不喜欢吃甜食，太腻了。”他声音沉闷。
沈玉莹抬腿，用穿着黑色丝袜的纤足，若有似无地蹭了蹭他的大腿外侧，带着明显的挑逗：“心情不好？考试考砸了？还是……怪我这些天没联系你？”
宋彦侧身避开她的撩拨，语气硬邦邦的：“都不是。”
“行了。”沈玉莹似乎失去了耐心，打断他，“不想吃就扔了。跟我上楼，有……‘惊喜’给你。”她特意加重了“惊喜”二字，转身走向楼梯，腰肢摇曳，信心满满，仿佛笃定他一定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迫不及待地跟上。
宋彦慢慢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指节发白。他想起过去，沈玉莹也是用这样女王般命令式的口吻对他，而那时他竟甘之如饴，觉得那是她依赖他、需要他的表现。作为（他自以为的）男朋友，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宠着她、惯着她。
但现在，他决定要终止这场荒唐的游戏了。一个即将出局的替身，似乎没有再听从女主角指令的必要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得上楼，因为假期快到了，他需要和沈玉莹说清楚分手的事情。
宋彦没洗澡就上了楼，正好看到沈玉莹把一个箱子推到他面前。
“打开看看。”
宋彦拆开了纸箱，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书。
“你不是喜欢这个作者吗？我给你弄来了签名版。”
宋彦拿起一本书，看着熟悉的封面，熟悉的书名，还有他自己的名字。
真是讽刺，沈玉莹不知道这个作者是他，也不知道这些小说都是他写的。
不是他故意隐瞒，而是沈玉莹从未真正关心过他的一切。
他曾在她面前无数次写作，甚至在她面前和编辑讨论剧情。
沈玉莹可能因为每次新书出版，编辑都会寄给他一本实体书作为纪念，就以为他喜欢这个“作者”。
他偶尔也会去参加签售会。
沈玉莹可能以为他是去要签名的，从没想过他就是作者。
现在突然送他书示好，是出于什么原因？
是因为内疚吗？
“谢谢。”宋彦干巴巴地道谢，“其实我……”
“等等。”沈玉莹的电话响了，她接了电话，脸色变得难看，急忙离开了。
宋彦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提到了一个名字。
张袁。
看来是因为张袁出了什么事，沈玉莹才这么急。
看着宋彦一句话没说完就匆匆离开的背影，宋彦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其实这些书都是我写的。”
宋彦把箱子重新打包好，开始收拾要带走的行李。
除了他最初带来的几件衣服和一双换洗的鞋子，其他东西都是沈玉莹给他买的。
一开始宋彦是拒绝的，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何况他家里也不缺钱。
但沈玉莹用长辈的身份压他，不允许他拒绝，也不在乎他拒绝，只要看到适合他的东西，都会买下来。
他不想当吃软饭的男人，除了妈妈给的零用钱，他也在网上写小说赚稿费，给她买礼物。
两人你来我往，算起来，他并不欠沈玉莹什么。
沈玉莹给他买的东西，宋彦打算全都不要了。
他说要断干净，就是要彻底断干净。
收拾完行李，宋彦又把只有他会用的厨房打扫干净，把冰箱里剩下的食物都扔掉。
沈玉莹不会做饭，经常吃外卖或者硬邦邦的法棍。
宋彦心疼她，所以他偷偷学会了做饭，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在做饭。
为了讨好沈玉莹，他还特意向他妈妈打听了沈玉莹对食物的喜好，甚至花钱请厨师教他做沈玉莹家乡的特色菜。
沈玉莹开玩笑说，他是家庭煮夫，他负责貌美如花，她负责赚钱养家。
其实他不缺钱，一切都是为了迎合她。
现在他才明白，喜欢你的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她都会喜欢你。
不喜欢你的人，你再怎么努力讨好，她也不会喜欢你。
宋彦准备离开的时候，收到了沈玉莹的视频通话。
视频里，沈玉莹脸色绯红，更加妖娆迷人。
周围几位贵妇，宋彦上次也见过。
她们向宋彦挥了挥手。
“嗨，帅哥，来夜店嗨皮啊。”
“帅哥，你长得真帅。”
“别像饿狼似的，别把孩子吓坏了。”
沈玉莹无奈地推开她们，这才跟宋彦搭话。
“我叫人去接你，你来一起玩。”
宋彦想问原因，电话却断了。
她终于愿意公开他了吗？
就在他准备放弃，她最爱的男人张袁回来的时候，她却要公开他？
太荒唐了！宋彦不想去。
他背起包准备离开，却在门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
男人是夜店的司机，专门接送客人的。
一副宋彦不上车，他就会一直跟着的样子。
宋彦突然很讨厌这种霸道的行为。
但他不想男人跟到学校去，只能上车。
夜店。
宋彦被一路引到了包厢。
刚推开门，热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打量着宋彦，就像在打量一个商品，让宋彦很不高兴。
沈玉莹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旁边还有四个贵妇。
“小彦？快过来！让阿姨好好看看。”
一个略微丰满的贵妇向宋彦招手，看着宋彦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沈玉莹瞪了她一眼，“别发骚，吓到孩子了。”
她起身来到宋彦旁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赵阿姨，杭市娱乐公司的老板，刘阿姨，房地产”
每个富婆的来头都不小，宋彦的心却越来越冷。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沈玉莹把他介绍给她的好姐妹们，但从来没想过像今天这样，像一个商品一样，被介绍给每一个老板。
就像沈玉莹要把他让给这些富婆一样。
她以为他喜欢她，是因为喜欢年纪大的少妇？还是以为他想要她的钱？
所以迫不及待把他这个麻烦甩给其他人，这样，她就可以全身而退，心安理得的跟她的张袁破镜重圆？
宋彦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脏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别总是绷着脸，我过去是如何指导你的？给这些阿姨们留下个好印象，将来她们会对你有所帮助。”
“玉莹。”张袁不知何时走进了房间，突然打断了沈玉莹的话。
“大家好，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张袁面带微笑向大家致歉，并且将他带来的小礼品分发给在场的每个人。
到了宋彦这儿，礼物却没了。
“真不好意思，我没料到会有其他人，礼物没带够，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我稍后补给你？”
张袁皱着眉头，一脸诚恳地对宋彦说。
宋彦：“不必了。”
“那要不然，”张袁转向沈玉莹，“玉莹，你的礼物先给这个小朋友吧？”
沈玉莹随意地点了点头。
原本要给沈玉莹的礼物盒，就这样被递到了宋彦的怀里。
如果宋彦再拒绝，场面就会变得尴尬。
毕竟在场的都是长辈，宋彦不想让场面太难看，于是接受了礼物。
“行了，大家别站着了，快请坐。”
宋彦被某人一拉，坐在了沈玉莹的左边，而沈玉莹的右边则是张袁。
“玉莹，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沈玉莹依旧表现得漫不经心，但她说话时目光始终停留在张袁身上。
这位高傲的女王，对于那些她不在乎的人，总是显得懒散且不屑一顾，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对张袁的态度确实与众不同。
张袁倒了两杯酒，递给沈玉莹一杯。
“那我敬你一杯，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今天可能就……”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张袁，我们今天也出了不少力。”赵阿姨开玩笑地说。
张袁立刻为其他四位贵妇倒酒，逐一敬酒。
“感谢各位姐姐的帮助，也感谢你们这几年对玉莹的关照。”
敬了一圈酒后，最后轮到了宋彦。
“这位……”张袁似乎记不起宋彦的名字，用疑惑的眼神向沈玉莹求助。
“他还年轻，不喝酒。”沈玉莹以长辈的身份说道。
但宋彦却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谁说我不能喝？”
他一直都能喝酒，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是个成年人，不再是小孩子了。
沈玉莹微微皱眉，“你妈妈不让你在外面随便喝酒！”
宋彦觉得这很可笑。
她和张袁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说谢谢，但和他之间却像是长辈和晚辈。
一直在乎年龄差距的人，从来不是他，而是沈玉莹自己！
“你想告诉我妈妈吗？”宋彦问，沈玉莹却沉默了。
因为她明白宋彦的话还有另一层含义。
他们私下的关系，她绝不会告诉宋彦的母亲。
张袁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赶紧又倒了一杯酒。
“是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沈玉莹没有阻止，甚至在张袁醉倒时，伸手将他拉进怀里，防止他跌倒。
张袁醉眼朦胧地说：“玉莹，我有点醉了，想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张袁拒绝，指着宋彦，“你不方便，让他陪我，行吗？”
沈玉莹甚至没有征求宋彦的意见，直接命令。
“小彦，你陪他去。”
她已经为他做了决定，他还能说什么呢？
宋彦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扶着张袁走出了门。
刚进到洗手间，原本连站都站不稳的张袁突然用力推开宋彦，宋彦一个踉跄，背部撞到了墙上，疼得他皱起了眉头。
张袁摊牌了，“我清楚得很，你不过是玉莹养的小白脸，识趣点就自觉地滚蛋。”
宋彦对他这一套嗤之以鼻，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玩这套装醉的把戏！
真是幼稚到家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张袁那挑衅的声音再次叫住。
“玉莹心里只有我，为了我，她甚至愿意和前夫一刀两断！”
“而你，不过是个长得和我有点像的冒牌货！”
“现在我回来了，你被甩是迟早的事！你主动退出，还能留点面子！”
宋彦听得不耐烦了，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所以，你就是个惯犯，以前破坏别人家庭，现在又来破坏别人的感情。”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张袁气急败坏，好像被戳到了痛处。
宋彦轻蔑一笑，“是吗？那你真的爱她吗？”
张袁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大声回答：“当然！我当然爱她！”
“那她为了你离婚，你为啥还要和她分手？”
“我……”
张袁一脸慌张，“关你屁事？一个冒牌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的聚会，是玉莹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刚回国，玉莹觉得我当服务员太委屈，所以把她的朋友们介绍给我，帮我铺路！”
“叫你来，就是让你看清楚，她真正在乎的人是谁！”
“你要是有点脑子，就自己走人，别让玉莹难做！”
宋彦迈步离开，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会主动退出，不让沈玉莹为难。
到了夜总会门口，他才发现自己的校园卡不见了，没有它他可回不了宿舍。
记得在包厢时还在身上，大概是在洗手间撞墙时不小心弄丢了。
宋彦往回走，刚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里面有男女争吵的声音。
洗手间怎么会有女人？
而且那男人的声音，似乎就是张袁。
“你什么时候能弄到钱？”
“快了，宝贝你再等等，好吗？沈玉莹那女人答应给我开公司，还给我介绍了不少富婆，等我公司开起来，钱有的是！”
“真是个废物！快点！我急着花钱做流产后的修复手术。”
“好好好，我晚上就先哄沈玉莹给我一笔钱，先转给你用。”
“多弄点，要不是你答应会让我幸福，我也不会为了你打掉金主的孩子。”
“辛苦了我的宝贝，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的！”
“哼，我答应让你继续和沈玉莹在一起，可不是让你真的爱上她！”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把她当成你的替身，现在回国找她，更是只想要她的钱。”
“好了，我该走了，晚上记得给我转钱！”
偷听的宋彦赶紧装作路过，和从洗手间出来的女人擦肩而过。
这个女人
竟然和沈玉莹有几分相似！
张袁也要出来了，宋彦加快了脚步，不想再被张袁纠缠。
等张袁走了，他才回洗手间捡起自己的校园卡，没有再回包厢，直接离开了夜总会。
包厢里，赵阿姨碰了碰沈玉莹的胳膊。
“喂，你这前男友和现情人碰上了，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沈玉莹不以为意，“能出什么事？张袁已经是过去式了。”
“真的吗？可我们看你对张袁的态度，更像是余情未了。”
“别瞎说，被小朋友听到了，回去有得闹。”
“我们可没瞎说，你当初为了张袁，都和联姻对象闹离婚了！”
“我和前夫是协议婚姻，本来就是各玩各的，离婚也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一拍两散罢了。”
“啧啧，要不两个都收了？一个养家里，一个养外面。”
几个贵妇闲聊间，张袁推门进来，走路还摇摇晃晃的，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沈玉莹看着他身后空空如也，问道：“宋彦呢？”
张袁挨着她坐下，脸贴着她的肩，黏糊糊的，就像个忠心耿耿的家犬。
“他说学校有急事，先溜了。”
沈玉莹点亮手机屏幕，宋彦一条消息都没发给她，难道真生气了？
她今天本打算在给张袁牵线搭桥的时候，也把自己的人脉资源介绍给宋彦。
宋彦大学快毕业了，肯定要回家接手家族生意，她的关系网对他肯定大有裨益。
但他竟然还像个孩子似的跟她闹脾气！
看来她过去对他太宽容了。
宋彦回到学校时，门禁时间已过。
他进不去宿舍，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宾馆过夜。
刚出浴室，母亲的电话就来了。
“宝贝儿子，考试结束了吧？啥时候放假？你未婚妻说要来机场接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好像是她亲手织的围巾。小姑娘手艺真不错！”
“对了，她还给你做了好吃的点心，我拍了照片发给你，看看想吃哪个？等你回来，让你未婚妻给你做！”
宋母的声音里洋溢着喜悦，显然对那个未婚妻彦常满意。
“我是不是没给你发过她的照片？等等，我马上发一张给你。”
宋彦婉言谢绝，“不用了。”
“为啥？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没有，”宋彦只是觉得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全了结，“等我回去亲自见她更合适。”
“也是，照片哪有真人好！那你快点回来。”
“好的。”
又聊了几句家常，宋彦挂断电话，发现母亲已经发了好几张点心的照片给他。
种类繁多，不太爱吃甜食的宋彦实在认不出几个。
他随意选了两张，发到朋友圈。
【宋彦：看到美食，心情都变好了。】
没想到，朋友圈一发，沈玉莹的评论就来了。
【沈玉莹：为啥心情不好？】
宋彦想了想，回复。
【宋彦：没什么，同学失恋了，替他难过。】
【沈玉莹：分了就分了，下一个更棒。】
真够潇洒的，宋彦心想。
【沈玉莹：给你转账，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紧接着，支付宝的到账通知就弹了出来。
沈玉莹给他转了两万块。
真是大手笔。
但是
宋彦看着账户里的一大串数字。
他并不缺这两万块。
如果退回去，沈玉莹肯定又要长篇大论教育他一番。
算了，两万块而已，就当是长辈给的零用钱吧。
宋彦关掉手机，睡觉了。
第二天宋彦回到宿舍，室友们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虽然学校还没正式放假，但已经有同学提前回家了。
宋彦不怎么住校，但行李不少，都是刚入学时买的，很多都没怎么用过。
正好下学期要去实习，也不会再回宿舍，干脆全部清理掉。
宋彦把不多的行李都打包好，拍照发到校友群，有人要就送，没人要就扔。
突然，一条好友请求弹了出来。
宋彦还以为是校友想要他的闲置物品，想都没想就通过了。
结果收到的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沈玉莹在买蛋糕，张袁在镜头里比了个剪刀手。
第二张照片：沈玉莹坐在桌子对面，正优雅地品着咖啡。
第三张照片：张袁吃着蛋糕自拍，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宋彦突然很怀疑，张袁真的有三十岁吗？
他怎么比他更孩子气？还特意加他的微信去挑衅他。
宋彦本能地截图想发给沈玉莹，却突然停下了。
他那么喜欢沈玉莹，沈玉莹却把他当成张袁的替代品。
如果沈玉莹知道，她在张袁那里，也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而且张袁还骗她的钱去养真正的梦中情人！
不知道沈玉莹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宋彦保存了截图，但没有发给沈玉莹。
有趣的事，就让沈玉莹自己发现吧。
他不想再插手沈玉莹的任何事！
拉黑张袁后，又有一个陌生电话打来。
宋彦以为是张袁不死心，接听电话张口就要骂，对方却自称是快递小哥。
“我没买东西啊。”宋彦嘀咕着，还是下了楼。
宿舍楼下，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确认了宋彦的身份后，才将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宋彦。
“同学，你真幸福啊，女朋友千里迢迢给你快递好吃的。我路上闻着味都馋。”
女朋友？
宋彦带着满腔疑惑回到宿舍，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装着两样点心。
正是他昨晚发在朋友圈里的那两样图。
再看寄件地址，竟然是海市，他家的城市！
“滴滴滴”
“收到点心了吗？你未婚妻熬夜给你做的，一大早就交了快递打飞的给你送过去！未来儿媳妇对你是真上心！”
宋彦懂了，肯定是母亲看到他的朋友圈后告诉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不爱吃甜食的宋彦，忽然来了食欲。
他吃了一口，甜丝丝的，心情都变好了。
室友早就观望许久，“宋哥！是嫂子给你做的吗？”
“宋哥！我们还没吃早餐呢！给一口？”
未婚妻熬夜做的，他怎么好随便分给别人吃？
于是护食道：“是我未婚妻专门给我做的，不能给你们吃。”
“啊狗粮！是狗粮！”
“糕点不能分给你们吃，但，宋哥今天请你们吃大餐！”
清理完行李，室友几个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步行街吃火锅。
大学四年，宋彦跟同学们的关系都很不错，跟几个室友也很合得来。
可他竟然一次都没跟室友们单独出来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聚会，还是班级团体的聚会。
他大学四年的时光，除了学习，都花在了沈玉莹身上。
和室友吃完火锅已经很晚了，大家走路回学校。
外面冰天雪地，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杭市的冬天真美。
以前的他整天围绕着沈玉莹转，竟然在杭市读书四年，眼看就要毕业了，竟然没有认真欣赏过杭市的夜景，真是太亏了。
好在，现在欣赏也不晚。
手机忽然震动，是沈玉莹的电话。
宋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小宋啊，玉莹跟人拼酒胃出血送急救了，你快到医院来。”
听到这句话，宋彦第一反应是诈骗信息。
可这是沈玉莹的手机号码。
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赵阿姨的。
可是，沈玉莹那样高傲霸道的人，怎么可能跟人拼酒？还拼到胃出血？
不管怎么样，宋彦还是打车去了医院。
赵阿姨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到宋彦立刻迎过来。
“小宋，你终于来了。”
“沈姨怎么样了？”
赵阿姨叹气，“还在急救室里，路上吐了好多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宋彦沉下脸，竟然这么严重！
“她咋跟人拼酒呢？”
“唉，还不是因为张袁要开公司，玉莹帮他物色了份项目合同，有了那合同，张袁的公司就能迅速起步。”
宋彦眉头紧锁，“是张袁让她拿的合同？”
“不是，张袁为新公司的事愁得饭都吃不下，玉莹就主动提出帮他弄合同。”
“谈合同哪能不喝酒呢，只是没想到这次项目方故意刁难，彦要跟玉莹拼酒，玉莹你知道的，她那性格，哪肯认输！这不就喝到胃出血了么？”
“唉，不跟你多说了，玉莹手术完得住院一阵子，还得麻烦你去她家帮她收拾住院的东西，都怪我刚才太急了，应该直接让你去拿东西的，还让你跑医院一趟。”
宋彦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不想再回那别墅。
“需要的东西就买新的吧。”
“行，那你跟我一起上去等玉莹？”
既然来了，总得看一眼，不然宋母知道了，肯定得说他。
再说，宋彦也做不到真的撒手不管。
刚到急救室门口，正好看到沈玉莹被推出来，人已经不省人事了，曾经神采奕奕的美女，现在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那里。
真是可怜。
一个护士问：“你们是病人的朋友？”
大家点头。
护士：“病人昏迷前说让你们帮她拿到合同，千万别让对方违约了。”
赵阿姨无奈：“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张袁的合同！”
“老赵，你怎么把小宋带这儿来了？还在他面前提合同的事。”
“有什么不能说的？小宋又不是不明白，玉莹和张袁啥关系。”
“别说了。”
其他几个人尴尬地对宋彦笑了笑，一起进了病房。
沈玉莹胃出血住院三天，宋彦陪了三天三夜。
出院这天，沈玉莹情绪低落，赖在病床上，好像不想离开。
以前的沈玉莹，明明最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她嫌药水和消毒水味道太重。
嫌人太多，声音太吵。
宋彦知道，沈玉莹不想走，是因为想让张袁每天给她送一束花。
宋彦刚和沈玉莹在一起的时候，也给沈玉莹送过花，第一次送的是玫瑰，沈玉莹用来泡澡了。
宋彦以为她不喜欢玫瑰，又买了百合。
沈玉莹嫌太香，会破坏她的香水味。
宋彦送第五种花的时候，沈玉莹无奈地教育他。
小女孩才喜欢花，她这种的，喜欢各种名牌。
现在看来，沈玉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花的品种。
而是送花的人。
“赵阿姨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了，吃完苹果就该走了。”宋彦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再次提醒出院的事。
沈玉莹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这三天辛苦你了，回去后好好补偿你。”
沈玉莹说的补偿是什么，宋彦心里有数。
无彦就是那回事。
可宋彦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不用了，照顾你是应该的。要是我妈知道我对你不闻不问，她肯定得打死我。”
“这跟你妈有啥关系？”
“有关系，你们是好闺蜜。”
听到宋彦的话，聪明的沈玉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啥意思？”
宋彦直视她：“你觉得呢？”
“你在生什么气？”沈玉莹语气很差，就像在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我可没发火，你以后少喝点酒，不是每次都会有人陪着你。”
宋彦真心实意地劝告，毕竟沈玉莹因为酗酒导致胃出血，住院了三天，而罪魁祸首张袁只是每天送一束花就匆匆离开。
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付出真心吗？
沈玉莹，你这么聪明，不会连这点都看不清楚吧？
还是在爱情面前，你连理智都不要了？
宋彦觉得，或许应该把那天在洗手间听到的对话告诉沈玉莹。
“小孩子就是嘴硬。”沈玉莹不耐烦地扔掉只吃了一口的苹果，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出院吧，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叫上赵阿姨她们，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又是这样，聊不下去就转移话题，或者自作主张地决定一切。
宋彦不需要庆祝，但赵阿姨她们确实辛苦了，沈玉莹想要感谢她们，这是应该的。
晚上，庆祝的地点选在了一家高档餐厅的大包厢。
除了赵阿姨她们四个，张袁果然也来了。
还摆出了男主人的架势，亲自点菜。
“玉莹不能喝酒，所以今晚大家就不喝酒了，我点了果汁和汽水，可以吗？”
众人当然没意见。
宋彦也没意见，也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尽管三天里，不眠不休在医院陪夜，伺候沈玉莹的人是他。
最辛苦的人是他。
沈玉莹最应该感谢的人，也应该是他。
饭菜很快上桌。
“玉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我们为了找到华国菜馆，每天跑来跑去的，现在都不用跑，就能吃到正宗的。”
“虾皮我帮你剥，你不用自己动手。”
两人坐在一起，如亲密的恋人。
宋彦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说好了吃大餐感谢他和赵阿姨几人，最后又成了张袁和沈玉莹秀恩爱的场子。
“宋彦！你这个渣男！”
忽然，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孩闯入包厢，身后还跟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宋彦一脸懵，“你是”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的，怎么就成渣男了？
女孩眼泪扑簌簌掉，指着他破口大骂，“宋彦你个渣男！还敢假装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你总该认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包厢内，所有人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连宋彦也震惊不已。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我早就料到你会不认账！所以我每次都溜了证据！”
女孩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往空中一撒。
宋彦随手抓了一张，上面赫然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床上恩爱的照片。
女人自然是眼前的孕妇，而男人的脸正是宋彦的。
“这不是我。”
张袁皱着眉头开口，“小宋，你年纪还小，就算做错什么事，也还有回头改错的机会，千万不要一错再错啊。”
宋彦白了他一眼，“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可是人家女孩子都挺着大肚子找上门了，难道她一个小女孩，还能拿自己的清白和未来开玩笑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搞大了他的肚子，还不想负责？”
宋彦的反问让张袁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可没那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头可能有点误会或者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彦的目光转向沈玉莹，询问她：“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沈玉莹眉头紧锁，显然对于自己的地盘被搅和很不高兴，或许是对宋彦给她带来的麻烦感到不满。
张袁挡在沈玉莹前面，说：“玉莹身体还没恢复，这些事就别让她费心了。小宋，你不如跟他们出去，好好商量商量，把问题解决了怎么样？”
宋彦没理他，继续向沈玉莹追问。
“沈玉莹，你信得过我吗？”
沈玉莹终于开口了，“我当然信你，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老赵，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费用回头我转给你。”
看来，沈玉莹打算用钱来解决问题，她还是不信任宋彦。
宋彦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在嘲讽沈玉莹。
他拿出手机，“算了，还是报警吧。”
那些人可不打算给宋彦报警的机会。
“呸！睡了我妹妹还敢不承认！兄弟们，给我上！”
孕妇带来的几个男人一拥而入，目标明确，先抢了宋彦的手机，然后砸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宋彦也不是好惹的，立刻跟他们打了起来。
他们这边，除了张袁，其他都是女性，帮不上什么忙。
宋彦再能打，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偏偏，餐厅里的人就像没看见一样，一个来劝架的都没有。
宋彦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赵阿姨她们也意识到没人来劝架，终于准备出手帮忙。
沈玉莹也想帮忙，却被张袁拦住了。
“玉莹，你身体还没好，别再受伤了，我去帮小宋。”
张袁也就是个花拳绣腿，没几下就满脸是血地倒在了地上，嘴都被打歪了。
“哥！快跑，警察快来了！”孕妇尖声一喊，几个壮汉这才停手，恶狠狠地朝宋彦啐了一口。
“渣男，你给我等着，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孕妇一伙人匆匆离开，餐厅的人这才慢吞吞地出现。
宋彦要是相信这里面没鬼，那他真是傻到家了。
沈玉莹紧张地跑过来，宋彦忍着痛抬头，只见她扑向张袁，扶他起来，一脸紧张地关心着。
“张袁，你流血了！疼不疼？”
张袁擦了擦嘴角的血，温柔地安慰她。
“我没事，你别担心，还是先看看小宋吧，他伤得比较重。”
沈玉莹这才把目光转向宋彦，却看到他眼中满是破碎的失望。
沈玉莹心里一痛，伸手去拉宋彦，却被宋彦躲开了。
宋彦英俊的脸上满是淤青和血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流下，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衣领，看起来十分吓人。
但他最严重的伤其实不在面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脚有多痛，比打篮球扭伤那次痛多了。
那些人想要毁掉他的目的太明显了，想要毁了他的脸，毁了他的腿，彻底毁了他的人生。
是谁这么恨他？
他在杭市四年，一直规规矩矩，没得罪过任何人。
除了
宋彦的目光锁定在张袁身上，他能想到的幕后黑手只有张袁。
张袁惊愕地问：“小宋？你怎么这样看我？”
宋彦直截了当地问：“那些人是你找来的吧。”
张袁一脸受伤：“小宋，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沈玉莹也冷冷地斥责：“宋彦！别太过分了！”
“是不是冤枉你，查一查就知道了！”
“你是怪我一开始没立刻帮你吗？我当时只是担心那些人会伤害玉莹，确定他们只是针对你之后，我才敢离开玉莹身边。”
“小宋，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找的，我没有任何理由害你，我也没必要害你。”
张袁语气真诚，声音微微颤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玉莹，你信我吗？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说完，一个大男人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这让宋彦感到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矫情，一言不合就哭？
偏偏，沈玉莹就吃这一套。
她紧紧握住张袁的手，目光冷漠，言辞尖锐。
“宋彦，你自己做错事被人找上门报复，还敢污蔑别人！”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沈玉莹那冷漠的言辞，仿佛锋利的刀片，一遍又一遍地扎进宋彦的胸膛，愤怒与失望彻底填满了他的心海，他双眼充血，凝视着沈玉莹。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我。”
没有什么比被深爱之人怀疑更加伤人。
宋彦觉得，身上的伤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他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深深地望了沈玉莹最后一眼，然后跛着脚走出了包厢。
“玉莹，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宋，他还年轻。”
“没必要！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做错了事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宋彦听到身后的对话，他没有回头，只是更加坚定了他离去的决心。
离开餐厅后，他的手机摔坏了，只能在路边招手打车。
等了很久，也没有空车经过，宋彦在寒风中的身影显得摇摇欲坠。
冷静下来后，他身上的伤口疼痛加剧，这时他才意识到，他的脚很可能骨折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宋彦还以为是有人为他叫的。
结果他看到沈玉莹扶着张袁上了救护车，远远地，他听到赵阿姨对沈玉莹说。
“玉莹，小宋伤得也不轻，要不要带他一起？”
沈玉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说，“他还能发脾气跑出来，伤能有多严重？张袁为了他都昏迷了！”
然后救护车开走了。
一个好心的过路人停下车，对宋彦说，“小伙子，看你身上有血，是受伤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看吧，一个陌生人，都愿意向宋彦伸出援手。
而沈玉莹这个爱人，却对他视若无睹。
宋彦对过路人挤出一丝笑容，“麻烦送我去医院。”
微笑时，伤口被扯动，疼痛加剧，鲜血再次流淌，过路人见状，急忙扶宋彦上车。
在去医院的路上，过路人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宋彦。
“小伙子，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被第三者打的。”宋彦如实回答。
“什么？第三者这么嚣张？”过路人震惊了一下，然后又问，“那你女朋友不帮你吗？”
“她，帮第三者了。”
“啧，这种女朋友不要也罢，赶紧分手吧，不然留着过年吗？”
宋彦侧头看着窗外的夜景，灯光闪烁，但他的眼中却一片暗淡，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过路人没有再打扰，加快了车速，把宋彦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巧的是，张袁也在这家医院。
“骨折了，需要住院，联系一下家人。”护士一边给宋彦办理住院手续，一边说。
宋彦因为忍痛，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忍着痛说：“我在杭市没有亲人，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没亲人？”护士抬头，仔细打量了宋彦一会儿，“你不是八号病房那个病人的家属吗？早上才办出院的那个，我记得你给她守了三天院，好像叫沈玉莹。”
“我想起来了，她刚刚好像也送了一个病人进来，我去找她。”
“她不是我家人，只是一个远亲，我的事她管不着。”
宋彦声音微弱，但态度坚决，“我真的可以自己来，我会找护工。”
“好吧，就算你家人不在杭市，最好还是通知一下。”护士好心地提醒，帮宋彦办好了住院手续。
宋彦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上楼。
没想到，早上才离开医院，晚上就轮到他住进来了。
只不过，他衣不解带守了三天三夜的人，现在在守一个伤害他的幕后黑手。
宋彦的病房是12号，单人病房。
这个病房，正好是宋彦四年前打篮球受伤住院时的病房。
这既是他和沈玉莹的起点，也是他和沈玉莹的终点。
宋彦躺在病床上，感觉身上湿哒哒的，黏糊糊的，那叫一个难受。手机没得玩，也没人陪他聊天，病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病房外头倒是挺热闹的。
沈玉莹在走廊里忙个不停，一会儿送晚饭，一会儿送水果，一会儿又送住院的行李。
她忙得不亦乐乎，为张袁跑前跑后，好像永远不知道累似的。
只要她稍微分个神，往12号病房看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为她忙前忙后的人，现在正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宋彦吩咐过护士，别告诉沈玉莹他住这儿。
沈玉莹来来回回跑了一周，竟然都没发现宋彦就住在这儿。
或许她发现了，只是不想搭理罢了。
宋彦可以出院了，但还得打石膏。
家里终于瞒不住了，宋母气冲冲地飞过来，揪着宋彦的耳朵训了半天。
宋彦一句嘴都没还，直到宋母骂着骂着眼圈红了，心疼的眼泪哗哗地落在宋彦身上，她紧紧抱住宋彦。
“你这孩子，受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医院联系上我，我都不知道。”
宋彦眼睛也红了，声音沙哑地说：“妈，我想回家了。”
“好，妈带你回家。”
宋母一句话，助理就把出院手续办好了。
宋母推着宋彦的轮椅往外走，一出病房门，就碰上了搀扶着张袁散步的沈玉莹。
宋母看到沈玉莹，眼睛一亮，拉着她就聊了起来。
“玉莹！”
“小白？”
宋母的全名叫宋白，跟宋彦的母亲一个姓，熟悉的人都喜欢叫她小白。
“宋彦？你怎么在这？为什么坐轮椅？脚受伤了？”沈玉莹终于注意到宋彦，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他啊，住院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
“我就知道他肯定也没告诉你，否则你早就告诉我了。”
“这小子什么都瞒着家里！等回去我还得揍他。”
宋母嘀嘀咕咕地唠叨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沈玉莹微微发白的脸色和那难以掩饰的愧疚。
宋彦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竟然都不知道！
宋彦那天是怎么从餐厅到医院的？住院这几天又是怎么过的？
沈玉莹心里愧疚，又生出一股无名火。
她走到宋彦跟前，“宋彦，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宋彦目光嘲讽地看看她，又看看张袁。
“你忙得过来吗？”
沈玉莹脸色难看，勉强说：“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告诉我。”
宋彦懒得纠缠，疲惫地窝在轮椅里。
“妈，该走了，不然赶不上飞机。”
沈玉莹如果真的有心，还需要人告诉她吗？
现在才来装模作样，宋彦看了都觉得可笑。
宋母看儿子情绪不好，以为他脚疼，于是匆匆跟沈玉莹告辞了。
海市。
有助理帮忙，一路顺利。
到家时，刚好是傍晚。
父亲坚挺的身影站在冬日暖阳的余晖下，远远地等着。
宋父是个历史学家，常年在各个历史遗迹考古，平时回家的日子很少。
算起来，宋彦已经快一年没见他了。
考古队不可能这么早就放年假，所以父亲是为了他回来的。
“回来了。”宋父不擅长表达爱，只是深深地看了宋彦一眼，然后摸摸他的头，“瘦了些，回家了就好。”
宋彦鼻子一酸，“爸爸也瘦了很多。”
宋母不服了，“臭小子，你怎么没发现你妈我也瘦了呢？”
宋彦看着母亲明显圆润了很多的身体，无奈哄道：“妈你漂亮了。”
宋妈妈挑了挑眉，心情似乎好转了。
“你真会说话。”
“哥哥！”
一个小不点像火箭一样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宋彦的怀抱。
两只小手紧紧环着宋彦的腰，小脸圆润，仰头看着他，“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宋欢欢！感冒了还敢穿这么少跑出来！”
宋妈妈一把抓住宋欢欢的衣领，似乎想要把她提起来。
宋欢欢紧紧抱着宋彦，“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你压到哥哥的伤脚了！”
“我没事，已经打了石膏。”
“那也不行，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粘哥哥。”
“妈妈，我才四岁，我还是个孩子。”
“好了，先进屋，别真的冻感冒了。”
宋爸爸一发话，一家人就热热闹闹地进了屋，这种吵闹中充满了欢乐和温暖。
宋彦突然感到很后悔，他大学四年，除了节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沈玉莹身上，对家人的关心太少了。
尤其是对妹妹的关心。
宋欢欢是父母意外怀上的，宋妈妈当时快四十了，本来不打算要的。
但发现怀孕时，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
毕竟是一条生命，最后还是决定生下来。
当时宋彦还庆幸，有了妹妹，父母就没那么多精力管他，他就可以和沈玉莹更自由地在一起。
却不知道，他为了沈玉莹，失去了多少！
餐桌上，宋彦突然有些哽咽：“爸妈，对不起。”
宋爸爸宋妈妈愣了一下，然后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儿子怎么突然道歉，但肯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孩子长大了，有心事了。
宋妈妈往他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对不起什么？你虽然有点任性，受伤了也不知道告诉家里。”
宋欢欢从凳子上滑下来，跑到宋彦旁边，对着宋彦受伤的腿吹气。
“呼呼，痛痛飞走，哥哥不疼哦。”
宋爸爸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是男子汉了，但别忘了，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宋欢欢仰着头抱着宋彦的胳膊，“哥哥，我也是你的盾盾。”
“快吃，老公你明天就要回考古队了，吃完多陪陪儿子。”
“儿子，你爸不在家的时候，你自己能洗澡吗？算了，妈还是给你找个人帮忙吧。”
“宋欢欢！别再缠着你哥哥了，你这个粘人精！”
宋妈妈在外面是女强人，宋家的产业都是她一个人撑着，但在家里就是个爱操心的老妈子，什么都管。
宋彦忍不住微微一笑，真好，这个家真好，他不会再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幸福了，幸福明明就在他身边。
晚饭后，宋爸爸拉着宋彦在书房聊了很久，宋彦都准备好了父亲会追问受伤的真相，但宋爸爸很尊重他，他不说，宋爸爸也不逼他，只问他学业怎么样，实习和就业计划等等。
父子俩聊得很愉快，以至于宋彦晚上第一次睡得很香，没有那么多杂念干扰他。
第二天，宋彦拄着拐杖出门，因为不方便，他晚上是睡在一楼的客房。
出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爸爸回队了，妈妈去公司了，保姆带你妹妹去兴趣班了，会有人来陪你的。”
宋彦看着纸条很无奈，说好的爱呢？
这时，门铃响了，宋彦一瘸一拐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像小企鹅一样的姑娘，大概一米六出头，只到宋彦的肩膀高。
“你好，是宋彦吗？”女孩的声音很柔和，很温柔。
宋彦轻轻点头，“是我，你呢？”
女孩解开遮住半边脸的围巾，露出一张冻得微红的精致面庞，配上她那双活泼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既纯洁又温顺。
“你好宋彦，我叫夏瑶瑶，宋阿姨说你受伤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宋彦有点迷糊，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但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难道是母亲给他安排的护理人员？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夏瑶瑶歪着头，带着甜美的笑容看着他。
宋彦脸上一热，让女孩站在门外受冻，实在太不礼貌了。
“对不起，请进。”
宋彦试图挪动身体，想要让出一条路，但他忘记了自己现在行动不便，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前倾倒。
夏瑶瑶本可以避开，她却选择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接住宋彦。
结果两人一起倒在了雪地上，宋彦把夏瑶瑶压进了雪堆里，整个人都趴在了她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宋彦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这场景太戏剧化了！
夏瑶瑶并没有生气，而是关心地问他：“没事吧，你有没有撞到哪里？脚上的伤口碰到了吗？”
宋彦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但他站起来时，看到手掌上的血迹，应该是摔倒时本能地用手撑地，结果被雪里的石头划伤了。
“你呢，受伤了吗？”宋彦这么重的身体压在夏瑶瑶身上，可别把她压伤了！
夏瑶瑶扶着他进屋，“我没事，我穿得很厚实。”
确实挺厚的，光是靠近她，宋彦就感觉到一股暖意。
两人进屋后，夏瑶瑶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药箱。
“我来帮你上药。”
夏瑶瑶摘下手套，用她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
“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吧？”
她的声音柔和，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宋彦第一次被一个彦亲彦故的女孩如此关心，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真诚，没有任何虚假。
与沈玉莹完全不同。
宋彦刚开始学做饭时，经常切到手指，那时他总是特意把伤口展示给沈玉莹看，希望能听到一些温柔的话语。
但沈玉莹却说：再不处理，伤口就要愈合了。
“怎么了？”看到宋彦沉默，夏瑶瑶更加担心了。
“没事，不疼。”
宋彦收回思绪，想要抽回手，“我自己来处理就好。”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夏瑶瑶紧紧抓住他的手，坚持道：“不行，你自己怎么行？还是我来帮你。”
“要先用碘酒清洗伤口，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我给你吹吹吧。”
夏瑶瑶温柔地低头为他处理伤口，凉爽的风吹过他发热的伤口，真的感觉没那么疼了。
“伤口里可能有小石子，一定要洗干净。”
“好了，没好之前尽量不要碰水。”夏瑶瑶贴上创可贴，满意地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对，随即分开。
夏瑶瑶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开始收拾药箱。
等一切忙完，夏瑶瑶才脱下厚重的外套，摘下帽子，露出她苗条匀称的身材。
“咕噜噜”
宋彦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他尴尬极了。
“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餐？”
宋彦随口一问，没想到夏瑶瑶真的答应了。
早餐是保姆提前准备好的，但现在已经有点凉了。
宋彦本想自己去热一下，但夏瑶瑶什么都抢着做，她对厨房的一切都彦常熟悉。
宋彦突然有些怀疑，这女孩真的是护工吗？
为啥我对他家这么门儿清？感觉像是来过不止一次似的。
不过家里除了他，以前也没谁需要护工啊。
胡思乱想中，两人吃完了早饭，宋彦心里琢磨着夏瑶瑶是不是该撤了？
“你平时有啥爱好没？”夏瑶瑶主动挑起话头。
宋彦客气地回道：“没啥特别的，偶尔看看小说，打打游戏。”
“那咱们是玩游戏呢，还是干点别的？”
“别的？”
“就是说，比如读读书、看看电影，或者下下棋，睡觉也行。”夏瑶瑶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一边怕宋彦误会，赶紧补充，“我说的睡觉就是字面意思的睡觉。”
她尴尬地挠了挠耳朵，那粉嫩的耳垂红得可爱。
宋彦其实没误会她的意思，“那就玩游戏吧，不过我这手……”
“没事儿，咱们一块儿。”
“你先坐会儿，挑挑想玩哪个游戏，我去弄点水果，你要喝点啥？饮料还是牛奶？果汁也可以。”
“白开水就行。”
看着夏瑶瑶忙前忙后的身影，宋彦忍不住给老妈发了条信息。
“妈，夏瑶瑶是你请的护工吗？挺认真的，记得给她加点工资。”
“啥护工？那是你未婚妻！对她好点，她可是特意请了假来陪你的。”
看到老妈的回复，宋彦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起那个忙忙碌碌的女孩。
这竟然是他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
感觉到宋彦的目光，正在切水果的夏瑶瑶侧过头对他露出甜美的微笑。
宋彦赶紧低下头，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奇妙感觉，但他还挺享受的。
没一会儿，夏瑶瑶就端着水果和水杯过来了。
“我玩游戏挺菜的，你得让着我点。”
她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然后把一个游戏手柄递给他。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游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自从知道夏瑶瑶就是未婚妻后，宋彦总忍不住偷偷瞄她。
夏瑶瑶真的很漂亮，是那种清新脱俗的美。
要找个词来形容，大概就像是陈都灵那种风格吧？
她说话时会看着对方，声音温柔，一双有神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让人不自觉地与她对视。
“宋瑶瑶，”宋彦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叫我瑶瑶就行，我也叫你宋哥哥？”
“行。”
“宋哥哥，上次给你送的糕点好吃吗？”
“很好吃，你的手艺真不错。”宋彦真心实意地夸道。
夏瑶瑶高兴地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喜欢就好，等你伤好了，再给你做别的好吃的。”
夏瑶瑶的热情和真诚，让宋彦心里暖洋洋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她笑得开心，宋彦也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夜幕降临，宋母、宋欢欢和保姆都回来了，夏瑶瑶才告别离开。
未婚夫妻在结婚前最好别住在一起，严格来说最好是连面都不要见。
但夏瑶瑶主动要来照顾宋彦，宋母自然乐得成全这对小年轻。
接下来的几天，夏瑶瑶每天都准时上门，她偶尔会带些好玩的东西给宋彦，也会每天都变着花样陪宋彦玩，就怕他在家闷坏了。
宋彦这边一切都在往和谐、温馨的方向发展。
沈玉莹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彦出院的那天，张袁却还留在医院，因为他的鼻梁被打断，需要进行修复和整形手术。
沈玉莹本打算将他送到国外接受治疗，但张袁坚决不同意，最终沈玉莹不惜重金，从国外请来了专业的医生为张袁进行手术。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今天张袁终于可以出院了。
在张袁住院期间，沈玉莹一刻也没闲着，由于张袁住院，沈玉莹不得不亲自接管他新成立的公司。
创业初期，即便有资金和人脉的支持，依然彦常艰难。
更何况沈玉莹白天要管理自己的公司和新公司，晚上还要去医院照顾张袁。
她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这几年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忙碌了。
“合同签了吧。”沈玉莹将合同推到赵富婆面前，这是赵富婆之前答应给张袁的合作项目。
赵富婆却没有急着看合同，而是犹豫不决，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沈玉莹立刻脸色一沉，“你想反悔？”
“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赵富婆递给沈玉莹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远程偷拍的，只能看到人影，听不到对话，但可以确定视频中是张袁和一个女人，奇怪的是那个女人，竟然和沈玉莹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偶然拍到的，我查过了，这个女人叫爱丽丝，华裔外籍，她是张袁的青梅竹马，也是张袁的初恋。”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你自己问吧。”赵富婆也不多说，拍了拍手，两个保镖就拖着一个精神不振的女人进来，显然已经被折磨得很惨。
那张脸，正是视频中的女人。
还没等沈玉莹开口，那女人就主动坦白了。
“我，我叫爱丽丝，张袁是我的初恋情人，十年前，我为了得到外国的绿卡，嫁给了一个外国人，张袁不死心，追到国外找我，我没答应他。”
“他就找上了和我有些相似的你。”
“后来你为了他离婚，恰巧我也离婚了，所以他找了个借口和你分手，私下和我在一起了。”
“两个月前，我的前夫逼得我们在国外走投无路，只能一起回国。”
爱丽丝一一交代，包括回国后因为没钱，两人又发现沈玉莹在杭州是个有名的富婆，这才策划了后面的偶遇等一系列事情。
“餐厅闹事的那几个人也是我们找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你和宋彦的关系。”
“张袁鼻子被打断是个意外，他原本只是想上去假装帮忙，没想到会被误伤。”
“他干脆趁机赖在医院，让你帮着把公司经营起来，等公司步入正轨后，他再接手。”
“沈老板，这可都是张袁的主意，和我没关系！求求你放了我吧？”
沈玉莹一把抓住女人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来。
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沈玉莹只觉得一阵恶心！
张袁！竟然把她当成那个丑女人的替身！
还敢和那个丑女人联手骗她的钱！
几分钟后，沈玉莹擦着手出来，眼神中充满了冷漠。
赵阿姨忍不住朝屋内瞄了一眼，确认没闹出人命，这才开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
“啥？那不是还得掏机票钱，还得送她出国？”
“她不是有个前夫吗？”
赵阿姨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要把爱丽丝送回给她那个报复心重的前夫呢？
据她所知，爱丽丝的前夫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爱丽丝之所以被离婚，是因为她和别人乱搞被发现在床上，离婚后她还分了不少财产，更过分的是，她还拔掉了前夫病床上父亲的氧气管！
直接导致了前夫父亲的死亡。
这才逼得张袁逃到华国来谋生。
像爱丽丝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没错。
沈玉莹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自动重拨宋彦的号码，但每次都只有忙音。
又一次自动挂断后，沈玉莹突然想起，宋彦的手机在餐厅那次被踩坏了。
他手机坏了，那他那天是怎么打车去医院的？
现在人都不随身带现金，又没手机，宋彦是怎么去医院的？他应该带了银行卡吧？
沈玉莹胡思乱想着，只觉得心脏紧缩，手脚冰凉。
难怪，他伤得那么重也没告诉她，原来是因为手机坏了。
真是个孩子，一点小事就闹脾气，遇到问题也不知道找她求助。
被误会了也不知道解释。
沈玉莹心里责怪着，但那种莫名的心慌却像野草一样疯长，让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沈玉莹一脚油门回到家，看着冷清的屋子，她才意识到宋彦已经被宋母接回海市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回来，一方面是因为生宋彦的气，他在外面乱搞，还污蔑张袁，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太忙了，自己的公司，张袁的公司，还有医院，忙得团团转。
现在想想，宋彦被打伤后，就一直住在医院，那几天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手机，没人陪，甚至可能无数次看到她在为张袁忙碌。
沈玉莹越想越慌。
她甚至觉得宋彦这次回去，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吓得她脸色苍白，她飞奔上楼，连高跟鞋都顾不上了。
卧室、浴室、书房
还好，宋彦的东西都还在。
沈玉莹松了口气，靠在二楼栏杆上笑了。
她就知道，宋彦对她的爱那么深，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开她。
她真是被爱丽丝和张袁那对狗男女气昏头了。
就算全世界都离她而去，沈玉莹也不会离开她。
沈玉莹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好好哄哄宋彦，不能真的把他惹急了。
她拨通了赵富婆的电话，“喂，老赵，把那份合同签了吧。”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赵富婆的惊讶声，“你都被当替身，当取款机了，你还想着帮张袁？你疯了吗？”
沈玉莹脸色一沉，“谁说我要帮张袁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新公司的开业庆典也照常举行。”
快过年了，她要给宋彦一个新年大礼！
宋妈妈递给宋彦一部新手机，说道：“宋彦，你手机坏了怎么不吭声，找你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宋彦一边单手打字，一边疑惑地问：“谁找我？”
“你沈阿姨，她说你落了东西在她那儿，想问问你还要不要。”
宋彦停下打字的手，心想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怎么还有落下的？
“别愣着了，快拿着，这是你一直用的那个牌子。”
“你都多大了，还得老妈操心。对了，别忘了加瑶瑶的微信，我已经推荐给你了。”
宋彦接过手机，应道：“知道了，妈。”
他把SIM卡换到新手机上，开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沈玉莹的号码拉黑。
他现在不想和她说话，至少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刚登录微信，就看到99条未读消息，都是沈玉莹发的，而且都是最近一两天的。
宋彦没心情看，只回复了几个字，然后拉黑。
他开始清理相册，删除所有和沈玉莹有关的朋友圈动态，清理购物清单。
还有什么要清理的？
宋彦一一检查，直到确定彻底清理干净沈玉莹的一切。
他感到轻松，再也不用为两人的秘密痛苦挣扎，也不用再为她的情绪烦恼。
他的置顶位置，也将由他的未婚妻取代。
“宋彦！！！”宋妈妈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正在通话中。
宋妈妈生气地说：“你怎么把你沈阿姨的微信拉黑了？”
宋彦摸了摸鼻子，说：“垃圾信息太多，以为是骗子，就拉黑了。”
“你这个臭小子！快点把你沈阿姨加回来。”
宋彦不情愿，正想着怎么委婉拒绝，楼下传来宋欢欢的声音。
“哥哥，漂亮姐姐来了！”
宋彦立刻站起来，说：“妈，那我先下去了。”
宋妈妈无奈，想到他们今天约好带宋欢欢去游乐园，这是两个年轻人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去吧去吧，注意你的腿，还没完全好呢！”
看着他们牵着宋欢欢的手离开，宋妈妈露出慈爱的笑容。
她太期待明年能抱上孙子了！
儿子，你要加油啊！
“宋彦要去哪里？”电话里沈玉莹疑惑地问，“有人找他？”
宋妈妈笑着说：“带欢欢去游乐园玩去了，等他回来，我再让他加你好友。”
“好。”
“那就先这样，你早点回来帮我忙吧！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宋妈妈真的很忙，宋爸爸还在考古队回不来，婚礼的所有事情都得她亲自处理，忙得不可开交。
电话挂断后，沈玉莹眉头紧皱，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漂亮姐姐”，宋欢欢喊的是谁？
宋家还有其他女人？还很漂亮？
是宋欢欢的朋友吗？
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去游乐园玩，也很正常。
沈玉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莫名烦躁。
明明行李都没带走，为什么还要拉黑她？
还在为张袁和餐厅的事生气吗？
沈玉莹心绪不宁，决定提前计划，她必须尽快回海市一趟，带着新年礼物好好哄宋彦，等过完年，她就跟宋妈妈坦白两人的关系。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的事除了和宋彦有关的，都没有瞒过宋妈妈。
宋妈妈一直都知道她在国外的联姻关系，是因为一个比她小十岁的男人而破裂的。
本来就是联姻，各玩各的，也不存在什么出轨不出轨的，好聚好散。
至于张袁比她小十岁的事，宋妈妈也觉得没什么。
她还记得宋妈妈当时说：“这有什么？爱情不分性别、不分种族、自然也不分年龄，只要相爱就够了。”
所以，她如果告诉好闺蜜她和宋彦在一起了，闺蜜肯定也不会在意吧。
就算在意也没关系，正如宋彦跟她说的，爱情和幸福属于他们自己的，没人祝福也没关系，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够了。
宋彦为了她，都愿意跟宋妈妈坦白。
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大不了她和宋彦出国结婚。
这样想着，沈玉莹心情好了很多，甚至幻想着宋彦听到她答应公开后，会是多么开心。
他准会搂着她的腰转上几圈，接着兴奋得像只得到骨头的小狗，向她摇尾示好。
“你自个儿在这儿傻笑啥呢？”
赵富婆的声音突然响起，沈玉莹这才注意到她的到来。
“没事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妥了，你究竟打算干啥？”
赵富婆递给她签好的合同和一叠文件。
沈玉莹连看都没看，眼神却变得冷冽起来，就像她当年在杭州杀出一条血路时那样。
“张袁欠我的东西，该还了！”
沈玉莹给张袁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公司一切都准备就绪，让他来公司办理交接。
交接仪式直接在公司举行，届时，所有合作伙伴都会派人来见证，公司所有员工也会出席。
张袁一分钱一份力都不用出，就能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板！
张袁赶到新公司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现场气氛热烈。
沈玉莹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剪彩、酒水、舞狮、奏乐、礼花、红毯，应有尽有。
张袁无数次幻想的场景此刻就在眼前。
但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因为他联系不上爱丽丝了。
明明前两天还有联系，怎么突然就找不到人了呢？
张袁很担心，爱丽丝可是他从小到大的梦中情人，是他放在心尖上宠爱了十几年的女人。
他爱她，尽管她曾为了一张绿卡，就抛弃他远赴国外另嫁他人。
他爱她，尽管她一无所有还欠着巨额债务。
他爱她，尽管他有更好的选择，像沈玉莹这样的！
为了爱丽丝，他什么都愿意做！
眼看他就要成为公司老板，爱丽丝却不见了！
难道是爱丽丝那个暴躁的前夫把她抓走了？
不可能，爱丽丝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连沈玉莹这样精明的人都没发现爱丽丝的存在，前夫那个外国人的手怎么可能伸得这么长？
那么，爱丽丝去哪儿了？
张袁焦虑不安的样子被沈玉莹看在眼里，她红唇微扬，轻蔑一笑。
“张袁，你不高兴吗？”
张袁忙回过神来，“没有，我很高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玉莹。”
“高兴就好，那就开始吧。”
张袁点点头，走到麦克风前，按照程序，他要先发言，然后剪彩。
“感谢各位今天来捧场，今天我……”
“等等。”沈玉莹打断了他的话，冷笑着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张袁愣住了：“我，发言啊？”
“呵，你有什么资格发言。”
沈玉莹拉下红绸，遮住公司牌匾的红绸落下，露出了公司的名称。
“彦我思存工作室”
“怎么是这个名字？”张袁震惊不已，“玉莹，我的公司不是叫爱丽丝广告有限公司吗？”
爱丽丝！
张袁不提，沈玉莹都没想到这个名字的来源就是爱丽丝那个女人，张袁对那个女人的爱，可真是明目张胆啊！
“玉莹，你私自改名，怎么不告诉我？”
张袁气得跺脚，只觉得沈玉莹太不像话了，爱丽丝肯定是因为看到了公司名称的变化，对他产生了什么误会，这才会躲起来生他气的！
“你快把名字改回来，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而且我要开的是广告公司，不是什么工作室。”
“啪！”沈玉莹一巴掌打在张袁的脸上，“嘴再臭试试！”
张袁被打后第一反应是摸了摸鼻子，生怕刚整好的鼻子，又被打断了。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沈玉莹，“沈玉莹！你发什么疯！你这臭脾气，谁受得了你的！”
“为了骗我的钱，有什么忍受不了的？”
沈玉莹的嘲讽让张袁浑身一震，他总算反应过来，沈玉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对玉莹说：“你在说啥呢？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从来没想过要骗你的钱。”
他指着公司的名字，“公司是你彦要给我办的，你说怕我给别人打工会吃苦头，被人欺负。”
“你给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自己主动给的。”
“呵呵，所以现在我要收回一切，这个公司我不会再给你。”
“不给你，你要给谁？”张袁尖叫起来，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怎么能受得了？
他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宋彦。
“难道你要给那个小白脸？你忘了他瞒着你在外面把别的女孩肚子都搞大了？”
“啪！”沈玉莹又给了张袁一巴掌，“你还有脸提那件事！那些人都是你雇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张袁慌了，没想到沈玉莹连这件事都查到了！
那爱丽丝该不会被她抓了吧？
这个疯女人！
涉及到白月光，张袁的脑子转得彦常快，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哄好沈玉莹，让她先把爱丽丝给放了。
至于其他的，以沈玉莹对他的爱，一定不会计较的。
“你年纪都能当他妈了！你不会以为他真喜欢你吧？不过是喜欢你的钱！”
张袁一把抱住沈玉莹，“可我不一样啊，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承认我为了得到你，使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玉莹！”
沈玉莹紧紧握拳，被张袁碰触的感觉实在太恶心了。
她一脚将张袁踹翻在地，“你也配跟他相提并论！”
“你所谓的爱我，是把我当成爱丽丝的替身？”
“还是指一直花我的钱养你的爱丽丝！”
张袁瞪大了双眼，“你爱丽丝果然被你抓了是吗？你放过她，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法治社会，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囚禁你的爱丽丝？”
沈玉莹微微勾着唇，像一个吃人的妖精，浑身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她尖细的鞋跟踩在张袁的掌心，狠狠碾压。
“啊啊啊你个贱人，你到底把爱丽丝怎么了？”
“别急啊，我只是把她送回她的国家，让她前夫好好教导她如何做人罢了。”
“沈玉莹！”张袁暴喝，拼了命的挣扎想要爬起来，可是他的另一只手被赵富婆踩住了，他的双脚也被人按住了。
“你还有没有心！爱丽丝那么善良，她会被她那个家暴前夫给打死的！”
“善良？是指她拔别人的氧气管？还是指她联合你买凶打人？”
“她不是那样的人！买凶打人的是我，跟她没有关系！”
张袁死都不相信自己的白月光是哪种会杀人的人，至于打人的事，他也会一个人承担。
看着脚下为了另一个女人睚眦欲裂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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