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刷器有节奏地刮着,像一双疲惫的眼睛在眨动,将霓虹灯切割成一片片流动的光斑。车里,收音机正放着一首老情歌,暧昧的旋律和着窗外的雨声,让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我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瞥向副驾驶座上的苏婉。
她是我大学同学,曾经的系花,也是我青春里一道朦胧的风景。今晚同学聚会,她多喝了几杯,散场时她丈夫冯凯一个电话说有急事,我就顺理成章地当起了护花使者。
导航提示离她家还有最后一个拐角,车里的沉默也即将被“到了”两个字打破。就在这时,一直望着窗外出神的苏婉,突然轻轻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微醺的沙哑:“许正阳,我们去兜兜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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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深夜的湖心,瞬间在我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我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车速慢了下来。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句话,以及她藏在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复杂的情绪,将把我拖入一个精心编织的深渊。而这一切,都要从那场十年未见的同学聚会说起。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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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所谓的同学聚会,早就没了当年的纯粹,更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人生汇报展”。有的人挺着啤酒肚,大谈自己的公司和项目;有的人戴着名表,看似不经意地露出手腕;而我,许正阳,一家不大不小公司的项目经理,年薪三十万,有妻有女,生活不好不坏,在人群里属于最不起眼的那一类。
苏婉的出现,是全场的焦点。她还是那么美,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只是眼角眉梢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疲惫。她的丈夫冯凯也来了,金融圈的新贵,西装革履,气场强大。席间,他对苏婉照顾得无微不至,夹菜、添酒,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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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冯凯的照顾,不像爱护,更像是一种掌控。苏婉的手机只要一响,他就会立刻看过去;苏婉和某个男同学多聊了两句,他的眼神就会变得锐利。而苏婉,全程都带着一种得体而疏离的微笑,像一个被精心打扮好的人偶。
酒过三巡,冯凯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有紧急的跨国会议,必须马上回去。他临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正阳,我们家苏婉就拜托你了,她喝了酒,你务必把她安全送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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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劲很大,笑容也显得意味深长。我当时只当是客套,点头应下。现在想来,那哪里是托付,分明就是一枚早就计划好的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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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风?”我有些迟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太晚了,而且还下着雨,你丈夫会担心的。”
“他?”苏婉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担心的不是我,是他的面子。”她转过头,车窗外的霓虹映在她湿润的眼眸里,像碎裂的宝石。“正阳,求你了,我就是……不想那么早回去。那个家,像个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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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这个词,让我心里一震。我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再看看身旁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女神,一种莫名的保护欲和虚荣心悄然滋生。哪个男人能拒绝青春时白月光的请求呢?
我叹了口气,方向盘一转,没有拐进她家的小区,而是沿着滨江大道开了下去。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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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滨江大道格外安静,只有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苏婉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车窗降下一条缝,任凭带着湿气的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他……对你不好吗?”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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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然后,她幽幽地说:“好?他会给我买最新的包,最贵的首饰,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但他也会在我看手机时,突然抢过去,质问我和谁聊天。他会在我回娘家晚了半小时,就把家里的门反锁。”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上。
“他就是个疯子,控制欲到了变态的地步。”苏婉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提出过离婚,可他威胁我,如果我敢离,他就让我净身出户,让我再也见不到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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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递过去一张纸巾。这些豪门恩怨,离我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开着,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的婚后生活,像是在倾倒一肚子的苦水。我像个合格的听众,偶尔附和两句。不知不觉,车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公园门口。雨小了些,我停下车,说:“下去走走?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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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点头。我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晚风清凉,吹散了些许酒意和车里的暧昧。我开始庆幸自己保持了理智,没有让这个夜晚走向失控的边缘。
临别时,苏婉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正阳,谢谢你。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敢说这些话。你……还是和大学时一样,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我把她送到小区楼下,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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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妻子林晓慧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见我回来,给我倒了杯热水,随口问道:“送同学回去了?”
“嗯。”我换着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晚苏婉的事和她说了。我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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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慧听完,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吃醋或者警惕,只是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了一句:“许正阳,你记住,可怜的女人,不一定都是好人。离她远点。”
我当时觉得晓慧有些过于敏感,甚至有点冷漠。但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我那点可怜的阅历,在她通透的智慧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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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几天后,我接到了苏婉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她被冯凯打了,因为冯凯在她车里发现了一张滨江公园的停车票,认定她那天晚上肯定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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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我快被他逼疯了!我必须离开他!”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我手里有些他做假账的证据,和他的一些私人东西,都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我不敢一个人去拿,他到处都派人盯着我。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家暴?做假账?这些词汇让我怒火中烧。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妻子下这样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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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怎么帮你?”我的正义感瞬间爆棚。
“你明天下午三点开车到城南银行门口等我,我进去拿东西,拿到后你就带我走,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拿到了证据,我就能和他离婚,也能拿到抚养权!”她的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
挂了电话,我内心无比挣扎。理智告诉我,这是趟浑水,我不该掺和。但情感上,我无法对一个正在遭受苦难的昔日同学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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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又把这件事告诉了晓慧。晓慧听完,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说:“你想去?”
我点了点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毁了。”
晓慧没有再劝我,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行车记录仪,说:“把你车上那个旧的换下来,这个是高清的,带录音,前后双录。”接着,她又递给我一个平安符挂坠,“挂车上,出门在外,求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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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多想,只当是妻子对我的关心。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约定,准时把车停在了城南银行对面。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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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零五分,苏婉戴着墨镜和口罩,行色匆匆地从银行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她一上车,就紧张地催促道:“快!快开车!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我立刻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去哪?”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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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回家,也别去酒店,都不安全。”她喘着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去这个地址,是个自助仓储,我租了一个柜子,先把东西放那。”
我按照地址,把车开到了一个偏僻的工业区。那个自助仓储在一个旧厂房里,周围空无一人。我停好车,苏婉却突然说:“正阳,箱子太重了,你帮我拿进去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用我的生日做密码?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提起那个并不算沉的手提箱,和她一起走进了阴暗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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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一排排金属柜子,像停尸房一样冰冷。苏婉领我到一个柜子前,就在我准备输入密码的时候,仓库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灯光瞬间亮起,我看到冯凯带着两个壮汉,从一排柜子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而苏婉,则默默地退到了冯凯身边,摘下墨镜,脸上哪还有半分恐惧和无助,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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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许正阳,我真该谢谢你。”冯凯走过来,拍了拍我手里的箱子,“我公司账上亏空了五千万,正愁找不到人背锅呢。现在好了,人证物证俱全。你,作为苏婉的旧情人,帮她转移我公司的非法资产,被我当场抓获。你说,这个故事警察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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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明白,从同学聚会,到雨夜兜风,再到家暴的谎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他们夫妻俩,合起伙来给我演了一出戏!
“你们……无耻!”我气得浑身发抖。
“无耻?”冯凯哈哈大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输赢,没有无耻。要怪,就怪你那点可怜的英雄情结吧,系花一掉眼泪,你就什么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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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仓库大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警灯闪了进来。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大喊:“不许动!警察!”
冯凯非但不慌,反而迎了上去,指着我说:“警察同志,我报警!这个人,勾引我太太,还伙同她盗窃我公司的巨额资产,证据就在这个箱子里!”
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在上演。我百口莫辩,眼看就要被当成替罪羊。
05
就在我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警察身后。是晓慧。
她平静地走到带队的警察面前,递上一个手机,说:“警察同志,这是我丈夫和苏婉这几天所有的通话录音。还有,这个,”她又指了指我车上那个平安符挂坠,“这是个录音器,刚才他们在车里的话,这里面都录下来了。”
冯凯和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晓慧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我丈夫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也完整记录了他从银行门口接上苏婉,到这里的全部过程,包括苏婉亲手把箱子交给他,他全程都没有打开过箱子。所有的证据,我都已经发到了你们公安系统的邮箱里。”
冯凯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吼道:“你胡说!你这是伪造证据!”
晓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伪造,技术鉴定自然会给出答案。冯凯,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但你算错了一件事。你算计的,是我林晓慧的丈夫。”
原来,从我第一次跟晓慧提起苏婉开始,她就起了疑心。一个真正想逃离家暴的女人,不会找一个十年不联系的男同学,而是会选择报警或者求助家人。苏婉那晚在车里看似无意的哭诉,在晓慧听来,句句都是破绽百出的台词。
她才为我准备了录音笔和新的行车记录仪。她甚至通过朋友查了冯凯公司的状况,发现早已是外强中干,资金链岌岌可危。她早就预料到,这会是一个局。
警察当场打开了手提箱,里面果然是大量的现金和一些财务文件。在晓慧提供的铁证面前,冯凯和苏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原来,他们因为投资失败,欠下巨额债务,便想通过做假账、转移资产的方式跑路。为了找一个替罪羊,他们精心挑选了看起来最老实、最重感情、也最容易被苏婉拿捏的我。
望着被戴上手铐的苏婉,她不敢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我心中再无半分怜悯,只剩下无尽的悲凉。我那点可笑的青春滤镜,在赤裸裸的人性算计面前,碎得一文不值。
回家的路上,依旧下着雨。我开着车,晓慧坐在副驾,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家了,我才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晓慧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她说:“许正阳,善良是好事,但善良需要带点锋芒。不是所有的眼泪都值得同情,不是所有的求助都发自真心。以后,你的英雄梦,只许为我一个人做。”
我鼻子一酸,把车停在路边,紧紧地抱住了她。
那一夜,雨下了很久。我终于明白,生活不是青春小说,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浪漫邂逅。中年人的世界里,最珍贵的,不是雨夜里那一场虚幻的“兜兜风”,而是家里那盏永远为你亮着的、温暖而清醒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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