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江明远追下楼的时候，苏婉清的出租车已经发动了。
他拍打着车窗，声音里带着怒气："婉清,你必须回来！爸妈刚搬来，你就走，这算什么？"
苏婉清摇下车窗，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好好照顾孩子。这里面的东西，你回去仔细看看。"
江明远愣了一下，接过纸袋："什么东西？"
出租车缓缓开走，苏婉清没有回头。
江明远站在路边，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当他看清第一页的内容，脸色瞬间煞白，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楼上，他的父母正在兴致勃勃地重新布置着"他们的新家"。
01
这场家庭战争的导火索，点燃在三个月前的那个周五晚上。
苏婉清刚把五岁的女儿朵朵哄睡，走出卧室时已经晚上八点半。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打算去厨房给自己泡杯咖啡。
这一整天，她从早上七点到公司，一直忙到晚上六点才下班，回家又赶着做饭、辅导作业、哄孩子睡觉。
刚走到客厅，手机就响了。
是视频电话，来电显示是"妈"。苏婉清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按下接听键。
屏幕里出现婆婆江秀云那张严肃的脸。六十二岁的她保养得不错，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看就是退休前在医院里说一不二的主任医师。
"婉清啊，孩子睡了吗？"江秀云的语气听起来关切，但苏婉清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睡了，妈。"苏婉清笑着回答。
"那正好，我和你爸有些话要说。"江秀云把手机摆正，公公江建国的脸也凑了过来。"你把摄像头转一下，让我看看家里。"
苏婉清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她举着手机，慢慢转向客厅。
"停！"江秀云突然喊道，"这沙发套什么时候洗的？看着都发灰了。"
苏婉清看了看沙发，那是上周末刚换的新套子。"妈，这是新的，可能是光线问题——"
"什么光线问题？我当了三十年医生，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江秀云打断她，"沙发套要勤洗，半个月必须洗一次，不然滋生细菌。你们家有小孩，更要注意卫生。"
苏婉清深呼吸，保持着微笑："好的，妈，我记住了。"
"再转转，让我看看厨房。"
镜头移到厨房。苏婉清刚收拾完，灶台擦得干干净净，碗筷也都洗好放在沥水架上。
江秀云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冰箱门怎么没关严？"
苏婉清回头看了一眼，冰箱门关得好好的。"妈，关严了。"
"我看着就是有缝。"江秀云不依不饶，"冰箱门关不严最费电，一个月多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公公江建国在旁边补充："是啊，我和你妈在老家，每个月水电费加起来不到一百块。你们呢？上次明远说要三百多。这得浪费成什么样？"
苏婉清咬了咬嘴唇。
她想说，他们在老家住的是平房，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怎么能和城里的高层住宅比？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我们会注意节约的。"
"再看看卧室。"江秀云继续指挥。
苏婉清把镜头转向主卧。床铺整理得很整齐，江明远的衣服她早上走之前特意挂进了衣柜。
"床单多久换一次？"江秀云问。
"一周换一次。"
"一周？"江秀云提高了音量，"应该三天换一次！人一晚上要出多少汗你知道吗？床单上全是螨虫和细菌。你这个做妻子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苏婉清的手指在屏幕边缘收紧。
她是学财务的，不是学医的，但她知道一周换一次床单已经很勤快了。可婆婆是医生，她说什么都能扯上"细菌""卫生"，让人无法反驳。
"还有明远的衬衫。"
江秀云继续说，"上次视频我就看到了，他的白衬衫领口有点发黄。婉清啊，洗衣服可不能马虎，要用热水泡，加点漂白剂，领口袖口要单独刷。"
"我知道了，妈。"苏婉清的声音已经有些疲惫。
江建国这时插话："婉清啊，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加班？"
"嗯，月底结账，比较忙。"
"女人家家的，工作不要太拼。"
江建国语重心长，"你看你，天天加班，家里也顾不上，孩子也照顾不好。明远和朵朵吃什么？你这个当妻子、当妈的，心要放在家里啊。"
苏婉清感到一阵窒息。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好早饭，送孩子去幼儿园，然后赶去公司。
晚上再接孩子，买菜做饭，收拾家务，辅导作业。周末还要洗衣服、大扫除、带孩子上兴趣班。她已经把自己拆成了两半，可在公婆眼里，她还是"不顾家"。
"爸，我尽量平衡工作和家庭。"苏婉清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平衡？"
江秀云接过话茬，"女人的重心就应该在家庭上。你看我，当年工作再忙，家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明远从小穿的衣服，哪件不是我亲手洗的？家里的饭菜，我每天变着花样做。你再看看你，外卖盒子都堆了一桌子。"
"妈，那是明远中午点的外卖，不是我——"
"不管是谁点的，这就说明你没做好饭。"
江秀云打断她，"要是你早上把饭做好，装在饭盒里，明远还用得着吃外卖吗？外卖多不健康，地沟油、添加剂，吃出病来怎么办？"
苏婉清闭上眼睛,深呼吸。她早上五点半起来做饭吗？那她什么时候睡觉？
江明远这时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妻子举着手机，脸色不太好看,问道："跟爸妈视频呢？"
"明远！"江秀云在电话那头喊道，"你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江明远接过手机，脸上堆起笑容："妈，爸，怎么了？"
"明远啊，你要多关心关心婉清。"江建国说，"她工作压力大，你要多帮帮她。"
"我有帮啊。"江明远说，"周末我都会洗碗的。"
苏婉清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周末洗碗？他一个月洗不了三次。
"光洗碗可不够。"江秀云说，"你要监督她，家里的卫生要搞好，床单被套要勤换，饭菜要做得营养均衡。还有朵朵的教育，不能放松。"
"好的，妈，我会的。"江明远一边答应，一边朝苏婉清使眼色，示意她别生气。
挂断电话后，江明远把手机还给苏婉清，笑着说："爸妈就是唠叨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苏婉清接过手机，没有说话。她走到阳台上，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夜景。城市的灯光一片璀璨，可她的心里却是一片黑暗。
这样的视频电话,最近越来越频繁。
从一开始的一周一次,到现在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来一次。
每次都是这样，挑剔家里的卫生、饭菜、孩子的教育、她的工作......好像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好像这个家处处都需要他们的"指导"。
苏婉清想起刚结婚那会儿，公婆还住在老家，一年来个一两次，每次待个十天半月。那时候虽然也有摩擦，但还能忍受。
可现在，他们虽然人在老家，却通过视频电话实现了远程"监控"。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闺蜜林晓发来的消息："姐妹，还好吗？"
苏婉清回复："刚被'检查'完。"
林晓秒回："又来了？这个月第几次了？"
"第五次。"苏婉清打字，"我现在看到视频电话就头疼。"
"你太能忍了。"林晓说，"换我早就翻脸了。"
苏婉清苦笑。翻脸有用吗？江明远是个典型的"孝子"，在他眼里，父母永远是对的。她要是跟公婆闹翻，江明远只会觉得是她不懂事、不孝顺。
"先这样吧，我累了，睡了。"苏婉清结束了对话。
她回到卧室，江明远已经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她进来，江明远放下手机说："婉清，爸妈说得也有道理。你看咱们家，确实有些地方需要改进。"
苏婉清脱掉外套，爬上床，背对着他。"嗯。"
"你别不高兴。"江明远凑过来，"爸妈是为咱们好。他们管了我三十多年，现在管管你，也是把你当女儿。"
苏婉清没有接话。她闭上眼睛,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只是开始。
02
接下来的一个月，视频电话变得越来越密集，内容也越来越具体。
有一次，婆婆要求她做饭的时候打开视频，"现场指导"。苏婉清手忙脚乱地切菜、炒菜，耳边是婆婆不停的指令：
"油放多了！现在的年轻人做菜就是手重，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火开太大了，这样菜会糊的。"
"盐要最后放，你怎么这么早就放了？没常识！"
"这菜切得太粗了，不入味。我教你，要切成薄片，均匀一点......"
一顿饭做下来，苏婉清累得腰酸背痛，心里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还有一次,婆婆在视频里看到朵朵在画画，立刻提出了"意见"。
"朵朵怎么还在画画？"江秀云皱起眉头，"这种兴趣班就是浪费钱，对以后上学一点用都没有。"
"妈，孩子喜欢画画，培养一下兴趣——"苏婉清试图解释。
"什么兴趣？"
江秀云打断她，"有那个时间和钱，不如让她学数学、学英语。我已经给朵朵准备了一套教材，过两天寄过去。你每天要监督她学习，不能让她输在起跑线上。"
苏婉清看着女儿握着画笔的小手，心里一阵难受。
朵朵才五岁，每天上幼儿园已经够累了，周末就想轻松一下。可婆婆却要把她的童年塞满各种"有用"的学习。
"妈，朵朵还小——"
"什么还小？我见过太多家长说孩子还小，结果到了小学就跟不上。"江秀云语气严厉，"你要是嫌麻烦，我和你爸可以过去帮你带。"
这句话让苏婉清浑身一震。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不用，妈，我能照顾好朵朵。"苏婉清赶紧说。
挂断电话后，朵朵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妈妈，我不能画画了吗？"
苏婉清蹲下来，摸摸女儿的头："能画，当然能画。"
可她心里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公婆的"关心"正在一点点侵入她的生活，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这个家，让她透不过气来。
果然，更大的变化在一周后到来。
那天晚上，江明远下班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既兴奋又有些忐忑。他放下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苏婉清。
"婉清，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江明远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苏婉清关了火，擦了擦手走出来。她看着丈夫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她在江明远对面坐下。
江明远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我今天跟爸妈视频了。他们说......他们想搬过来跟咱们一起住。"
苏婉清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爸妈说，他们在老家太孤单了。"江明远避开妻子的眼神，"而且他们也想念朵朵，想过来帮忙带带孩子。这样你也能轻松一些，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苏婉清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分开住，定期互相看望。你当时不是也同意的吗？"
"那是之前。"江明远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爸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老家我不放心。而且你工作这么忙，有爸妈帮忙，不是正好吗？"
"我们没商量过！"苏婉清的音量提高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吗？"
江明远有些不耐烦，"婉清，我爸妈来住，又不是外人。这是我家，我爸妈来住，天经地义。"
"这也是我家。"苏婉清盯着他的眼睛，"我也有发言权。"
"那你的意见是什么？不让我爸妈来？"
江明远站了起来，"苏婉清，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我爸妈养了我三十多年，现在想跟儿子一起住，有什么问题吗？"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
她想说，她不是不让公婆来，而是希望能有个缓冲，希望能提前商量好规矩，希望能保留一些私人空间。可看着江明远涨红的脸，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什么时候来？"苏婉清最终问。
"下周。"江明远看她松了口，语气也缓和了些，"就下周三。我已经请好假了，到时候去车站接他们。"
下周三。只有五天时间。
苏婉清站起来，默默走回厨房。锅里的菜已经糊了，她关了火，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躺在床上，听着江明远平稳的呼吸声，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第二天上班，苏婉清的状态很差。中午休息时，她给林晓打了电话。
"他们要搬过来住？"林晓在电话那头惊呼，"而且江明远没跟你商量就决定了？"
"嗯。"苏婉清的声音很疲惫。
"姐妹，你可要想清楚。"林晓严肃地说，"他们一旦住进来，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你想想，现在只是视频电话就管东管西，要是住在一起，那还得了？"
"我能怎么办？"苏婉清苦笑，"拒绝吗？那江明远能跟我翻脸。而且他说得也没错，那是他爸妈，人家想来住，我有什么资格不让？"
"你是他老婆！"林晓提高了音量，"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家也是两个人的家。他凭什么不跟你商量就做决定？"
苏婉清沉默了。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林晓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接受呗。"苏婉清闭上眼睛，"也许......也许他们来了，真的能帮上忙呢。"
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挂断电话后，苏婉清回到工作岗位。她打开电脑，机械地处理着各种数据和报表。但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接下来的生活。
下午开会的时候，财务总监提到："公司打算在分公司设立驻派岗位，为期两年。有意向的可以报名,各方面待遇都会提高。"
苏婉清的心跳突然加速。驻派岗位？两年？
会后，她找到总监，详细询问了情况。总监很惊讶："小苏，你对这个岗位有兴趣？那边条件可没这边好。"
"我想了解一下。"苏婉清说。
"这样，你回去考虑考虑，想好了跟我说。"总监拍拍她的肩膀，"不过驻派期间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对职业发展有帮助。"
回到家,苏婉清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江明远。她只是默默地在网上查了那个分公司的资料,又计算了一下驻派的各项补贴。
一个计划，在她心里慢慢成形。
03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很微妙。
江明远开始着手准备父母到来的事宜。他把次卧收拾出来，换了新被褥，还特意买了一台加湿器——婆婆说老年人需要保持室内湿度。
苏婉清看着他忙前忙后，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照顾孩子，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
周二晚上，江明远接到父母的电话，说他们已经打包好了，明天的火车。
"爸妈说带了不少东西。"江明远对苏婉清说，"都是家乡的特产，还有他们腌的咸菜、晒的干货。"
苏婉清点点头，继续给朵朵讲睡前故事。
"婉清，你好像不太高兴？"江明远试探地问。
"没有，挺好的。"苏婉清合上故事书，"朵朵，睡觉了。"
"奶奶明天就来了！"朵朵兴奋地说，"奶奶说要给我带好吃的！"
"是啊，所以朵朵要乖乖的。"苏婉清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关了灯走出卧室。
当晚，苏婉清给总监发了一条信息："王总，关于驻派的事，我想申请。"
周三早上，阳光很好。江明远请了一天假，一大早就出门去车站接父母。
苏婉清照常送朵朵去幼儿园，然后去公司上班。上午十点，她接到了总监的电话。
"小苏，你真的想好了？"总监再次确认。
"想好了。"苏婉清的声音很坚定。
"那好，我去跟人事部门沟通。"总监说，"估计下周就能出正式通知。"
"王总，能不能加快一点？"苏婉清说，"最好今天下午就能出通知。"
总监愣了一下："这么急？"
"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苏婉清含糊地说。
"行，我尽量。"总监答应了。
下午三点，苏婉清收到了正式的驻派通知。她看着邮件里的内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
与此同时，江明远家楼下，三辆货车浩浩荡荡地停了下来。
小区的保安都惊呆了："这是搬家还是搬货啊？"
江明远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父母跟在后面。江秀云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江建国戴着鸭舌帽，手里提着一个大保温桶。
"明远，小心点，那个箱子里是瓷器。"江秀云指挥着。
搬家工人开始往下卸东西。苏婉清如果在场，一定会目瞪口呆——公婆带来的东西，简直像是要永久定居。
十几个大纸箱，装满了各种腌制品、干货、家乡特产。还有两个木箱，里面是他们从老家带来的碗筷餐具。
"我们用了几十年的碗，用着顺手。"江秀云对搬家工人说，"轻点，别磕着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还带来了整套的老家具——一张老式的餐桌、两把木椅子、一个雕花的衣柜。
江明远看着这些东西,有些为难："妈，家里不是有家具吗？"
"你们的家具不实用。"江秀云说，"那个玻璃餐桌，看着是好看，但不结实。还是木头的好，经久耐用。"
邻居们陆续走出来围观。有人小声议论："这是江家的父母吗？这阵势，是打算长住啊。"
"可不是，你看那些东西，少说也得上千斤。"
"啧啧，小苏以后有得受了。"
江明远听到这些议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不好说什么。他帮着搬家工人往楼上搬东西。
到了家门口，江秀云掏出钥匙——江明远提前给她配好的——打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她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了一圈，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嗯，采光不错，就是布局需要调整。"
"妈，您先休息一下。"江明远说。
"休息什么？趁着搬家的还在，赶紧把家具摆好。"江秀云开始指挥，"那个沙发，搬到墙角去。我们的餐桌放在这里。"
"可是妈，沙发在客厅中间比较方便——"
"什么方便？占地方！"江秀云不容置疑，"听我的，我搞了一辈子家务，比你有经验。"
江明远只好照办。
江建国提着保温桶进了厨房："我去看看厨房怎么样。"
他打开冰箱，皱起了眉头："冰箱里怎么这么乱？菜也不新鲜。明远，你媳妇就是这么管家的？"
"爸，婉清工作忙——"
"再忙也不能这样啊。"江建国摇摇头，"算了，等会儿我去买菜，好好收拾收拾。"
搬家工人陆续把东西搬上来。江秀云像个将军一样指挥着东西的摆放位置。
客厅的布局被完全改变了——原本现代简约的风格，现在混杂着老式家具，显得不伦不类。
"这幅画拿下来。"江秀云指着墙上苏婉清精心挑选的装饰画，"太抽象了，看着不舒服。挂我带来的十字绣。"
"这个落地灯也不实用，搬到次卧去。"
"茶几上这些摆件都收起来，容易积灰。"
两个小时后，家里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
江明远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苏婉清肯定不会喜欢这些改变，但父母都已经这样做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爸妈，你们累了吧？先休息一下。"江明远说。
"不累。"江秀云活动了一下肩膀，"我去做饭，晚上好好吃一顿。明远，你去接朵朵。婉清几点下班？"
"通常六点左右。"
"让她早点回来。"江秀云走进厨房，开始翻看冰箱和橱柜，"今晚是我们搬来的第一天，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吃顿饭。"
江明远应了一声，去幼儿园接女儿。
五点半，苏婉清提着一个行李箱回到了小区。她站在楼下，抬头看着自己家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气。
楼上，江秀云正在厨房里忙活。江建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朵朵在地上玩玩具。江明远看着被重新布置的家，心里七上八下。
门锁响了。
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苏婉清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完全变样的家。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婉清回来了！"江建国从沙发上站起来，"快，快进来。"
"爸，妈。"苏婉清礼貌地打招呼，然后看向江明远，"明远，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江明远走过来，注意到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心里突然一紧。
苏婉清放下行李箱，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今天下午接到公司通知，要去分公司驻派两年。"
江明远愣住了："什么？"
江秀云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驻派？去哪里？"
"去南方分公司。"苏婉清的声音很平静，"通知来得很突然，要求明天就出发。"
"这怎么可能？"江明远的声音提高了，"公司怎么能这样？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
"是紧急调令。"苏婉清看着丈夫的眼睛，"之前负责那边的同事突然离职，公司需要人马上去接手。"
"那你跟领导说，家里有情况，不能去。"江明远说。
"说了，但没用。"苏婉清摇摇头，"这是工作安排，我没有选择。"
江秀云的脸色变了："婉清，你这个时候走，朵朵怎么办？"
"朵朵有爸爸，有爷爷奶奶。"苏婉清说，"你们不是来帮忙带孩子的吗？正好。"
"可是——"江秀云想说什么，但被江建国拉住了。
江建国看着苏婉清,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婉清，这个驻派，是公司安排的，还是你自己申请的？"
苏婉清迎着公公的目光："是公司安排的。"
她没有说谎。确实是公司安排的——只不过，是她主动申请后，公司才安排的。
"不行，我不同意。"江明远说，"婉清，你必须跟公司说清楚，家里离不开你。"
"明远。"苏婉清看着丈夫，语气第一次变得强硬，"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去。"
"你——"江明远被妻子的态度震住了。在他的印象里，苏婉清一直是温和顺从的，从来没有这样坚持过。
"妈妈！"朵朵扑过来抱住苏婉清的腿，"妈妈，你要走吗？"
苏婉清蹲下来，把女儿抱起来："妈妈要去工作，但会经常视频的。朵朵要乖乖的，听爸爸和爷爷奶奶的话。"
"我不要妈妈走！"朵朵哭了起来。
苏婉清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但她强忍着泪水，亲了亲女儿："朵朵最乖了，对不对？妈妈去赚钱，给朵朵买好吃的。"
她把女儿交给江明远，拎起行李箱："我先走了，具体情况我会发消息告诉你。"
"苏婉清！"江明远喊道，"你现在就走？"
"嗯，要赶晚上的飞机。"苏婉清已经走到门口。
"你给我站住！"江明远把朵朵递给母亲，追了上去。
苏婉清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江明远冲过来，但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他转身冲向楼梯，一路跑下去。
楼下，苏婉清刚走出单元门，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她拉开车门，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婉清！"江明远冲出来，跑到车边,拍打着车窗，"你必须回来！爸妈刚搬来,你就走，这算什么？"
苏婉清摇下车窗，面无表情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丈夫。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好好照顾朵朵。这里面的东西，你回去仔细看看。"
"什么东西？"江明远接过纸袋，沉甸甸的。
"看了你就知道了。"苏婉清说完，摇上车窗，"师傅，开车。"
出租车启动，缓缓驶离。
江明远站在路边，看着车子消失在街道尽头。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牛皮纸袋，犹豫了一下，打开了。
里面是厚厚一叠文件。
当他看清第一页的内容，脸色瞬间煞白，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