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嘉兴日报)
转自:嘉兴日报
■张 平
说起康德,从前我只知道他是德国著名的哲学家,对他的生平和思想都不曾有所了解。直到近日学习美学,康德成为其中无法绕过的高峰,我才开始认识到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在西方哲学史上的崇高地位。然而,比起“纯粹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这些复杂的概念,更让我触动的是康德本人的故事。
据说,出生于柯尼斯堡的康德,除了年轻时曾在附近乡镇短暂地担任过家庭教师,此后的一生便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小城。而康德在柯尼斯堡的生活具有极致的规律性——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沿着固定的路线散步,这种高度的自律甚至被小镇的居民开玩笑说,根据康德经过家门口的时间可以校对自家钟表的快慢。就是这样一个平常的小故事,却在我逐渐模糊的记忆湖水中,激起了强烈动荡的波纹,使我回想起自己曾经学习书法的往事。
作为书画之乡的孩子,学习书法似乎是我早已注定的道路。2009年夏天,母亲第一次领我走进书法的大门。我仍然记得在书法教室里初见老师的情景:那是一个五六十平方米的房间,整个教室被装饰成温馨的原木色,走在木质地板上会回荡起好听的嘎吱声。教室的一侧是敞亮的窗户,另一侧的墙上则挂满了各式硬笔和软笔书法作品。数十张桌子摆满了整个房间,桌子上铺着的毛毡被墨汁浸染出深浅不一的图案。
就是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我见到了我的书法老师——一位40岁上下的男士,留着一头极具艺术家气质的中长发,正从容而潇洒地在桌前挥笔书写着什么。对于彼时那个只知看动画片和玩过家家的我而言,这陌生而美好的场景带给了我极大的冲击。这墨香摇曳的空间,美得宛如一个遥不可及的宇宙。回家的路上,我兴奋地向母亲诉说想要学习书法的愿望。
初执铅笔的日子的确美妙。在明亮的教室里,老师温暖的大手握着我稚嫩的小手,教我如何将一撇一捺写得顿挫有力。然而,新鲜感退去,没过多久我就厌倦了。我很快意识到,书法是美的,而这种美来自于我的想象,事实上,练字的过程极为枯燥。当窗外飘来其他孩子的嬉笑声时,我却要在书桌前干坐一下午。有的时候,一堂课将一个笔画临摹百遍,却也无法得到老师的认可。犹记得有一年的夏天,整个暑假我都与柳公权的字帖为伴,反复临摹到某个瞬间,甚至恍然觉得已经不认识眼下的这个字了。
五年级的时候,因为转学我离开了原来的小城,也自然而然告别了书法课。事实上,转学这件事让我暗自窃喜——不仅是期待新生活,更是为摆脱日复一日的临帖而松了一口气。此后多年,我未曾再主动拾起过毛笔。
当康德的故事叩响我的心灵,我才重新审视起这段无果而终的经历。我终于懂得,漫长的人生充满了平淡与枯燥,而生命的高度与厚度,正是由平凡岁月里日复一日的坚持所铸就的。一个不曾离开过家乡的人,却通过思想的旅行,完成了认识论上哥白尼式的革命;一个生活刻板的人,内心却奔涌着自由的思辨,从而推动了美学发展的历程。康德的伟大,就诞生于这些平淡和寂寞的时光。
明白这个道理后,我终于学会与当年放弃书法的自己和解,也开始享受当下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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