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我命运的,是一位匿名的老师悄悄塞在我书包里的几本书和一张去往省城的火车票。
所以,我决定将这份善意“升级”,用我如今的能力,为另一个女孩铺平所有的道路,让她不必再经历我当年的窘迫与无助。
我以为,我能为她造一个完美的、没有风雨的世界。
拉开抽屉,我拿出一个陈旧的信封。
是十年前陈可欣的第一封感谢信。
歪歪扭扭的字迹,画着一个太阳和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信的最后写着:“姜阿姨,谢谢你,你就像天上的太阳。”
我的手指在小人上摩挲,指尖微颤。
十年的付出,换来一场全国直播的羞辱。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
“是你自己,杀死了那个画太阳的小女孩。”
也杀死了那个,曾经想成为太阳的我。
我低声自语,将信纸缓缓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接着,我平静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Lisa,有两件事,立刻去办。”
“第一,以我个人名义向清北大学捐赠的,原定名为‘陈可欣启明星专项助学基金’的项目,通知校方,我决定永久性撤销。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停止。”
“第二,联系医院的刘主任,之前为一位叫陈大有的病人预留的专家手术号,以及我们公司担保的所有医疗费用,全部取消。”
电话那头的Lisa愣了一下,但她从不多问,只是干脆地回答:“好的,姜总。”
放下电话,我抬头看向礼堂外那片湛蓝的天空。
天,还是那片天。
但有些人的世界,从这一刻起,要变天了。
我没有回家,直接回了公司位于国贸顶层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清北女孩手撕资助人#的话题,已经在各大社交平台登顶热搜。
陈可欣被无数自媒体和网友塑造成了“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典范,“00后整顿职场”的校园版。
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将她捧为反抗资本的勇士,而匿名的我,则是一个面目模糊、内心阴暗的“恶龙”。
我关掉网页,内心毫无波澜。
民众的情绪,向来廉价又易于煽动。
我让助理Lisa将一个加密的硬盘拿给我。
里面,是“陈可欣扶助项目”十年来的所有档案。
每一笔汇款的银行凭证,每一张她家人看病的缴费单据,为她家通路、修桥、拉电网的工程合同,以及为她弟弟摆平伤人事件的所有法律文件和转账记录。
我不是在回忆过去,我是在收集弹药。
我冷静地,一条条下达指令。
“Lisa,通知人力资源部,以‘南方工厂组织架构调整,业务线优化’为由,向一位名叫陈大有的员工,发出正式的辞退通知。”
“补偿方案,严格按照劳动法N+1执行,一分钱都不要多,也一分钱都不要少。让他签收后,立刻办理离职手续。”
陈大有的工作,是我特意在集团旗下最南方的工厂里安排的“生产顾问”闲职,月薪两万。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远离陈可欣,避免他那些穷亲戚影响她学习。
现在,这份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的“羞辱”,该结束了。
“第二,通知法务部,我们基金会之前计划向山区小溪乡中心小学捐赠的那批多媒体教学设备,价值约八十万,原定下周交付。现在,更改捐赠对象,将这批设备,转赠给隔壁县的三元乡希望小学。拟好文件,立刻执行。”
小溪乡中心小学,是陈可欣的母校。
我本想让她衣锦还乡时更有面子。
现在看来,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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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我顿了顿,看着屏幕上笑靥如花的陈可欣,眼神变得幽深,“你找一个我们长期合作的、最擅长深度调查的记者,匿名给他提供一个线索。”
“深入调查一下本届清北新生代表陈可欣的真实家庭背景,尤其是她父亲的工作单位和薪资水平,可能会有惊人的发现。”
我要让公众亲眼看看,这位在台上哭诉自己“饱受金钱羞辱”的女孩,究竟享受着何种程度的“羞辱”。
我要让那顶他们亲手为我戴上的“恶人”高帽,再飞回到他们自己头顶。
当天下午,远在南方工厂的陈大有就收到了辞退通知和N+1的补偿金。
他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这一次,语气里充满了质问和压抑不住的愤怒。
“姜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手术费不给了,现在连工作也给我搅黄了?我们家可欣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赶尽杀绝?!”
他声色俱厉,仿佛我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丝毫没有把女儿在开学典礼上的那番“豪言壮语”,和他此刻的处境联系到一起。
在他的逻辑里,女儿骂她的,我给我的,是两码事。
我轻笑一声,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陈先生,我想您是误会了。”
“是令嫒陈可欣同学,在清北大学的开学典礼上,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公开宣布与我这位‘从未露面的资助人’彻底划清界限,并且表明,她再也不需要我提供的任何施舍。”
我顿了顿,声音里淬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尊重别人的选择。一个拥有如此强烈自尊心和骨气的家庭,怎么会需要我这个‘巨大的阴影’来支付手术费呢?”
“一个父亲,又怎么会愿意在我这个‘肆意践踏女儿尊严的恶人’手下的工厂里,领着高薪,受着窝囊气呢?”
“我辞退您,取消对您的所有援助,不是在报复,陈先生。”
我的声音变得异常温和,却字字诛心,“我是在成全你们一家人的尊严,是在维护你们誓死捍卫的体面。从这个角度讲,您……应该感谢我。”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陈大有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和他瞠目结舌、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的窘迫模样。
因为我用的,正是他们自己标榜的逻辑,把他们死死地钉在了道德的十字架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拉黑了他的号码。
世界,清静了。
然而,陈可欣和她的男朋友徐凯,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们把我的釜底抽薪,解读为恼羞成怒的报复,这反而更让他们觉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当天晚上,徐凯就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高调发表了一篇长文,配图是陈可欣在开学典礼上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的照片。
文章标题是:《我的女孩,挣脱了金钱的枷锁,赢得了无价的尊严!》
文中,他深情款款地写道:“今天,可欣做出了一个让无数人震惊,却让我无比骄傲的决定。她不仅公开拒绝了未来所有可能的资助,更是主动放弃了那个‘恩人’以上百万资金设立、并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陈可欣启明星助学基金’!她用行动告诉了世界——尊严无价,人格不容收买!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由我们自己来书写!”
这篇文章,写得极具煽动力。
它将陈可欣塑造成了一个不为名利所动,主动放弃巨大利益,只为捍卫纯粹理想的“圣女”。
这篇文章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被大量“反资本”、“反爹味说教”的自媒体疯狂转载。
泪目了!这才是真正的贵族精神!贫贱不能移!
天啊,居然还诱惑她,要用她的名字命名基金!资本家的PUA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徐凯也是个好男人!愿意陪她一起吃苦,这才是神仙爱情!
陈可欣被彻底捧上了神坛。
而我“企图用钱命名基金来永久性控制学生”的行为,则成了新的靶子,被网民们口诛笔伐,骂得体无完肤。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这些可笑的言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他们跳得越高,摔得就会越惨。
我当初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公布撤销基金的消息,就是在等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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