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雨下个不停,镇东头那间破草房在风里晃荡,范进蜷在漏风的屋里,手里攥着那本翻得卷了边的《大学》,油灯的光在墙上抖,他五十多岁,瘦得皮包骨,身上那件衣裳补了又补,手指头粗得像树根,指甲缝里全是洗不净的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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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老母亲咳个不停,一咳就是十几声,像是要把肺管子咳出来,灶台边妻子胡氏往破锅里倒几片烂菜叶,米汤稀得能照见人影,她原是镇上出名的姑娘,如今眼窝陷得能盛一碗水,脸也黄了。
吱呀一声,门被撞开,岳父胡屠户拎着猪下水闯进来,油污滴在范进的书上,贤婿还读着书呢,他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得见,我天天杀猪挣的都比你多,你这书里到底有没有黄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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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攥着拳,指甲陷进掌心,他说不出话,岳父说得对,这些年考了三十多回,秀才也是熬了半辈子才混上,现在连妻子都要被接走,他盯着书页上的油渍,那污渍像极了他这一辈子。
放榜那天,范进在村口站了好久,乡亲们边走边瞅,说他又考砸了,他低着头看地上那条泥路,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两匹马冲到跟前,举着“捷”字旗的报子直奔东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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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一下就乱了,胡屠户第一个扑通跪下,先前那股子劲儿全没了,范老爷,我给您请安了,他一边喊一边磕头,乡亲们挤在边上,你递烟我递茶,门槛都叫人踩塌了一半。
县里首富张万财连夜送了七间铺子,还说要给范进纳三个小妾,范进盯着礼单,每样东西都带着张府的标记,他想起考前有人塞银子让他弃考,又想起放榜那天,主考官家的马车在张府门前停了一整夜。
这功名来得正好,恰像一场梦,范进摸着那烫金的榜文,忽然想起破书页上的油渍,他倒宁可再回那漏风的茅屋,捧着书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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