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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年,一个香港富婆包养了我,她说: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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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我站在自己公司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深圳湾对面那片璀璨的香港,才终于明白,方佩雯当年对我说的“什么都给你”,唯独缺了一样我最想要的东西。

那东西,叫做尊重。

从1994年到2004年,整整十年,我像一只被养在华丽鸟笼里的金丝雀,拥有精致的食水、温暖的居所,甚至被教会了旁人艳羡的歌喉。我以为那就是全世界,是她给予我的恩赐。直到我决然地撞开笼门,用一身的伤痕和十年的血汗,在笼外的风雨中为自己筑起一个简陋但坚实的巢,我才真正读懂了那句承诺背后,她未曾说出口的潜台词——“只要你听话”。

我用了十年时间去依赖她,又用了十年时间去摆脱她。

而那一切,都要从1994年那个潮湿闷热的夏天,我在香港一家高级酒楼的后厨,满身油污地第一次见到她开始说起。

第1章 后厨的相遇

1994年的香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息。一边是维多利亚港吹来的咸湿海风,带着国际都市的繁华与疏离;另一边,则是街头巷尾蒸笼里冒出的食物香气,滚烫而又具体,充满了市井的人间烟火。

对于当时只有二十岁的我,陈宇来说,香港的味道,更多的是后厨里那股永远散不去的、混杂着油烟、汗水和洗洁精的气味。

我跟着父亲一个远房亲戚的关系来到香港,揣着全家凑出来的几万块钱,本想跟着老乡做点转口贸易的小生意。结果不到三个月,那个信誓旦旦的“生意伙伴”卷款跑路,我和父亲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父亲受不住打击,病倒后被我送回了老家惠州,而我,一个连粤语都说不利索的内地青年,就这样被困在了这座流光溢彩的孤岛上。

为了生存,为了给家里寄钱,我什么活都干。最终,在一家名为“御品轩”的高级粤菜馆里,找了份打杂的活,每天在后厨闷热的环境里,与砧板、水槽和成堆的碗碟为伍。

我的手,本是用来握笔的。在老家,我成绩不算顶尖,但也考上了大专,算是个知识青年。可在这里,这双手每天要处理上百斤的食材,被滚油烫出过水泡,被冰冷的冻鱼划破过口子,厚厚的茧子让指关节都变得粗大。

那天下午,餐厅里格外忙碌。一个学徒失手打翻了一盅刚刚炖好的佛跳墙,滚烫的汤汁泼洒出来,眼看就要溅到路过的一位客人身上。我当时离得最近,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步跨过去,用自己的胳膊挡在了客人身前。

“嘶——”

一阵钻心的灼痛从我左臂传来,汤汁顺着我的胳膊流下,瞬间红了一大片。

“你没事吧?”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威严的女声在我头顶响起。

我顾不上疼,连忙低头道歉:“对唔住,对唔住!小姐,冇吓亲你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没吓到你吧?)我用蹩脚的粤语说道。

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

她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珍珠耳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的漂亮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类型,而是一种被岁月和财富精心打磨过的精致与从容。她的眼神很静,像一潭深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我,目光里没有惊慌,只有一丝探究。

经理闻声赶来,看到这阵仗,脸都白了,一个劲地冲她鞠躬道歉。

她却摆了摆手,目光依然落在我那只被烫伤的胳膊上,眉头微微蹙起。“先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经理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我去水龙头下冲洗。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傍晚我准备下班的时候,经理却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陈宇啊,方小姐想见你。”

方小姐,就是下午那位客人。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她是要追究餐厅的责任,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免不了要被开除。我忐忑地跟着侍者走进一间豪华包厢,她正独自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局促地坐下,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手臂怎么样了?”她问,语气很平淡。

“唔……唔该关心,已经搽咗药油,冇事了。”(谢谢关心,已经擦了药油,没事了。)

她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打量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件被估价的古董。这种审视的目光,让我很不自在,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听李经理说,你是内地来的,家里有困难?”她忽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只能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叫方佩雯。”她自我介绍道,然后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我的眼睛,“陈宇,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不用再待在后厨,不用再看人脸色,能让你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我完全懵了,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我听过很多关于香港富人的传闻,但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方小姐……我……我唔明你嘅意思。”(方小姐……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了然。“你不需要明白太多。你只需要跟着我,听我的话。”

包厢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我看着她,这个优雅、美丽、充满权势的女人,她的话像一颗投入我死水般生活里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是诱惑,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看到了她手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想到了老家病床上需要汤药费的父亲,想到了那笔永远也还不清的债务。我的尊严,我的未来,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为什么……是我?”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

方佩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目光飘向窗外,淡淡地说:“下午,所有人都吓得大叫,只有你,第一反应是护着别人。你的眼神,不像那些后厨的伙计,虽然穷,但没被磨灭干净。我喜欢干净的东西。”

她顿了顿,转回头,目光重新锁定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给你。”

那句话,像一个魔咒,在那个闷热的夏天,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我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粗糙的手,很久,很久,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别无选择。

第2章 金丝雀的鸟笼

我从“御品轩”辞职的那天,李经理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羡慕,有鄙夷,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这个月的工钱和一笔额外的奖金塞给了我。

方佩雯的司机开着一辆黑色的平治(奔驰)S级轿车等在餐厅后门。我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我全部的家当,坐进了散发着高级皮革香味的后座。车子平稳地驶离油腻的后巷,汇入中环璀璨的车流,我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御品轩”招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我就这样,住进了方佩雯位于半山的豪宅。

那是一套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景色的复式公寓,装修是低调的奢华,每一件家具,每一幅挂画,都透着不菲的价格。我拥有了一个独立的房间,比我老家的客厅还要大,带独立的卫浴和衣帽间。

第二天,方佩wen给了我一张没有额度上限的信用卡副卡,然后让她的私人助理带我去置办行头。从西装、衬衫到休闲服、鞋袜,甚至是内衣,全都换成了我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品牌。当我在商场的镜子里看到那个穿着Armani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陌生青年时,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恍惚。

“方总说,陈先生以后要陪她出席一些场合,形象很重要。”那位姓周的助理小姐公式化地对我说。

我成了“陈先生”,不再是后厨那个满身油污的“阿宇”。

我的“工作”很简单。方佩雯没有要求我做任何家务,家里有专业的菲佣打理一切。我需要做的,是学习。

她给我请了英文和粤语的私人教师,要求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能用流利的英语和地道的粤语进行日常交流。她给我办了健身卡,请了私教,要求我把因为劳作而略显单薄的身体练得挺拔有型。她会扔给我一堆商业杂志和报纸,让我在家阅读,然后晚上她回来,会像考问学生一样,问我对某个财经新闻的看法。

更多的时候,我需要扮演一个安静的陪伴者。

她去参加商业酒会,我就作为她的“男伴”或“司机”出席。在那些觥筹交错的场合,她会把我介绍成她的“侄子”或者“助理”,身份模糊,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我学会了如何得体地微笑,如何为她挡酒,如何在她和别人谈话时,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像一个优雅的影子。

她在家办公时,我就在一旁为她煮咖啡,或者安静地看书,不能发出任何打扰她的声音。她偶尔会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让我给她读一段报纸,或者聊聊我老家的事情。

她给了我优渥的物质生活,这一点她没有食言。我第一时间往家里汇了一大笔钱,父亲的病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家里的债务也全部还清了。母亲在电话里喜极而泣,一个劲地问我在香港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

我撒了谎,说自己跟了个好老板,做贸易,很受器重。

每当说完这些谎言,挂掉电话后,我都会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上很久。窗外是维港的万家灯火,璀璨得像打翻了的珠宝盒,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像是住在一个巨大的、华丽的鸟笼里。方佩雯是我的主人,她每天给我喂食最精美的饲料,用最干净的水为我清洗羽毛,甚至教我如何鸣唱出动听的歌声。她对我很好,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掌控欲的好。

公寓的客厅里,有一个巨大的嵌入式海水水族箱,里面养着几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方佩雯很喜欢它们,每天都会亲自喂食。有一次,我看着那些在固定空间里悠然游弋的鱼,忍不住说:“它们真漂亮,就是这鱼缸太小了,要是能回大海就好了。”

正在投喂鱼食的方佩雯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她回过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小宇,”她淡淡地说,“你知不知道,这些鱼都是人工繁殖的,它们从出生就在鱼缸里。真把它们放回大海,它们连一天都活不下去。这里,才是它们最安全的地方。”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那些鱼的身上,映出了我自己的影子。

我开始失眠。深夜里,我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慌。我拥有了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却好像……把我自己给弄丢了。

我不再是那个在后厨挥汗如雨,但内心踏实的陈宇。我也不是真正的“陈先生”。我是一个被精心塑造的、没有过去的、依附于方佩雯而存在的符号。

这种感觉,在我第一次试图拥有“自己”的东西时,变得尤为清晰。

我利用空余时间,偷偷报名了一个夜校的会计课程。我想学点实在的本事,万一有一天……我不敢想那个“万一”。被方佩雯发现后,她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对我说:“你想学东西,我给你请最好的老师来家里教,何必去跟那些人挤在一起?浪费时间。”

她轻描淡写地,就否定了我小小的、卑微的努力。在她看来,我的一切都应该是她“安排”好的,任何偏离轨道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是“不听话”的表现。

我默默地退掉了课程。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被困在那个华丽的水族箱里,无论我怎么游,都触不到边界。

第3章 第一道裂痕

日子就像那辆黑色的平治车,平稳、安静、毫无波澜地向前行驶着。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在方佩雯的调教下,我脱胎换骨。我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穿着定制的西装也能活动自如,甚至能对全球的经济形势说出一些像模像样的见解。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方佩雯身边一个得体的、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自己却越来越感到窒息。

这种窒息感,在接到母亲那个电话时,达到了顶峰。

“阿宇啊,……查出来,心脏要搭桥,要……要做手术。”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苍老而无力,带着压抑的哭腔。

我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医生说,手术费加上后期的治疗,最少要……要二十万。”父亲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在90年代中期,二十万对于一个内地普通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爸,你别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照顾好妈。”我强作镇定地安慰着父亲,挂掉电话后,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二十万。

我每个月会定期给家里寄去一笔生活费,这些钱足以让父母在老家过上很体面的生活,但他们并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也习惯性地省吃俭用,并没有多少积蓄。而我,虽然住着豪宅,用着,但那张卡里的每一笔消费,方佩雯的助理都会有记录。我名下,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资产。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身无分文的“富人”。

那一整天,我都坐立难安。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所有的光鲜,都建立在流沙之上。一旦方佩雯抽离,我将一无所有,甚至无法承担起作为一个儿子最基本的责任。

晚上,方佩wen回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少有地露出一丝关切。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脱下外套,递给旁边的菲佣。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走到她面前,低声说:“佩雯姐……我妈病了,要做手术,需要一笔钱。”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她“索取”什么。以往的一切,都是她“给予”的。

方佩雯正准备倒酒的手停在半空,她抬眼看我,眼神里没有意外,也没有同情,只是一种惯常的平静。“多少钱?”

“二十万。”我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点了点头,仿佛在听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知道了。明天我让周助理处理,直接汇到你家人的账户上。”

说完,她便径自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红酒,转身靠在吧台上,轻轻晃动着酒杯,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整个过程,她没有问一句我母亲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我回去看看。她只是在处理一个“问题”,一个用钱就可以解决的、我给她带来的小麻烦。

那一刻,我心里某种一直紧绷着的东西,忽然就断了。

是羞耻,是屈辱,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站在客厅中央,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上门乞讨的乞丐,而她,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关系。我一直知道,但从未像此刻这般,被现实刺得鲜血淋漓。

“佩雯姐,”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笔钱……算我借你的。以后我会还给你。”

方佩雯闻言,终于抬起头,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小宇,你拿什么还?用我给你的零花钱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我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我拿什么还?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我的人,我的时间,我被塑造出来的“价值”,都属于她。我连一个可以用来偿还债务的独立人格都没有。

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靠在门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第二天,周助理效率极高地办好了一切。母亲的手术很成功。我在电话里听着父亲的千恩万G谢,听着他对我的“出息”感到无比骄傲,我的心却像被挖空了一块。

从那天起,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关于“逃离”的种子。

我开始更加疯狂地、更加隐秘地学习。我不再去想什么会计课程,而是把目标锁定在了当时正在悄然兴起的互联网和国际贸易上。方佩雯书房里那些最新的商业期刊,她与人谈话时偶尔透露出的商业信息,都成了我汲取养分的土壤。

我像一只准备冬眠的动物,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积蓄着微不足道的力量。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一辈子,都做一个靠乞求和施舍来尽孝的儿子。

第4e章 萌发的枝芽

母亲康复后,我的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内心深处,某些东西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那道因二十万手术费而产生的裂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弥合,反而像蛛网般,在我与方佩雯之间那层看似坚固的关系上,无声地蔓延。

我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听话”。

方佩雯似乎对我的这种变化很满意。在她看来,上次的事件可能只是我年轻气盛的一点小波动,现在我已经“认清现实”,重新回到了她设定的轨道上。她甚至在几次酒会上,半开玩笑地对她的朋友们说:“阿宇现在越来越懂事了。”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我就只能低下头,露出一个温顺的微笑,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秘密的学习中。白天,我是方佩雯那个无可挑剔的陪伴者;深夜,当整个豪宅都沉入梦乡时,我房间里的台灯却常常亮到凌晨。我用她给我配备的最新款电脑,笨拙地学习着如何上网,如何搜集信息。90年代末的互联网,信息远不如后世发达,但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关于商业、关于贸易、关于外面世界知识的雨水。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通过一个老乡,联系上了我来香港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名叫赵磊。他和我一样,也是个不甘于现状的年轻人,几年前去了深圳,靠着一股闯劲,在华强北做起了电子元器件的生意。

我们开始断断续续地通过当时还很稀罕的电子邮件联系。赵磊的邮件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创业的激情,字里行间都是“机遇”、“市场”、“风口”这些让我热血沸腾的词汇。他描述的深圳,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草根的、野蛮生长的世界。

那是一个与我身处的这个精致、有序、阶层固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赵磊的生意不大,但做得有声有色。他缺一个懂香港这边情况,又信得过的人,帮他处理一些进出口和对接海外客户的事务。他不止一次在邮件里开玩笑说:“阿宇,你要是能过来帮我,咱们兄弟俩联手,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我看着邮件,心潮澎湃,却又感到一阵无力。我怎么去?我能去哪里?

我开始有意识地将学到的知识与赵磊的生意结合起来。我利用方佩雯的人脉资源,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场合,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行业信息,然后整理好,匿名发给赵磊。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方佩雯和一位做物流的朋友聊天,提到了某个港口政策的变动,我立刻意识到这对赵磊的进货成本有巨大影响,便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他。

赵磊靠着这些信息,避开了好几个坑,生意越做越顺。他在邮件里对我千恩万谢,说我是他的“贵人”和“军师”。

这些微小的成功,像一道道光,照亮了我压抑的生活。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价值,不是来自于穿着什么牌子的西装,不是来自于能背出几段财经评论,而是来自于我自己的头脑和努力。我不再仅仅是一个依附者,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创造者。

这种感觉,让我上瘾。

方佩雯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安排的一切都毫无异议地接受。有一次,她让我陪她去参加一个艺术品拍卖会,我却以“不太舒服”为由拒绝了。实际上,那天我约了一个香港本地的小型贸易商,想了解一下报关流程的细节。

她没有拆穿我,但那天晚上回来后,她坐在客厅里,等我到很晚。

“小宇,你最近好像有很多自己的事情。”她看着我,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心里一紧,知道她起了疑心。“没有,佩雯姐。就是……看书看多了,想出去走走。”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然后,她忽然站起身,走到那个巨大的水族箱前。

“你知道吗?前几天,有一条鱼生病了。”她指着其中一条色彩暗淡的蝴蝶鱼,“我找了最好的水族专家来看,用最好的药,但还是没救回来。”

她转过身,目光穿透我,似乎看到了我内心深处。“有些东西,一旦离开了它熟悉的环境,或者想要改变自己的本性,结局往往都不会太好。”

那是在警告我。

我听懂了。我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在她眼里,我任何想要拥有自己人生的企图,都是一种“病”,一种会带来不好结局的“不正常”。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没有顺从地回答“我知道了,佩雯姐”。

我只是看着她,轻声但清晰地说:“可它毕竟试过了。”

方佩雯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第5章 笼门的撞击

那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我和方佩雯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而我,也开始更加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内心那个小小的世界。

我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彼此都能看见对方,却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

真正将这层玻璃彻底击碎的,是赵磊的一封邮件。

“阿宇,机会来了!我拿到了一个欧洲客户的大订单,但是资金周转出了问题,需要五十万的启动资金。我把房子都抵押了,还差二十万。你要是能过来,我们合伙干,我给你三成股份!这是我们翻身的机会!”

看着邮件里的每一个字,我的手都在颤抖。这不是一封普通的邮件,这是一张通往新世界的船票。赵磊给的不是施舍,是“股份”,是“合伙”,是一个平等的身份。

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

那个周末,我花了两天时间,写了一份详尽的商业计划书。我把我这几年学到的所有知识,我对这个行业的理解,以及我对未来的规划,全部倾注其中。

周日晚上,方佩雯没有应酬,在家休息。我拿着那份计划书,走进了她的书房。

她正戴着老花镜看一份文件,见我进来,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佩wen姐,我想和你谈谈。”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她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示意我继续。

我将计划书放在她的桌上,深吸一口气,用我所能达到的最平静、最诚恳的语气,将我和赵磊的计划,以及我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所以,我想离开这里,去深圳。”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佩雯姐,你当年救我于水火,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我母亲那二十万的手术费,还有这些年你花在我身上的一切,我都会记下来,等我赚了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我甚至天真地想,或许她能理解我,甚至支持我。毕竟,我也是她“培养”出来的,我的成功,也该有她的一份功劳。

书房里一片死寂。

方佩雯没有去看那份计划书,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脸上。那目光,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失望,最后,凝结成了我从未见过的冰冷。

“所以,你翅膀硬了,要飞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冬日里的寒风,刮得我脸上生疼。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她忽然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拿起了桌上的计划书,随手翻了两页,然后“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就凭这个?就凭你那个在华强北摆地摊的朋友?陈宇,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控的怒意。“你以为外面的世界那么容易?你以为做生意是纸上谈兵?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给你的!我让你学英文,让你看财经,是让你更好地待在我身边,不是让你拿着我的资源,去给你自己铺路的!”

我的心,随着那份被丢弃的计划书,一起沉入了谷底。我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自尊上。

我浑身发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陌生。原来,在她心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我只是她的一件所有物,一件被她精心打磨、用来装点她生活的、昂贵的饰品。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长,在她看来,都只是一种背叛。

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股积压了数年的屈辱和不甘,在此刻,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是,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你给了我衣服,给了我食物,给了我一个华丽的住处。但佩雯姐,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权利。”

“我不想再做你鱼缸里的那条鱼了。”

我说完这句话,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书房。

我没有回房间收拾任何东西。那些名牌西装,那些昂贵的手表,都不属于我。我身上穿着的,还是她买的衣服。我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走到了门口。

当我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她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

我没有回头。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将那个囚禁了我五年青春的金色鸟笼,和我那段荒唐、压抑、却又无法否认的过去,重重地关在了身后。

门外,是香港潮湿的夜。我一无所有,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第6章 深圳的风雨

离开半山豪宅的那一刻,我身上只有钱包里几百块港币的现金和一部手机。我没有去任何朋友家,而是直接坐上了去往罗湖口岸的末班车。

当我跨过那条分割香港与深圳的界线时,已经是午夜。深圳的空气,没有香港那么精致,带着一股尘土和活力的味道,滚烫地扑面而来。

我给赵磊打了个电话。

“磊子,我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操!你小子真来了?在哪儿?我马上去接你!”

赵磊开着他那辆破旧的二手面包车,在罗湖口岸接到我时,看到我两手空空的样子,愣住了。“阿宇,你这是……离家出走啊?”

我苦笑了一下,“差不多吧,净身出户。”

那天晚上,我挤在赵磊租的城中村农民房里。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再也放不下什么。墙壁上还残留着上一任租客留下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这和我之前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我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却睡了五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我把自己身上那件还算体面的衬衫和西裤换下,穿上了赵磊给我的T恤和牛仔裤,跟着他一头扎进了华强北那片电子的海洋。

创业的艰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和赵磊的“公司”,就是赛格电子市场里一个不到五平米的柜台。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各路供应商讨价还价,在成堆的电子元器件里验货,然后打包、发货。为了省钱,我们自己当老板,自己当伙计,自己当搬运工。

我那双在香港养得白皙的手,很快就重新布满了老茧和伤口。每天累得像条死狗,回到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倒头就能睡着。伙食也很简单,早上是肠粉,中午和晚上基本都是快餐。有好几次,我饿得不行,吃着十块钱的猪脚饭,会恍惚地想起“御品轩”那些精致的菜肴,想起方佩雯家里菲佣做的、连摆盘都一丝不苟的晚餐。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每当我看到账户上多出来的一点点盈利,看到赵磊因为谈成一笔小生意而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我就觉得,现在吃的每一口饭,都比过去的山珍海味要香甜。

因为,这是我自己挣来的。

最难的,还是资金。我带来的那点关于行业信息的“知识资本”,在残酷的现金流面前,显得那么脆弱。为了凑齐那笔欧洲订单的启动资金,我们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说尽了好话,看尽了白眼。

有好几次,我都想过放弃。深夜里,我会一个人坐在出租屋的楼顶,看着远处深圳地王大厦闪烁的灯光,问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如果我没有离开方佩雯,我现在应该正坐在半山的豪宅里,喝着红酒,看着夜景,根本不用为这区区二十万而愁白了头。

但每当这个念头升起,方佩雯那句“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就会在我耳边响起。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它提醒着我所受的屈辱,也激发了我全部的斗志。我不能认输。我必须证明,离开她,我陈宇,依然是个人物。

最终,我们还是凑够了钱,订单顺利完成。那一笔生意,让我们赚到了创业路上的第一桶金。我们用那笔钱,租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招了两个员工,公司总算有了点像样的雏形。

接下来的几年,我们抓住了中国电子产业发展的黄金时期,生意越做越大。从一个小小的柜台,到一个办公室,再到拥有自己的工厂。我们经历过被骗、经历过货物被海关扣押、经历过合伙人的背叛,但都咬着牙挺了过来。

我几乎是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拼命地学习,拼命地赚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某个空洞,才能洗刷掉那段不堪的过去。

我再也没有联系过方佩wen。

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偶尔想起我这个“不听话”的金丝雀。我刻意地不去打听她的任何消息,仿佛只要不听不问,那五年就可以从我的人生中彻底抹去。

直到2004年的一个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电话是香港的李经理打来的,就是当年“御品轩”的那个经理。他后来自己出来创业,也做得风生水起,我们偶尔还有联系。

“阿宇啊,”李经理的语气有些沉重,“方小姐……她出事了。”

第7章 维港的黄昏

李经理在电话里告诉我,方佩雯的公司在亚洲金融风暴后的几年里,投资接连失利,加上后来一次错误的决策,导致资金链断裂,已经向法院申请了破产清算。她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半山那套豪宅,都被银行收走抵债了。

“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北角那边一间很小的旧公寓里,身体也不太好。”李经理叹了口气,“我去看过她一次,她不肯见我。阿宇,我知道你们当年的事……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心里难受。我想,她可能……最想见的人是你。”

挂掉电话,我坐在深圳办公室宽大的老板椅上,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是深圳蓬勃发展的城市景象。而我的思绪,却飘过了深圳湾,回到了那座曾经困住我,也曾庇护我的城市。

方佩雯。

这个我刻意遗忘了近十年的名字,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时,我发现,自己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是唏嘘,是感慨,还有一丝……不忍。

我恨过她吗?当然。我恨她的控制欲,恨她的高高在上,恨她对我尊严的践踏。

但我内心深处也清楚地知道,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是她,把我从后厨那个绝望的泥潭里拉了出来;是她,逼着我学习,让我开阔了眼界;甚至,是她那句“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成为了这些年激励我不断向前的最大动力。

我和她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包养与被包养,恩与怨,能够说得清的。

第二天,我让助理推掉了所有的会议,独自一人,开车通过了刚刚开通不久的深圳湾大桥,再次踏上了香港的土地。

按照李经理给的地址,我找到了北角那栋老旧的唐楼。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空气中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这与我记忆中,她所处的那个永远光鲜亮丽的世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敲了敲门,很久,里面才传来一个沙哑而警惕的声音:“谁啊?”

“是我,陈宇。”

门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开门,准备转身离开时,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门开了一道缝,我看到了十年后的方佩雯。

她瘦了很多,曾经保养得宜的脸上,爬满了掩饰不住的皱纹。她穿着一件普通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着,露出了几缕银丝。曾经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场,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生活磨砺后的疲惫与落寞。

但她的眼神,依然倔强。

她没有让我进去,只是靠在门边,看着我,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摇了摇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她面前。“这里面有一些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先用着。”

她看了一眼那张卡,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和凄凉。“怎么?陈总现在发达了,想反过来包养我吗?”

我知道,她的高傲,是她最后的铠甲。

我没有跟她争辩,只是把卡轻轻地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佩雯姐,这不是施舍,也不是包养。这是我还你的。当年我妈的手术费,还有我欠你的……很多东西。”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收留,也谢谢你当年的那句话。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方佩wen的身体微微一震,她眼中的戒备和冰冷,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我没有再多说,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准备下楼。

“等等。”她忽然开口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后,她叹了口气,把门完全打开了。“外面热,进来喝杯水吧。”

我走了进去。房间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她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我们就这样坐在小小的客厅里,一时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我……听说了,你的公司做得很好。恭喜你。”

“运气好而已。”我谦虚道。

“不是运气。”她摇了摇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柔和,“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也很能吃苦。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到。”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在回忆遥远的过去。“当年,我把你留在身边,一开始,或许真的只是觉得你干净、听话。但后来……我承认,我害怕了。”

“我害怕你学会了东西,就会像……像以前那些人一样,离开我。我以为只要把你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让你离不开我,你就永远是我的。我错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她所有行为背后的动机。她不是单纯的坏,她只是一个害怕孤独、缺乏安全感的女人,用一种错误的方式,去留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们聊了很久,聊了这十年各自的经历。她没有说太多关于自己失败的细节,我也没有多问。我们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平静地叙述着过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维港的灯火,一如既往地璀璨。

临走时,我把一张名片放在桌上。“佩雯姐,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的公司。我缺一个像你这样有经验的顾问。这不是同情,我需要你的能力。”

我给了她一份工作,更给了她一份尊严。

她看着我,眼眶第一次,红了。

第8章 平等的尊重

最终,方佩雯没有接受我去公司做顾问的提议。

她给我回了一封邮件,信里写道:“小宇,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这辈子习惯了发号施令,做不来别人的军师。你给我的那张卡,我会当成是你对我过去的投资,未来,我会以股东的身份,看着你的公司走得更高更远。至于我,我还输得起,也想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站起来。”

看完邮件,我笑了。

这才是那个我认识的方佩雯,骄傲、倔强,永远不肯向命运低头。

从那以后,我们恢复了联系,但很有分寸。我们成了真正的朋友,一种很特殊的朋友。逢年过节,我们会通个电话,或者发一封邮件,问候一下彼此的近况。她用我给她的那笔钱,在香港开了一家小小的精品买手店,生意不大,但足够她过上体面而安宁的生活。

有一次我去香港出差,约她出来吃饭。地点是我选的,“御品轩”。

餐厅早已重新装修,物是人非,但某些记忆,却永远刻在了那里。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就像当年我第一次作为她的“男伴”陪她吃饭一样。

只是这一次,是我主动为她拉开椅子,是我熟练地点了她爱吃的几道菜,是我在为她斟茶。

“还记得吗?当年我就是在这里,把你从后厨带走的。”方佩雯看着窗外的夜景,感慨道。

“当然记得。”我笑着说,“我还记得,佩雯姐当时说,只要我听话,什么都给我。”

她也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是啊。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真是又蠢又霸道。”

“不,”我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那句话,其实你给我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它让我认清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们相视一笑,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轻轻碰了一下。

那一刻,二十年的恩怨、纠葛、爱恨,都仿佛融化在了眼前这杯温热的普洱茶里。

如今,我又站在了深圳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对面,香港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我的公司已经上市,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我拥有了当年做梦都不敢想的财富和地位,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找回了自己。

我终于明白,方佩雯当年说的“什么都给你”,那是一份沉重的、带着枷锁的礼物。而我,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才学会如何解开枷锁,将这份礼物,变成真正属于我自己的财富。

我不再是那只被圈养的金丝雀,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的年轻人。我可以用我自己的能力,为我的家人、我的员工创造价值。我也可以在方佩雯需要的时候,以一个平等的朋友的身份,向她伸出援手。

这,就是我最想要的——一份平等的、不依附于任何人的尊重。

手机响了,是方佩雯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图片。那是她买手店门口的照片,新换的招牌在夜色中亮着温暖的光,旁边,一盆兰花开得正好。

我笑了笑,回复了两个字:

“真好。”

是的,真好。我们都从那段扭曲的关系中走了出来,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活成了更好的自己。这或许,就是生活给予我们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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