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听到“咪唎坚”和“咩哩干”的国名时,是否会联想到某种绵羊的叫声?如果告诉你“邪马尼”就是德国,是否会觉得这名字带着点邪门气息?这些看似山寨的译名,正是清朝早期对西方国家的“任性”翻译。
在今天的世界地图上,“美利坚”、“英吉利”、“德意志”、“法兰西”、“义大利” 、“荷兰”等译名仿佛天生就带着几分高贵。然而,如果把时间倒回200年前的清朝,你会发现这些国家曾经有着令人啼笑皆非的中文名:美国叫“咩哩干”(像羊羔叫),英国叫“谙戈利亚”(拗口得像咒语),德国叫“邪马尼”(邪教头子有木有),俄罗斯叫“罗刹国”(佛教中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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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看似“山寨”的译名背后,是一部清朝对外态度从 “藐视”到“重视” 的转变史,也是一部生动的中外关系史。而葡萄牙和西班牙这两个听起来略显“搞笑”的国名之所以没有被重译改良,很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大清国“看人下菜碟”——虽然这两个国家是大航海时代初期的世界霸主,但由于后来“掉队”了,清政府也就没给它们“面子”。
清朝前期的“任性”翻译: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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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鸦片战争前,中国以“天朝上国”自居,对世界各国基本是俯视的态度。这种心态也直接反映在对西方国家国名的翻译上。美国人刚到中国时,被称为 “呵嘪哩噶”,这纯粹是“America”的音译,但完全忽略了“United States”这部分。
后来,广东人将其翻译为 “咩哩干”,其中“咩”就是羊的叫声,用牲口来命名一个国家,其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英国也不外。“England”最初被翻译为“谙戈利亚”、“英圭黎”、“英鸡黎”等。福建人直接叫“英咭唎”(口字旁表示“这啥鸟语”)当时文人还振振有词:“用‘口’字旁算客气了!没叫他们‘东夷西戎’已是给面子!”毕竟在朝贡体系里,洋人都是“不会磕头的弟弟”,名字难听点怎么了?
康熙年间一份奏折中写道:“臣遍观海外诸国,皆奉正朔,惟红毛一种好宄莫测,中有英圭黎。”清朝前期对欧美人的统称更是直白——“红毛”或“红毛番”。这个称呼源于明朝对荷兰人的印象,明代《粤剑篇》记载:“有二夷舟至香山澳。通事者不知何国人。人呼之为红毛鬼。其人须发皆赤,目睛圆,长丈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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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繪製的東半球地圖,称非洲国家為“烏鬼國”。
其实,西方列强不用感到委屈。大清的这种种族歧视的豪横,不只针对白人, 对待非洲黑人 更直白,直接给非洲大陆盖章“乌鬼国”,堪称种族歧视界的“扛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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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后翻译背后的政治与文化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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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1840年)是重要的转折点。 清政府在船坚炮利的打击下,视角从藐视变成了重视。这种转变也直接反映在对西方国家国名的翻译上。
美国国名的演变尤为典型。从最初的“咩哩干”,到后来的“咪唎坚”(清朝海关的正式称呼)、“弥利坚”(魏源《海国图志》),再到“米利坚”(徐继畬《瀛寰志略》),最后到我们熟悉的“美利坚”。
曾国藩在奏折中,把“米利坚”和“美理哥”两个早期译名掐头去尾,打造了“美利坚”这个词。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时,“大亚美理驾”悄然简化为“大美国”,与“大清国”工整对仗。清亡后,“大美国”也就成了“美国”。
英国也从“英圭黎”变成了“英吉利”,德国从“邪马尼”变成了“德意志”,俄罗斯从“罗刹国”变成了“俄罗斯”(其实,“俄”这个字在古意中含贬义:歪头之间,时间很短)。
这种转变不仅体现在国名翻译上,还反映在对外机构的命名上。原本的“抚夷局”改为了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一字之差,反映了对西方态度的根本性变化。
这波改名潮,表面是“信达雅”,实则是“师夷长技以自强”国策在翻译界的折射——从“天朝很傲娇”到“你也很不戳”:
洋务派、维新派人士如梁启超,主张“师夷长技”,改名是为淡化歧视,方便学习西方。但清末顽固派户部尚书徐桐曾怒喷:“中国什么都美,美国还美个啥?”——可惜大清键盘侠打不过西洋战列舰。
这种转变实际上展现了中国文化中一种难能可贵的胸襟——即使在战败的屈辱中,中国人仍能客观承认他国之长,不惜改变沿袭数百年的传统称谓习惯,用“美”、“德”、“英”等褒义字眼重新命名这些国家。这种务实和开放,体现出当时大清文人士大夫们的一种慕强以自强的心态。
葡萄牙与西班牙:为何成了“翻译界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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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国名翻译普遍“升级”的大背景下,葡萄牙和西班牙却成为例外,它们的名字似乎被“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这背后其实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译名是1848年徐继畬编写的《瀛寰志略》确定下来的。徐继畬在福建厦门结识了美国传教士雅裨理,雅裨理长期住在福建,讲的是一口流利的闽南语。
葡萄牙的葡萄牙文是“Portugal”,如果用北方官话翻译,应该是“波尔杜葛尔”(利玛窦的译法)。但雅裨理用闽南语发音,将其译为了“葡萄牙”(“葡萄牙”三字是纯粹的闽南语音译,其中“葡萄”对应“Portu”发音,与水果本无关系)。
同样,西班牙的英文名“Spain”、西班牙文名“España”,最初被翻译为“日斯巴尼亚”(“日”字需以粤语发音才相近),后来才统一为“西班牙”。
那么,为什么当其他西方国家的译名都变得“高大上”时,葡萄牙和西班牙却保留了自带戏谑感的原样呢?笔者认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两个国家在国际舞台上的相对“掉队”。当英国、美国、德国等国崛起为世界强国时,葡萄牙和西班牙已经不复大航海时代初期的辉煌。
清政府在外交上相当懂“看人下菜碟”,对于当时强大的国家,使用雅致的译名,而对于相对衰落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就没有给予同等的“尊重”。清政府的这种区别对待,实则体现了国际关系中的“实力政治”逻辑——对强权给予语言上的尊重,对衰败的帝国则维持原状。
不得不承认,清廷在翻译外国名称时展现出的这种“看人下菜”的灵活性,恰恰反映了一种开放务实的心态——能够根据对象国实力的变化及时调整自己的态度,不固守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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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背后的政治与文化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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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对西方国家译名的变化,实际上反映了中外力量对比的深刻变革。从华夷观到平等外交,从“夷”到“洋”,这些称谓的变化不仅仅是字面的改变,更是心态的转变。
所以,某报纸前几天《拿没拿洋奖项不是定义中国发展水平的指标》被很多人认为傲慢,其实真不是的。夷对应的是夏(文明),洋对应的是土(落后)。管外国人的东西叫洋,其实是一种尊重。比如我们形容一个人洋气,是说他(她)潮流、时尚、时髦,说一个人很土,就是这个人表现得土气、俗气、落后。
扯回正题,清朝皇帝的传统华夷观根深蒂固(尽管他们自己也是异族入主中原)。康熙帝虽然对西方文化持开放态度,但晚年也担忧:“海外如西洋等国,千百年后,中国恐受其累。”乾隆帝更是实行以防夷为第一要务的政策,加强对外国人的管理。
这种华夷观念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被彻底打破。 1858年签订的《中英天津条约》明确规定:“嗣后各式公文,无论京外,内叙大英国官民,自不得提书夷字。”清廷虽然“愤夷己极”,但畏惧之心已溢于言表。
咸丰十年左右,《文宗实录》中的上谕基本上已不见“夷”字,而被“洋”字取代。次年,清廷成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华夷关系变为华洋平等已是事实。
到维新变法时,光绪帝下诏表示:“国家振兴庶政,兼采西法,诚以为民立政,中西所同。”这标志着清廷正式承认了西方的平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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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翻译的美学与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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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审视这段历史,不难发现地名翻译远不仅是语言转换那么简单,它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政治态度。中国对西方国家译名的变化,正是从传统华夷观向现代国际关系转变的一个缩影。
一个好名字能发挥巨大作用。 比如徐志摩把巴黎“Champs-Élysées”译成“香榭丽舍”(听着就是富丽堂皇的大别野),朱自清译“Fontainebleau”为“枫丹白露”(画面感秒变文艺大片)。这样的译名,就最大限度表达了褒义,激发了无数中国游客的向往。类似的现代操作还有:纽约改叫做“新乡”、格陵兰正名为“青岛”。
其实,中国本土也有许多因改名而受益的地方,如张家界(原大庸市)、武夷山市(原崇安县)、九寨沟(原南坪县)等。好名字确实是吸引关注的重要法宝。
回到国家译名上,日本对西方国家的翻译与中国形成鲜明对比。朝鲜人李百拂曾指责日本:“如中国根据译音字其邻国,英也,德也,美也,法也……在中国语法中皆为懿词,皆含好意,若日本则适相反。字德国曰独,意谓独夫之国也。字美国曰米,形容其可以吃下去耳。”——平独镇露大波波含泪点赞。
这种差异反映了中日两国面对西方文明时的不同心态:中国在战败后选择“师夷长技”,在译名上给予尊重;日本虽然在明治维新后玩脱亚入欧,但仍试图通过贬低西方来建立自身文化优越感。
大清这种乐于承认他人长处、不再以天朝自居的胸襟,使得中国能够在外交挫折后迅速调整策略,最终融入国际社会( 清末五大臣出洋考察后,大清其实越来越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的近现代国家 )。
结语:天朝雅量高致
当我们审视这段历史,不难发现地名翻译远不仅是语言转换那么简单,它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政治态度。
一个好名字能发挥巨大作用。 比如“香榭丽舍”(Champs-Elysées)和“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这样的译名,就最大限度表达了褒义,激发了无数中国游客的向往。
同样,中国本土也有许多因改名而受益的地方,如张家界(原大庸市)、武夷山市(原崇安县)、九寨沟(原南坪县)等。好名字确实是吸引关注的重要法宝。
回到国家译名上,日本对西方国家的翻译与中国形成鲜明对比。朝鲜人李百拂曾指责日本:“如中国根据译音字其邻国,英也,德也,美也,法也……在中国语法中皆为懿词,皆含好意,若日本则适相反。字德国曰独,意谓独夫之国也。字美国曰米,形容其可以吃下去耳。”——平独镇露大波波含泪点赞。
这种差异鲜明地反映了两国对西方的不同态度。而中国对西方国家译名的变化,也正是从传统华夷观向现代国际关系转变的一个缩影。
有趣的是,中国人在翻译外国名称时展现出的这种“看人下菜”的灵活性,恰恰反映了一种开放务实的心态——能够根据对象国实力的变化及时调整自己的态度,不固守成见。
这种乐于承认他人长处、不以天朝自居的胸襟,使得中国能够在外交挫折后迅速调整策略,最终融入国际社会(清末五大臣出洋考察后,大清其实越来越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的近现代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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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今天轻松地说起“美国”、“英国”、“德国”时,很少会想到这些看似自然的译名背后,有着如此曲折的演变历程。从“咩哩干”到“美利坚”,改变的不仅是名称,更是中国与世界的关系认知。
直到今天,你仍然可以在日本看到“米国”的称呼,在越南听到“花旗国”的说法。这些不同的翻译如同一面面三棱镜,折射出各国在与西方接触时的不同心态和立场。
地名翻译从来不只是语言的艺术,它是国际权力结构的晴雨表,记录着世界各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浮沉。在当代全球化背景下,地名的翻译与接受依然是一种微妙的权力话语,反映着不同文明之间的对话与角力。
从“咩哩干”到“美利坚”,大清国名翻译的变迁,活脱脱一部《傲娇天朝变形记》:开局一张嘲讽脸,打脸后疯狂刷好评。如今在中华崛起方兴未艾、东升西降态势已成的局势下,天朝并没有把这些已约定俗成的“美颜名”改回去,或许正是这个古老文明能够不断焕发新生的关键所在——既能坚持文化自信,又乐于承认和吸收他国之长的平衡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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