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4年秋天,长安城传出消息,21岁的汉昭帝刘弗陵病逝,无子。
六个儿子,死得只剩传说,最终,一个在监狱里长大的18岁少年被推上龙椅。
他叫刘病已,是太子刘据的孙子,皇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个38年前自缢而死的太子手里。
——《壹》——
一场父亲亲手制造的悲剧
公元前128年,汉武帝29岁,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儿子,刘彻激动到什么程度?他亲自给儿子取名"据",命东方朔和枚皋两个顶级文人写祝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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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专门给掌管生育的神灵筑祠祭拜。
母亲卫子夫直接被封为皇后,这个孩子,就是刘据,七年后,刘据被立为太子,汉武帝为他做了什么?专门修建博望苑,让他在那里随意交友。
找最好的老师,教他治国理政。
每次出巡,就把国事交给刘据处理,回来后,看儿子的决策,基本不提意见,有时候连问都不问,这是信任,也是培养。
但问题在于,刘据的性格不像他爹。
汉武帝是什么人?征伐四方,用兵不断,手段强硬,刘据呢?仁慈温和,经常劝父亲少打仗,多体恤百姓,汉武帝提拔的都是酷吏。
刘据却总给那些他认为判重了的案子平反。
父子俩,一个主战,一个主和,卫子夫害怕,她觉得皇帝会不会嫌弃太子太软弱,汉武帝听说了,专门托人传话:"太子性格稳重,将来能安定天下,我现在打仗,是为了让他以后享太平。"
这话说得明白,刘据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可人算不如天算,公元前106年,大将军卫青去世,刘据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卫青活着的时候,朝中没人敢动太子,现在呢?酷吏们开始蠢蠢欲动了。
公元前91年,一切都变了,那一年,汉武帝66岁。
他开始迷信巫术,深恶痛绝巫蛊这种东西,什么是巫蛊?就是用木头刻成仇人的样子,插上针,埋在地下,诅咒对方,宠臣江充看到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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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太子有过节,现在,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征和二年春天,公元前91年,江充以查巫蛊为名,带人进了太子宫,他们挖地三尺,"找到"了木偶人,江充说,太子在诅咒皇帝,刘据急了。
他派人去找父亲解释,但汉武帝正在甘泉宫养病,距离长安90多公里。
太子的老师石德说:"记得秦朝的扶苏吗?赵高一道假诏书,就把他骗死了,现在皇帝在甘泉宫,生死不明,江充可能学赵高。"
这话击中了刘据的软肋。
公元前91年七月初九,刘据动手了,他以监国身份下令逮捕江充,一刀斩了,随后调动京城部队,全城戒严,丞相刘屈氂立刻派兵阻拦。
长安城内,父子之间的军队开始厮杀。
——《贰》——
一个13岁就死掉的王
打了五天,双方死伤数万人,血流成河,七月十七日,刘据兵败,带着两个儿子逃出长安,他躲在湖县一户平民家里,没想到,这家人被官吏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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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报告了太子的行踪,官兵包围了房子,要他投降。
公元前91年八月,37岁的刘据拔剑刺向自己的喉咙,太子死了,皇后卫子夫在长安自杀,太子的妻子、儿女,全部被杀。
只有一个刚出生两个月的孙子刘病已,因为太小,被关进了监狱。
汉武帝培养了几十年的接班人,就这么没了,事后,汉武帝清醒过来,他下令把江充灭族,把当初围剿太子的人全部处死。
他修建"思子宫",造"归来望思之台"。
但人死不能复生,刘据死的时候,汉武帝的二儿子刘闳早已不在人世,公元前123到121年之间,刘闳出生,母亲是王夫人,很受宠,刘闳也跟着沾光。
六岁封王,齐王,汉武帝还专门派了老成敦厚的卜式做丞相,辅佐这个小王爷。
齐国在刘闳和卜式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看起来一切都好,但公元前110年,刘闳死了,在位八年,去世时不过十几岁,没有儿子,封国废除。
齐国人传出一句话:"齐地不宜封王。"
汉武帝听了,直接把齐国改成了齐郡,国号都没了,这个儿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什么都没留下,刘据死后,汉武帝最年长的儿子是刘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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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刘旦,母亲李姬,这个人,一直觉得自己该当太子。
公元前91年,刘据刚死,刘旦就上书了,说要进京照顾父亲,听起来很孝顺,其实是想要长安的兵权,汉武帝看穿了,大怒,削了燕国三个县。
刘旦不死心,公元前87年,汉武帝立八岁的刘弗陵为太子,随后去世。
刘旦更不服了,一个八岁的小孩,凭什么当皇帝?他开始联络宗室,准备造反,公元前86年,刘旦勾结刘长、刘泽,准备杀掉青州刺史,然后起兵响应。
结果还没动手,消息就泄露了。
汉昭帝刘弗陵念在兄弟情分上,没有追究,刘旦还想再试,公元前80年,他勾结大司马霍光的政敌上官桀、鄂邑长公主,再次谋反,又被人告发了。
这次,昭帝下诏严厉斥责,刘旦收到诏书,知道完了。
他用绶带把自己吊死了,两次造反,两次失败,最后死在自己家里。
——《叁》——
用巫术害兄弟的广陵王
刘胥,刘旦的同母弟弟,这个人,和哥哥完全不一样,刘旦好歹还读书,有点谋略,刘胥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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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材高大,力能扛鼎,最喜欢空手跟熊、野猪这些猛兽搏斗。
汉武帝看不上他,行为没有法度,不能当继承人,刘胥知道自己没戏,但他不甘心,哥哥刘旦造反,他没参与,太聪明了,知道会被杀。
但他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巫蛊。
公元前74年,汉昭帝刘弗陵死了,刘胥觉得,是自己请的楚地女巫灵验了,他更相信巫术了,刘病已继位后,刘胥又开始诅咒新皇帝。
这事,能瞒多久?公元前54年,事发了。
官员追查,刘胥害怕,立刻灭口,他毒死了巫师和宫人二十多人,但纸包不住火,汉宣帝派廷尉、大鸿胪前往审讯,刘胥知道逃不掉了。
他跟家人吃了最后一顿饭,然后用绶带自缢。
临死前,他求皇帝放过家人,汉宣帝同意了,把他的妻儿贬为庶人,又一个儿子,死在绳子上,刘髆,李夫人的儿子。
这个李夫人,是汉武帝最宠爱的女人之一。
乐师李延年、贰师将军李广利,都是她的哥哥,刘髆出生后,李家人得势,公元前97年,刘髆被封为昌邑王,如果不出意外,刘据死后,他最有可能当太子。
但意外偏偏来了,公元前90年,舅舅李广利和丞相刘屈氂密谋,想立刘髆为太子。
事情败露,刘屈氂被腰斩,李广利正在前线打仗,听说家里被抓了,直接投降了匈奴,汉武帝震怒,灭了李氏全族,刘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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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封国,整天提心吊胆,舅舅叛国,丞相被杀,这些都和自己有关。
压力太大,身体垮了,公元前88或87年,刘髆去世,比父亲汉武帝还早死一年,他的儿子刘贺,后来当过27天皇帝,就被废了。
公元前87年,汉武帝去世前,立了幼子刘弗陵为太子。
那一年,刘弗陵才八岁,为什么选他?不是刘弗陵有多优秀,是其他儿子都不能选,老大刘据死了,老二刘闳早逝,老三刘旦野心太大,老四刘胥是个武夫,老五刘髆有叛国舅舅。
只剩刘弗陵了。
汉武帝给他留了四个辅政大臣: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其中,霍光掌握实权,刘弗陵当了13年皇帝,这13年,他基本没有实权,霍光说了算。
公元前80年,霍光铲除了上官桀、桑弘羊等政敌,权力更大了。
刘弗陵想夺权,但没机会,公元前74年,21岁的汉昭帝病逝,没有儿子,史书上说,他可能是郁郁而终。
一个从小被架空的皇帝,活了21年,什么都没做成。
——《肆》——
监狱里的皇帝
刘弗陵死后,霍光拥立昌邑王刘贺继位,这是刘髆的儿子,汉武帝的孙子,刘贺在位27天,就被霍光废了,理由是荒淫无度,行为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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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又开始找人,这次,他找到了刘病已。
这个18岁的少年,是刘据的孙子,汉武帝的曾孙,他有什么经历?公元前91年,巫蛊之祸爆发时,他刚出生两个月。
全家被杀,只有他因为太小,被关进了监狱。
狱吏邴吉可怜他,找了两个善良的女囚哺育他,汉武帝晚年清醒过来,下令追查巫蛊案,有人提醒说,监狱里有天子气。
汉武帝下令杀掉所有囚犯。
邴吉拦住了执行人,说什么都不让进,汉武帝得知后,长叹一声:"这是天命。"随后大赦天下,四岁那年,刘病已走出了监狱。
他和平民一起生活,读书,交友。
没有人把他当皇族看待,直到公元前74年秋天,霍光、张安世、杜延年这些大臣,推荐了刘病已,理由很简单:他是刘据的后人,名正言顺。
而且,他背后没有强大势力,容易控制。
公元前74年秋天,刘病已改名刘询,登基为帝,这就是汉宣帝,他做了什么?开创"孝宣中兴",四夷宾服,国力强盛。
他不像汉昭帝那样被架空,而是一步步夺回权力,最终灭了霍光家族。
汉武帝六个儿子,三个自杀,三个早亡,最后,皇位还是回到了刘据手里,不是刘据本人,是他的孙子,那个38年前自缢而死的太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只是他看不到了,公元前54年,刘胥自杀。
至此,汉武帝的六个儿子,全部死去,没有一个善终,这不是偶然,父亲太强势,儿子就注定活得艰难,刘据死于父亲的猜忌,刘旦死于对权力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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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胥死于愚蠢的野心,刘髆死于外戚的连累,刘弗陵死于被架空的绝望。
只有刘闳,死得单纯一点,他只是病死了,汉武帝雄才大略,开疆拓土,但在处理家事上,他是个失败的父亲。
他亲手杀了太子,逼死了皇后,让其他儿子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一生。
最讽刺的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计划,最终还是落在了刘据这一脉,历史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只是代价太大了。
数十万人因巫蛊之祸丧生,朝廷元气大伤,西汉从此由盛转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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