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吗?一个知道自己马上要掉脑袋的人,最先想的不是怎么逃,而是花整整三个月,偷偷给老婆孩子铺好活下去的路。吴石就是这么个人——他后来在台北马场町被枪决,可老婆王碧奎没被处死,连刑期都减了大半,没人知道,这全是他早在刀架到脖子前,就一笔一划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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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2月,台湾的空气已经紧得喘不过气。中共台湾省工委的蔡孝乾失联好几天了,吴石从副官李忠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当晚就坐在书桌前没动过。他不是怕自己出事,是怕连累王碧奎和两个小的——16岁的学成和才7岁的健成。第二天一早,他没去“国防部”上班,让司机绕了远路,直接去了陈诚的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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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陈诚的交情,得往早了说。1926年打南昌战役,陈诚高烧昏迷,日军都快冲到阵地前了,是吴石背着他,在结冰的田埂上跑了三里地,还把自己的棉袄拆了裹在他身上。这份情陈诚记了一辈子,后来吴石在军界受排挤,还是陈诚帮他说了话。那天吴石没说自己在做什么,就端着酒杯,声音压得很低:“辞修兄,我这几年在国防部做事,得罪了不少人,万一将来我出了岔子,家眷都是妇道人家,没什么本事,求你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多照看一二。”陈诚没多问,只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她们受委屈。”就这一句话,吴石攥着酒杯的手才松了点。
从陈诚家出来,吴石回了家就关起门烧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是他跟地下党联系的信件、记着情报暗号的小本子,连朱谌之之前送给他的那支藏过微缩胶卷的钢笔,都被他掰断笔尖扔进了火盆。王碧奎进来送热水,看见纸灰飘得满屋子都是,想问又不敢,吴石只抬头说了句:“都是些没用的废纸,留着占地方。”其实他是怕——万一将来保密局的人来搜家,找到这些东西,王碧奎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不光烧东西,他还特意教王碧奎“怎么说话”。有天晚上,他坐在灯下写家书,故意念得很大声:“你在家好好带孩子,别管我在外面做什么,国防部的事不是你该问的,咱们各过各的安稳日子就好。”王碧奎纳闷,问他怎么突然说这话,他放下笔笑了笑:“就是怕将来有人问你,你说不清楚,记着,不管谁问,你都这么说——我不懂他的事,我们前阵子还因为他不顾家吵过架。”那时候王碧奎没懂,只当他是工作压力大,直到后来被抓进监狱,才知道这话是救她命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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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月29日,坏消息还是来了:蔡孝乾被抓后叛变,把“密使一号”吴石供了出来。吴石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他没慌,先把副官李忠叫到家里,塞给王碧奎一个布包,里面是些钱和一张写着陈诚家电话的字条。他跟李忠说:“要是我不在了,你帮我盯着点师母,要是有人抓她,就让她打这个电话,提一句‘吴石谢当年南昌的情’。”又跟王碧奎说:“要是真出事,你别慌,就按我教你的说,别替我辩解,也别认任何事,我会护着你。”
3月1日早上,保密局的人闯进家门,枪都抵到吴石胸口了,他还回头对王碧奎说:“别怕,我去去就回。”他被带走没两天,王碧奎也被抓了。审判的时候,法官拍着桌子问她“知不知道吴石是共谍”,王碧奎就按吴石教的,哭着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什么共谍不共谍?他天天在外面忙,回家就说累,从来不跟我讲工作上的事,前阵子我们还因为他不顾家吵过架,我连他办公室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说着还拿出吴石之前写的家书,法官翻了翻,上面果然全是“别管我工作”的话,再加上搜家时没找到任何证据,也没再多问。
更关键的是,吴石在狱里,不管受多少刑,从来没提过王碧奎一个字。保密局的人把他一只眼睛打瞎,右腿打断,疼得他晕过去好几次,醒了还是那句话:“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家人没关系,要杀要剐冲我来。”而陈诚那边,也没忘当初的承诺。他私下把吴石的案卷调过来,在上面批了一句“妇人无知,受夫牵连,若严惩,恐失人心”,还专门找蒋介石说:“吴石有罪,但他老婆孩子是无辜的,杀了她们,反倒显得我们不大度。”
就这么着,王碧奎原本被判的九年监禁,硬是减到了七个月。1950年10月出狱那天,李忠来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里面是陈诚让人送的生活费,还有一张字条:“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孩子的事,我会安排。”后来王碧奎进了纺织厂上班,7岁的健成被改成“陈明德”的姓,送进了教会学校——学费每月都有人按时送过来,连校服都是提前备好的,这些,全是吴石三个月前就铺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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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0日那天,吴石在台北马场町被处决,临刑前他没说别的,只托人给王碧奎带了句话:“好好活着,把孩子带大。”王碧奎直到1981年在美国见到长子吴韶成,副官李忠才跟他们说,当年吴石找陈诚、烧那些纸片、教她怎么说话,全是提前盘算好的。那时候她才抱着韶成哭出了声:“你爹说会护着我们,不是随口安慰,是把自己的后路全断了,换我们娘仨的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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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吴石傻,明明能提前跑,却非要留在台湾送死。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跑了,手里的情报就送不出去,而且王碧奎和孩子还在台湾,他跑了,家人只会更危险。他宁愿自己扛下所有,也要给家人留一条活路。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布局?不过是一个男人把对家人的牵挂,藏在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里,用自己的命,换最爱的人活下去。现在再想起这些事,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有些温柔,从来都不是挂在嘴上,是明知自己要走向死路,还在为你铺好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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