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尸布,笼罩着荒芜的冈子。枯枝在夜风里扭曲,如同垂死者的指骨。
她来了。
一身猩红的劲装,仿佛是从伤口里淌出的血凝成的。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刺骨。她站在那儿,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出了鞘的剑,一缕带着血腥气的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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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的名字,在她心里烧了太久,几乎把五脏六腑都烧成了灰。
李逵。
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逵也在看她。他像半截黑塔,乱发虬髯,手里那两把板斧,还滴着粘稠的、尚未干涸的血。他刚从一场屠杀里走来,斧头上是梁山泊兄弟的血。他咧开嘴,笑声粗野而空洞:“兀那婆娘,也来送死么!”
扈三娘没有回答。
回答他的,是刀光。
刀光亮起的时候,月色仿佛也暗了一暗。那对日月双刀,在她手中活了,化作两道追魂夺命的冷电,一左一右,缠向李逵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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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狂吼一声,板斧抡起,带着能将山石劈开的恶风。他不懂什么招式,他只有蛮力,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毁灭力量。
“铿!”
刀斧交击,火星四溅。
扈三娘飘身后退,红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心里却更冷,更静。她早知道,这黑厮有疯虎般的力气。
李逵踏步上前,斧头狂乱地劈砍,像一场黑色的风暴。他嘴里兀自吼着:“杀!杀!杀!”
树木在他身后哀嚎着倒下。
扈三娘的身影在斧影里穿梭,像一道捉摸不定的红色鬼魅。她的刀不再硬碰,而是寻找着风暴的间隙。刀光时而如毒蛇吐信,点向他的手腕;时而如寒鸦绕树,削向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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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在他粗壮的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
李逵恍若未觉,斧势更狂。另一斧几乎是擦着她的面门掠过,斩断了几根飘扬的发丝。
她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和汗臭,能看清他眼中那混沌而炽热的疯狂。这不是比武,这是野兽的搏杀。
她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恨。恨这疯狂,恨这无由的杀戮,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她的刀更快了。
快得只剩下光。
双刀划出诡异的弧线,一刀格开沉重的板斧,另一刀,如情人的指尖,温柔而致命地,滑向李逵粗露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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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躲不开。他也不想躲。他竟迎着刀光,另一柄斧头不顾一切地朝她腰间横扫过来,要同归于尽!
扈三娘的瞳孔收缩。
她可以要他的命,但自己也要被斩成两截。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烈焰,想起了家,想起了那张永远冰冷下去的脸。
仇,必须报。
但不止于此。
她的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红锦套索如毒龙出洞,倏地缠住了扫来的斧柄。同时,她的刀,毫不犹豫,继续向前——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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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的身体僵住了。他低头,看着嵌在自己肩胛上的那口短刀,似乎有些不解。他怒吼一声,想挣脱,但那红锦套索死死绞住了他的斧头。
扈三娘站在他面前,微微喘息。另一口长刀,稳稳地指在他的眉心。
月光照在刀尖上,一滴血珠,缓缓凝聚,滴落。
“这一刀,为了扈家庄。”她的声音像冰,没有一丝波澜。
李逵瞪着她,眼中疯狂依旧,却也多了一丝别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野兽受伤后的茫然和暴戾。
风停了。
天地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那比刀锋更冷的仇恨。
结局,就在下一瞬。生或死,本就只在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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