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苗在法欧：接种成效、信任困境与未来启示

摘要：本文聚焦法国及欧洲新冠疫苗接种运动，剖析其从初期疫苗犹豫到逐步推进的全过程，探讨信息引导与强制政策在提升接种率中的作用，同时梳理法国近 20 年疫苗接受度的变化，分析医护人员疫苗犹豫现象，并反思新冠疫苗接种运动对公众疫苗信任的长远影响，为未来疫苗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一、新冠疫苗接种运动：全球成就与法国挑战

新冠疫苗无疑是抗击疫情的核心武器。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不同技术平台的疫苗完成设计、测试与生产，全球累计接种超 130 亿剂，覆盖约一半人口。多数疫苗展现出高有效性与安全性，据估算，2021 年新冠疫苗挽救了 2000 万人的生命，且接种率与人口预期寿命恢复程度呈强相关性，这些数据足以证明疫苗的巨大价值。

但疫苗全球分布不均，且部分国家的接种运动未达预期，法国就是典型案例。2020 年底，欧盟开始供应 RNA 和腺病毒载体疫苗时，法国成人中对疫苗持犹豫态度的比例超 50%。当时，疫苗研发速度快、技术新（如 RNA 疫苗），让民众对安全性充满担忧，加上前一年疫情导致的大量死亡和封锁、宵禁等生活限制，公众情绪复杂，大家普遍担心最终疫苗覆盖率能否达标。

起初，疫苗供应短缺制约了接种推进，法国和其他国家一样制定了优先级清单，优先为高风险的老年人接种，可在养老院推进时还面临不少后勤难题。直到 5 个月后，疫苗剂量才足够覆盖成年人群体。令人意外的是，此阶段法国民众对新冠疫苗的信任度逐渐攀升至 80%。这一转变并非偶然，与分阶段推进策略密切相关 ——2009 年法国 H1N1 流感疫苗接种运动采取 “大规模集中接种” 模式，结果惨败，而此次循序渐进的方式让民众更易接受。

随着接种人群范围扩大，已接种者的积极体验影响了亲友、同事，带动更多人接种。更关键的是，与 2009 年流感接种运动依赖军方、极少借助医生不同，此次法国医护人员（HCWs）深度参与，无论是私人诊所医生还是大型接种中心的医护，都成为连接民众与疫苗的重要桥梁。此前研究显示，民众更愿意向医生或药师咨询疫苗问题，医护的参与大幅提升了民众信任。

可当接种率达到 75% 左右时，法国和多数邻国一样陷入瓶颈。当时，这一覆盖率远不足以遏制疫情，而研究发现接种者传播病毒的概率更低，能逐步恢复社会活动。基于此，2021 年 7 月初，法国总统推出 “部分强制” 接种政策：民众参与集体活动需提供疫苗接种证明或 24 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德国、意大利等国也纷纷效仿。

这一政策并非凭空出台。2018 年，法国儿童 2 岁前强制接种疫苗种类增加，当时不少疾病疫苗覆盖率极低，政策出台后不仅目标疫苗覆盖率提升，其他非强制疫苗接种率也改善，且伴随全国性疫苗科普和医护（尤其是儿科医生）的积极推进，争议较小。有了这一经验，法国此次推出 “健康通行证” 顺理成章。政策宣布后几小时，接种人数激增，最终约 13% 的成年人因该政策接种疫苗。德国、意大利虽效果不及法国，但也有明显提升。

为实现医护人员全员接种，法国进一步推出强制政策，不接种者将被解雇。最终，200 万医护中仅 1.5 万人辞职，几乎实现全员接种。总体来看，法国新冠疫苗接种运动成效显著，2021 年新冠死亡率和发病率大幅下降。

不过，法国仍存在明显短板。80 岁以上老人接种率约 90%，而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南欧国家该群体接种率接近 100%。法国未接种的高龄老人多为独居者，难接触且对疫苗态度消极，认为自身预期寿命短、生活质量差，即便相关部门努力对接，因投入成本高，效果有限。而西班牙的成功得益于两点：一是各年龄段民众习惯接受医疗中心的疫苗接种通知，新冠疫苗推广顺理成章；二是南欧家庭多代同堂，独居老人少，家人能推动接种。前者或可在法国推广复制。

此外，社会经济差距也影响接种率，尽管针对贫困群体有帮扶措施，但效果不佳。法国海外领地（如法属加勒比地区、圭亚那）接种率不足 40%，根源在于当地与政府长期关系紧张 —— 历史上政府投入不足，疫情前民众对政府信任度已下降，且卫生决策者未结合当地实际制定防控策略，后续需深入调研并制定贴合当地文化的防控措施。

二、法国疫苗接受度：从信任危机到 “疫苗犹豫”（一）疫苗信任度的 “过山车”

近 20 年，法国民众对疫苗的态度变化巨大。2000-2005 年，18-75 岁人群中反对疫苗的比例不足 10%；2010 年骤升至近 40%；2014-2019 年维持在高位；之后才缓慢下降。2009-2010 年 H1N1 流感疫苗接种运动引发的争议，是 2010 年反对率飙升的重要原因。

事实上，法国自上世纪 90 年代起就深陷疫苗争议：曾传言乙肝疫苗与多发性硬化症相关，铝佐剂疫苗安全性引发讨论，加上疫苗覆盖率长期低迷，2016 年法国政府组织 “公民咨询” 以重建公众信任，2017 年将儿童强制接种疫苗从 3 种增至 11 种。

2015 年一项覆盖 67 国的调查显示，41% 法国成年人认为疫苗不安全，而全球平均仅 13%，可见法国疫苗信任危机的严重性。

图1 2000-2022 年法国 18-75 岁成年人对疫苗总体持反对态度的比例

（二）从 “疫苗反对” 到 “疫苗犹豫（VH）”

过去，研究者关注 “疫苗拒绝”“疫苗否认” 等极端情况，如今更关注 “疫苗犹豫”—— 世界卫生组织（WHO）定义为 “尽管有疫苗接种服务，仍延迟接受或拒绝接种”，且这种现象 “复杂且具有情境特异性，随时间、地点和疫苗类型变化”。

“疫苗犹豫” 涵盖更普遍的疑虑和批判，受多种因素影响，核心包括对卫生部门的信任度、对疫苗可预防疾病风险的认知，以及对疫苗利弊的权衡。

2022 年法国 SLAVACO 4 在线调查（样本量 N=2053，覆盖 18 岁以上人群）揭示了具体情况：20% 成年人认为传染病风险不足以让人接种疫苗；29% 不相信卫生部门仅批准安全有效的疫苗；30% 认同 “疫苗引发的疾病和过敏比其预防的疾病更严重”。

同时，疫苗接受度因疫苗种类而异。同一调查显示，83% 受访者对麻疹疫苗评价良好，而人乳头瘤病毒（HPV）疫苗、季节性流感疫苗、乙肝疫苗的正面评价率分别为 62%、63%、69%。

图22022 年法国成年人对疫苗的态度

（三）医护人员也存在 “疫苗犹豫”

“疫苗犹豫” 并非普通民众专属，不少医护人员（包括疫苗接种执行者）也有此问题。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易受争议信息和谣言影响，对部分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存疑。

培训不足是重要原因 —— 很多医护在疫苗领域缺乏系统培训；此外，他们对卫生部门和药企的信任缺失，也加剧了犹豫情绪。

法国全科医生（GPs）在疫苗推广中作用关键，但其犹豫问题不容忽视。2014 年全国代表性调查显示：19% 全科医生不信任官方渠道的疫苗信息；26% 认为部分官方推荐疫苗无用；20% 觉得儿童接种疫苗种类过多；33% 担忧含佐剂疫苗可能引发长期并发症。

在疫苗推荐行为上，仅 60% 全科医生会始终建议未免疫的青少年和年轻人接种麻疹 - 腮腺炎 - 风疹疫苗；仅 46% 会始终建议 11-14 岁女孩接种 HPV 疫苗；仅 34% 会始终建议未接种的青少年接种乙肝疫苗。

护士群体的 “疫苗犹豫” 更严重，相关研究已多次证实这一现象，这对疫苗推广无疑是巨大阻碍。

三、新冠疫苗接种运动的长远影响与未来展望

2021 年夏季，法国推出 “健康通行证”，12 岁及以上人群进入多数公共场所需出示接种证明或阴性报告。短期看，这一政策显著提升接种率，但也带来负面影响 —— 不少已接种者对疫苗产生疑虑、后悔甚至不满，长期可能削弱公众对疫苗的信任。

2022 年调查显示，28% 法国成年人表示新冠疫苗接种运动降低了他们对疫苗的整体信任，仅 13% 认为接种运动提升了信任。不过，监测公众疫苗态度的长期调查（如法国健康晴雨表）显示，同期法国民众对疫苗的整体态度略有改善，而非恶化。

研究者推测，新冠疫苗接种运动可能加剧了民众对疫苗态度的 “两极分化”：原本犹豫的人可能更抗拒，而原本接受疫苗的人可能成为坚定的疫苗支持者。还有数据显示，这种分化可能体现在代际间，年轻人与老年人对疫苗的态度差异或进一步扩大。

要全面评估新冠疫苗接种运动对公众疫苗态度的影响，需要多年跟踪，关注超越 “接受” 与 “拒绝” 二元对立的细微变化。未来，科研机构需持续监测公众疫苗态度，深入理解不同国家、地区疫苗接种运动面临的独特挑战，才能制定更有效的疫苗政策。

新冠疫苗接种运动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疫苗推广行动，它既展现了疫苗的巨大潜力，也暴露了疫苗信任建设的复杂与艰难。对法国而言，这段经历既是宝贵的经验，也为未来应对公共卫生危机、推进疫苗接种留下了亟待解决的课题。

识别微信二维码，添加生物制品圈小编，符合条件者即可加入

生物制品微信群！

请注明：姓名+研究方向！

本公众号所有转载文章系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且明确注明来源和作者，不希望被转载的媒体或个人可与我们联系(cbplib@163.com)，我们将立即进行删除处理。所有文章仅代表作者观不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