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二年春,扬州瘦西湖畔杨柳刚抽新芽,码头边早泊满了画舫。时不时有百姓们挤在岸边踮脚望。
传闻当今圣上南巡,仪仗队马上就到扬州了,百姓这才翘首以待。
谁料一连几天过去了,根本见不到黄罗伞盖遮天蔽日,八旗亲军甲胄鲜明这般大的阵仗,于是百姓们又照常过上了往日的平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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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几个青衫男子沿着青石板路晃进小巷,为首那人身量修长,眉峰带笑,活像个游春的富家公子。
这“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微服私访的乾隆皇帝。
乾隆下江南目的很多,其中之一便是他爱江南的柳丝桃花,更爱江南的文气。
他自诩文人皇帝, “巷陌皆能吟对,酒肆可论诗文” 的文化江南,他当然要来。
果不其然,乾隆目光所及,街头巷尾的茶馆里,常有书生凑在一起 “斗联”,连寻常百姓路过,都能随口接两句对子;酒楼上的楹联,更是应景应时。
正是这股子 “人人爱对联” 的风气,让倚红楼的掌柜动了心思 —— 竟借着春日热闹,办起了 “对联大会”,还在楼前挂了副上联,称 “能对出下联者,免酒钱”。
乾隆一听,兴致便来了。
行至“倚红楼”前,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但见朱漆大门悬着丈许红绸,墨迹如游龙戏凤:一双玉臂千头枕。
字却非名家手笔,笔锋软中带韧,倒像出自楼中某位姑娘之手。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这联看着直白,实则难如登天呐!”
旁边一个穿蓝衫的书生接话:“可不是嘛!‘一双玉臂’是青楼女子的模样,‘千头枕’是她的处境,既写实又藏着无奈,要对得工整,还得顾着意境,总不能写得太俗,也不能离了这楼里的实情……” 说着便摇头晃脑,显然是想了许久也没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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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驻足仰首,目光掠过那七个字。随行的侍卫长悄悄凑到乾隆耳边:“爷,这等地方……不如咱们去行宫歇息?免得传出去失了体面。”
乾隆却没动,只捻着胡须浅笑,他见惯了朝堂上的歌功颂德联,也写过不少御制的风雅联,可这般贴着人间烟火、又藏着心酸的句子,倒还是头一回见。片刻后,他抬眼对人说:“取笔墨来,我倒要试试。”
侍卫长一愣,还想劝,却见乾隆眼神笃定,只好赶紧让人从随行的包袱里取来纸笔。
乾隆接过狼毫,略一沉吟,笔尖落纸时竟没有半分犹豫,不多时,一行与上联呼应的墨字便落在了宣纸上:“半点朱唇万客尝”。
满场死寂。
随即是倒吸冷气的声音。老秀才拍腿:“妙!‘半点’对‘一双’,小处见大;‘朱唇’对‘玉臂’,都是女儿家的灵秀;‘万客尝’对‘千头枕’,一个尝尽冷暖,一个睡遍春秋,工整得像刻出来的!”年轻书生瞪圆眼睛:“这联……这联把楼里姑娘的苦都写尽了!不是轻薄,是心疼!”
琵琶声停了。桃红裙女子扶着栏杆福了福:“公子好文采,奴家替姐妹们谢过。”围观者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叫好。
倚红楼的掌柜挤到前头,对着乾隆连连道谢:“先生好文采!这下联不仅工整,还道出了我们楼里姑娘的苦处,真是绝了!快请楼上坐,今日所有开销,都算小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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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笑着摆了摆手,没接掌柜的话,只问围观的众人:“这联,当真算对得妥帖?”
人群里一个白发老者站出来,拱手道:“先生这联,何止妥帖!这十四字里,藏的不是风月,是千万红颜的身不由己啊!先生却能写出这份体谅,实在是高!”
乾隆听了,不过淡淡一笑,转身便离开。直到走远了,侍卫长才忍不住问:“陛下,您为何不亮明身份?他们定然要好好庆贺一番。”
乾隆瞥了他一眼,笑道:“朕来江南,是为看这人间烟火,不是为听奉承话。这副联若是挂着‘御笔’二字,旁人再看,便只敢说‘好’,不敢说‘真’了。
侍卫长连连称是。
史载乾隆一生写过四万多首诗,大多平庸,但这类“接地气”的对联,倒因少了帝王架子,多了人间烟火,传了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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