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古代人敬神礼佛的门道多不多,多得数不完,家里挂幅像,桌上供个香炉,庙里磕个头,人人都懂点规矩,可把几桩摆在一起看着古怪的,太监供岳飞,挖墓的认曹操,做买卖的抱着关公,青楼里摆吕洞宾像,听着拗,细琢磨,人心里那点缺口,那点盼头,全写在供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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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青楼说开,吕洞宾这名头,八仙里最会在人群里转的那位,道门里说他唐朝人,丹鼎派的行家,传说寿数绵长,最出圈的故事是黄粱一梦,看透这世间一场梦,可脚又没离地,人还在市井里走,他进青楼,不是拿人当笑话,拿酒,听曲,写句子,碰见姑娘弹到伤心处,手一顿眼里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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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劝强忍,也不说道理,只递过去一杯温的,说你就哭,怕的不是泪,怕没人听见,这一句在那年月很值钱,姑记住的不是风流,是有人把她们当人看,于是屋里摆的不是啥艳香牌位,是个懂她们的人影,她们求的不是天上掉福气,是屋里有人懂她的苦。
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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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墓坑那边翻一翻,摸金这一行,干活躲着月亮走,心里总要找个靠得住的名头,口口相传的祖师叫曹操,话头从袁绍写的那篇檄文扯起,纸上有几句有名的,发梁孝王墓,掘诸陵冢,设摸金校尉,这四个字像烙印,干这行的拿来当旗号,曹操当年兵马钱粮紧,眼前要打仗,铜器金玉埋在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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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这件事办成军需,把地下的器物当资源盘活,讲究的是办事,少讲玄虚,别人忙着祭祀,他让人清点器物,他看的是手上的局面,这股子务实劲儿,后来做这行的人爱学,口上说我们不是贼,我们是摸金校尉的后辈,干的是旧业,一开口心就稳一半,给手上的活找了来路,活着的人就不那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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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买卖的又是另一套,古时候没有那些合同章,嘴上说得算,最怕人翻脸,关羽这个人,打仗出身,不谈钱,可他一生把信字立住,义释,守约,走路不改道,商人把这面旗立在门口,不是说他能把钱招来,是拿他当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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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挂像,账本旁放杯清水,每天开门前看一眼,提醒自己说话算话,对别人也有个约束,你来我这买卖,不囤心,讲清楚,久了街坊口碑起了,钱流动起来,大家把这股子讲理的气息,喊成财神护佑,图个顺心,其实也是给自个儿打个钉,别为一时的利,把根给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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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绕的这出戏,太监供岳飞,这个搭配头一次听的人会皱眉,岳飞是忠字刻在胸口的人,太监在史书里常被写成靠近权力的那群人,明朝立规矩,朱家祖宗下过狠话,内臣不许越位,谁想伸手就掉脑袋,宫里人心里有数,要活稳,就得拿出态度,于是庙里摆起岳飞,香火接着,匾额挂着忠字,跪下去抬起头,人家看见的是信号,我守规矩,我不乱来,这不是拿岳飞做挡箭,是拿他做尺度,怕的是走岔路,摆这个像,提醒自己也给别人看,心里清楚,命要紧,规矩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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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供桌连起来看,像一张心里地图,青楼里要个被看见,墓下的手要个名分,铺子要个底线,宫里要个安稳,每个人把自己最缺的一角,交给一位古人守着,吕洞宾像个在人间走久了的朋友,曹操作事利落,关羽是一条直线,岳飞是一块碑,这四样拼在一起,很像一个完整的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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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今天拉进来,街口的茶铺橱窗里还贴着关公的像,夜里唱的地方墙上也能看见八仙图,讲风水的人提起摸金的手艺当段子,办公室墙上有人写下精忠两字,换了城市换了衣料,那些老念头没丢,做事的人还是想把心放稳,钱要挣,面要立,路要走直,权力这东西还是有分寸感,供奉像一面镜子,把人心里那点想把日子过得顺当的愿望照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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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那套法子,其实挺实用,知道人不会一味完美,也不会一下走偏,给自己找个神主位,等于每天找人提醒,干活照干,心不乱,步子稳,嘴上别夸,手上别滑,踏踏实实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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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结尾,把那几组再看一眼,太监供岳飞,是在守一个规矩,青楼供吕洞宾,是在找一个懂字,做买卖的拜关公,是在立一个信,挖墓的人认曹操,是在认一个办事的尺度,人心里只要还留着这一点想把事办好的念头,供桌上的香就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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