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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孟广禄,总让人想起京剧台上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这位天津汉子,瘦瘦高高的身板,却唱出一脸花脸的豪气,裘派老腔新传得有板有眼。六十出头的年纪,还在台上翻腾,台下教徒弟,日子过得实打实。他那学戏的路子,弯弯绕绕,摔过跟头,吃过苦头,可偏偏就这么一步步走出来了。说到家里那位王金琳,他眼睛一眯,只吐出七个字,够味儿,也够实在。孟广禄这辈子,戏里戏外,都是个有故事的人,值得细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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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广禄1962年11月生在天津河西区郭庄子庭,爸是厂里打螺丝的,妈在家带六个娃,他最小,上头三哥两姐。家里没人沾戏边儿,可这小子天生嗓子亮堂,四岁头就能跟着收音机吼样板戏段子,邻居老票友陶汉祥一听,觉得有苗子,就拉着他练基本功。天津那时候到处是现代京剧的味儿,小孟广禄张嘴一哼,街坊都围上来乐呵。国庆汇演上,他小胳膊小腿站台子,唱《沙家浜》,工会头儿塞俩茶叶蛋,当头一回“出道费”。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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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他心痒考天津戏校,二哥驮着去,半道大雨淋透,考砸了。回家路上,他咬牙不哭,二哥安慰,他就把劲儿撒在海河边,早起吊嗓子,跑步练腿,风雨不误。次年,1978年,录取书来了两张,一张中国戏曲学院,一张飞行员。他纠结了阵子,选了戏校,北京那地方,全国才十来个名额,天津就他一个。进了学校,跟孙盛文、王泉奎、张洪祥学铜锤花脸,早功晚练,嗓子吊得直冒烟。学校管吃住,每月52块补贴,他抠着花20块,剩下的寄家,班里有些同学找门路分单位,他不比这个,只盯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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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脸行当难,京剧圈子老话说“千生万旦,一净难求”,孟广禄知道,得死磕。每天第一个起,排练厅最后一个走,1980年秋天,练旋子太猛,膝盖砸地,半月板碎了切掉。没了它,腿稳不住,台上动作就悬,老师劝转行,他瞒家里,给二哥写信,哥赶来,他敲敲膝盖,说还能走。毕业1981年,成绩拔尖,可没后台,分到河南小市京剧团。爸舍不得,兄姐每月凑10块养他,他在家闲着,急得慌。老师赵景勃跑天津戏校求情,领导不松口,张荣善老师躺操场逼宫,才勉强收下。可户口卡着,没编制,他就干杂工,扫地拖地,每月18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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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杂活,灰头土脸,他不闲着,趴窗偷艺,早起海河练四功五法。1984年,天津青年京剧团建,他辞职过去,身高一米六八,瘦九十斤,领导让他拉大幕。绳子拽开,幕布哗啦,他蹲后台瞧名角走位,记唱腔,手指叩节奏。拉了三年,工资攒着寄家,团里饭堂挑便宜的吃。一天半开玩笑跟团长说,我是人才,得带带,团长笑笑过去。1986年春,团花脸病了,他顶上,《赤桑镇》跟刘秀芬搭,唱包勉那段,感情涌出来,台下掌声炸锅。从那天起,拉幕的日子结束了,他站台子,当正式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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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坎坷路子,搁别人早撂挑子了,可孟广禄咬牙扛着。瘦身板,伤腿,还得翻腾台上那些活儿,观众不买账怎么办?可他就是有股子倔,练功不偷懒,偷艺不手软。天津青年团那几年,他从幕后钻出来,唱腔稳了,动作利索了,裘派味儿渐渐出来了。学戏这事儿,本来就不是顺风船,孟广禄的经历,搁梨园行里算得上血泪史,可也正因为这些弯路,他唱出来的花脸,才带点人间的烟火气,不是空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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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喘口气,1987年,经天津市长李瑞环牵线,他拜方荣翔为师,专攻裘派。学《铡美案》,方荣翔示范疙瘩腔,他录音机录,回家关门听上百遍,嗓子哑了喝水练。方老师欣赏他勤奋,把压箱底的经验全抖落。1989年初,方荣翔病重,他推活儿赶济南,病房里老师一句句传腔,4月22日,方走,64岁,他像儿子一样抬棺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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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师后,孟广禄挑大梁,1988年《探皇陵》拿全国青年京剧演员大赛优秀奖,1991年《探阴山》最佳演员奖。1995年,第12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到手,2009年二度梅,《郑和下西洋》。三次文华表演奖,梅兰芳金奖,中国金唱片金奖。2018年5月8日,当选国粹艺术国家级传承人。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剧协副主席,天津青年京剧团团长,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中共十九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春晚从1995年登到现在2025年8月,已24次,《蟠桃会》《赤桑镇》《牧虎关》唱得亿万观众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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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奖杯听着风光,可背后是多少场排练,多少次巡演。孟广禄成名不改本色,演出不挑钱,给多少拿多少,和搭档平分,在梨园界少见。去济南,必访师母张玉荣,塞生活费,对方老师遗像叩头。2009年,收方荣翔孙子方旭为徒,教裘派,如今方旭2019年拿第六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金奖。儿子孟兆龙天赋高,可他忙,带不了,大学毕业进团,当调音师,跟爸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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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戏的苦,孟广禄尝遍了。伤膝后,腿总疼,台上旋子还得转,咬牙顶。杂工三年,扫地拉幕,工资少得可怜,可他不怨,抓住机会学。毕业分河南,没去成,爸妈兄姐养着,他心里过不去。天津戏校那老师们,帮他逼宫,他记恩一辈子。团里拉大幕三年,瘦身板拽绳子,累得腰酸,可后台学艺,值了。1986年顶上《赤桑镇》,那场戏转折,他等太久,掌声来时,才算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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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坎坷,不是白挨。孟广禄说,人得受委屈,这是修养。京剧传承,就得这么磨。裘派从裘盛戎到方荣翔,到他,铜锤花脸一代代接。1980到1996年那会儿,老中青三代花脸都活跃,他赶上好时候,可也得拼。瘦小身材,嗓子不算天赋爆棚,可勤奋补,细心琢磨,每场戏都情酣意饱。观众爱他,不光唱得好,还带人情味儿,台上曹操、郑和,活脱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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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那七个字,得聊聊王金琳。1986年夏,中学女老师爱戏,拉线介绍侄女,王金琳小他一岁,1963年生天津,大学电子专业,毕业进器材厂干技术。初见,他刚演完推旧自行车,她站树下,高挑漂亮,他第一眼觉得好。她起初不来电,他光头瘦,自行车破旧,像小老头。可他聊京剧人生,头头是道。她爸妈偷偷看戏,台上他气场足,唱腔醇厚,动作潇洒,掌声阵阵,他们点头。1987年12月26日,俩人结婚,简单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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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王金琳生儿子孟兆龙。公婆年过六旬,身体差,她辞职在家,相夫教子。孟广禄在外巡演,她操持家,带老人看病,儿子拉扯大,从不报忧。结婚三十多年,互敬互谅,没红过脸。记者问他怎么评媳妇,他真诚说,贤妻良母好儿媳。王金琳孝顺公婆,抚育儿子,付出实打实。孟广禄忙戏,她稳后方,报喜不报忧。儿子进团当调音师,她也没闲着,家务琐事一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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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个字,浓缩多少事儿。王金琳从厂里技术员,转身持家,工厂机器嗡鸣换成锅碗瓢盆。她知道丈夫辛苦,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她在家守着灯。公婆多病,她跑医院,缴费挂号,从不让烦心事扰他。儿子小时候哭闹,她哄着长大,上学接送,大学毕业庆贺。孟广禄获奖,她看直播鼓掌。日子平平,她织毛衣,煮饺子,邻居串门倒茶。夫妻俩散步海河边,牵手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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