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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80年代,在南京、扬州这些沿江城市,一条鱼能卖到两三百块钱,价格甚至能比肩黄金,那是什么概念?那时候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七八十块,买一条鱼得搭上大几个月的积蓄!
这鱼就是鲥鱼——长江三鲜里头牌中的头牌,老一辈人嘴里“筷子一碰就脱骨,入口一抿就化开”的神仙味道。当年清明前后,渔民一网下去能捞上百斤,码头上抢购的人挤破头。
可现在呢?别说吃了,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一条曾经年年洄游、准时赴约的鱼,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江里消失了?它去哪儿了?是自然淘汰,还是人类亲手把它送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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鲥鱼是中国特有的洄游性鱼类,每年春夏之交从东海溯江而上,一路逆流几百公里,回到长江中下游产卵。它的名字来得挺讲究,“时”到即来,不早不晚,像守着节气的信使,所以叫“鲥鱼”。
这种鱼体型修长,银光闪闪,最特别的是全身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这些鳞片富含脂肪,蒸熟后油脂渗出,肉质滑嫩得像豆腐脑,香味浓郁却不腥,老饕们一口下去,直呼“鲜得眉毛都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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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自古以来它就被列为江南水鲜之冠,清代《本草纲目拾遗》里都夸它“味极肥美,为鱼中上品”。
在计划经济时代,鲥鱼是国宴常客,出口换汇的重要水产资源,60年代全国年捕捞量一度超过50万公斤,江苏、安徽段江面年年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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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景不长,从70年代末开始,鲥鱼的产量就像坐了滑梯,一年比一年少。1983年,全长江流域的捕捞量已经跌到不足1万公斤;到了1995年,官方监测数据直接归零。不是没抓,是根本找不到。
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的长期跟踪记录显示,最后一次确认的野生鲥鱼捕获记录是在2003年,江西湖口附近一位渔民误捕了一条,体长不到40厘米,还没成年。此后二十多年,再无确切踪迹。
2021年发布的《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正式将长江鲥鱼评定为“野外灭绝”等级。这意味着,这种曾在长江里繁衍千万年的物种,已经在自然生态系统中失去了自我维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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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这一切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第一个拦路虎是水利工程建设,1981年葛洲坝竣工,这座大坝没有设计鱼道,彻底切断了鲥鱼的洄游通道。
它们原本要从海里游进长江,经过宜昌才能到达上游产卵场,可大坝一挡,整个生命周期被硬生生掐断。科研数据显示,葛洲坝建成后,仅三年时间,鲥鱼的天然产卵群体就减少了95%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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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致命打击来自过度捕捞。80年代市场需求旺盛,价格高企,渔民纷纷加大捕捞强度,电鱼、炸鱼、密网围堵屡禁不止。
尤其是在产卵季节,大量亲鱼在尚未繁殖前就被一网打尽。更有甚者,为了获取最高品质的鱼肉,人们专挑怀卵母鱼下手,直接摧毁了种群再生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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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因素是生态环境恶化。随着沿江工业发展,污水排放、岸线硬化、采砂活动让长江水质逐年下降,产卵所需的沙砾河床被破坏,幼鱼赖以生存的浅滩湿地不断萎缩。
中国环境状况公报显示,1990年前后,长江干流重金属和有机污染物超标现象已十分普遍,对敏感的洄游鱼类构成严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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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并非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早在1983年,原农牧渔业部就将鲥鱼列入重点保护鱼类,禁止在产卵期捕捞。
1996年起,长江中下游全面实施春季禁渔制度;2020年启动的长江十年禁渔更是史上力度最大的生态保护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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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多家科研机构尝试人工繁殖鲥鱼,但始终未能突破技术瓶颈,这种鱼对水质、水流、温度极其敏感,人工环境下难以完成性成熟和自然产卵。
截至目前所有养殖的所谓“鲥鱼”,大多是引进的美洲西鲱或杂交品种,与真正的长江鲥鱼在基因和风味上都有明显差异。换句话说,我们再也吃不到那种带着江水清香、鳞下含油的老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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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去博物馆,或许还能在标本柜里看到一条泛着银光的鲥鱼,标签上写着“曾广泛分布于长江水系”,它静静地躺在玻璃后面,像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我们曾经以为江河无穷尽,鱼虾取之不竭,结果短短几十年,就把一种年年如期而至的自然奇迹变成了传说。现在长江禁渔已进入第五个年头,江豚的数量开始回升,刀鱼资源有所恢复,但野生鲥鱼却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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