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心智模式决定你的一生》是英国经济学家E. F. 舒马赫的哲学遗作。本书基于作者对人类认知本质的探索,围绕心智模式构建认知框架,提出“世界存在层次论”与“四种认知领域”理论。
书中剖析思维局限性与真理边界,强调从被动接受到主动思考的转变,主张通过理解自我、他人及世界的关系实现心智跃升。作者批判现代机械唯物主义观的片面性,倡导以“理解的科学”整合逻辑与灵性认知,回归心灵整体性思考,为个体突破生存困境提供哲学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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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论科学吗
在我们思考也许是当今最具影响力的学说——进化论时,就会发现,我们在此讨论的区别,在世界史上具有重要意义。这一学说显然不宜纳入指示性科学的分类,它属于描述性科学。所以问题就是:“进化论是描述什么的?”
“生物学中的进化,”朱利安·赫胥黎说,“是个宽泛、容易理解的词,用以涵盖各个动植物种类在形成过程中的所有变化……”[1]动植物种类的形成在过去经历过变化,这一点从地壳中的化石中得到了充分的证实。在利用放射性物质测定年代这一方法的帮助下,人们将它们排列出了先后发展顺序,这一顺序的科学可信性极高。出于这一原因和其他种种原因,进化作为生物演进这一描述性科学内部的一种归纳方式,可以看作是不容置疑的既成事实。
但进化论就是另一回事了。进化论并不满足于将自己限定为对生物演进的系统化描述,而是声称要用指示性科学中的证明和解释方式,来证明和解释这种演进。这是带来最大恶果的理念性错误。
我们被告知,“达尔文做了两件事:他表明,进化与《圣经》的创世传说其实是矛盾的;进化的原因,自然选择,是自动进行的,没有为神的指引或设计留下余地”。[2]任何能进行哲学思考的人都应该看到,科学观察永远也做不到这“两件事”。“创世”、“神的指引”和“神的设计”完全在科学观察的范围之外,它们的不存在同样在科学的观察范围之外。每个饲养动物或植物的人都确定不疑:选择,包括“自然选择”,会促成变化,因此这样说在科学层面上才是正确的:“自然选择已经被证实为进化演进的手段”——实际上,我们可以通过操作来证实这一点。但声称自然选择这一机制的发现,证明进化的原因“是自动进行的,没有为神的指引或设计留下余地”,就毫无道理了。人可以在街上捡到钱,这一点是可以证明的;但没有人会认为,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所有的收入都是这样赚来的。
进化论的总体阐述方式背叛并违反了全部的科学求真务实原则。它先是从生物的演化开始解释,却毫无预警地陡然宣称,不但要解释意识、自我意识、语言和社会制度的发展,还要解释生命本身的起源。想象和推测失去了控制,什么事都可以拿来解释一切。我们被告知, “ 进化被所有生物学家所接受 , 自然选择被认可为进化的原因……”因为生命的起源被说成是“进化的一大步”[3],所以进化论让我们相信,无生命物质是自然选择的杰出实践家。对进化论来说,任何可能性,无论其多么杳渺,都可以当成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予以全盘接受。
对氢气、水蒸气、氨气和甲烷组成的大气样本进行通电和紫外线照射时,大量有机化合物自动合成。由此证明,复杂化合物的前生物(pre-biological)合成是有可能的。[4]以此为基础,进化论期待我们相信,生物是因为纯粹的机缘巧合,偶然出现的,出现之后,还能在一片混乱中继续存活下去。
这样想不无道理:生命发源于一片由前生物的有机化合物组成的液态“汤汁”,后来活生生的有机生物出现了,它们通过使用薄膜包裹这类数量庞大的化合物,形成了“细胞”。通常认为,这就是有机物的(“达尔文式的”)进化起点。[5]
人们能看到有机化合物聚集在一起,用薄膜将自己包裹起来(对这些聪明的化合物来说,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看哪!细胞出现了,一旦细胞诞生了,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莎士比亚出现了,只是当然得花费一点儿时间而已。因此没有必要谈论什么奇迹——或者承认自己缺乏知识。这真是当代的一大悖论,拥有“科学家”这一光荣头衔的人,竟敢将这样不合规矩、疏忽大意的推论,作为对科学知识的贡献——没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
已故的精神病学家卡尔·施特恩博士见识不凡,他曾这样说过:
如果我们有根有据、用最科学的方式表述进化理论,我们得这样说:“在某个时间,地球的温度变得最适合碳原子、氧和氮结构,然后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直到通过自然选择的过程,终于出现了一种存在,他能够在爱与恨中选择爱,在公正与不公中选择公正,像但丁一样写诗,像莫扎特一样作曲,像达·芬奇一样画
画。”当然,这样一种演化论是疯狂的。我说的疯狂,并不是污言秽语的咒骂,而是指精神病学层面上的疯狂。真的,这样的看法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思维,在某些方面存在着不少共同之处。[6]
但事实仍然是,这种思维不但作为客观的科学,传给了生物学家,还传给了每个想要弄清生命起源真相、弄清人生在世的意义和目的的人。尤其是,人们还把前面说的那些话,灌输给了世界各地的孩子们。[7]
科学的任务是观察,根据观察结果形成报告。对科学来说,假定完全不可能直接观察到的“造物主”、“智慧者”或“设计师”等起因性的媒介存在,是徒劳无益之举。“让我们看看,用可以观察得到的原因,能在多大程度上解释清楚现象”是一条非常合理,实际上也富有成效的方法论准则。但进化论把方法变成了一种信念,借由假设,排除了所有更高的重要性等级存在的可能性。整个自然界,显然包括人类在内,只被视为偶然和必然性的产物,其中既没有意义,也没有目的,更没有智慧——“就像一个白痴讲的故事,没有任何意义”。这就是“信念”,一切有悖这一信念的观察,要么被忽略,要么就被解释成了支持“信念”的方式。
按照目前这种方式表述的进化论,没有科学依据。可以说,它是一种特别低级的宗教,其众多高级科学家甚至都不相信他们自己说的话。尽管普遍得不到相信,但这种教条主义宣传坚称,进化的科学知识没有给任何更高的信仰留下余地,这股执拗劲儿始终不曾减退。反对意见干脆就被忽略了。《新大不列颠百科全书》(1975)的“进化”词条结尾部分题为“进化的接受”,其中讲道:“进化的反对意见来自神学观点,一度还来自政治观点。”[8]谁能想到,读到这段话时,无数
生物学家和其他一些声望无可指摘的科学家,已经提出了最严肃的反对意见?显然编者觉得,提及他们并不明智,道格拉斯·杜瓦的《进化论者的幻觉》[9]等书基于纯科学的立场,对进化论进行了强有力的驳斥,百科全书的编者也不认为这些书适合纳入这一题目的参考书目当中。进化论将现代人禁锢在看似“科学”之物和“宗教”的一场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里。它摧毁了所有让人奋发向上的信念,用一个让人萎靡不振的信念取而代之,让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偶然和必然,以及自然选择的功利机制,也许会带来好奇、不可能之事和暴行,却不会带来能被当作成就、令人敬佩的事物——中彩票这样的事不会引发什么敬佩之情。没有什么“高等”,也没有什么“低等”,一切都有某些内容,不过有些事物比另一些事物复杂一些——这纯属偶然而已。进化论声称要单用自然选择和适者生存来解释一切,它是19世纪唯物论的功利主义最为极端的产物。20世纪不能摆脱这种欺骗,这一失败可能会让西方文明崩溃。因为任何文明若是没有比舒适和苟活的功利主义更有意义和价值的信念——换言之,宗教信念——都是不可能存续下去的。
马丁·林斯说:
毋庸置疑,在当今世界,进化论让很多人失去了宗教信仰,它在这方面罕有其匹。尽管看起来或许让人惊讶,但许多人还是设法终生生活在宗教和进化论这一不冷不热、并不稳定的组合中。但对头脑更富有逻辑的人来说,除了二者择一,没有别的选择,就是说,只能在让人没落的教义和让人上升的“教义”之间选择
一个,全面抵制没有选中的另一个……数百万当代人选择进化论的理由是,进化是“经过科学验证的真理”,就像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学校学过的一样;他们与宗教之间的鸿沟,被这一事实进一步拉大了:信教的人除非刚好是个科学家,否则是无法通过提出正确的初步论据与他们进行沟通的,而这一论据还必须处在科学的层面上。[10]
如果这种论据不在“科学层面”上,那它就会被“各种科学术语”喝止,从而“噤声不语”。但真实情况是,初步论据绝不能在科学层面上,它一定得是哲学性的。原因很简单:描述性科学一旦耽于容易理解,却无法通过实验证实和证伪的解释性理论,就会变成反科学和不合理的。这样的理论并非“科学”,而是“信念”。
[1] Julian Huxley, Evolution, the Modern Synthesis (London, 1942), ch. 2, section 7.
[2] ‘Evolution’, in The New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197S), vol. 7, pp. 23 and 17.
[3] ‘Evolution’, in The New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197S), vol. 7, pp. 23 and 17.
[4] ‘Evolution’, in The New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197S), vol. 7, pp. 23 and 17.
[5] ‘Evolution’, in The New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197S), vol. 7, pp. 23 and 17.
[6] Stern,参见前面提到的书,第12章。
[7] 1977年1月24日《泰晤士报》报道:里克曼斯沃斯学校宗教教育系主任约翰·沃森先生被开除,因其教授的是《创世记》的创世观,而不是符合教学大纲的进化论……(被移送法办)……沃森先生……在印度做过16年传教士,写过两本提出《创世记》创世论的书。这场“反过来的猴子审判”表明,所有信仰都有不宽容倾向!
[8] ‘Evolution’, 参见前面提到的书。
[9] Douglas Dewar, The Transformist Illusion (Murfreesboro, Tennessee, 1957).
[10] Martin Lings, in Studies in Comparative Religion (published quarterly by TomorrowPublications Ltd, Bedfont, Middlesex, 1970), vol. 4, no. I, p.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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