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征吐蕃惨遭败绩，武则天易太子唐宫动荡

唐朝那些事儿连载39

话说吐蕃国相禄东赞尽心处理政事，使吐蕃逐渐强盛。禄东赞死后，他的四个儿子中，长子钦陵的才智不输父亲，继续执掌国政。钦陵的弟弟赞婆、悉多、勃论也都擅长军事，带兵在外。因为与唐朝结怨，他们接连攻陷西域十八州，又联合于阗军队袭击龟兹，攻占了拨换城。

消息传到唐朝首都，朝廷下诏撤销龟兹、于阗、焉耆、疏勒四镇，任命右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婆道行军大总管，左卫员外大将军阿史那道真和左卫将军郭待封为副将，率军征讨吐蕃。

薛仁贵等人率军西行，抵达大非川后准备向乌海进发。薛仁贵对阿史那道真和郭待封说：“乌海地势险峻路途遥远，而且多瘴气瘟疫。我军如果深入，简直是自寻死路。但既然奉命征讨，怎能贪生怕死？不过即便赴死也要争取生机，急速进军可能成功，迟缓进军必然失败。现在大非岭地势平坦，可以设置两处营寨存放物资，留一万人守卫。我率领轻骑兵加速前进，趁敌人不备发动突袭，定能取胜。”

薛仁贵让郭待封留守，叮嘱道：“等我到达乌海后，会派骑兵回来运送物资，请将军保护好辎重一同前来，切勿擅自行动。”郭待封满口答应。

薛仁贵率部急行军，让阿史那道真作为后应。刚到河口就遇到数万吐蕃兵据险防守。薛仁贵亲自冲锋，手持大戟杀入敌阵，所向披靡。唐军乘势进攻，缴获牛羊万余头，一路西进直抵乌海城，随即派遣千骑返回大非川接应辎重。谁知留守大非岭的郭待封，早已把大量物资送给了敌人。

原来郭待封曾任郑城镇守，与薛仁贵官阶相当，如今不甘居其之下，不愿听从薛仁贵调遣，故意带着辎重缓慢行进。中途遭遇二十万吐蕃兵突袭，郭待封仓促应战大败而逃，数百车物资全部丢失。

薛仁贵在乌海城下久等不来郭待封，只等到阿史那道真的部队。得知辎重尽失后大惊道：“物资丢了，我们怎能久留？必须立即撤退！”于是下令取小道返回大非川。

此时郭待封也正带着残兵败将在岭上驻扎。两军刚会合，突然四下里哨声大作，吐蕃国相钦陵亲率四十万大军杀到。

薛仁贵刚要布阵迎敌，郭待封的部下却率先溃逃，郭待封也策马奔逃。军心一乱，全军溃散。钦陵率领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任凭薛仁贵如何勇猛，单凭一杆铁戟也难以抵挡四十万敌军。

唐军死的死逃的逃，薛仁贵与阿史那道真杀出血路且战且退。直到日落西山钦陵收兵，才得以喘息。清点残兵，伤亡已达七八成。

薛仁贵叹息道：“今年是庚午年，星宿在降娄位，本不该在西方用兵。当年邓艾死于蜀地也是犯了这个忌讳，我早就担心会失败。”于是与阿史那道真商议后遣使求和。钦陵提出只要唐军不进入吐谷浑就同意议和。薛仁贵无奈应允，率残部东归。

高宗得知战败，派大司宪乐彦玮调查，将三人押回京师革职为民。

吐蕃吞并了吐谷浑故地，朝廷下令将吐谷浑剩余部众迁往灵州。后来吐蕃派大臣仲琮进贡，仲琮年少时曾在太学读书，熟知文事。高宗召见时提及吐蕃风俗，仲琮答道：“吐蕃土地贫瘠气候寒冷，民风质朴，不能与中原相比。但法令严整，上下一心，所以能长久强盛。”

高宗又问：“吐谷浑与吐蕃本是邻邦，你们却接纳叛徒破坏和平，占据吐谷浑土地。朕派薛仁贵平定吐谷浑，吐蕃又发兵截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大唐还敌不过吐蕃吗？”

仲琮叩首道：“臣只是来进贡的，不敢议论他事。”高宗认为他答得得体，厚礼送还。

高宗本想再派西征，但苦于没有合适统帅，加上高句丽残余势力在东方作乱，新罗王金法敏收容叛军唆使其叛乱，于是暂停西征先解决东方问题。

先是派遣高侃任东川道行军总管讨伐高句丽叛军，虽屡传捷报却未能彻底平定。再派刘仁轨任鸡林道大总管，与卫尉卿李弼、燕山总管李谨行等共同讨伐新罗叛王，斩获众多。

不久，刘仁轨、李弼被召回朝，只留李谨行继续带兵讨伐，其妻刘氏留守伐奴城时披甲率兵击退敌军，受封燕国夫人。李谨行升任东安镇抚大使，三战三捷，逼得新罗王遣使谢罪进贡，高宗这才赦免其罪。

之后朝廷送高藏和扶余隆回国安抚旧部。高藏受封朝鲜王，扶余隆受封带方王。但高藏到辽东后谋反，被召回朝迁往邛州后死去；扶余隆畏惧新罗势力始终观望，不敢进入故都，最后退回内地。于是高句丽和百济几乎全被新罗吞并。

此时刘仁轨已任尚书右仆射，调任洮河镇守使防御吐蕃。东方缺乏得力将领，只能暂时放下东方，专注西方。

适逢许敬宗因病退休，不久去世。

许敬宗曾陷害忠良生活奢侈，在京师广建宅邸，违制建造连楼，召妓女在楼上跑马纵酒取乐。又纳美婢为续弦，谁知婢女竟与儿子许昂私通。许敬宗发现后将儿子流放岭外，很久后才上表召还，还将女儿嫁给蛮酋冯盎之子收取厚礼。

死后高宗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命陪葬昭陵（太宗若在天有灵，恐怕容不得他在旁）。大臣拟谥号时，太常博士袁思古认为：“许敬宗抛弃儿子到荒远之地，把女儿嫁到蛮族，应谥为‘缪’。”

高宗觉得不妥，加上许敬宗之孙许彦伯指控袁思古挟私报复，改谥为“恭”。

许敬宗死后，朝廷少了个祸害，恢复原有官制，修订国史，任命戴至德为左仆射，张文瓘为侍中，郝处俊为中书令，李敬玄同三品。

右仆射原由刘仁轨担任，因其出镇洮河空缺。李敬玄与刘仁轨有嫌隙，常从中阻挠刘仁轨奏事，刘仁轨心怀不满，恰逢吐蕃屡犯边境，便奏称：“李敬玄的才能非臣所能及，请派他镇守河西以免误事。”高宗不知内情，以为刘仁轨举贤自代，命李敬玄接替。

李敬玄一再推辞说自己不是将帅之才，高宗不悦道：“若是刘仁轨要朕亲征，朕也得去，卿为何一再推辞？”

李敬玄不敢再辞，受命任洮河道大总管，率工部尚书检校左卫大将军刘审礼等统兵十八万镇守。

李敬玄不懂军事且胆小怯战，而刘审礼是个勇莽之人，只顾前进不顾后援。进入吐蕃境内后，李敬玄沿途逗留，刘审礼却急速深入导致孤军被困。吐蕃国相钦陵率十万大军围困，刘审礼苦等援军不至，身中数箭被俘。

钦陵乘胜进攻李敬玄。李敬玄闻讯慌忙退守承风岭，被敌军重重包围。岭下有大沟，李敬玄靠沟防守，钦陵屯兵对面高山逼压唐营，声势浩大。李敬玄一筹莫展惊恐万分。

百济降将、左领军员外将军黑齿常之胆识过人，趁夜色率五百敢死队突袭敌寨。钦陵按兵不动，但右营部将跋地设擅自撤兵，动摇军心，钦陵只得退兵。黑齿常之从容回师，李敬玄才得以退守鄯州。

刘审礼之子刘易从等得知父亲被俘，自缚请罪愿往吐蕃赎父。高宗准其前往，但到达时刘审礼已伤重身亡。刘易从昼夜哀哭，吐蕃人怜悯，让其运回父亲的遗体。

刘易从徒步负尸而归。高宗追赠刘审礼工部尚书，谥号僖，表彰其忠孝，并提拔黑齿常之为左武卫将军兼河源军副使。召李敬玄回朝，贬为衡州刺史。

监察御史娄师德曾应募从军，李敬玄兵败后收集残兵重整军队。高宗命他出使吐蕃，吐蕃将领赞婆率重兵迎接。娄师德剖析利害，说得赞婆心服，情愿修好。此后数年吐蕃未再犯境。

从薛仁贵兵败到李敬玄战败，历时八九年，改元两次：咸亨四年改为上元，上元二年改为仪凤。

武则天掌权后，高宗常患头晕不能理政，百官奏事多由武则天裁决。武则天聪明狡黠，顺者昌逆者亡，高宗不敢过问，任由其行事。

先前武则天父亲武士彠去世，前妻相里氏生二子武元庆、武元爽，后妻杨氏生三女：长女早寡，幼女早夭，次女即武则天。

武元庆、武元爽，以及堂兄武惟良、武怀运对杨氏多有失礼，武则天入宫前也遭他们白眼，因此武氏母女怀恨在心。

武则天得宠成为皇后后，杨氏封荣国夫人，姐姐封韩国夫人，武元庆任中正少卿，武元爽任少府少监，武惟良任司卫少卿，武怀运任淄州刺史，一家显赫无比。

荣国夫人杨氏得意地对武惟良说：“还记得从前的事吗？如今怎么样？”

武惟良却不肯逢迎，答说：“我们凭功臣子弟身份任职，如今因外戚得荣宠，反而担心位高招险。”

杨氏更怨，劝武则天假意谦让，上表请求将外戚调任外官，以显示大公无私。

高宗于是调武惟良任始州刺史，武元庆任龙州刺史，武元爽任濠州刺史。不久，武元庆忧死，武元爽因事流放扬州而死。

唯独武则天的姐姐韩国夫人出入宫禁与高宗关系暧昧。高宗喜爱其柔媚，与其女都有私情。

武则天佯装不知，反而与韩国夫人更亲近，设宴时暗中下毒鸩杀韩国夫人。

高宗不知内情以为是暴病，洒泪追封其女为魏国夫人作为报答。魏国夫人感激万分，与高宗更加亲密，高宗几乎想册封为妃嫔，只因武则天而不便开口。

武则天不动声色伺机下手。恰逢武惟良、武怀运入朝进献食物，武则天暗中下毒，故意召魏国夫人先尝。

魏国夫人毫无防备，中毒暴毙。武则天假意悲哭，诬陷武惟良、武怀运谋害皇帝，魏国夫人不巧中毒而亡。

高宗悲痛之下不察真情，下旨将二人处斩。

武则天命韩国夫人之子贺兰敏之继承武士彠香火。魏国夫人丧礼上，贺兰敏之入吊哀哭，武则天疑心其有怨，数月后将其贬谪，死于任所。

不久杨氏病逝，追封鲁国夫人，谥忠烈，又追赠武士彠为太原王，杨氏为王妃。

上元元年，高宗自称天皇，称武则天为天后。武则天提出十二条建议，奏请高宗施行：

一、劝农桑薄赋役；二、免除徭役；三、息兵；四、禁浮巧；五、省力役；六、广言路；七、杜谗言；八、王公以下学老子以尊圣道；九、父在为母服丧三年；十、上元以前勋官已授告身者不再追查；十一、京官八品以上增俸禄；十二、百官久任者应按才升迁疏通阻滞。

这些条款符合民心官意，颁布后广受称赞。武则天又亲自祭祀蚕神督办蚕事，召集学者撰定《列六传》、《臣轨》、《百僚新诫》、《乐书》等千余卷，亲自审定，堪称盛世政典。

太子李弘仁孝谦谨，不像武则天狡诈，常劝谏母亲不要专权而遭忌恨。

萧淑妃所生义阳、宣城二公主因母获罪，被幽禁掖庭三十未嫁。李弘同情，奏请让她们出嫁，武则天大怒，将二公主配给卫士。

高宗选裴居道之女为太子妃，裴氏贤惠，但武则天不喜。上元二年夏，太子李弘随高宗往合璧宫，武则天赐酒食。李弘以为母子无嫌放心食用，回宫后腹胀，服药无效，数日后身亡，年仅二十四岁。

高宗悲痛欲绝，以天子礼安葬，谥孝敬皇帝，亲撰睿德纪刻碑陵侧。

太子妃裴氏痛失夫君，又遭武则天虐待，忧惧成疾一年后病亡。高宗按皇后礼安葬，谥哀皇后。

李弘有三个弟弟：李贤、李哲、李旦，皆武则天所生。

李贤举止端庄，聪明好学，过目不忘，封雍王，深受高宗喜爱，继立为太子。两年后改元调露，高宗与武则天巡幸东都，命太子监国。

原来，武则天害死王皇后萧淑妃后心中不安，常梦见二人披发流血索命，醒时也觉鬼魂缠身。为避鬼迁居新建的蓬莱宫，但鬼魂依旧相随。请巫师作法无效，正谏大夫明崇俨劝幸东都可避邪，武则天遂怂恿高宗东幸。到东都后果然心安。

得知太子李贤在长安处事贤明受赞誉，高宗放心。但明崇俨密告武则天说：“太子福薄难继大统，英王李哲貌类太宗，相王李旦面相大贵，二子中选立一人，方可无忧。”

武则天深信不疑，后悔立李贤，遂撰《孝子传》《少阳政范》等书赐李贤，暗中训斥。李贤看出母亲心意，母子生隙。

次年改元永隆，高宗与武则天仍在东都。明崇俨西归途中遇刺身亡，武则天疑为李贤主使，大索凶手不得。

李贤心怀恐惧，沉湎酒色，亲近奴仆，不顾司仪郎韦承庆劝谏，赏赐户奴赵道生金帛。韦承庆报告武则天，武则天召太子至东都，派薛元超、裴炎、高智周搜查东宫，搜出数百具铠甲作为谋反证据，逼赵道生诬告太子指使杀害明崇俨。

一番刑讯逼供，坐实罪名。武则天要以大义灭亲处死李贤，高宗求情，废为庶人，囚禁别室，后流放巴州。

李贤被废后，英王李哲立为太子，大赦天下，改元开耀。此时还有外患未平，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