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中年故我 其一
人生百岁半归时,每见花开即有期。
今日重来非故我,春风空赋少年诗。
"人生百岁半归时",开篇即以数学般的精确劈开时空帷幕。诗人将百年光阴拦腰截断,五十岁的刻度赫然矗立在岁月长河中央,这个充满张力的数字既非青春盛景的余韵,亦非暮年迟暮的序曲,恰似站在命运天平中央的观察者。当多数人还在为生计奔忙时,诗人已以哲人眼光丈量生命版图,这种清醒认知如同古希腊德尔斐神庙上镌刻的箴言"认识你自己",在花开瞬间照见生命的本质。
"每见花开即有期"将具象的自然现象升华为生命隐喻。诗人漫步春野,眼见枝头新蕊次第绽放,忽然领悟到每朵花开的背后都藏着精确的时间密码——惊蛰催发桃李,清明晕染海棠,谷雨润泽牡丹。这种对自然规律的洞察延伸至人生境遇:少时求学的青涩花期,壮年打拼的炽热绽放,都在冥冥中遵循着某种宇宙韵律。花开有时既是自然法则,更是生命节奏的诗意表达,让读者在芬芳中触摸到时光的脉动。
"今日重来非故我"陡然转折,揭开温情面纱下的精神裂变。当诗人再度立于曾经熟稔的春光里,镜中倒影已然陌生:眼角细纹镌刻着岁月印记,掌心老茧记录着生活磨砺,眼底沧桑沉淀着人生况味。这种蜕变不是简单的年龄累加,而是灵魂经过千锤百炼后的重生。就像庄周梦蝶后恍然分清物我,诗人在时光褶皱里剥离出全新的精神内核,往昔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在岁月长河中渐行渐远。
"春风空赋少年诗"收束全篇,留下绵长的余韵。曾经吟咏"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情怀,如今化作纸页间泛黄的墨迹;那些关于理想与爱情的瑰丽想象,在现实土壤里生根发芽后结出不同的果实。诗人并非否定青春的价值,而是在历经千帆后更懂得珍视当下——就像陶渊明采菊东篱时回望南山,苏东坡赤壁泛舟时笑谈古今。这种超然不是消极的退避,而是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豁达。
这首七绝犹如精密切割的水晶,每个切面都折射出中年人生的独特光芒。诗人以花开花落映射生命轮回,在今昔对比中完成精神的涅槃。当我们跟随文字穿越时光隧道,既能看见少年锦时残留的剪影,更能触摸到中年智者温润而坚定的心灵温度。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这种对生命阶段的深刻体悟,恰似一剂清凉散,让我们在追逐未来的路上不忘回望来时的路。
七绝·中年倦羽 其二
江湖倦羽欲何期?万里秋风入鬓丝。
夜半推窗星斗近,孤峰与我两无悲。
"江湖倦羽欲何期?"开篇即以"倦羽"自喻,将诗人自身比作漂泊江湖、羽翼已疲的飞鸟。"欲何期"三字道尽中年人的迷茫与彷徨——曾经展翅高飞的豪情,如今化作不知归处的怅惘。江湖的辽阔与倦羽的疲惫形成强烈反差,恰如现代人在繁华世界中的精神困境:物质丰盈却心灵漂泊,脚步匆匆却方向模糊。这倦羽不是折翼的绝望,而是历尽千帆后的从容停驻。
"万里秋风入鬓丝"以宏大的时空意象勾勒生命轨迹。秋风万里既是实写季节更迭,更是暗喻岁月流逝;鬓丝染霜不仅是容颜老去的外在表征,更是人生阅历沉淀的内在印记。诗人将抽象的时间具象化为可感的秋风,让无形的岁月有了重量与温度。这秋风不是凋零的哀歌,而是成熟的低语,在鬓角留下智慧的纹路。当多数人畏惧衰老时,诗人却在秋风中读出了生命的韵律。
"夜半推窗星斗近"展现了一个极具张力的精神场景。深夜独处时推开窗户,浩瀚星空仿佛触手可及。这个动作看似平常,实则是心灵寻求超越的隐喻——当地面世界的纷扰被阻隔在窗棂之外,仰望星空成为与永恒对话的仪式。星斗近在咫尺的错觉,暗示着诗人精神世界的无限延展,在浩瀚宇宙中重新定位自我存在的坐标。这种仰望不是逃避,而是以更开阔的视野审视生命。
"孤峰与我两无悲"抵达了诗作的情感巅峰。孤峰作为独立不群的意象,既是诗人精神人格的投射,也是心灵栖息的圣地。当诗人将自己与孤峰并置,"两无悲"的宣言便具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这不是麻木的冷漠,而是历经沧桑后的和解与超脱。孤峰的静默与诗人的沉思形成共鸣,在天地之间构建起一个纯粹的精神场域。这种无悲不是消极的放弃,而是对生命本质的深刻领悟。
这首七绝犹如一幅水墨小品,以简练笔触勾勒出中年智者的精神肖像。诗人通过倦羽、秋风、星斗、孤峰等意象的层层递进,完成了从迷茫到顿悟的心灵旅程。在现代社会的喧嚣中,这种与自我、与自然对话的能力尤为珍贵——它告诉我们,真正的精神家园不在远方,而在内心深处那座与孤峰对话的宁静峰峦。当我们在人生中途驻足回望,或许也能如诗人般,在孤峰之下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栖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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