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见儿子把清华改成大专，我刚想改回去，却听见他父子俩对话

她真是个会教人的高手。

我也从普通保姆，变成了住家保姆。

她晨读的时候，我边干活边听她念。

她开会的时候，我看着她跟别人辩论。

她做方案的时候，我研究怎么做PPT……

她给我布置作业，还检查我读书的进度，让我说说想法。

说对了，她会奖励我。

说错了，就让我做小蛋糕。

10

接到儿子来电时，我正忙着完成老板布置的任务。

「什么事？」

「林清霜，给你个台阶下，只要你让这次升学宴由我爸操办，我就回家。」

「行啊。他想办就让他办。」

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儿子愣住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这年纪，记性倒好。我说，他想办就让他办，我还有事。没事就挂了！」

说完，我利落地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忙音。

周向峰站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

「她就这样挂电话了？」

「她不应该求我回去吗？」

「她怎么一点都不问我在哪儿？」

「在她眼里，我是不是根本不算儿子！」

周旭和刘敏交换了一个眼神，眼里满是讥讽，像是在嘲笑笨蛋瓜农为什么不守好瓜田。

嘴上却安慰道：

「小峰，别多想，你妈这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她心里肯定急坏了。」

「是啊小峰，你可是你妈最大的指望，她心里怎么能没你呢？」

我没空演给周向峰看。

只有赶截止日期的人才知道，我现在有多急。

老板让我做一份家政公司的计划书。

如果计划书能让她满意，她就投资五百万帮我开公司。

但时间紧，今晚就要交。

我对这种计划书完全没概念，头都大了。

可那是五百万。

钱不是万能的。

有了五百万也不一定能成功开公司。

但多五百万，就多一个机会，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晚上，我带着那份计划书去找老板。

那是我拼尽全力，但还是很粗糙的方案。

跟老板桌上那些专业方案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我挺沮丧，但她却问我：

「清霜，你看到没？」

「看到什么？」

「开始做，没你想的那么难。但如果你光学习不动手，你这辈子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金牌保姆。只有往前迈一步，你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这份计划书，做得太差了。」

「我要的不是完美的计划书，而是你的行动。没人能一蹴而就。所有看起来完美的成果，都是不断试错修正出来的。我看中的，正是你的潜力。」

「一个敢离婚、敢为自己活的女人。」老板说着，眼圈有点红，「到现在我还在想，如果我妈当年没有因为我和弟弟放弃离婚，她会不会走出另一条路？」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板。

只是默默地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她紧紧抱住我，吸了吸鼻子：

「清霜姐，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11

日子就在学习里溜走了。

转眼就到了升学宴这天。

周旭和刘敏为了筹备宴席，建了个小群。

刘敏特意在群里@我。

【@白露为霜清霜姐，你觉得升学宴定在通知书下来那天怎么样？】

周旭跟着起哄：

【最好再加个环节，让大伙都看看，咱们小峰多厉害！】

见我没回，刘敏又开始卖惨：

【哎呀，林姐，那天亲戚多，还有不少领导。小峰能长长见识，可林姐你形象差点，万一影响小峰以后的路，要不那天你就在家待着吧！】

周旭立刻附和：

【是啊，这关系到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他。@白露为霜你也不想儿子为难吧？】

儿子也来添油加醋：

【林清霜，你要是敢来，我们就断绝关系！】

我正忙着改项目策划。

好不容易改完，小老板又说要帮我变个造型，带我去做了头发。

等看到群消息时，天都黑了。

以前我可能会生气，或者干脆不理。

但学了这么久，我明白情绪最没用。

人得学会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想了想，我发了个账单过去。

周旭第一个炸了：

【这是什么？】

【账单。】

周旭：

【我知道是账单，你想说什么？】

我：

【这是我养周向峰这些年的开销，扣掉你给的每月1500生活费，把他养大，我花了342800。你想当个好爸爸，总得付出点代价吧？这342800就算我出席升学宴的报酬。】

周旭气疯了：

【林清霜，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吗？】

儿子也质问我：

【你到底把我当没当儿子？】

我先回儿子：

【钱能当我一辈子的底气，你能吗？】

再回周旭：

【你对周向峰的爱就是嘴上说说？真要你出钱，就跟我谈感情？怎么，为了你唯一的儿子，这点钱都不肯？也是，要不是你生不了，怎么会看上周向峰，跟他搞和好！】

发完，周旭马上私聊我撤消息：

【消息撤回，钱打给你！】

我没回消息，直接打电话：

「先把钱转过来，然后签我发你的那份协议，打印好寄过来。不然我打算换个地方说说这事，升学宴那天正好，热闹！」

「林清霜，你够狠！」

一个小时后，钱到账了。

两个小时后，快递的协议也到了。

我高兴坏了，走到阳台：

「小老板，今天我请客吃饭！」

周旭那边气氛可就紧张了。

儿子开始怀疑他爸。

「爸，林清霜说你生不了，什么意思？」

「她那是嫉妒我们父子关系好，瞎编的！」

周旭干笑了两声，想打圆场。

12

升学宴那天。

周旭和刘敏为了面子，在开席前加了个互动环节。

可当录取通知书打开的那一刻，两人都懵了。

「这……这怎么是职业技术学院？」

台下开始小声议论：

「啊，好像真是职业技术学院。」

「不会吧，那不是大专吗？」

「周向峰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大专录取？」

「谁知道呢，估计是考试没发挥好。」

「老周，你炫耀也差不多了，菜什么时候上啊！」

这场宴席最终在一片混乱中结束。

我回出租屋收拾东西时，发现儿子蹲在大门口。

他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看到我，他冲我发火：

「林清霜，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出丑？」

「我的志愿呢？你为什么不改回来？」

我平静地问他：

「这不是你想要的独立吗？」

「你不是觉得我逼你考大学，是虚荣吗？是想借你显摆吗？」

「你也知道报志愿很重要，那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是觉得看我为你着急的样子很有趣吗？」

「周向峰，你今年十八了，不是八个月，也不是八岁。成年了，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改志愿那天，我为了给你准备生日惊喜，跟老板请了半天假，我听见了。」

周向峰愣住了。

我绕过他，继续收拾行李。

这个月的租约马上到期。

我本来就没打算续租。

跟着小老板能学到更多东西。

他却冲到我面前，把我的行李箱推倒了。

「林清霜，你别以为你说的漂亮，就能抵消你的错误，我永远都忘不了初三那年，你在网吧打我，逼我跪着，用衣架抽我，逼我学习！那时候我年纪小，我也是个人！大人有面子，我也有面子！」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我要去你老板那儿揭发你虚伪的本质，别以为你是受害者！比起你，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

周向峰激动地跑出去。

正好撞上了来看我收拾东西的小老板。

他向小老板控诉我的不是。

发泄完之后，他得意地望向我。

没想到，小老板却歪头问我：

「你没告诉他吗？」

「告诉……什么？」

「初三那年，你妈得了胃癌，她以为自己活不久了。正好你那时候叛逆，觉得自己拿了竞赛奖就了不起，跟社会上的混混混在一起，天天泡网吧，成绩一落千丈。她去找周旭，想托付你，但那时候刘敏怀孕了，周旭宝贝得很，哪有空管你，就把你妈赶走了。」

人生就是这样的转折。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得了癌症。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和本事，根本无法帮助儿子飞黄腾达。

我手里只有五万块钱。

这点钱，实在是杯水车薪。

我思考了很久。

最后下定决心，跑到网吧，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儿子一巴掌，逼他回家继续学习。

我宁愿他现在恨我。

因为那时候，他唯一的出路只有靠自己。

我是个幸运的人，医生建议我手术那天，我遇到了小老板。

她当时正陪朋友做检查。

「我当时很好奇，怎么会有人放弃活下去的机会？我追上去问了，那天她哭得很伤心。她说，她宁愿死，也不想成为儿子的累赘。我妈也是这样，怕离婚后，没能力给我现在的生活。」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向峰：

「对不起。」

「我是个自以为是的家长，以为那样做对你好。看到你学习走上正轨后，我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做法，忽略了你的心理感受。」

「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而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周向峰，我们到此为止吧！」

「什么到此为止？我才不要跟你断绝关系！你抛弃我，你要去哪里？」

周向峰哭得撕心裂肺，跪在我面前，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提醒他：

「周向峰，是你先放弃我的。」

「周向峰，你要明白，在我成为你母亲之前，我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

「现在，我要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

夕阳下，小老板笑着向我伸出手。

「欢迎你，林清霜，开始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番外：

十年过去了，我和小老板的这家家政公司成了南泽区评价最好的那一个。

我们帮助过很多在婚姻里碰壁的女性重新找到工作，帮她们重拾了生活的信心。

这十年里，周向峰每年都会给我写信。

从一开始的每月一封，到后来的每季度一封，再到后来的一年一封，从未间断。

他选择重新高考。

只是成绩不太理想，勉勉强强够上重点本科线。

周向峰是个很记仇、睚眦必报的年轻人。

得知周旭当年抛弃他后，他一直隐忍不发。

只是暗地里挑拨刘敏和周旭的关系。

有一次，刘敏被周旭抓到出轨。

两人从吵架升级到动手，最后周旭失手杀死了刘敏。

周旭也成了残疾人。

他主动去警局自首了。

但审讯室里，已经有另一个人在等着。

审讯室里，警察问周向峰：

「你在公司口碑很好，老板也很器重你，明天你就要升职了，这件事的嫌疑人也自己来了，你为什么这时候还要站出来自首？」

隔着玻璃，周向峰看到了周旭的身影。

「为了报复那个虚荣的男人！他毁了我的一生，我也要毁掉他的下半辈子！」

警察继续问细节时，周向峰没再听。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

阳光洒在他脸上。

眼角的泪光一闪一闪。

周向峰低声说着什么。

小警察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他说的话。

「妈，对不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