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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 缪未雨(图虫创意)
制图 | 侠客君
国道318,是当之无愧的中国最美景观大道。
当我们提及它的沿途城市时,有一座绝不能被我们忽视。这里雪山如画,桃花遍野,冰川与森林交织,峡谷中云雾缭绕,仙气飘渺,处处皆是风景,让路过的游客心醉神迷。
从2021年起,它已经连续蝉联四年“中国最美县域”。并同时拥有中国天然氧吧、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等多项生态荣誉。或许你对“波密”之名尚感陌生,但它的魅力早已征服无数旅客与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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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藏地最富饶的通道
“波密”一词,最初来源于藏语音译,古名“博窝”,意为“先祖”,原为曲宗、易贡、倾多三宗之地。“博窝”的“先祖”之意并非虚指,作为藏文化的重要发源地之一,波密的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3世纪。
据《苯教史》《贤者喜宴》等藏文典籍记载,吐蕃王朝的缔造者——聂赤赞普,便诞生于波密境内。这位被尊为“天神之子”的首领,带领雅砻部落的子民从波密出发,沿雅鲁藏布江东迁至山南雅砻河谷,最终在公元1世纪建立吐蕃王朝。
波密的历史还可以追溯到更古老的年代。在拉颇遗址发现的大量陶片与磨制石斧向我们证实,早在几千年前,波密人的先祖便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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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的拉颇遗址,属于新石器时代一处重要的考古遗址上图为波密出土的石锅(图源:央视新闻)
波密位处于藏东南地区,林芝市东北部,并非是青藏高原腹地,为何原始人类会选择这里作为他们生存的家园?
从地理的视角来看,帕隆藏布和易贡藏布切穿念青唐古拉山与岗日嘎布山脉,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通道。印度洋暖湿气流沿雅鲁藏布河谷长驱直入,进入波密的帕隆藏布和易贡藏布河谷,让这里终年保持湿润温暖,成为青藏高原罕见的暖湿岛、资源富集区和安全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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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孟加拉湾的暖湿气流穿过雅鲁藏布大峡谷,
进入帕隆藏布和易贡藏布
给波密带来湿润与温暖
摄影:李馨宇
一方面,温暖的气候为生存提供保障,帕隆藏布江支流终年不冻,保障了先民的饮水与渔猎资源,垂直的山地生态系统为藏族先民提供了丰富多样的食物来源。另一方面,它周围环绕的极高山,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山围盆地”,为古人类提供了天然的保护。
吐蕃王朝后,它又成为商贾贸易的天然通道。东西串联康定至拉萨的川藏线,承载着茶马古道的千年贸易;南北连接大理至察隅的滇藏线,位处于云南普洱茶和藏药南输的“南方丝路走廊”,一度成为西藏唯一同时对接汉地与南亚的贸易枢纽。茶叶与盐巴的交换、皮毛与药材的流转,让“博窝”的名字随着驼铃声传向更远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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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红的地方代表着温暖湿润的河谷地带
这里自古以来便是人类的适宜居所
也是各个民族交流的驿路孔道
制图:李馨宇
到了明清时期,波密土王统治下的倾多、易贡、曲宗三大区域,更因掌控着茶马古道的“黄金弯道”而富甲一方。嘎朗王宫遗址的残垣至今仍屹立在嘎朗湖旁的山梁上,石缝里的野桃树每年春天依然会绽放出粉白的花,像是在诉说那些关于财富与传奇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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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雪山里的城市
驼队番商的声音在岁月中渐渐湮灭,波密却始终稳踞川藏线上的咽喉要冲。
如今寻访者的行囊里,装的早已不是当年沉甸甸的茶叶与经卷,318国道上的游客似乎忘记了长途跋涉的疲惫,拿起相机和无人机,开始追逐这里的雪山与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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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的雪山
图源:波密文旅局
连绵不绝的雪山,是波密给人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在波密,一抬头,最先撞进瞳孔的是整面天空的蓝,蓝得透亮,像被雪山融水洗过的玻璃。而一座雪山就立在前方,近得能看清雪线下的岩石纹理,雪顶被阳光照得发亮,像谁把揉碎的星光揉成了尖顶,又给山尖戴了顶银冠。
波密的河谷与山峰相对高差达到3000米。这里的雪峰显得尖锐、高大、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清晨的浓雾弥漫过森林,它们银白色的身躯藏匿于波涛汹涌的云海,将整座县城轻轻拢进一片静谧之中。
路过的游人停下了脚步,他们或许还没从初见雪山的震惊里缓过神,风只是突然转了个方向,转瞬间,另外一处山峦上的雾气消散了,层峦叠嶂的雪峰已然出现在了另一侧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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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密县城眺望雪山
摄影:李馨宇
青藏高原素以雪山丰饶著称,巍峨的雪峰在西藏并非稀缺的旅游资源。然而像波密这般能与雪山直面相对、将雪色山影纳入日常视野的县城,却堪称是凤毛麟角。
藏北高原海拔高,雪岭众多,可惜相对高差不大,在茫茫高原上,那些雪岭难以展现出令人震撼的宏伟气质。藏南喜马拉雅山脉的海拔直逼云端,雪岭如刀切般割开苍穹,可越是靠近这片“世界屋脊的屋脊”,人迹便愈发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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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山
图源:瘦瘦的肥宅
再看青藏高原东缘的横断山区。山峰大多呈南北纵向排列,多数区域受地形遮挡,难以直接观测到雪山主峰。这些雪山只有在特定的观景平台可以看见。
可在波密,雪山偏要打破“遥望”的常规,偏要做城市最亲昵的邻居。它们环着城郭生长,或峙立在晴空里,或隐于晨雾中,雪线的轮廓就悬挂在楼宇的房檐外。这里的雪山不是需要跋涉抵达的远方,而是推开窗就能撞进眼帘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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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的雪山
图源:波密文旅局
嘎瓦龙山、三姊妹山、巴登拉姆山、谷布穷日、恰瓦多林山、加拉嘎布山、森格日山,还有嘎朗卓拉丁峰、明朴不登峰……这些棱角分明的金字塔形山峰,角度多在60°以下,且是从未有过登顶记录的“未登峰”,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尔卑斯式”登山选手来到它们面前,恐怕也要望而止步。
在日落时分,徜徉于帕隆藏布、易贡藏布河边,金色的阳光将河水与雪岭点亮,便是游客在波密一天中最好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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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古乡湖雪山日照金山
摄影:边城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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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与森林握手,最奇妙的组合
波密县的极高山顶部始终保持着终年低温,与温暖的河谷形成鲜明的对比。高海拔地区汇聚了丰沛的水汽,凝固成雪,压实成冰,并从高处向着低海拔地区延展。因此发育了我国规模最大、密度最大的海洋性冰川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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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秋冰川
图源:波密文旅局
若说其他地区的冰川与森林是“此消彼长”的对手,在波密,两者则更像“共生共荣”的伙伴。
年降水量超800毫米,是同纬度干旱区的数倍。丰沛的水汽在高山区遇冷凝结,每年为冰川输送超千万立方米的"补给";而冰川融水又化作溪流,沿着山谷奔涌而下,滋养出森林草甸,最终汇入雅鲁藏布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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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密,雪线与林线交织
摄影:李馨宇
冰川的“冷”与河谷的“暖”形成微妙的平衡。冰川的低温延缓了暖空气的升腾,让森林得以向更高处延伸;森林的蒸腾作用又为冰川补充水汽,让白色银龙得以持续生长。
冰川末端甚至可以延伸至海拔2400米的森林区,之间再无过渡。冰舌冲进森林,森林与雪山浑然一体。这种情况在全球海洋性冰川区都属罕见,多数的海洋性冰川因消融过快,冰舌与森林间往往被破碎的岩屑坡隔开,难有如此完整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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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堆冰川与冰川留下的冰蚀湖
图源:波密文旅局
在波密的众多海洋性冰川当中,米堆冰川无疑是一颗闪耀的明珠。冰川主峰海拔超过6000米,然而雪线海拔只有4600米,末端海拔仅仅只有240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低的冰川。
皑皑白雪终年不化,郁郁森林四季常青。由于冰面气温较暖,这里常年生活着冰蚯蚓、冰蚤和其他各类微生物。它的弧形构造冰拱、冰瀑布、围椅型冰斗、冰蚀湖泊、冰终碛垄,常常成为地理学家谈论的话题。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2005年中国最美冰川评选中,米堆冰川从众多候选中脱颖而出,摘得桂冠,成为中国最美六大冰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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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米堆冰川
图源:波密文旅局
然而,美丽的米堆冰川正在渐渐消失。据研究显示,与2010年相比,它已经向后撤退了约1公里左右。其实不止是米堆冰川,青藏高原东缘、南缘、西缘的大部分冰川都在后退。
在冰川消失的同时,远离大陆的另外一边,海平面正以每年0.74毫米的速度抬升,听起来轻得像叹息,可那些曾在地图上清晰标注的岛屿,正在一寸寸沉进海平面下。
在太平洋,有一个叫图瓦卢的岛国,他们的国土将会在25年内被海水淹没。目前,全国1.2万人正计划“举国迁移”至澳大利亚,它或许将会成为全球首个因海平面上涨消失的国家,也或许将成为全球首个“赛博国家。”(*注:赛博国家指的是利用元宇宙技术来建立一个数字化国家,以保存其身份和文化)
来古冰川崩塌瞬间
临走时,冰川在山谷深处泛着幽蓝的光。我用相机给米堆拍了张全景照,镜头里的冰舌仿佛又薄了一寸。
当雪线年复一年攀升,“最美冰川之乡”的王冠还能闪耀多久?冰川与森林握手的奇观还能继续存在吗?风掠过经幡,猎猎声里混着溪水的呜咽,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告别。山脚下的马帮铃铛还在空响,可我们知道,有些风景一旦错过,就永远留在了上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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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横屏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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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堆冰川
摄影 : 李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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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春城,高寒热岛
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孕育了波密的三张名片,冰川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是这里的桃花谷与云杉林。充沛的降雨赋予了波密多样的生境,让这里拥有“雪域江南”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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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的雪山、森林、桃花
图源:波密县文旅局
“高”与“寒”是人们对于西藏的固有印象。当我们打开抖音搜索“西藏”,首先跳出来的是阿里、八廓街、纳木错、念青唐古拉山、萨普神山、珠穆朗玛峰......翻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藏东南)南迦巴瓦峰的身影;
在对地理的探索中,人们总是关注中心而忽略边缘——波密就位于西藏的边缘地带;在如今的旅游宣传中,主流媒体一直把西藏形容成是“世界屋脊”、“缺氧但不缺信仰的地方”。记得2017年上映了一部现象级的文艺电影——《冈仁波齐》。在片中,信徒的朝圣路上大部分是荒芜的、寒冷的,缺少生机的。
人们聚焦于西藏的山峰、聚焦于湖泊、聚焦于荒原、聚焦于信仰,但很少有人谈论起这里的森林与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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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仁波齐》电影截图
图源:网络
但其实,这是一种认知误区。西藏是全球唯一同时拥有热带、亚热带、温带、亚寒带、寒带五类温度带的高原,气候带复杂多样,自然生态环境也复杂多样,绝不能一概而论。
在波密,我们不仅能看到冰川从山巅延伸至谷底,与森林交相辉映。我们还看到大片大片的野桃花与杜鹃林、油菜花盛开在山脚,甚至还有热带地区才有的芭蕉树。它彻底颠覆了人们对于西藏“高寒”的刻板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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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桃花
图源:光厂
由于高原气候,导致春天晚到,因此波密的桃花通常在3月下旬至4月初才开始盛开。此时,林芝的昼夜温差大、光照充足,反而让桃花开得更加鲜艳和持久,在这里成为别样的风景。
野桃花依海拔梯度开放,从低处的如纳村、倾多镇到高处的玉许乡,形成了延绵30公里的粉色长廊,壮观不已。它们分布在山谷、村落、青稞田间、公路旁,与雪山、藏式民居相映成趣,宛如陶渊明文章中的“世外桃源”。藏族同胞在桃花下跳起锅庄,笑容也似桃花般盛开。
除了桃花外,这里还孕育了世界上生产力最高的暗针叶林——波密岗云杉林。这里的“生产力”,指的是树木高度可达到80米,胸径达2米,每公顷立木蓄积量超过2400立方米,为世界同类林之最。波密森林覆盖率达34.3%,负氧离子浓度超1900个/立方厘米,高植被覆盖率赋予了它“绿海明珠”的称号。2005年,波密岗云杉林被《中国国家地理》评为中国最美十大森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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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的林海
图源:波密文旅局官网
2023年5月26日,北京大学的联合调查队在位于雅鲁藏布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通麦镇内发现了一棵高达102.3米的西藏柏木,刷新了按树种排名的世界最高树列表,成为仅次于美国海岸红杉的世界第二高树种,同时也刷新了亚洲纪录,成为目前已知的亚洲第一高树。
湿润温暖的环境催生出西藏的第一块茶场——易贡茶场。在云雾里、在温差中、在透而不烈的日光下,持续酝酿着层次丰沛的香气物质。新抽的芽叶始终裹着新翠的柔润,连叶脉里的汁水都凝着鲜活的甜。放眼全球茶区,如此集纯净生态、独特小气候与"慢生长"基因于一体的天赐茶田,怕是再难寻得第二处。
正是由于印度洋暖湿气流的深入,带来了湿润与温暖,我们才有机会看到这些奇特的风景!也难怪人们会感慨,这里有点太不像西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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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贡茶场
图源:波密县文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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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深的峡、最险的谷
欣赏完秀美的桃花,转过雪山的褶皱,另外一种模样的波密映入眼帘。悬崖如刀切的深切峡谷横亘眼前,谷底江水轰鸣,崖壁上的经幡在罡风中作响,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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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隆藏布大峡谷
图源:天顶星科技
最近,雅鲁藏布下游水电工程正式开始施工了。地球人都知道,雅鲁藏布大峡谷是世界第一大峡谷,也是水流高度落差最大的峡谷。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波密的帕隆藏布是雅鲁藏布水量最大的支流。同时,波密县的帕隆藏布峡谷也是西藏境内仅次于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第二大峡谷,在全球排行榜,它排在尼泊尔喀利根德格大峡谷之后,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之前,位居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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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隆藏布大峡谷
摄影:刘志勇
帕隆藏布发源于八宿县然乌乡的然乌湖,流到通麦镇附近,与发源于易贡湖的易贡藏布碰撞在一起。帕隆藏布向西北方向斜流,易贡藏布向东南方向斜流,二者几乎沿一条直线相对而行。
它俩相互碰撞后,两者谁也奈何不了谁,在通麦镇最终合并为一条河向南而去,在排龙乡拐过一个90°的大拐弯,迅速注入到雅鲁藏布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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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贡藏布与帕隆藏布交汇示意图
制图:李馨宇
在地质图上我们不难发现,易贡藏布和帕隆藏布几乎都沿着“嘉黎—崩错断裂带”发育,主河道295公里完全与断裂走向重合。而帕隆藏布下游同样受断裂次级构造影响,导致河流放弃南北向最短路径,转而沿构造线形成曲折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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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贡藏布与帕隆藏布沿嘉黎—崩错断裂带发育
图源:网络
走滑断裂带的持续运动导致岩体破碎,为河流下切提供了优势通道。而青藏高原强烈隆升与印度洋暖湿气流带来的丰沛降水,河流溯源侵蚀能力剧增,最终形成深逾3000米的V型峡谷。尤其在断裂挤压段,造就90°直立岩壁,发育了非常完美的峡谷地貌。
在波密5月至9月的雨季,尤其是在清晨时。雾气常常从谷底升起,弥漫在峡谷之间,形成绵延的云海,有时低垂的云雾会覆盖河流和山峦,营造出宛如仙境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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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云雾缭绕的帕隆藏布V型河谷
图源:远北地带
然而,我们今天能够目睹这般仙境实属来之不易。
在国道318还未通车之前,这里的雪山深峡并非是人们眼中的风景,而是发展道路上的险阻。由于印度洋暖湿气流沿雅鲁藏布大峡谷深入,同时也导致该区域降雨丰沛,地质灾害频发。
2000年4月,易贡藏布河谷发生了一场巨型山体崩塌。一个约3000万立方米的楔形山体在短短6分钟内被抛射、冲撞、粉碎、移动、堆积到了沟口,相当于11座三峡大坝的浇筑方量。崩滑的最大落差达2580米,堆积体方量达到3亿立方米。湖水水位在6小时内上涨120米,62天内水位累计上涨55.36米,最深处达62.1米,淹没湖区37平方公里土地,威胁下游4000余名群众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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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4月易贡滑坡地图
图源:网络
6月10日溃坝时,最大瞬时流量约为雅鲁藏布江年径流量的28倍,洪水携带堆积体冲毁通麦大桥等40余座桥梁,摧毁318国道16公里路段,并在下游形成长达9小时的洪峰,河道加宽2-10倍,引发大面积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在扎木弄沟口,我们至今还可以看到那座被削去大半的山峰、溃坝洪水冲刷带、倒伏森林带等骇人景象,令人胆颤心惊!灾难发生四年过后,在当地政府的推动下,这里还建立了西藏第一个国家地质公园——易贡国家地质公园,成为研究和了解地质灾害的天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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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贡藏布沿岸,25年前的那场特大山崩引发的滑坡、堵江、淹没、溃坝和洪水等灾害遗迹似乎还清晰可见。(图源:网络)
帕隆藏布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在通麦镇至排龙乡的河段,帕隆藏布形成了两次大拐弯,成为川藏公路南线的14公里的天险路段,道路依山而建,最窄处不足1米,两侧为百米悬崖与湍急江流,垂直落差达2580米。这就是著名的“通麦天险”。
川藏线上的老司机给他取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名字——“通麦坟场”。这段14公里的路平均要走两个小时左右,它号称是“亚洲第二大泥石流群”,不知道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曾葬身于此。
在前往易贡湖调查时正好遇到下雨天,我们曾在这里短暂停留。当时,唯一的“公路”正不明原因地在检修。我们一路上堵车、等待、绕行、堵车、等待......我们时刻要警惕山体落石、泥石流、滑坡等突发情况,对于当地人来说这早已是司空见惯。并且,现在的路况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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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县高山密林中的山路
摄影:刘志勇
过去从通麦小镇到排龙村,人们要么在高山密林间穿行好几个小时,徒步大约14公里前往,要么冒险乘牛皮船或攀着藤制的溜索过江。
直到20世纪50年代,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军4万战士在通麦段“死亡天险”施工修路,以血肉之躯对抗塌方、泥石流与雪崩,仅仅是波密段,牺牲的战士就达到52人。

十八军在湍急的河水中筑路修桥
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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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人民跨越天险的第一座桥
摄影:刘志勇
他们一面进军一面筑路,在通麦这个当地人民世代隔江相望的天险之地硬是架起了一座木板吊桥,从此两岸相通、川藏线顺利延伸。——这也成为波密人民跨越天险的第一座桥。
藏族群众为了表达对党和解放军的感恩之情,他们用当地民歌的形式歌颂人民解放军和毛主席,一首名为《毛主席的光辉》的红歌从此火遍大江南北,成为一首家喻户晓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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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人民跨越天险的第二座桥
摄影:刘志勇
如今,通麦天险上架起了三座桥,分别来自不同的时代,在川藏线上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木板吊桥是通麦第一代大桥,代表了早期交通条件的艰苦;老钢桥是通麦第二代大桥,展示了现代桥梁建设的技术进步;
第三代大桥则是2015年通车的通麦特大桥,它全长415.8米,主跨为256米,高59.5米,是川藏线上交通条件改善的重要标志。它让通麦段彻底告别天险,也成功为波密迎来大量游客。值得一提的是,正在修建的川藏铁路也将通过该路段,建成以后将形成“通麦四桥”的壮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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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藏公路南线318国道上当地通麦三桥
摄影:刘志勇
三代桥梁共同见证了川藏线交通的变迁和发展,曾经只通骡马的茶马古道,已化作318国道的景观大道。
在波密国道沿线,“让高山低头,叫河水让路”的口号依旧回荡在山谷,解放军战士雕像与烈士陵园静立山河之间,筑路者的精神化为永恒丰碑,见证着人类重塑险境的壮举。他们坚毅的身姿,也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动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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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首部县级舞台剧《波密红》,反映了解放军入藏时发生的故事。(图源:波密文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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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
侠客地理
参考文章
易贡藏布:神奇的“突刺”与“雨舌”,李忠东
本文创作团队
撰文 | 李馨宇
摄影 | 李馨宇 刘志勇 边城布衣 远北地带 天顶星科技
绘图 | 李馨宇 杨金山
编辑 | 侠客君
封面设计 | 侠客君
审稿 | 李忠东
部分图源 | 波密文旅局 爱给网 图虫创意 光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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