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干部在项目评审前一晚,被诱骗至酒店房间,遭受性威胁;
某女科员因为多次拒绝领导性暗示,连续多年考评,均为“不合格”,最终被调离其所在工作岗位;
一乡镇女副镇长在一天深夜,被上级领导以“谈工作”为名,叫到了领导私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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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巴东县担任县委书记的陈行甲的心,和这个秋冬季节的巴东大地一样,浸满了寒露与风霜,凄冷一片。
尤其是,当深夜时分,陈行甲独自一人,在巴东县委大楼的办公桌前,翻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来自州纪委的督办文件,惊讶地发现,其中有几份封着口的卷宗里,赫然记录着被落马官员性侵的女干部的特殊遭遇的时候,陈行甲的心里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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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人犯难的是,那些曾被他们欺凌过的女干部该如何处置?州纪委发了督办要求,必须给出处理结果,可听完具体情节就清楚,有些女干部根本不是主动迎合的。”
陈行甲坦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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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纪委有督办要求,可是,陈行甲的心里却有一个自己的标准,这个标准就是:民心是尺。
这不禁让他犯了难,这比他亲手将87名违法乱纪官员和商人抓进牢里,其中包括5名县级干部、2名州级干部,还让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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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烫手山芋”
1971年出生于湖北兴山的陈行甲,是清华大学公共管理硕士,于2011年,被空降到湖北恩施州巴东县,担任县委书记。
赴任前,陈行甲就知道,这份在外人看着光鲜的差事,实际上是个“烫手山芋”。
这个地处长江三峡地区,位于湖北西南部的小县城,面积约3354平方公里,人口约48万,是国家级贫困县,在近50万的人口中,竟然有多达17万人,都是特级贫困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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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党员干部,党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面对这个“烫手山芋”,陈行甲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陈行甲,还不知道,巴东县的反腐形势有多严峻,有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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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巴东县上任不过才两月,每天到陈行甲办公室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这些人,近乎全部都是来送礼的,这些“见面礼”,少则数万,多则十几万二十万,金额之大,明目张胆到如此肆无忌惮的猖狂地步,让陈行甲瞠目结舌。
谢绝了所有来访者的“见面礼”之后,仅仅过了一个月,陈行甲就收到了一封长达五千字的恐吓信,大意不过三个意思,一是遇事留一线,不要在项目工程上纠着不放;二是你住的地方我们都知道,威胁意味就相当浓厚了;三是既然你陈行甲想要搞死我们,我们也要搞死你,搞不死也要搞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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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公然的威胁,陈行甲明确表示,这三层意思,我都不怕。
此时的陈行甲心里只有一个信念,50万巴东人民信任我,省委州委信任我,还让我当这个县委书记,我该说的要说,我该做的要做。
陈行甲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坚决做到言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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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是,当陈行甲深入调查了解巴东县腐败形势的时候,其腐败程度之深之广,让人触目惊心。
陈行甲发现,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竟然有多达500多处违章建筑,项目虚报比比皆是,一栋医院业务综合楼项目,招标价2627.1万元,结算时成了9090.13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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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陈行甲留下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有这样一个案例。
一个投资金额300万元的工程项目建设,中标者需要给乡镇党委书记送现金50万,给乡镇党委副书记送现金20万,给镇政府上交20万管理费,最后,招标前期,各种打点,又花掉了3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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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甲分析道,这才300万元的项目,送都送出去了120万,他还要赚钱,可想而知,真正落到工程建设上的资金,有多少。
该项目位于东壤口镇,属于小流域治理项目,当陈行甲到现场暗访,看到施工现场敷衍堆砌的石坎,看到长满荒草的施工地,听到当地群众一声声的愤怒与不满的话语,陈行甲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几乎要愤怒地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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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喝老百姓的血!”
在偌大寂静的会议室,满腔怒火的陈行甲重重拍了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剧烈的震动给震得掉落地上,摔得粉碎。
此时,陈行甲的心也沉重得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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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的深秋时节,一场反腐败的风暴,就此席卷整个巴东大地。
“我从小就有英雄情结,总梦想着有朝一日,白马轻裘仗剑天涯,去斩妖除魔惩恶扬善。这一次,虽千万人,吾往矣。”
陈行甲如此这般坦露心迹道。
下定了决心,瞄准了方向,接下来的5年时间里,陈行甲将巴东县206个多年吃空饷的人员一网打尽,又亲自带头搜集证据,将87名违法违纪官员和商人全部抓进了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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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中,有利用职务之便,受贿逾百万元的巴东原副县长邓明甲,有2015年5月被双规的原巴东县委副书记薛昌斗,甚至连已经升任恩施州政府副秘书长的原巴东县长刘冰,也遭到了停职检查。
在一次纪委工作会议上,陈行甲公开警告与会干部道:“我旁边的二把手县长,三把手县委副书记,还有副县长,现在都在牢里,他们进去都和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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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功成身退
在雷厉风行的反腐力度和反腐效果中,让陈行甲颇感纠结、痛心的,就是对被落马官员欺凌过的女干部的处置问题。
面对州纪委的督办要求,陈行甲心里明白,必须分清楚谁是主动贪,谁是被迫卷入,他在日记里写道:“纪律是铁,人是肉长的,不能让受害的再挨刀。”
为此,他定下基调道:“我们要处理的是那些施害者,受害者需要的是保护和出路,不是再一次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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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定下规矩道,对牵连女干部,要彻底调查,但全程绝对保密,把调查范围压缩到最小。
还特意专门建立了一个心理咨询和法律援助机制,为受害女干部提供心理疏导和法律咨询,帮助她们走出阴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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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牵涉到女干部的具体案件办理中,陈行甲采取了差异化办理的方式。
对于那些通过调查,确系被迫与落马官员发生不正当关系的女干部,或诫勉谈话,或轻微处分;对于为了一己之私主动迎合的女干部,则根据情节轻重,给予相应的纪律处分,确保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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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行甲有温度的办案思路里,那位被“耽误”多年的档案里有“污点”的女干部,其“污点”被悄悄修正,又得到了去州里进修的名额;一位主动给薛昌斗送礼的女干部,在查清事实情况后,给予了党内警告;一位来自水利局的女干部,则因为多次行贿捞项目施工,查清事实后,立即被依法双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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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陈行甲有温度有差别的处理方式,有人不乐意了,公开反对道:“这算什么纪律,太松了!”
陈行甲义正词严回答道:“纪律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拿来害人的!”
说这话时,陈行甲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执意公开处理这些女干部,这些女干部的家可能就散了,孩子也毁了。
理智和情感都在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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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2016年,又是一年黄叶飘零的深秋时节,主动放弃提拔机会的陈行甲,选择离开他奋斗了五年之久的巴东大地,转而前往深圳,投身公益事业,开始人生的新征程。
他对此总结道:“人生上半场求存,下半场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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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望未来,陈行甲信心满满道:“我在巴东的使命已经完成,今后,我将会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公益。”
陈行甲虽然离开了巴东县,可是,那些曾经受他保护,慢慢走出人生阴霾的女干部们,却永远感念他的善心与善念。正是陈行甲的保护机制,让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因为旧的伤疤没有被重新揭开,得以不被打扰地慢慢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她们对于陈行甲,只有感激与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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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实际上,自2022年以来,网络上曝光的女干部作风问题已有多起。
2024年,在网络上炒作得沸沸扬扬的万年县上坊乡原党委书记李佩霞,与万年县委书记毛奇的不正当关系,更是成为街头巷尾人们热议的桃色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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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件的陆续曝光,暴露出女干部群体,在国家公务员队伍中的尴尬处境,仿佛她们的政治前途,都是靠着与上级领导发生不正当关系换来的。
这样的思维定势,让我们明白,只有杜绝走捷径换权力的想法,如陈行甲一般,多为百姓干实事,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升官之道。
文|午梦堂主
参考资料:
《在峡江的转弯处:陈行甲人生笔记》 人民日报出版社 2021年1月版 陈行甲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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