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柳溪镇有个年轻郎中名叫林清远。他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常为穷苦人家免费诊治,在当地颇有名望。
这日清晨,林清远刚开门坐诊,就见一风尘仆仆的驿差快步走来,递上一封书信。林清远拆开一看,脸色顿时煞白——信上说,他远在百里外青石镇的姑母病逝,要他速去奔丧。
林清远自幼父母双亡,是这位姑母省吃俭用供他学医读书,恩重如山。他当即收拾药箱,嘱咐药童几句,便匆匆租了辆马车赶往青石镇。
路途遥远,马车颠簸了一整日,直到夜幕降临,才抵达青石镇外的山林小道。车夫突然拉住缰绳,面露难色:“林郎中,前面山路被雨水冲垮了一段,马车过不去。眼看就要下雨了,要不我们先回镇上歇息,明早再绕路?”
林清远心急如焚,算算日子,姑母后天就要下葬,耽误不得。他付了车钱,决定独自步行穿过山林,估计天亮前就能到达青石镇。
林清远提着灯笼,背着药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路上。果然不出车夫所料,没多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他浑身湿透,灯笼也被雨水打灭,四周漆黑一片。
正当他摸索前行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微弱的灯光闪烁。林清远大喜,急忙向灯光处走去,发现是座颇为气派的宅院。这般荒山野岭,竟有人家居住,他虽觉奇怪,但雨势越来越大,只好上前叩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身着素衣的美貌少妇探出身来。她约莫二十三四岁,眉目如画,肤白似雪,见到林清远后微微一愣:“公子有何事?”
林清远作揖道:“在下是过路的郎中,因雨水阻路,想在贵处暂避片刻,望行个方便。”
美妇打量他片刻,嫣然一笑:“原来是郎中先生,快请进。这荒山野岭的,难得有人路过。”
宅内布置精致,烛火通明。美妇自称姓柳名婉娘,丈夫是行商,常年在外,她独自看守这山林中的宅院。她为林清远拿来干爽衣物更换,又端来热茶点心,举止得体,谈吐文雅。
林清远感激不尽,喝了口热茶,身子暖和了许多。他注意到厅堂角落的茶几上放着几本医书,不禁好奇:“夫人也对医术感兴趣?”
柳婉娘掩口轻笑:“略知一二。山林中偶有采药人路过,与他们交谈学得些许皮毛罢了。”说着,她拿起一本医书,与林清远讨论起来。
令林清远惊讶的是,柳婉娘对医术的理解颇为深入,甚至能提出一些独到见解。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
雨声渐小,林清远起身告辞:“多谢夫人款待,雨既已小,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柳婉娘却挽留道:“先生何必着急?夜已深,山路难行,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走不迟。”她边说边又为林清远斟茶,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妩媚。
林清远犹豫片刻,想到明日还需赶路,确实需要休息,便拱手道:“那就叨扰夫人了。”
柳婉娘笑容更盛,引林清远到客房休息。房间整洁雅致,床铺柔软。林清远连日奔波,确实疲惫,刚躺下便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他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似是檀香,又夹杂着某种草药的味道。作为郎中,他对气味格外敏感,立刻警觉起来——这香气中似乎有迷魂药的成分!
林清远心中一惊,睡意全无,但仍假装熟睡。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推开,柳婉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悄步走到床前,轻声唤道:“林先生?林先生?”
林清远闭目不动,呼吸平稳。柳婉娘见状,轻笑一声,转身离去。林清远悄悄睁眼,见她并非回自己房间,而是走向宅院后方。
好奇心起,林清远轻手轻脚地跟上。只见柳婉娘穿过走廊,来到后院一间偏僻的厢房前,四下张望后推门而入。
林清远悄声靠近,从门缝中窥视,只见房内烛光昏暗,摆满了各种药材和制药器具。柳婉娘正小心翼翼地从柜中取出一个瓷瓶,往一个小瓶里倒了些白色粉末。
“再加点这个,看你能坚持多久。”柳婉娘自言自语道,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
林清远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在配制迷药!他急忙退回客房,躺回床上,心中波涛汹涌。这柳婉娘绝非普通妇人,留下过夜怕是入了虎口!
不多时,柳婉娘端着一壶酒回来了。她推醒林清远,柔声道:“林先生,我取了壶好酒,长夜漫漫,不如共饮几杯?”
林清远心知这酒中必有蹊跷,但若直接拒绝,恐怕会立即翻脸。他灵机一动,假装刚被叫醒,揉着眼睛道:“夫人美意,本不应辞,但在下酒量浅薄,且明日还要赶路...”
柳婉娘却执意斟酒:“只饮一杯不妨事的。”说着将酒杯递到林清远面前,眼神期待。
林清远接过酒杯,脑中急转。作为郎中,他熟知各种药物的特性与解法。方才他注意到柳婉娘房中有几种药材,其中甘草、绿豆等正好可解迷药之毒。
他假装饮酒,实则趁柳婉娘不注意时将大部分酒液洒入衣袖暗袋中吸收。同时,他早已暗中含了解毒的药丸,以防万一。
一杯下肚,林清远假装头晕:“这酒...好烈...”说着摇晃起身,似乎站立不稳。
柳婉娘眼中闪过喜色,忙扶住他:“先生醉了,快坐下休息。”她又连劝数杯,林清远照旧假装醉酒,将酒处理掉。
最后,林清远假装不胜酒力,瘫倒在桌上,鼾声大作。
柳婉娘推了推他,见毫无反应,冷笑道:“任你医术高明,也逃不过我的迷魂散。”她费劲地将林清远拖到床上,开始在他身上摸索,似乎寻找什么东西。
找了半天,她似乎一无所获,皱眉道:“难道信物不在他身上?”思索片刻,她又笑道:“无妨,等你完全被我控制,自然会说出来的。”
柳婉娘转身离去,不久后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想要灌入林清远口中。
林清远知不能再装,突然睁眼,一把打翻药碗!柳婉娘惊呼一声,连退数步:“你...你没醉!”
林清远跃下床,神色凛然:“夫人为何要害我?我与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
柳婉娘先是一惊,随即冷笑:“好个狡猾的郎中!既然被你识破,我也不瞒你了。”她眼神突然变得怨毒:“林清远,你可记得柳明轩这个名字?”
林清远一愣:“柳明轩?是我学医时的同门师兄,五年前因擅自使用禁药被逐出师门,后来听说他误食自己配制的毒药身亡...难道你...”
“我是他的妻子!”柳婉娘恨恨道,“明轩根本不是误食毒药,他是被你师父冤枉逐出师门,含恨而终!临终前他告诉我,师门有一块传承玉牌,本该由他继承,却被你设计夺去!”
林清远震惊不已:“绝无此事!师兄被逐是因为他私下用迷药害人,师父证据确凿。至于传承玉牌,师父从未交给任何人!”
“胡说!”柳婉娘怒道,“明轩亲口所说,岂会有假?我苦学医术,在此设下宅院,就是为了引你们师门的人上钩。已经有两个你的师兄弟中了我的计,交代了玉牌在你这里!我本打算控制你后慢慢逼问,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婉娘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直刺林清远!林清远急忙闪避,药箱被打翻在地,药材器具散落一地。
两人在房中缠斗起来。柳婉娘看似柔弱,身手却异常敏捷,招招狠辣。林清远虽是男子,但终日钻研医术,不擅打斗,渐渐落了下风。
危急关头,林清远忽然瞥见地上散落的药材,心生一计。他假装被绊倒,伸手抓了一把辣椒粉和痒痒粉,在柳婉娘再次扑来时猛地撒向她面部!
柳婉娘猝不及防,顿时双眼刺痛,皮肤奇痒难忍,惨叫一声捂住脸。林清远趁机夺门而出,冲向雨夜之中。
他在漆黑的山林中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见远处有灯火闪烁,似乎是个小村庄。林清远喘着粗气跑近,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者,见林清远狼狈模样,急忙让他进屋。林清远简要说明遭遇山中恶妇袭击之事,老者听后脸色大变:“公子说的莫非是山中那座鬼宅?”
林清远一愣:“鬼宅?”
老者压低声音:“那宅子三年前曾住着一对夫妻,后来男的暴毙,女的也不知所踪。之后常有路人说见到美妇引诱过客,但进去的人多半失踪了。官府查了几次,都没找到什么证据,大家都说是鬼怪作祟。”
林清远沉思片刻,问道:“老丈可知那家男主人叫什么名字?”
老者想了想:“好像姓柳,是个郎中,据说医术不错,但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死了。”
林清远心中明了,那柳婉娘定是利用丈夫的医术知识,在此设下陷阱报复师门。那些失踪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第二天天亮,林清远请老者带路报官。官差们来到宅院搜查,果然在地下室发现了被囚禁的两人——正是林清远的两个师兄弟!他们被迷药控制,神志不清。
经搜查,还在后院挖出几具尸骨,都是过往失踪的路人。原来柳婉娘不仅报复师门,还劫财害命,用迷药控制无辜之人。
但柳婉娘本人却不见踪影,想必是趁夜逃走了。官差四处搜捕无果,只得先将被囚之人送医救治。
林清远惦记着姑母丧事,留下协助笔录后,继续赶往青石镇。幸好赶上了出殡,送了姑母最后一程。
丧事毕后,林清远返回柳溪镇,心中却始终萦绕着柳婉娘之事。他总感觉事情并未结束,柳婉娘如此处心积虑,绝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一个月后的深夜,林清远医馆的门被急促敲响。他开门一看,是个蒙面女子抱着个孩子求医。孩子高烧不退,气息微弱。
林清远急忙让进内室诊治。正当他全神贯注为孩子把脉时,那女子突然扯下面纱,赫然是柳婉娘!她匕首直刺林清远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林清远仿佛背后长眼,突然侧身避开——原来他早已从药柜的反光中看到了柳婉娘的动作!
“我料到你会来。”林清远平静道,手中银针疾射,精准地刺入柳婉娘腕部穴道。匕首“当啷”落地。
柳婉娘惊愕不已:“你...你怎么知道?”
林清远指着病榻上的孩子:“这孩子面色虽红却无汗,是高热之症,但细看面部细微表情,实则是被下了导致发热的药物。且你虽做村妇打扮,手指却白皙纤细,不像劳苦之人。”
柳婉娘咬牙道:“好个眼尖的郎中!但我今日既来,就没想活着回去!”说着又要扑上。
林清远却道:“且慢!我已查明真相,柳明轩之死与你所言大有出入!”
柳婉娘一愣:“什么?”
林清远缓缓道:“我这一个月走访查证,找到了当年为柳明轩验尸的仵作。他说柳明轩并非毒发身亡,而是后脑遭受重击致死。我还找到了当年的一个药童,他说柳明轩被逐出师门前,你曾与他大吵一架,因为他发现你偷学禁术,用活人试药!”
柳婉娘脸色煞白:“你...你胡说!”
林清继续道:“柳明轩心地其实不坏,只是被你迷惑。他发现你害人后,欲要向师父坦白,你却狠下毒手,然后制造了他误食毒药的假象!你报复师门,根本不是为他报仇,而是怕事情败露!”
柳婉娘浑身颤抖,突然狂笑:“好!好!好个明察秋毫的林郎中!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了。不错,柳明轩那个蠢货,明明有高超医术,却甘于平凡!我略施小计他就上钩,帮我试药制毒。可他后来竟然后悔了,想要告发我,我只能送他上路!”
她眼神疯狂:“你们这些所谓正人君子,根本不懂药物的真正力量!迷药能控制人心,毒药能夺人性命,这才是医术的最高境界!”
林清远痛心道:“你已走火入魔!医术本为救人性命,你却用来害人!”
突然,门外涌入几名官差——原来林清远早有准备,故意拖延时间等他们到来。柳婉娘见势不妙,突然向林清远撒出一把药粉,趁机跳窗而逃。
官差急忙追赶,林清远却道:“不必追了,她逃不掉。”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一声惨叫。
众人出去一看,柳婉娘瘫倒在地,手脚抽搐。林清远道:“我刚才用银针封了她几个穴位,使她气血不畅,剧烈运动就会瘫软。她中的是自己撒出的迷药。”
柳婉娘被押送官府,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原来她自幼习医,却心术不正,专研禁术。遇到柳明轩后,利用他师门资源继续研究,最终害人害己。
案件了结后,林清远将两个师兄弟接到自己医馆调养。数月后,他们神智逐渐恢复,证实了林清远的推断。
经此一事,林清远更加坚定行医救人的信念。他将师兄弟留下共同经营医馆,三人合力,救死扶伤,成为当地美谈。而那传承玉牌,后来确实被师父传给了林清远,不是因为偏爱,而是因为他真正理解了医者仁心的真谛。
每当有人问起那段惊险经历,林清远总是说:“医术如刀,可救人也可伤人。心正则术正,心邪则术邪。行医者,当以仁心为本,否则再高超的医术也只是害人的工具。”
而柳婉娘的故事,也成了民间一则警示后人的传说:无论学习何种技艺,心存善念,方得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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