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过去人讲,中堂是“家之眼”,有中堂,家不散;没中堂,亲不亲。
今天不少人家里,连个正厅都没了,“中堂”到底是个什么空间,跟人才有啥关系?
从宰相衙门,到寻常人家
说中堂,得从唐代说起,最早的“中堂”,不是家里客厅,而是朝廷正中那间办公屋——政事堂。
掌权的宰相就坐在这儿办公,文武百官都得排着队候着。
这地方摆了条案、靠椅、手炉,办事的,告状的,争权的,全在这中堂里周旋。那时人讲,“中堂一开,天下生变”。
后来到了宋代,中堂从官府搬进了民居。
特别是大户人家,院子建得大,中间主屋坐北朝南,正正对着大门,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就是中堂。
再看布置,一张条案,两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挂着字画。
墙上要么是《孝经》题句,要么是“福寿康宁”四字横匾,全讲规矩。
北方人叫“堂屋”,南方人叫“厅堂”,叫法不同,用处差不多。
南边讲究“东瓶西镜”,意头吉祥;北方更重气派,两边墙上都得挂牌匾或人物画像。
中堂讲究对称,左边是主人位,右边是客人坐;条案上供祖宗,桌下摆香炉;墙上挂画,灯笼挂梁。
每个物件都有位置,乱不得。
谁坐主位,谁站哪边,逢年过节在哪办事,通通定好,这是礼法落地的地方。
最讲究的是“坐北朝南”,主位对门,天子也得按这个规矩见老臣。中堂是全家的门面,办婚事、白事、过节、祭祖,全在这中间完成。
谁结婚,从中堂出嫁;谁去世,灵柩停在中堂,灯一挂、帷一拉,亲戚朋友就全来了。
中堂成了家中最重要的空间。不光大事在这定,小事也绕不开。
老一辈就在中堂教孩子识字,传家训,处理兄弟分家,分地、分银子,也都在这屋里谈。
这房间,不大,坐进去却压得人腰直。谁坐主位,谁站角落,明摆着家中谁有分量。
家训贴墙上,家风传下来
走进传统中堂,最先看见的,不是家具,是字。
中堂墙上挂的横批对联字画,不光是装饰,那是这家人祖宗留下的规矩和信仰。
讲“耕读传家”“忠孝为本”“厚德载物”的,讲得最多。
下面贴家谱,挂先人像,写对联,这些字天天盯着你,孩子从小看着,看久了也就记下了。
家长坐中间讲:“承前祖德勤与俭,启后子孙读兼耕”,一语道出家族希望和标准。
中堂不仅挂字,还定规矩,谁坐哪、谁站哪,全按辈分和身份排。
来客得坐左边,家主坐中间,旁边是长子,次子要站。
小辈端茶倒水,讲的是“左尊右卑”,人越多,越不能乱,越要守秩序。
这屋里不光祭祖,也教礼。
小孩七岁坐八仙桌边念书,女儿学针线,媳妇学敬老。
每逢节日,全家在中堂集合,老人讲家史、讲祖上如何种田读书、如何守节孝顺,听多了,小孩也就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做。
更重要的,是“分家不分堂”,大户人家即使分了田产,中堂屋还要共用,用来祭祖、办事,这表示这家人血脉没断,情分还在。
子孙再多,除夕夜都得回来,围在中堂听长辈发话。
中堂不只是屋,它是“家”的象征,是把一群人拴在一块的线。
有些地方,比如江西、广东、福建,每个村都有“总堂屋”。
平时关门,除非祭祖或重大婚嫁才启用,开门那天,全村人都来,老小上香,列队拜礼,唱诵家训。
这种“总堂屋”,已经不是一户人,而是一族人共同的信仰空间。
这种空间,办事的时候最压得住场,长辈训话,孩子不敢插嘴,女婿上门,得叩拜,女儿出嫁,要磕头。
所有仪式、所有家教,全靠这个空间撑住。
它不讲法,却管得比法还严,因为它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家族几百年的规矩。
中堂里出来的人,能顶半边天
中堂这地方,不是光拿来坐的,它更像个学校,是早年孩子启蒙的起点,是教你怎么做人、怎么当家的地方。
广东东莞凤冲村出过个探花,叫陈伯陶。
老家是书香门第,中堂大,字画多,屋里挂着“读书报国”四个字,下面是一张太师椅和八仙桌。
每天傍晚,他祖父坐主位,一杯清茶在桌上,开口就是讲故事。
不是聊闲篇,是讲哪位先人如何赴考,如何节俭持家,如何抗旱施药。
讲久了,小陈坐在一旁听出了门道,知道读书是出路,知道当官不为升迁,为的是能办实事。
小时候他调皮过、贪玩过,可只要进了中堂,腰就直,声音就低。
后来他考中探花,创办暨南大学,这一生做事讲章法,做人守底线,全靠小时候在中堂听教训。
这不是个例,是一个时代普遍的教育方式。
中堂,实际上就是乡村里的“家塾”。
清代郑氏家族家规里写得明明白白:男丁每日清晨在中堂诵读《男训》,女丁诵《女训》,讲的是孝敬父母、勤俭节约。
每天念,念熟了,习惯了,做事就不敢乱。
婚礼也在中堂办,拜的不是桌案,是长辈和规矩,是责任的交接。
新娘一跪,意味着进了这个家门;新郎一磕头,表明从此守这个家法,大事从此起步。
有些人小时候觉得烦,长大了才明白那一套套仪式,是让人懂得边界,懂得感恩,懂得自律。
中堂是靠一套无形的规矩,在心里立住“家”这个字。
所以说,“家有中堂,必出栋梁”,不是说那个房间能变出神童,而是那地方每天都在教你规矩、熏你品行,不出人,才奇怪。
新房没中堂,精神不能丢
现在城市楼房一套套起来,客厅代替了中堂,条案变成了茶几,字画也换成了装饰画。
很多人说,中堂这老传统,怕是保不住了。
可还有人没忘,广东一些地方,政府出资给有孩子的家庭,送“家训字画”,挂在客厅正中。
比如“忠孝传家”“勤俭立业”这些字,印得规整,用的是毛笔字,挂上去不光看得舒服,还提气。
家里有孩子的,都愿意挂。
平时饭后坐一块,孩子念一遍,老人讲一段,不长,就五分钟,可久了就有了“家”的感觉。
还有人干脆搞“家议”,在客厅办小会。
每个月大家坐在沙发上聊事,不吵架、不翻脸,谁有事,谁讲;谁不听话,谁受罚,说白了,就是把原来的“中堂议事”搬进了客厅,形式变了,规矩还在。
一些徽派老村,比如西递、宏村,修复了不少老中堂,搞成展馆。
游客进去后看见八仙桌、太师椅、条案、祖宗画像,全都保存得好。
这些中堂还办传统礼仪体验,教人怎么叩礼、怎么祭祖、怎么行拜堂礼,搞得比现代婚庆还热闹。
年轻人看完有点发懵,回头问自己一句,我家客厅,是不是也能坐下来好好讲一次话?
中堂这东西,不在于有多华丽,而在于那屋子能不能,让人安心落座、好好说事、互相尊重。
哪怕房子再小,挂张字、放张桌、点盏灯,心就能静,家就有样。
所以说,“你家有没有中堂”,不问的是房子,是那种能让家人围坐、互敬互让的氛围。
这种东西,一旦没了,家就容易散。
参考资料
1. 《中国传统住宅文化》,王世仁主编,辽宁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2. 《徽州民居与礼制空间研究》,李清泉,东南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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