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安晚报)
转自:新安晚报
徐村是有一张脸的。
你远远地看,山是眉,水库是眼。眼是活的,清粼粼地漾着,村子就跟着活了起来。井是老的,溪是长的,水脉连着人脉,三百年来没断过流。棒槌声一起,太阳落山,桃花飞水,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捶打着,捶出米香,捶出炊烟,捶出进士和博士——文运这东西,不是县志写的,是水汽蒸出来的,藏在每一口呼吸里。
走近了,你得抬头。村口那棵银杏,千年风雨,它见惯了。开花结果,生老病死,它一句话没有,只把阴凉厚厚地铺一地。出去的人,回来的人,都要在它底下站一站。它不言语,可比什么话都重。它是村魂,是活化石,是徐村脸上最沉静的一笔。
村子不大,石头多。石条路,石门楼,石墙基,硬邦邦的,沉甸甸的。瓦当碎砖,青瓷破碗,捡起来,都带年月的手垢。九十三岁的老陈,坐在门槛上啃锅巴,糯米压得死硬,他嘎嘣嘎嘣地嚼,像嚼铁。八十一岁的侄女在旁边闲搭话,说着老徐家旧事。那牙口,那声响,就是徐村的表情,韧得无法形容。
你转吧。巷子窄,风穿堂;院子空,燕衔泥。菜园不扎篱笆,鹅卵石垒半墙。知了在竹梢上叫,一声,又一声,把红尘叫凉了。山泉淌下来,捧一口,齿颊生香。
正午的徐村,静得像半夜。你一个人走,像走在一幅古画里:牌坊孤,门楼孤,土墙孤,山路孤,草亭孤,老人孤,连鸟飞过去都拖一道孤影。可怪,心塞再多愁,到这也就被稀释了。云朵飘过头顶,像一块软橡皮,把你的心事擦淡了。
徐村的表情,在水里泡过,在石头上磨过,在银杏叶上晒过,在老人牙缝里嚼过。是柔,是硬,是韧,是淡,是孤,也是稳。
你看懂了也好,看不懂也罢,它就在那儿,千年如一日地——把日子嚼得嘎嘣响,把表情压得像石头一样实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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