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2月9日,农历腊月二十六,内蒙古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新宝力格公社那仁格日勒生产大队,年味正浓,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忙碌着。
牧民吴添喜本要去帮邻居粉刷房屋,11周岁的龙梅和8周岁的玉荣,主动要求替阿爸去放牧集体的羊群,出发前,阿妈给姐妹俩每人抓了几颗水果糖,这在物资匮乏的当时,是极为珍贵的奖赏。
上午10点左右,姐妹俩赶着羊群出发,本想着去村南丘陵地带,那里迎风坡草多,羊群能吃得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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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能料到,中午时分,天气骤变,铅板似的乌云迅速铺展开来,瞬间遮住了太阳,整个草原被阴霾笼罩。
紧接着,狂风大作,裹挟着大片雪花倾盆而下,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面对这恶劣的天气,姐妹俩第一反应是赶紧把羊群往家赶。
但风急雪狂,受惊的羊群瞬间乱了套,顺着风向东南方向狂奔而去,在羊群中,头羊的行动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一旦它带头奔跑,其他羊便会不假思索地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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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冰天雪地中,那些老弱病残的羊一旦掉队,等待它们的很可能就是被野狼吞噬的命运。
龙梅和玉荣深知这一点,她们不顾风雪的肆虐,前挡后赶、左拦右堵,试图拢住羊群,可小小的身躯在狂暴的自然力量和失控的羊群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慌乱中,龙梅让妹妹快跑回去叫阿爸来帮忙,玉荣虽年纪小,但懂事的她刚跑几步,便担心姐姐和羊群的安危,毅然决定折返,留下来与姐姐并肩守护羊群。
这一决定,改变了她的一生,也铸就了她们的英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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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羊群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姐妹俩只能紧紧跟随,一步都不敢放松,她们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一定要保护好羊群,一只都不能丢!
这是集体的财产,也是她们作为牧民孩子的责任,在这漫长的追逐过程中,她们不断地掉进雪坑,又相互拉扯着艰难爬起,继续追赶,渴了、饿了,就随手抓一把雪塞进嘴里,以此缓解身体的不适。
大约下午五六点,一只小羊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奄奄一息,姐妹俩心疼不已,轮流将小羊背上,试图带它一起前行。
然而,天气愈发寒冷,小羊也越来越沉重,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在她们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想起父亲平时的叮嘱“集体的羊一只都不能丢,哪怕死了,肉拿不回来,羊皮也要交到生产队”,姐妹俩忍着悲痛,将小羊安放在坡顶,用石头做了记号,期望日后能回来找到它。
夜幕降临,塞外的寒冬格外冷酷,气温急剧下降。风雪稍歇时,羊群终于停了下来,姐妹俩也疲惫不堪,决定轮流休息。
妹妹坚持让姐姐先睡,自己照看羊群,龙梅实在太累了,蜷缩在雪地上很快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冻醒,却发现妹妹和羊群都不见了。
原来,雪又开始下了,羊群本能地再次移动,龙梅心急如焚,在雪地里一边哭喊着妹妹的名字,一边循着羊蹄印艰难地追赶。
终于,在大约一两公里外,她听到了妹妹的回应声,姐妹俩劫后重逢,喜极而泣。
在这漫长的雪夜中,姐妹俩不知身处何方,她们多么渴望能找到一户人家,进去暖和一下。但草原地广人稀,幸运并未降临。
直到凌晨,她们远远望见一束灯光,心中燃起了希望,龙梅让妹妹快去求救,可玉荣刚走不远,就发现姐姐独自难以拦住羊群,又义无反顾地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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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一个小山沟里,雪渐渐停了,羊群自动围成了圈。饥寒交迫、精疲力竭的姐妹俩,再也迈不动冻得僵直的双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龙梅先醒来,发现妹妹被雪埋住,赶忙将她刨了出来,这时,她惊恐地发现妹妹双脚上的毡靴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坚硬的冰疙瘩。
原来,在追赶羊群的过程中,新下的雪花不断粘附在玉荣腿上,逐渐凝结成了大冰坨,龙梅想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来给妹妹,却发现自己的靴子也牢牢冻在腿上,无法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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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饥饿的羊群又开始觅食,渐渐走远,龙梅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一边是行动不便的妹妹,一边是即将远去的羊群。
但她深知羊群的重要性,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先将妹妹安顿在小山坡避风处,把自己的白茬羊皮袄盖在妹妹身上,叮嘱她等着,自己去追羊,若遇见人就回来找她。
直到中午时分,邻村牧民哈斯朝禄和他9岁的儿子那仁满都拉,在返回途中发现了羊群和龙梅,哈斯朝禄本是前一天去白云鄂博火车站送朋友,采购了年货准备回家,他看到羊群后,本以为是自家的,仔细检查后才发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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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于牧民的责任感,他决定将羊群赶到附近人家,再设法通知生产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龙梅,得知还有个妹妹在山里,便立刻行动起来。
哈斯朝禄先把龙梅带到扳道房,向里面的工人说明了情况,众人一起对龙梅展开救助,给她脸上、手上搓雪,试图帮她缓解冻伤。
可龙梅的靴子和脚冻在了一起,怎么也脱不下来。随后,哈斯朝禄又冲向邮电局,打电话给公社和矿区领导,很快,矿区组织了救援力量,一场紧张的营救行动迅速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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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后续的报道和宣传中,却出现了一个乌龙事件,当时,由于哈斯朝禄的特殊身份,在报道小姐妹获救一事时,他和儿子的救助行为被忽视,功劳被错误地归到了一位扳道工王某身上。
王某等铁路工人被授予“民族团结光辉榜样”称号,还获得了丰厚的奖励,而真正的救命恩人哈斯朝禄父子却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无人问津。这一乌龙事件,直到多年后才得以澄清。
经过全力抢救,龙梅和玉荣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场暴风雪给她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龙梅冻伤面积占全身的15%,左脚大拇指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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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荣冻伤面积达28.5%,右腿膝关节以下和左腿踝关节以下因冻伤深度达4度,最终做了截肢手术,双腿装上了假肢。
出院后,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姐妹俩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1964年秋天,她们开始读书,重新走进校园,龙梅后来在1970年如愿入伍,在部队期间,她被保送到包头市医学专科学校和内蒙古蒙文专科学校进修学习。
1976年转业到地方后,先后担任中共达茂旗委副书记、包头市东河区人大副主任,最终从包头市东河区政协主席职位上光荣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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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荣1974年初中毕业后,凭借自身努力被保送到内蒙古师范学院学习,两年后,她投身乌兰察布盟教育系统工作。
1988年,她调任内蒙古自治区残疾人联合会副主席、执行理事会副理事长,参与残联的组建工作,此后,她又在自治区政协办公厅等多个岗位任职,为社会事业的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龙梅经历过两段婚姻,第一任丈夫张平于1999年去世,2001年,她与张宝生组建了新的家庭,两人相互扶持,携手走过人生的后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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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荣则与在内蒙古电台工作的朝克喜结连理,育有两个女儿,尽管身体残疾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但玉荣凭借顽强的毅力,不仅学会了骑自行车,还将两个女儿悉心培养长大。
大女儿后来赴日留学,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追逐自己的梦想。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依旧广为流传,她们的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
多年来,龙梅和玉荣始终积极投身于各类公益活动,奔波于全国各地,为青少年讲述她们的经历,传递集体主义、爱国主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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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白云鄂博矿区第一小学加挂“草原英雄小姐妹学校”校牌,龙梅和玉荣被聘为名誉校长。
这所学校从2020年便开始筹备,旨在传承和弘扬“草原英雄小姐妹”的精神。
如今,校园里随处可见与小姐妹相关的元素,如雕塑、事迹展览馆、主题手抄报等,孩子们在这里学习英雄事迹,汲取奋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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