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几声,是谈判组组长发来的消息。
“语然,你再考虑考虑?其他人倒没什么,可你怎么能把顾淮安和白书瑶调去边境冲突区啊。”
“知道你女儿出事心里痛,跟顾淮安闹情绪我懂。但工作上别太任性,这可不是小事。你这样不光毁了两个顶尖谈判专家,多少等着谈判解救的人质要没希望了啊。”
我淡淡回复:“你说得是,倒把你忘了。你被停职了,上级会派人来接手你的工作。”
说完,我直接给监察部门打了电话,让他们全面接管谈判组的人事调度。
“但凡为顾淮安和白书瑶说情的,一律调去冲突区轮岗。不愿意的,就按规定赔偿团队培养费。”
我摩挲着女儿最喜欢的毛绒兔子,一字一顿地交代。
那些在评论区帮白书瑶说话的组员,全是我托关系招进来的新人,是我带他们模拟谈判、分析案例,一点点教出来的。
如今一个个只知道围着顾淮安转,早忘了是谁给的机会。
果然是一丘之貉,趋炎附势的嘴脸都一样。
心术不正的人,做不了谈判专家。
该去最危险的地方练练胆魄,才明白什么是责任与底线。
挂了电话,才发现顾淮安给我打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最后他大概是急疯了,发来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写着:立刻接电话!
正看着,新的来电跳了出来。
一接通,他的怒吼就劈头盖脸砸过来:
“你疯了吗!我马上要评国际谈判专家,白书瑶要进核心组,你竟然把我们调去冲突区!”
“林语然,女儿的事是意外,我比你更难受!”
“那伙绑匪本就丧心病狂,换谁谈判都成功不了,不是我和白书瑶的错!”
“我跟你解释多少遍了,你非要揪着不放。我不让你查录音,是怕你更崩溃!你倒好,不光造谣,还公报私仇要把她调走!”
他平时沉稳的声音,此刻因愤怒而发颤。
我只平静地问:“你当时匆匆离开,是真的有紧急谈判任务吗?白书瑶说的你之是给她做心理疏导,她是真的无心之失吗?”
“还是说,你们早就约好,借着出任务的名义去约会了?”
电话那头的喘息猛地停了。
静了两秒,他强装镇定:“你在胡说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接着,传来白书瑶娇柔的声音:“顾队,别跟嫂子吵了。我们难得出来放松,别被影响了。等回去我亲自给嫂子道歉,怎么罚我都认。”
电话瞬间被挂断。
想必,是舍不得被这点事搅了兴致吧。
我抱着女儿的毛绒兔子,泪水汹涌而出。
“妈妈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不记得哭到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时头痛欲裂。
第二天我揉着太阳穴下楼,想喝杯冰咖啡提提神。
顾淮安捧着一个收纳盒走进客厅,看见我时脚步顿了顿,眉宇间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和:“醒了?我把念念的画整理了一下,你看看这样收行不行。”
“知道你看重这些,我没敢让别人碰,连夜回来自己动手理的。”
我刚要开口说我自己来,就见一个穿着我家居服的身影从客房走出来。
那是顾淮安特意买的情侣款,平时只在家穿。
她手里拿着块抹布,快步走到顾淮安身边:“顾队您歇会儿,我来擦桌子吧。嫂子要是不介意,我也帮着整理整理?”
顾淮安侧身避开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不用,你嫂子自己来就行。”
他转向我解释:“回来时下雨,书瑶的衣服溅湿了,我说让她先回宿舍换,她非说要帮着做点什么赔罪,我才找了件你的衣服让她先穿着。”
白书瑶拿着抹布在手里绞着,低声说:“嫂子,昨天的事真对不住您。念念的东西我没敢碰,就想帮着擦擦灰,您别往心里去。”
“行了,过去的事别提了。”顾淮安打断她,看向我时语气放软,“语然,她也是一片好心,你别多想。”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把下周的任务调开了,在家陪你几天,等念念头七过了再说工作的事。”
我没应声,目光落在收纳盒里露出的画角上——那是念念画的全家福,她特意把我们三个人的手画得紧紧拉在一起。
白书瑶擦桌子时,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收纳盒,几张画掉了出来。
她慌忙去捡,脚下却没站稳踩在了那张全家福上,鞋跟在画纸上留下个清晰的印子。
“呀!”她惊叫一声,脸色瞬间发白,“对不起嫂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淮安的眉头猛地皱起,却不是对着书瑶,而是转向我:“你看你,盒子怎么不放好?”
他弯腰捡起画,用手指蹭了蹭那个印子,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算了,回头我找画框裱起来,遮遮就看不见了。”
我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浑身都在发抖。
“那是她最后一张画。”我的声音发颤,“你让她别碰,她听不懂吗?”
白书瑶还在慌乱地擦着画纸,眼泪掉在画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顾队,我……”
“够了!”我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画,猛地推开她,“谁让你碰我女儿的东西!”
白书瑶没站稳,“咚”地摔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嫂子……我……”
“林语然!你疯了?”顾淮安厉声吼道,几步冲过去把白书瑶扶起来,“她不过是踩脏了张画,你至于动手推人?”
他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念念走了,我心里和你一样痛苦,但你不能像现在这样,见谁都像仇人!”
他拉起白书瑶往外走,临出门时撂下一句:“把我和书瑶的名字从调动名单上删掉,不然我立刻和你离婚!”
我盯着那张被踩脏的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从女儿死的那天,我就不想要他了。
港市警务处的电话打了进来,说他们已经全面接管谈判工作室事务,人员调配方案都已敲定,派往冲突地区驻点的名单也公示了。
我对他们的效率很满意,只特别叮嘱去调取女儿被绑架那天的谈判现场录像。
不光是通话录音,还有指挥室的监控。
前阵子一直查不到,是因为顾淮安压着不让调。
那些老同事都看他面子,要么说设备故障,要么说录像损坏,总之就是各种推脱。
现在,没人能再护着他了。
工作人员去调录像时,很快回了电话,语气带着明显的为难:“顾队指挥位的那段监控,还有他和白书瑶的通话录音,都被刻意剪辑过,关键部分不见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是谁做的,答案昭然若揭。
为了护着那个实习生,他竟然连最基本的工作记录都敢动。
“技术人员正在尝试恢复原始文件,您放心,我们会尽力。”
我深吸一口气,承诺道:“只要能完整恢复,参与的技术人员每个人发三个月奖金。”
名单一公布,我的手机就没停过。
那些曾经笑着说“嫂子您放心,我们一定帮您照顾好顾队”的队员,现在发来的信息字字带刺。
“林语然,你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别拿我们撒气!驻点那种地方是人待的吗?我这就去上级部门告你!”
“嫂子,求您高抬贵手吧,我老婆怀孕马上就要生了,离不开人啊。您和顾队的事,能不能别拉上我们?”
“疯了吧你!等顾队跟你离了,白书瑶成了新嫂子,有你哭的时候!”
我把这些信息一条条截图,连同他们每个人的培训档案发给警务处:“按合同算清楚他们的培养成本,不想去冲突区的,十倍赔偿。”
我已经够仁慈了。
当初是我托关系把他们送进特训营,是我掏腰包给他们请实战教练,他们能穿上这身制服,哪一个没受过我的恩惠?
我不想把事做绝,只是要回本该属于我的公道。
看到名单里自己和白书瑶的名字没被划掉,顾淮安终于沉不住气,电话打过来时,声音里的火气几乎要喷出来: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非要让整个工作室瘫痪才甘心?你知道今天有多少棘手的调解案等着处理吗?你让名单上的人怎么安心工作?”
“这是解决矛盾的地方,不是你泄私愤的工具!”
“立刻让警务处撤回名单,马上来工作室给所有人道歉!损失的绩效,你一个人补上!”
我平静地回他:“他们签合同时就承诺过服从调配,现在临阵退缩,说明根本不配吃这碗饭。”
电话那头传来他压抑的喘息,接着是几句怒极的脏话:
“你简直不可理喻!好,既然你非要鱼死网破,那就别怪我无情!”
“林语然,你记住,是你先断了所有情分的!”
电话被狠狠挂断,我却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只有满心的荒凉。
我曾一次次自我安慰,他不是不爱我,不是不在乎女儿,只是职业习惯让他不善流露感情。
可原来他也会为了别人失态,为了护着别人歇斯底里。
原来,他只是把我和女儿,当成了可以随时舍弃的负担。
我守了整整十年的家,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他,为了那个助理的失误,葬送了女儿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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