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札记】第十三章：道不远人

文/牧心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中庸》第十三章

前章提及，“道”贯穿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是处事为人的常识，“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本章继续强调“道不远人”，为我们揭示了道与生活的紧密联系，它并非高悬于天际的缥缈幻影，而是深深植根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中。

“道不远人”的“人”可以有两层意思。一是指自身，即：道离自己不远，每个人都有可能知道、行道。二是指他人，即：道不能只停留在知识理论上，乃是要践行在日常的生活之中，人若明白道理却不懂得践行，便是无用（不可以为道）。这就是雅各所说：“若是弟兄或是姐妹赤身露体，又缺了日用的饮食，你们中间有人对他们说，“平平安安地去吧！愿你们穿得暖吃得饱”，却不给他们身体所需用的，这有什么益处呢？”。

从本章的内容来看，侧重于前者。朱子注曰“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也就是说，学道、修道，其实就是“率性而已”，活出一个人本来的形象和样式（人之初，性本善）罢了，所以说每一个人都能知、能行。

孔子引用《诗经·豳风·伐柯》的一句话来说明“道不远人”的道理——道其实就内在于每个人的生命中。“伐柯伐柯，其则不远。”伐柯指的是用斧子去砍取斧柄。手中的斧子自身即带有斧柄，人们可以以此为模板（则），对照此柄就能够很容易地掌握所要砍取的斧柄的样式，所以说“其则不远”；但人若无视手中的模板（睨而视之），没有了标准就无法确定斧柄的粗细长短了——“犹以为远”。换言之，即使砍取斧柄的标准就在自己手中，道就在自己身上，如果睨而视之，也会看不到此标准，无法认识到道就在自己身上。从而导致了虽然“道不远人”，人却时常觉得“犹以为远”。所以说不能一味地向外求索，也当“反求诸己”。

中庸之道，听起来似乎高深莫测、晦涩难懂，让人觉得难以企及，其实它就在我们的身边，贯穿在我们的生活之中，每个人都可知、可行。在孔子看来，所谓道者，其实就是待人若待己，子、臣、弟、朋各尽其义，“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